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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宣沉吟片刻,最终道:“安排个时间,本太子与他会一会。”
这人手里还有他要的马匹,在交易没做完之际,他并不想与其交恶,如今父皇病重局势未明之际,多个盟友比敌人要强得多。
鲁义点头行礼退下,立即着手安排那个马贩子与太子殿下会晤。
太子府里众人异常忙碌了起来,萧霓自然也是看在眼里,只不过无论她如何不着痕迹地旁敲侧击,朱叶与朱籽姐妹二人都半点口无也不露,她们二人时时都跟紧她,连她去如厕也不放过,这倒让她有几分哭笑不得,果真防她防得紧。
不知道是不是有赢宣的吩咐,他后院的女人倒是没再来找碴,没有限制行动的她倒是偶遇过一两次那位鲁管家的堂妹,赢宣目前颇为宠爱的侍妾鲁良媛,与张良娣不同,这位鲁良媛看着却十分面善,并且主动对她示好。
萧霓是在深宫长大的,对于鲁良媛这样的女人心里打什么主意那是一清二楚,虚与逶蛇几句,对方也摸不到她的底,一两次后,她就再未鲁良媛偶遇了。
“姑娘,你的茶。”
“碰”的一声,惊回了萧霓的神志,她缓缓地抬头看了眼给她端茶的侍女朱籽,只见这少女满面不悦,动作也不见恭敬。
萧霓见怪不怪,比起心思深沉的朱叶,这妹妹朱籽显然修炼未到家,她端起茶碗轻茗了一口,茶水一如既往地还不错,显然那位鲁管家并未打算苛待她。
“朱籽姑娘,我有话跟你说。”她勾勾手指,示意朱籽弯腰向她。
朱籽这几天都在侍候这位来历不明的少女,一直都未能摸清她的底细,心里难免有几分急躁,现在看到她这举动与平常有异,遂一脸防备地弯腰低头看向坐在椅子里的少女,“姑娘有何吩咐?”
萧霓微微一笑,趁朱籽错愕之时,猛然起身将一枚药丸塞进她的口中,朱籽表情恐惧地退后几步,“你给我吃了什么?”两指并起抠向喉咙,欲图将萧霓塞进她嘴里的药丸吐出来。
“朱籽。”朱叶进来看到这一幕,立即丢下手中的物什奔向妹妹,然后质问地看向萧霓,满眼愤怒,“姑娘,你这是何意?”
萧霓老神在在地喝着茶水,并没有错过朱叶眼里那一闪而逝的惊喜,她们姐妹的目的就是要抓到她露出的尾巴,好向赢宣邀功,只可惜她哪里会给她们这个机会?
这几日非但对方姐妹在观察她,她也在观察她们,这对亲姐妹双亲已逝,虽被赢宣的人训练了不少日子,但相依为命的姐妹二人的感情并未因为训练而变淡,相反这二人都视对方如命。
“那药丸一入口即化,你再如何抠喉咙也没有用。”她一挑眉道,这可是林雪琪给她的好东西,“据给我这药丸的人所说,这药七日内无解药当即肠穿肚烂而死。”
“你!”朱叶眼里那抹暗喜消失了,一转头看到妹妹眼里的灰败,她忙抓起她的手给她把脉,脉像紊乱,“朱籽,你觉得如何?”
“姐……姐,我……心……口难受……”朱籽的表情扭曲,显然是药效在发作。
朱叶不管不顾地抽出腰间的软剑攻向萧霓,“把解药拿出来……”
萧霓连坐姿都没变,两指一夹夹住了那攻向自己的软剑,这两天趁这太子府的人对她略有放松,她早已暗中服下了软筋散的解药,因而此刻内力一使,朱叶攻过来的长剑就被她折断了剑尖。
这剑质量堪忧啊,她啧啧出声。
朱叶的眼中盛满惊恐,鲁管家猜得没错,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果然有问题,只是现在她若执意去鲁管家那儿揭发她,那妹妹朱籽的性命怕是不保。
萧霓含笑地看着正在天人交战的朱叶,“你若要你妹妹的命,就得听我命令行事,当然若你一意孤行不顾你妹妹的命,那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她在赌,赌这对姐妹是真感情。
朱籽闻言,忙爬过去抓住姐姐的衣摆,“姐姐……”
朱叶痛苦地闭上眼睛,在任务与妹妹之间,她只能选择妹妹,不过她也没真打算全由这个卑鄙的女人牵着鼻子走,“你到时候真给我妹妹解药?”
