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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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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循著手中纸条上的地址,杜至野的座车来到了这处具有乡村味道的住宅区,巷子甚至窄小到连轿车都无法驶入,他只好舍弃了车子,缓缓步行。

    现在是早晨七点钟,距离他平时上班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他特别抽了这个空档来到这个地方。

    对于昨日对郁苹母女的口不择言,杜至野彻夜辗转难眠。

    小女孩的眼泪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更牵动了他的怜悯之心。

    这里的门牌号码逐渐陷入混乱,他停留在两间房舍的中间,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两间的门牌居然差了四个号码,它们不是只隔了一面墙而已吗?

    他扭头看向对面。那里更离谱,连巷弄的名字都不一样了。

    正在迷惑的当口,垃圾车乐音远远的响起,原本沉静的社区在瞬间苏醒,几乎所有的屋子内都冲出一个倒垃圾的值日生,衣著全都不甚整齐,而且又急又快的朝著巷口的址圾车奔去。

    忽地,一阵惊逃诏地的呼叫声引起了杜至野的注意。

    他才回过神,一包垃圾差点正中他的脸上,他连忙张手接住。

    一个穿著圆点式阿嬷型睡衣的女子,披头散发的从屋子里冲出来,鞋子穿反了的她跌跌撞撞的,整个人连同手中的垃圾差点飞扑到他身上。

    “你”他对郁苹每一次的出现无不感到愕然,原来她连睡觉也穿得这么夸张。

    郁苹揉揉双眼,还以为认错人了!

    杜至野?这个人是杜协理吗?应该是吧名牌西装、黑亮的皮鞋,再加上整齐的头发还有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俊逸容颜,绝对错不了!但

    他来这里干嘛?

    “你不可能住在这里吧?”她动手打了打自己,确定自己是不是正在作梦。

    杜至野对她古怪的举止看傻了眼,凝视她对自己打了几拳,甚至因此哀叫了几声后,她才再度将注意力转回他身上。

    “我没在作梦,你真的住在这里吗?我为什么都没遇见过你?”

    “我不住这里!”杜至野一边看着时间,一边开口:“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你专程来找我?哈!天要下红雨了吗?”

    郁苹半调侃的言词令他不悦的皱眉,也对她产生了迷思。

    她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还是,她刚才的几拳把自己揍得神智不清了?

    “为什么这么说?”

    “你是杜大协理耶!大老远跑来这里说要找我这个小员工,说有多怪就有多怪。”她一副懒得理他的口吻。

    有股怒气在杜至野体内上升,他开始怀疑自己今天来这里是个错误。

    他为什么要一早来这种破旧的地方自取其辱?

    尤其是这个女人!她每说一句话,都让他不由得咬牙切齿。

    “看来你的精神不错,你应该记得今天得回公司报到吧?”

    他脑中有著各种整顿和磨练她的计画,现下是非得执行不可。她简直是他见过天底下最怪、最粗野的女人,对她的同情也在此时化为乌有。

    “哦对哦,我要去报到。”

    郁苹颔首说著,接著突然专心的打量他,视线紧密得让他更加不舒服。

    “你在看什么?”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来找我做什么,难不成是专程来提醒我记得去上班?还有,你是自己开车来的吗?”

    “我当然是开车来。”他自动放弃问题一的解释,不耐的回身准备离开。

    “等等!”郁苹冷不防抓住他的衣袖。

    这个举动对杜至野而言相当大胆,他俯视她一眼,这才发现她的娇小。

    在女人之中,她的身材其实算是中等,只不过在宽大睡衣的衬托下,她的身形自然显得瘦削。

    郁苹没空注意杜至野眼中的讯息,先是胡乱的理开额前的散发后,眼角和唇角同时弯起美丽的弧线,传达谄媚的表情相当明显。

    “你你可不可以让我搭便车啊?”为了省一些车钱,郁苹首次对他示好。

    “你”杜至野险些被她无厘头的行径搞乱步调,一时间差点反应不过来。“你不是有机车?”

    “我的机车送修了。”提起这件事,郁苹不由得怒从中来“昨天回来的时候跟一辆轿车擦撞,结果我的机车就发不动了。”话虽如此,她更替自己的代步工具感到心疼不已,那部机车虽然破旧,却也跟随了她好些年了。

    听著这些与他毫不相干的家常小事,杜至野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不需要告诉我这些。”

    “是你问我的耶!”她才觉得他奇怪,一大清早就摆张臭脸,是谁得罪他了吗?该不会是她吧?