“当然,我若骗你天打雷霹!”萧霓俏皮地发了个誓,随手一翻就翻出一颗药丸,起身缓步上前一把掐住朱籽的口塞了进去,过程快的朱叶都来不及阻止,到这一刻,俩姐妹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对萧霓的忌惮,这个可恶的女人把她们骗得好苦。
萧霓直起身子,目视姐妹二人道,“这药有延缓痛苦的作用,一粒为四个时辰。”
朱叶闻言,忙扶起妹妹,眼里满是询问。
朱籽感觉到心口的疼痛渐渐减缓,竟不若初时毒药发作时那般痛苦,遂忙抓住姐姐的手道,“姐,我竟觉得不痛了。”
至此,姐妹二人知道萧霓没有诓骗她们。
“你要什么?”朱叶立即看向萧霓,她费尽心思进太子府肯定有所求,“若是要刺杀太子殿下,恕我姐妹二人没这能力,宁可你杀死我们或者我们去告密……”
萧霓竖起一根手指头摇了摇,“放心好了,我不要你们太子的命,我要的是不过一株万年雪莲。”
她的时间不多,不能再在这太子府耗下去,所以只能选择铤而走险。
“万年雪莲?”朱叶低喃一声,“我们姐妹二人哪有这能力靠近这天材地宝……”
这女人简直是高估了她们姐妹。
萧霓道,“错了,你们接触不到,可有人能接触得到,况且我要的是此物的确切藏匿处,至于如何到手就不劳你们姐妹二人动手,”微微一笑,“放心,等我拿到万年雪莲,自然会给你们解药。”
“我们身份地微,根本就不可能探听到这天材地宝的藏匿处……”朱籽忙道。
萧霓的目光紧盯在朱叶的身上,“那位鲁管家是太子亲信,这府里里里外外可没有消息能瞒得住他,朱叶姑娘,我说的是吧?”
朱叶已经顾不上震惊了,她是怎么知道她与鲁管家有一腿的?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你们的时间有限。”萧霓道。
“我们……”
朱籽想要反驳萧霓,却被一言不发的姐姐给拖走了。
萧霓在房里隐约能听到姐妹二人的私语声,她微垂头再度端起茶碗轻呷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水,她在秦国耗日已久,严宇的伤情等不起,遂只能兵行险着。
朱叶拉着妹妹离开,她内心并没有完全相信萧霓所说的话,暗暗拉着妹妹找大夫诊脉,结果好几个大夫表示朱籽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这让想着去告密的朱叶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直到四个时辰之后,朱籽的毒痛发作,朱叶去求萧霓要药丸暂时镇住了这疼痛,看到妹妹沉沉睡去,她轻抚妹妹的头发,心中做下了决定。
她与鲁管家私下来往已有些年头了,遂做了好菜打了好酒私下去寻他,这段时间忙得脚不点地鲁管家看到她到来,心情放松地与她对饮几杯,少不得要问问萧霓的情况。
朱叶掩去眼里的精光,只是摇头表示萧霓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鲁管家颇为信任稳重的朱叶,并未疑心她的话语,不过仍是叮嘱朱叶看紧萧霓,一有不对劲之处立即向他报告。
朱叶点了点头。
鲁管家再度道:“对了,听说你私下找大夫,所为何事?”
朱叶心头一惊,随后担忧地道,“朱籽感染了风寒,我颇为担心遂找人看看,可是有什么不对之处?”
“既然如此,你让朱籽休息两天。”鲁管家并未疑心地道,“最近府里事情多,你就多照顾照顾她。”
朱叶道,“那是自然。”想到萧霓问她府里在忙什么的话题,她忙不着痕迹地开始套鲁管家的话。
鲁管家初时守口如瓶,结果与朱叶滚到一处时,终于还是说漏了口。
马贩子?
萧霓听到朱叶回的话,眉头细细地皱了起来。
朱叶以为萧霓不满,又怕她不给朱籽解药,忙道:“至于那万年雪莲,我还没有套出藏匿处,姑娘再宽限我些时日。”
“时日不是我宽限就能有的,你算算你妹妹能撑得几日。”萧霓道。
朱叶暗暗握紧拳头,没再说话,转身就退了出去,确实,这已是第三日了,再拖下去,依屋里女人的狠劲,真会要了朱籽的命。
萧霓无心理会朱叶,这对姐妹花早已拿捏在手里,她也就不用担心她们会造反,如今反倒是这马贩子让她上了心。
秦皇病重,太子反而被赶出宫在外开府,这本身就不寻常,赢宣想要招兵买马暗中蓄力好争位倒是在情理当中,怪不得这一段时日他无心理会自己,只是着人看管她罢了。
比起她,皇位更重要。
手指轻敲了敲桌面,她该趁这个马贩子的到来做点什么才好。
马贩子如约而至,赢宣在太子府设宴款待,这已不是二人的初见面,席间倒是宾客尽欢,看起来两人像至交好友。
马贩子显然对赢宣放下身段与自己对饮十分满意,只见这一脸粗犷的汉子频频拉着赢宣的手饮酒,“太子殿下,我真没想到你是这般爽快之人,来,我们再干一杯。”
赢宣哈哈大笑,真就举杯将酒全干尽肚子里。
两人一亮酒杯,又是大笑出声,一旁的美人侍女忙上前斟酒。
“那马匹……”赢宣适时地开口。
马贩子爽快道:“殿下放心,我早已赶至关外,即刻就能进入秦国解殿下的后顾之忧,这可是一批纯血的宝马,绝对是最佳的马种,殿下到时候一见便知。”
赢宣向这马贩子购马打的是配种的旗号,一听到这保证的话语,顿时心花怒放,对这粗鄙的马贩子的好感再升三成。
“上回给先生备的美女先生不满意,这回本太子可是将秦国最美的美人奉上,先生可不要推辞才好。”
马贩子睁着醉眼,眼里的光采瞬间一亮,“真有好货色?上回那些个庸脂俗粉,都看不过眼……”
赢宣眯眼看着这马贩子一脸色眯眯的样子,心里对他的评价瞬间降了三成,看来上回不肯动他送的美人八成是装的,这回倒是原形毕露了。
他才不信一个在关外贩马的人能见过多少美人,上回他派去的女人就算长相不是楚国公主萧霓那个级别的,也相差不远了,这马贩子是在故意拿乔。
他也故做一副色中饿鬼的样子与马贩子相交,在争位的事情上,他还有地方需要这马贩子,这会儿纡尊降贵与他结交还是有好处的。
宴堂中的两人虚以逶蛇,另一方面的萧霓却是暗中潜入赢宣的书房,据朱叶给她的消息,万年雪莲很可能就藏在此处,禀着宁可杀错也不放过的原则,她就趁这机会一探为好。
书房这会儿静悄悄的,防守的人似乎被那边的宴会给吸引去了,还有一部分人让朱叶姐妹二人绊住了,这给了她行事的机会。
她看了眼书房的摆设,想到朱叶说的这书房的第三排柜子是会移动的,她立即走向第三个柜子,在上面摸了摸,果然摸到一个玄武香炉,心中暗喜,正要转动这个香炉打开这书房密室。
屋外突然有声响传来,她心下暗自叫糟,正要寻找藏匿的地方,突然有人伸手捂住她的嘴,她瞬间圆瞪着眼睛看向对方,手指张开成爪,想要向后挠去。
“是我。”
一句低沉的熟悉的嗓音传来,她的动作一顿,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黑暗中她瞧不清对方的面容,但那熟悉的味道却飘到鼻间,由不得她怀疑对方的真假。
那人趁她怔愣的时候,一把捞起她的细腰将她提起来,在书房的门打开一瞬间,立即提气跃直横梁隐秘的藏身处。
萧霓靠在对方的怀里,脸色暗暗烧红,这一刻她不禁恍神起来。
书房的门被打开,赢宣与鲁管家二人走进来。
“那马贩子安顿好了吗?”
“回殿下的话,已安置妥当,着了一对漂亮至极的姐妹花侍候着,这回他倒是照单全收,看来这次交易会十分顺利,而且与他关系打好,他也不会被三皇子给收买了去。”
赢宣点了点头,似他这样出身尊贵之人,若不是有重大利益,哪里能捺得住性子与那粗鄙的马贩子把酒言欢?
“父皇那儿还得盯紧,若有变故立即来禀告本太子。”
“是,殿下。”
赢宣走向第三排书柜,伸手转动那玄武香炉,书柜缓缓地打开,他看了眼地上的痕迹,并没有动过的样子,眉头不禁皱了皱,“你没将那万年雪莲藏在此处的消息传播出去?”
他总觉得那个要偷这东西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尤其是那个救她的猎户少女更是可疑,最近他没有亲自料理她,可对她的关注一点也没有减少。
鲁管家看了看门口设的机关,显然没人动过的样子,这回他也皱了皱眉头,“前儿派去照顾那女子的侍女之一病了,我就开始起了疑心,但又确定不了,就打算做这个局引她上勾,”顿了顿,“莫非我们都怀疑错了,她并非为这万年雪莲而来?”
赢宣嘴角冷冷一笑,“兴许她还没有找到机会?鲁义,本太子一直有种直觉,这万年雪莲肯定还要再掀波澜。”
鲁管家没有应声,“那属下再试试她。”
赢宣冷着脸将暗室的门关上,“那就再试,本太子一定要她露出马脚来。”他是半点也不信那猎户少女是他的救命恩人。
似想到什么恶作剧一般,他自袖口掏出一个盒子,亲自打开书桌的抽屉放了进去。
萧霓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赢宣的一举一动,后背的汗早已将衣服湿透了,亏她还在那儿沾沾自喜控制了朱叶姐妹二人为她办事,原来赢宣居然在此设局等她。
这秦国太子果然不容小瞧,她之前因为他在楚国的表现从而小瞧了他,她回头看了眼抱住自己的人,若不是这人,她很可能就阴沟里翻了船。
对方因为她的目光而眼睛一亮,若不是场合不对,他还真不想放过她。
萧霓立即转头回来,这回不用再套朱叶姐妹的话,她就很肯定赢宣放进书桌抽屉里的盒子里面装的一定是万年雪莲。
这是赢宣的恶趣味,他既然设局要引她露出马脚,必然会将真的万年雪莲就放在这书房的显眼处,想着抓到她后看她错愕的眼神。
等书房寂静了,萧霓才由身后之人带着悄然离开。
她没有反抗由对方带着她往这太子府里一处奔去,这一刻,她有无数的话想要问对方。
看了眼这暗香浮动的院子,她立即认出了这里时赢宣招待马贩子的地方,果然,对方带着她落到一处房子里,隔壁屋里的哼唧声立即传进耳里,她听得俏脸通红,满脸尴尬。
看到四周都安全了,她忙一把扯下对方蒙面的黑巾,眼前出现的脸十分的陌生,惟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十分熟悉,她难忍悸动地伸手抚上对方的脸,一阵的抚摸后找到那边缘处,一把将对方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扯下来。
再度露出的面容是让她牵挂不已的,她有些失神地轻抚着那张俊容,对方也任由她抚摸,甚至还轻轻地喟叹一声,这一声里含着满足以及渴望。
随后,萧霓回过神来,一把扯起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看向他,“卫衢,你不好好地在齐国当你的摄政王,你来此处做甚?”