    杜至野凛著脸,不想再和她牵扯下去,正想举步前进时,郁苹干脆牵起了他的手,一把将他拉入一间有著旧式纱门的房子内。

    与杜家豪宅截然不同的景象呈现在他眼前,原以为该收入博物馆的老旧家具全都出现在这个地方,黑白相间的磨石子地板和裸露的水泥墙面对他而言相当特别。

    他的视线立即被位于屋子正中央、可供收纳的便宜桌子吸引,上面整齐的放著萧忆婕的文具和课本,还有一碗热腾腾的粥。

    郁苹一进屋子就往内冲,临行前还半警告的叮咛他别乘机跑走。

    泵且不论她的不庄重,杜至野再一次的被震撼是因为桌上的食物。

    没有任何配菜,仅仅一碗粥就是她的早餐?

    屋内到处可见斑驳的痕迹,在在显示了她必须勤俭的持家;她应是个辛苦的劳力工作者,可她开朗的性情却教人钦佩不已。

    包奇怪的是他居然任由她牵领,真的进来这里了?

    掌心残留著她手心的温度,一股莫名的暖流进入他冷封的心,教他心神不宁,无法平静。

    这也是每一次和她“对峙”之后的心情,他不想在这样的情绪中打转,所以每一次,他都以烦躁来闪避自己的疑惑。

    而现在,他想离开,他还有工作要做,她的机车坏了关他何事?

    但他的脚好似黏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他环顾四周,发现墙上并没有任何画作点缀,有的,只是一张全家福的照片。

    照片中的一对夫妻正抱著刚出生的孩子,婴孩有著和夫妻相似的轮廓,他很快的察觉那名婴孩的身分,也确定了郁苹领养女儿的事实。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在他的脚边停顿,郁苹顺著他的视线,开心的解释道:“这是忆婕的爸妈,忆婕跟他们长得很像吧?”

    倾听她如同亲生母亲般骄傲的炫耀子女,他忍不住问:“你怎么会想领养她?养育一个孩子并不是普通的工作。”

    “可是不领养她,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她进孤儿院?我又不是不认识她。”

    “那么,为了她舍弃自己的家人和青春,你认为值得?”

    郁苹没有半点迟疑,由衷地道:“领养了忆婕之后,我就自动忘了思考这些问题了;只要知道家人一切平安不就好了吗?”

    “你不觉得自己被遗忘?”他不明白,她的思路似乎异于常人。

    也许吧!几年前的夜里,四周寂静得教她感到可怕,曾经尝过孤独的滋味,所以她不愿走回头路,也更努力地让自己快乐些。

    而眼前这个看似冷血的主管,却让她有愈来愈温暖的感觉。

    “为什么呢?”她友善的笑“你不是在关心我吗?还亲自跑来这里叮嘱我记得去上班,你还真是个好人呢!”

    好人?这样的赞美杜至野还是第一次听到。

    “你不吃早餐吗?”睨著那碗粥,他反问。

    “那是留给小家伙的。”郁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抓来一张报纸,将那碗粥盖住保温。

    “你上班,那”

    “她现在放暑假,不过隔壁的阿嫂很喜欢她,自愿在我上班的时候照顾她。”也因此她能松口气,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一边上班、一边带小孩的问题。

    杜至野无法体会这种压力,杜宅的佣仆们各司其职,目前最需要照顾的杜绍威虽然常令管家头疼,不过杜绍威天生爱跟著他打转,也许他也习惯了,自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倒是这个女人落落大方的态度,对他而言是突兀的,他不习惯她有意无意的触碰,是因为他对她仍然陌生。

    他不想拆穿她对他产生的梦想,更不想和她闲话家常,既然她想搭便车,他的确可以破例一次,只不过她身上到底穿了什么东西?

    杜至野审视著郁苹的衣著,她确实穿了衣服在身上,却怎么瞧都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吗?”

    “你的衣服”他仔细一看,眉头随即一紧“这应该是男生的衬衫吧?”