这里这么危险,他还易容前来,所为什么?
萧霓其实不用问也知道,那是为了她,要不然他堂堂齐国摄政王来冒这个险做甚?正是因为想到这些,她眼里有感动,心里有惊惧担忧,揪住他衣襟的手指更是在瑟瑟发抖。
卫衢伸手握住她发抖的手指,薄唇轻轻一笑,“我的摄政王妃在这儿,我不来这儿又能去哪里?”
“该死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萧霓忍不住低声轻吼,“这是秦国的都城,若是赢宣知道你亲自来此,怕是紧闭全城都要抓到你……”
卫衢突然低头吻上她的红唇,这是自分别之后他最为惦念的地方,一手揽上她的细腰,让她与他紧紧相贴,另一手却是抚摸她的脸,学着她之前那般找到面具的缝隙处,一把就撕下了这张他看不惯的脸。
萧霓没有反抗地任由他行动,当他再度低头吻下来时,她两手抱住他的头激动地回应他,这是自打分别时没有理智地争吵后再度的重逢,而他是为了她才冒的险,这由不得她不感动,这一生,能为她这么做的人真是屈指可数。
从没有一刻,她是全然不怀疑他的感情。
两人吻做了一团,暗室里飘来隔壁屋里的寻欢之声,甚至有香味从隔壁传来,这让人的心情更为激动。
萧霓没有反抗,卫衢渴望她许久,一切似乎就是这般自然而然地发生。
两人没有再说话问对方别后之事,显然比起言语,他们有更在意的事情,久别重逢后的亲热让他们都撤下了自己的面具与保护罩,开始真正地用心面对对方。
良久之后,萧霓趴在他的胸膛处,就着隔壁屋里透过来的微弱灯光,她看到男人一脸餍足地轻抚她的秀发,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盛满了她的倒影,这让一向难得害羞的她不禁羞红了脸,伸手按住他的眼睛,霸道地道:“不许看。”
卫衢伸手抓下她的手轻轻地吻着,再度将她抱紧与自己相贴,唇贴近她的唇,这才道:“我偏要看,霓儿,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他忍不住道出心情,在齐国处理政事的那段时间,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分别时与她的争执,明知她是这性子,他又何必相争?
分别始知情恨深种,或许他之所以对她生情也在这一次次的分别当中。
“我……我也想你……”萧霓说完这话,脸都似煮熟的虾子。
她想起林雪琪曾骂她是不懂感情的怪物,直到这一刻,她才觉得林雪琪骂得也对,以前的她很少会有这种少女羞态,她时刻紧记自己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少女心情也离她日渐远去,直到在秦国这段时间没有孩子在身边,她才能渐渐找回曾经的那个少女。
卫衢忍不住轻轻地吻她的眼睛,再到鼻梁,最后停留在红唇上辗转反侧,最后再度勾出两人的情意燃烧成火,再度不顾理智的阻拦滚在一处。
萧霓沉沉浮浮的任由对方带领,再度恢复理智的时候,隔壁的屋子也停下了寻欢作乐的声音,那香味也慢慢在消失。
理智渐渐回笼,她猛地坐起道:“这香味有问题。”
卫衢好笑地拉她躺回他的胸膛处,伸手轻刮她的鼻梁,“你现在才发现那是媚香。”
萧霓的眼里有几分懊恼,她很少会这般放松警惕,这次却是被他的男色给迷惑了,兴许是太想他了,一时之间就由得他胡作非为将她吃干抹净,斜睨他一眼,她的脑子开始运作。
卫衢不吭声,只是含笑地看着她。
“说,那马贩子是你的人假扮的?还是你本尊亲自上场?”
“你说呢?”
“我在问你。”
卫衢逗了她片刻,看到她似有发怒的征兆,这才全盘托出。
原来卫衢很早就安排了一个马贩子与赢宣接触,一步步地获取他的信任,然后借由种马进入秦国的兵营,从而令秦国的马染上马瘟,从而削弱秦国的战力,当然,这是徐徐图之之事,但哪知萧霓会前来秦国冒险,他不得已只好让这计划提前。
“你这简直是在冒险,赢宣不是傻子。”萧霓有点目瞪口呆,虽然早就猜到马贩子是他的人,可没想到他会如此这般行事。
卫衢依旧老神在在地把玩着她垂下的一侧秀发,“无妨,他总有不察的时候,若是平常肯定瞒他不过,可如今秦皇病重,秦国其他的皇子也蠢蠢欲动,他不就乱了方寸?要的就是这一刻。”
想要夺得皇位,那肯定要付出比平常多百倍的心血,赢宣的太子之位本来就不稳,情急之下他不就兵行险着了吗?
萧霓细细想他的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随后才摇了摇头,“我差点被你牵着鼻子走。”
“我怎么舍得牵你的鼻子,要也得抱着你走。”卫衢与她调笑道。
萧霓轻拍他刮她鼻子的手,随后皱眉道,“你的计划进行到何处?我不瞒我说,我得尽快拿到万年雪莲赶到晋国去,严大将军等不及了。”
卫衢的神情一肃,“近日即可,”顿了一会儿,“这事我已有了计划。”
“哦,我愿闻其详。”
萧霓顿时来了兴趣,趴在他的胸膛上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卫衢顿时心喜,又抓着她亲吻了片刻,直到萧霓不耐地将他的脸推开,他这才在凑到她耳边细细地说了起来。
萧霓半眯着眼睛听着,他这计划有太多的地方与她谋划的相同,看来他俩果然是同一国的人,就连想的都差不多。
两人就着这计划商量了许久,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萧霓看着些许亮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她忙起身找出散乱的衣服穿起来,“天亮了,我得回去了。”
卫衢懒洋洋地道,“急什么?外面都是我的人,暂时我们都是安全的……”
萧霓回头狠狠地瞪他一眼,正要嗔他几句,突然,一抹亮光照在他的胸膛上,一颗红痣出现在她眼前,她的眼睛猛地睁大,记忆似潮水回涌。
她还记得那混乱的一夜惟有的印像,就是对方胸口处的一颗红痣,这是她脑袋不清醒之下仍牢牢记住的。
就是那混乱的一夜,她怀上了孩子,从而生下了萧恒与萧姝。
萧霓看他的眼光十分的怪异,扭曲的恨意与痛苦纠结在一起,本来还十分惬意的卫衢猛地坐起来,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担心地道,“怎么了?”
萧霓反应极大的一把推开他,在他反应不极之时,上前细细地察看他胸口的那颗红痣,随后语气不善地道,“卫衢,你跟我说老实话,当年那一晚的人是不是你?”
卫衢怔了怔,他设想过千万种方法该如何跟她说那一晚的事情,偏偏他设想的千万种都不是眼前这一种,在他们进行了深刻的交流之后,她在仓然之下知道真相,果然,她眼里的情意在退却,更多浮起的是憎恨。
“你说,是不是你?”她忽而提高声音追问。
卫衢微闭眼睛,片刻后,方才睁眼看着满脸怒火的她,沉沉地开口,“是我。”
“你早就知道你是恒儿与姝儿的亲生父亲?”
“对。”
这一刻他不再瞒她,在这件事情上,是他对不起她以及俩个孩子。
萧霓从没有想到他会承认得这般干脆,怒火几乎要将她焚烧怠净,她不是没想过那一夜的男人会是个什么身份,可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他会是卫衢。
“萧霓,你听我解释……”
他伸手想要将她抱回自己的怀里,看到她眼里的怒意与失望,他的心底不由得一慌,想要紧紧地抱住她,证明她仍在他怀里。
萧霓一把推开他,根本就不让他碰触到自己,“卫衢,你让我感到厌恶,你当年一声不吭地走了,现在还回来干嘛?”
他可曾知道她知道自己怀了父不详的孩子时有多心慌,那时候的她还没有心理强大的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也没有人能将她护在羽翼下,不得已只能随着申喻凤的愿望嫁到陈国去。
那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其实她不后悔,在陈国她得到了许多,权力与自由,可是,一想到两个孩子,她就感到亏欠,身为母亲她不能给他们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
别人背后笑话她的孩子是野种,她不是听不到,而是一听到就会雷霆大怒,将多嘴的人罚到不敢再私下议论,这才将不同的声音镇压下去,从而让恒儿与姝儿的幼小心灵受到伤害。
可现在,她看到了什么?
这个她打算共度一生的男人,就是当年吃干抹净一走了之不负责任的无耻之徒,这让她情何以堪?
“霓儿,事情不是你想的样子……”
“你给我住嘴,卫衢,我真是看错了你。”
这一刻,她不想听他任何的解释,所有的言语在事实面前都是苍白的,她愤恨地将衣服一件件穿回身上,现在她不想面对他。
卫衢看她一副决绝的样子,心里不禁慌了起来,但他毕竟身居高位多年,沉稳的功夫也修练到家,遂趁萧霓想要决绝离去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在她回头愤怒地看他时,他已然冷静地道:“你要怨我也好,恨我也罢,严宇还在等着你的救命药,霓儿,你不会忘了正事吧?”