    “宾果!”她大剌剌地拉了拉衣摆,不以为有什么不妥当,反而沾沾自喜地说道:“这是我在路边摊发现的,六件三百元,比女生的衣服还便宜吧!”

    六件三百元?加减乘除之后的数字对杜至野而言,相当不可思议。

    “那裤子”他摸著下巴,思量了半天后,还是猜不出那是什么款式。

    “看不出来吗?”她不觉得有那么难猜啊!“菜市场不是都有卖吗?一件五十元,冬暖夏凉哦!”见他错愕的表情,她只好收起笑脸补充道:“反正公司有制服嘛,你用得著这样鄙视我的服装吗?”

    唉算了!他放弃和她玩这种无聊的猜谜游戏,更为自己走不出这道门而生气,合理的解决方法,是他必须让这位衣著怪异的女人搭便车才行。

    杜至野摇摇头,转身朝屋外走去。

    郁苹赶紧死皮赖脸的跟在他后方,他飞快的脚步,她差点跟不上。

    她其实很清楚他眼中的鄙夷和不解,可她也无可奈何,毕竟他和她的确不同,身分地位更是相差悬殊。

    他是含著金汤匙出生的少爷,自小被培育为大企业的接班人,在她心中是个遥不可及的人物,如果不用嬉笑怒骂的方式和他相处,她根本没有办法和他说话。

    他的那双眼睛,和全身上下散发的王者气质,都令她莫名的倾心。

    她才二十五岁,有著女人该有的幻想,虽然知道梦是短暂的,她还是想舒舒服服的坐在车上,体会高级轿车的豪华性能。

    仅仅一次的美梦,不管他再怎么不愿意、再怎么瞧不起她,她也要厚著脸皮实现这个梦。

    ----

    一路上,杜至野终于领教郁苹说话的功力,滔滔不绝得令他的耳朵差点因此长茧,所以当车子停妥后,他一刻也不停留,迅速的搭乘电悌直奔他的办公室。

    睨著他飞也似的身影,郁苹的失落感在接到最新职务的消息时转成愤怒。

    “那家伙绝对、绝对是在报复!”她的双眼迸出火花,在更衣室里气得破口大骂:“居然要我当迎宾员和电梯小姐,他疯了吗?”

    “你小声一点。”初次感受到她怒意说来就来的同事,纷纷小声警告她。

    郁苹回想起当她走进服务课办公室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猜她到底是哪号人物,为什么会让杜协理三番两次的慰留?

    但跌破众人眼镜的是她一进门的衣著,原本喧闹的空间全因为惊愕过度而呈现安静的状态。不知是哪位同仁先清醒了过来,丢给她两套服务员的套装,却引起她的抱怨连连。

    “这能穿吗?”她可是从来没有穿过膝上五公分的短裙,再瞧了手上的帽子“我一定得戴这种奇怪的帽子吗?”

    “总比你现在身上的打扮好吧!”

    郁苹摇摇头,试图将不愉快的回忆甩掉。此时,刘岱莲正缓缓地走向她,皎好的面容和修长的身段为她赢得许多封号,甚至有“服务员冠军美女”的美名。

    服务课办公室里的女性服务员都是经过严格的挑选,不论身高、体态甚至样貌都相当优秀。

    刘岱莲无法理解,郁苹的外貌并无特别之处,言行举止一如传言般粗俗不堪,偏偏引起了杜至野的注意。

    两年前,她努力的考进这座名人出入频繁的购物中心,费尽心思的从基层员工做起,并选择可以轻松出入各大楼层的服务员职务,为的,就是接近名流!

    谁不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她利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有机会真正认识经理级的人物,可她郁苹,沸沸扬扬的惹了不少风波,才两天,居然轻而易举的和众人又敬又怕的杜至野正面交锋?