萧霓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不会。”
她现在就算再不想见到卫衢,也必须要把拿到万年雪莲的事情放在第一位,必须要还欠了严宇的人情。
之前她还会感动卫衢千里迢迢从齐国赶来帮她,现在她还会感动个屁,恒儿与姝儿也是他的孩子,身为父亲他也由责任要还人家的恩情。
卫衢听她这般回答,立即知道她不会立刻翻脸不认人,这就好,他总会寻到机会解释当年的事情。
萧霓气愤地离去,再回到她暂住的小院,果然看到朱叶焦虑地来回踱步。
一看到她,朱叶就迎了上来,“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我没事。”萧霓道,越过朱叶她进了屋里,将一颗暂缓毒发之痛的药丸抛给朱叶,“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朱叶现在记挂着妹妹,没有多说就退了出去。
萧霓拿手掩住脸,隔着一张面具她感觉不到脸的温度,千想万想都想不到那个人是卫衢,她不由得低低笑出声,随后又面无表情地瞪着帐顶上的花纹,真是可笑又可悲。
现在知道这个真相,对于当年卫衢说过的一些违和之言,她方才想得明白,难怪他会说视俩孩子如亲生,那根本就是他亲生的,他焉会对他们不好?难怪他说愿意将恒儿当继承人培养,按理恒儿不就是他的长子吗?
是她一叶障目,才会担心嫁入齐国会委屈了俩孩子,从头到尾,她才是个笑话。
整整一日,她一语不发,冷眼看着这太子府的热闹。
卫衢也没有乔装打扮地出现在她面前,那个男人太精明,知道她在盛怒当中,他的出现只会让她更偏激。
只不过在一日后,卫衢派来的人偷偷联系她的时候,她已经冷静了下来,在正事面前,已不是小孩子的她从来没有任性的资格,再次确定了动手的时间,她也不拖拉,点了点头表示她会配合。
卫衢收到手下带来的消息时,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萧霓还是没有让他失望,只不过心因为她而疼痛起来,当年是他没有本事保护她以及两个孩子,一想到这里,他就会出离愤怒,对自己,也对逝去的父皇。
赢宣这太子府的运作一如往常,可是其底下汹涌暗流,处处显得剑拔弩张,面上却是谁也没有发现。
因为接收大批马匹的原因,赢宣忙得焦头烂额,将府中事务全权交给了鲁管家。
朱叶用言语欺骗鲁管家,为萧霓成功拿到万年雪莲制造了条件。
没有赢宣在府里注视着,萧霓很顺利就将万年雪莲拿到手里,打开盒子一看,一阵雪莲的清香扑鼻而来,果然没有猜错,这个抽屉里面放的是真品。
掩下心中的狂喜,她将这万年雪莲放进怀里,然后轻手轻脚出去,将书房的门掩上,想到那天赢宣检查密室的仔细,她又将自己到来过的痕迹一一抹去,这才放心离开。
只是在匆匆赶去与卫衢汇合之际,她撞见了一个预想不到的人。
“站住!”
听到这尖利的太监声音,萧霓的步子一顿,思及现在还在这太子府里,遂停住步子,表情微微一变,带点怯怯地回头看向那来人处,“公公可是唤我?”
“昌平公主在此,还不快过来见礼?”
赢锦?
萧霓没想到会再见到这个被她亲手废掉四肢割了舌头的女人,震惊之下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那被四个太监抬着的坐椅上的人真是赢锦,比起在楚国见到的风情万种,如今的赢锦憔悴了许多,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老了十岁。
显然,回秦国后,成了废人的她日子过得并不好。
赢锦冷冷地看着这胆敢抬头看她的少女,目光扫过她健全的四肢,心里的嫉妒升到最高点,凭什么一个低贱的女人都能四肢健全独立行走?一想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她就好恨,恨不得萧霓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抽筋剥皮。
她没法做声,只是瞥了一眼身边的太监。
那太监跟着赢锦有了些许时日,知道这公主一眼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这里是太子府,由不得昌平公主胡作非为,遂,他装死地站在原地。
“啊啊啊——”赢锦愤怒的催促。
那太监这才不得已走向萧霓,一把抓住她的四肢就要使力废掉。
萧霓瞳孔睁大,这赢锦已经变态到连路人都不放过?她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反抗,只怕这一反抗从而暴露自己。
可是抓住她的这个太监明显是有武功的,萧霓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像是会放过自己的,看来只能勉强出手,做了决定正要动手的她,忽而听到鲁管家的声音,“公主,这是太子殿下的客人,还请公主高抬贵手。”
赢锦原本在得意洋洋地看着人准备废去眼前这明丽少女的四肢,哪知道中途杀出一个程咬金,并且这人不但出声阻止,还动手让她的人铩羽而归,顿时气得脸都歪了。
萧霓得到自由后,看到鲁管家朝她使了个眼色,她立即会意地转身离去,看也不看那气得脸都歪了的赢锦,早知她会心理变态成这样,当日她就该一剑送她归西,省得祸害别人。
远远的,她还听到赢锦正啊啊啊地与鲁管家争辩着什么,只不过这一刻她已无须理会。
赢锦有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恨恨地看着萧霓远去的背影,突然,她的眼睛猛地睁大,无力的四肢似要抬起,这背影她化成灰都会认得。
萧霓,一定是她。
无奈无法表达自己想法的她根本就无法支使人去将萧霓抓回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扬长而去,她猛得吐出一口鲜血,两眼发红地看着那道背影消失。
鲁管家一直知道昌平公主是个不讲理的人,从前得宠还有人顾及她的面子,现在她已跌落神坛自然人人都想踩一脚,好在还有太子殿下护着她,不然她日子更难过。
只不过,他从未见过昌平公主会激动到吐血,一个不相干的少女与她互不相识,她至于如此气愤吗?