    刘岱莲相当不服气,愈看她就愈觉得碍眼。

    “听说你未婚生子啊?”刘岱莲将蜚短流长加以扭曲,反正公司的八卦里,又有谁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闻言,郁苹停止了手边的动作,正视眼前这位大美女,不明白她为什么充满了敌意。

    “你真正的意思是什么?”她肯定不认识她,所以更肯定没有得罪过她。

    刘岱莲睨著她的眼神中充满嫌恶,她瞧不起她,一股怨气更是油然而生。

    “我只是觉得你真是了不起。”刘岱莲讥讽的说著,鄙夷的视线仍围著郁苹打转。“看不出你会做这种事,你难道觉得未婚生子很光荣吗?”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郁苹选择忽略她的敌视,试图解释道:“而且我也不认识你,你何必”

    “我只是想明确的告诉你,我很不欣赏你罢了!”刘岱莲警告她“我最讨厌有人仗著有靠山就自以为是。也许大家都认为你和杜协理有交情而敬你三分,但你别以为就可以嚣张了,在我眼里你只不过是黏在他身上的小虫。”

    郁苹愈听愈迷糊,愈听愈觉得奇怪。

    若说靠山?其实她和杜至野并不算朋友,何来靠山之说?

    若说嚣张?眼前这个语带讽刺的大美人应该比她还嚣张吧?

    “我没有黏在他身上吧!”

    郁苹选择了最后一句话反驳,却招来刘岱莲恶劣的白眼。

    “总之,你先搞清楚。”刘岱莲一副快受不了她的表情,快速的说道:“我来是转告课长的话,杜协理派你来这里,为的是要改进你暴戾的脾气,所以你得接受很多磨练。你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听见没有?”

    “我听见了。”郁苹被她的气势震住,连忙答道。

    刘岱莲瞪了她一眼,从制服的口袋中抽出一张纸丢给她。“这是轮班表。”

    郁苹接过的同时,一张剪报正巧从纸张的夹缝中滑了出来,她本能的拾起,皱眉瞪著上头的几个大字。“狮子会会员资格简介”

    “拿来!”刘岱莲慌忙夺下她手中的剪报,恶声恶气的吼道。

    郁苹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激动,只不过是一张剪报罢了,不是吗?

    “狮子会是什么东西?”她忍不住好奇地问。

    刘岱莲将剪报收好之后,不耐烦的解释:“你连狮子会也不知道?狮子会是全世界最有钱的人的象征,那你大概也不知道我们的总裁、杜协理,甚至是你得罪的杜绍威都是里头的成员吧?算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会懂吗?”

    刘岱莲草草结束对话,头一仰,傲气凛然的离开了。

    郁苹留在更衣室里,依然感到莫名其妙。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将她调职来此的杜至野正展开他的报复行动!她不该轻忽他,他果然是个小心眼的家伙,不可能放过整她的机会。

    可恶!郁苹忿忿不平的换上那套裙装,一边嘀咕:“协理有什么了不起,协理就可以利用职权整员工吗?”

    其实刚才那位大美女的警告她并不是不懂,只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的身分,她对杜至野能有多少遐想?

    再加上那个什么会的好像真的很了不起,要入会好像也很不简单。

    杜至野名列其中,听起来似乎很厉害

    不过与她何干啊?她为什么得莫名其妙的遭受陌生同事的白眼呢?

    ----

    胜任一个平时不熟悉的工作,郁苹自然有些手忙脚乱,在回答客人的询问里,她才了解自己除了超市和美食街以外的楼层,到底设了哪些专柜全都不清不楚,所以屡次因此遭受白眼和怒骂,让她愈显得有气无力。

    服务课的课长终于看不下去,要她站在电梯旁,将楼层简介一一的背下来,下班前抽考。

    郁苹抓著一张纸,紧盯著简介一边背诵,求好心切的她很希望脑旗些熟记,另一方面,她也趁著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学习电梯小姐惯用的语气和用词。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敏感,她总觉得同事们在她身上停留的视线,不论有意无意,都有著明显的嘲笑。

    好像她做错了什么

    她好几次低头审视自己,她的衣著和其他服务人员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叮的一声,电梯门又开了,郁苹正专心的打量自己,耳边却响起杜至野不解的疑问。

    “你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她和他的距离相当靠近,她这时才惊觉原来他这般高大。

    早上见到他的时候,他有这般英挺吗?

    杜至野不了解她怎会突然发愣,微愠的重复问道:“你没听见我说什么吗?你怎么穿成这样?”

    郁苹从怔忡里惊醒,却也是疑惑满满。“我穿这样有什么不对吗?这是公司的制服啊!”“我当然知道这是公司的制服,可是你的鞋子”他无法找到任何字眼描述她脚上的鞋子,对她,他的要求自然放宽了,不过他可以忍受旧,却不能忍受破。

    她脚上穿著和套装极不相配的黑色球鞋,鞋边竟还可以发现一些脱落的线头。

    “我”

    “服务员是公司的门面,你这个模样已让整个购物中心蒙羞。”他打断了她的解释,冷酷的指责她。

    虽然来往的人不多,但郁苹仍可以感受到视线的聚集、著实令她又羞又急,想开口,杜至野却不让她有解释的机会。

    “从你的考绩中显示你是个尽忠职守的人,但现在以你这个模样,根本不配这四个字。”

    “你何必这么说呢?”她只是省吃俭用,不必说得这么难听吧?

    “我是公司的主管,当然有理由纠正下属。你的衣著不得体会影响门面,相对的也会影响业绩,你不认为该负起责任?”

    被当面羞辱的痛,郁苹实在无法再忍受了!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早上她还认为他是个好人,现下倒成了恶魔,竟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让她难堪、要她忍气吞声地接受批评?

    她办不到!

    郁苹畏缩的眼神一收,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杀气的愤怒。

    “协理了不起是不是?”她大吼一声,不由分说的脱下鞋子往他的方向一扔,什么企业伦理全都不顾了“你家开公司就可以很跩是不是?我干嘛要无缘无故受你的气啊?大不了我不干嘛,哼!”众目睽睽之下,郁苹光著脚丫踩在购物中心整洁又冰凉的地板上,她的心同样被这股沁凉冰得彻骨。

    为了让小女儿能就读明星学校,她不得不对生活低头、不得不在金钱上琢磨努力,他根本无法体会她的辛苦。

    反正,她大不了去工业区找工厂待,在生产线上打工至少单纯多了,犯不著一天到晚受气。

    “站住!”肃杀的气氛在杜至野的低吼下爆发。

    第一次,员工们看到了杜至野真正的愤怒,平日的他像座死火山,静默却也骇人,那已经够吓人的了;而现在,所有的人更是纷纷走避,生怕被龙卷风尾扫到,一同遭遇不幸。

    火爆脾气的郁苹在刚刚已大声表态,她根本不想理会他的怒吼,仍旧大剌剌地朝外头走去,坚持离开的背影教他看了火冒三丈。

    这女人,真是太欠扁了!

    “郁苹,你给我站住!”杜至野再一次的命令震撼了整座大厦,门边的迎宾员不得已协助拦下她,不让她离开。

    郁苹恼火的转身,杜至野锐利的视线教人看了触目惊心,若她还是他的下属,肯定会吓得腿软。

    “你叫我干嘛?”她以无奈的口吻说道:“我第一天回来上班不到二个小时,我想你应该不是想付我遣散费吧?”

    气氛紧绷得好似玻璃都会应声而破,他缓缓地走向她,鞋跟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又冷又硬,一如他现在的表情。

    杜至野相当生气!

    这女人目中无人、对他不尊敬、视命令于空气、衣著乱七八糟、说话颠三倒四、言行粗野暴力,没有一处像个女人,更没有一项符合公司内任何职务的要求,留她绝对是个错误!

    但,他的铁石心肠来到她的面前,直视著她眼中的坦率和天真时,他的气怒却消弭了大半。

    “你你说话啊!”杜至野的脚步落定时,郁苹的头愈仰愈高,最后只能像对著天空般指著他叫。

    气氛再度陷入沉闷,她感觉到他呼吸间冰冷的空气,还有他压抑的忿然。

    “不说的话那、那我走啦!”暴风雨即将来袭,她的怒火起不了作用,才不想傻呼呼的挨骂。

    才刚说完,一股强劲的力道扫向她的手臂,杜至野紧紧的抓住她之后转身走回电梯,她尚未意会他到底想做什么,就被他以老鹰抓小鸡的方式拉入电梯。

    电梯门刷的关上,没有半个人敢跟进,连原本的电梯小姐都消失了。

    “你你要干嘛?”郁苹被沉重的低气压压得喘不过气,只好斗胆打破沉寂。

    “闭嘴!”杜至野齿间迸出的低吼没收了她所有的疑问。

    渐渐的,她开始觉得事情大条了。

    偷偷瞄了眼他的侧面,她马上开始后悔,宁可从没见过这样的一张脸。

    因为他的脸色既铁青又难看,好像好像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