“公主吐血了,立刻传太医。”
他当机立断地扬声安排赢锦先到客院住下。
赢锦恨不得将此人的头颅扭下来当球踢,居然让萧霓从眼皮子底下逃走,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萧霓离开了赢锦的视线范围,不再逗留,而是立即与卫衢汇合。
卫衢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眼前,眉眼瞬间扬着喜悦。
萧霓看到他,立即快步上前,顾不上之前两人的恩怨,道:“东西已到手,赶紧走,我刚刚遇到昌平公主,她似乎认出了我,我担心等赢宣一回来,只怕我们很难脱身。”
卫衢闻言,也不再含糊磨蹭,反正他安排的马贩子将马都与赢宣交割清楚,自然不能在这是非之地久留。
一把抓住萧霓的手,他道,“走。”
马匹什么的都备妥了,萧霓跟着卫衢一出来,就看到昏迷倒地的朱叶朱籽姐妹二人,她皱了皱眉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塞进朱籽的怀里,然后道:“这俩个侍女倒没有做过恶,我也无心杀她们,就将她们捆起来扔到这府里的偏僻处不让她们坏事。”
卫衢点点头,无心在这个小问题上与她争执,别看萧霓杀人时片片血肉齐飞,严格说来她做人是极其讲究原则的。
萧霓看着人扛着这俩姐妹远去,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扛着麻包袋的男人,看来一击即中,趁那鲁管家被赢锦拖住之际,她不再逗留,立即上马离去。
天色已黑的城门早已关闭,卫衢与萧霓的到来立即让人拦下,卫衢出示了太子府的令牌,朝那守门人道:“我是为太子殿下办差的,此刻须立即出城,要见你们的守门将领。”
这太子府令牌一下子就镇住了,没敢二话,立即去请那张守将。
张守将今晚正好巡视,听到禀报,立即赶过去见卫衢一行人,他是张良娣的父亲,对太子府的人还是认得一二的,上下打量了卫衢与扮成男装的萧霓等人好几眼,愣是一个也认不得,可是查验令牌又不是假货。
卫衢看他一脸狐疑不作声,应该是不会放他们离去,遂也不二话,将其拖到一旁,然后示意人将那麻包袋扛过来,露出麻包袋里女人的真容。
“良娣?”
张守将一看这袋子里的人是自己那嫁进太子府的女儿,顿时就知道眼前这几人不是太子府的人,遂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萧霓冷声道,“若是你不想你女儿有个三长两短,就尽管大声喊叫,若是让人知道她被人掳去,只怕日后在太子府无法立足,这结果你得掂量掂量。”
张守将顿时闭嘴不再声张,只是那双眼睛愤恨地看着他们,他舍不得牺牲这个女儿,好不容易才得到太子殿下的宠爱,更何况如今秦皇病重,太子随时都会登基为新君,自己女儿就要熬出头封妃,或者还有机会立后,不管哪一个结果,对他升官发财都有好处。
“你们要怎样?”他咬牙低声问道。
“开城门让我们离去。”卫衢立即道。
“不行。”张守将想也不想就道。
萧霓一个眼神使过去,那抓着麻包袋的人立即将手中的剑对准袋子里的张良娣。
张守将见状,哪还敢硬碰硬?这里是城门处兵力有限,若他们手里没有张良娣当人质,他早就喊人来将这几人拿下。
“开门!”卫衢低喝。
张守将几番衡量后,要求道:“你们不能伤害良娣。”
“那是自然。”萧霓快人快语道,“等我们安全了,自会放她生路。”
张守将咬紧牙根,着人打开城门放这一行人出去。
一群马队匆匆离城而去,在夜色里渐渐消失身影。
张守将担心女儿,偷偷着人跟在后面,只要发现他们放了张良娣,就不动声色地将张良娣带回来,在太子即将登基的时候,他不能让女儿有丑闻传出去,从而影响女儿的前程。
太子府,赢宣忙完回来府中,就听到下人转述昌平公主吐血一事,他面无表情地听着,随后先到客院去见这任性的妹妹。
本来他也不欲多管她,只是看她可怜就伸出帮了一把,哪知道她还到他这太子府来作威作福,不满顿时油然而生。
赢锦一看到兄长,立即激动地“啊啊啊”地叫。
赢宣看她表情急切,皱紧浓眉道,“你这是在干嘛?等会儿我着人送你回宫。”说完,他转身就走,不欲看妹妹这丑态。
哪知道,赢锦不知道哪里来力气,突然不管不顾地扑向他,好在他下盘稳,没有让她扑倒,倒也是踉跄了一下,遂大吼道,“赢锦,你都这样了还不知道悔改?”
“啊啊啊——”赢锦还是那般地叫着。
赢宣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意思,脸色愤怒地看着她试图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般急切,遂朝鲁管家道,“我记得府里有人会唇语,你去找来。”
鲁管家应声,立即下去找人,实在受够了这个刁蛮公主。
赢锦的听力没问题,听到赢宣这话,方才不再那么激动。
等会唇语的人找来后,赢锦努力地放慢无声说话,那会唇语的人仔细看着翻译出来,没一会儿,赢宣就从话语里听到萧霓二字,瞳孔立即放大,表情狰狞道,“真是萧霓?”
赢锦忙点头,表示自己绝不可能看错仇敌。
赢宣嘴里一直低喃着萧霓二字,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他忙转身离开朝自己的书房而去。
密室依旧没人进去过的样子,他立即回过神来,打开书桌抽屉,果然,里面原本放着的盒子不易而飞。
大脑瞬间放空了一切,萧霓,万年雪莲这几个字眼来回地打转,很快,记忆里的萧霓与那山中猎户的女儿形象重叠了。
这就是真相,怪不得他心里一直觉得那个女人有古怪,原来古怪就在这里,她就是萧霓,萧霓就是她,这可恶的女人又再来骗他。
赢宣气得握紧拳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立即起身朝鲁管家道,“全府搜查,把我带回来的那猎户女找出来。”
鲁管家也知道出事了,这会儿正生怕太子殿下追究他的责任,遂忙出去召集人手找人。
“等等,萧霓这人一向狡猾,她已然得手就不会再在府里逗留。”赢宣又道,“她一定已经逃走了,下令集结人手出城去追。”
他绝不能放过这个可恶的女人逃回楚国去。
正在他点兵带人去追击的时候,宫里有消息传来,说是皇上听了三皇子赢其的谗言怀疑太子造反,正着御林军过来捉拿太子入宫审问。
赢宣顿时气得目眦欲裂,父皇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他,如今看来是听信了赢其的话,他若是再不行动估计后果惟有一死,当下握紧手中的拳头,看了看城门的方向,真是便宜了萧霓。
“殿下?”鲁管家轻唤一声。
赢宣当机立断,“本太子立即进宫,你安排人手随后跟来。”
“那楚国公主呢?”鲁管家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
赢宣沉吟片刻,“分出一队人马出城去追,对了,那慕容家不是想要尽忠吗?这事就交给他们办,本太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会儿他满脸阴深深的冷冷一笑。
鲁管家也跟着眼睛一亮,这事确实适合甩给慕容家,正好消耗其有生力量,这前朝余孽是时候该消失了。“是,属下这就去传达。”
秦国都城即将因为皇位之争燃起战火,而此时的卫衢与萧霓已经逃进山林里,借由地势的掩护尽快离开秦国的境内。
萧霓坐在马上,看了眼不远处的一座终年积雪的雪山,眉尖紧蹙,“那条道不好走,我们真要冒这个险?”
卫衢道,“那条道是最快离开秦国的天险之地,我们的时间不多,虽然赢宣估计没有机会亲自来追击我们,但是他手里还有人可用。”
萧霓立即会意,但仍旧好奇地问,“你给他挖了什么坑?”
卫衢递给她一皮囊水示意她补充水份,这回他没有卖关子,直接就说,“我把他招兵买马以及勾结前朝余孽慕容家的事情捅给了三皇子赢其,这三皇子对皇位也有兴趣自然要拿这证据去进谗言,秦皇越老越糊涂,面对年轻力盛的儿子,心里只会有满满的猜忌,只怕这会儿正着人去抓赢宣审问呢。”
萧霓看他说得轻巧,心里也知道要做到不着痕迹地布这一个局他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只是感动还没升起,就想倒他的可恨之处,当即冷哼一声唱反调,“我看赢宣不是那束手待毙之人,他一定有后招。”
卫衢朝她微微一笑,“赢宣若是反抗只有一条路可走。”
萧霓愣愣地道,“弑君。”
卫衢这回只笑不说了,萧霓说得无比正确,赢宣已经被逼到了墙角,除了弑君他无路可走。
萧霓定定地看着卫衢,这人心机深沉而且做事毫不留余地,实在是个冷情至极的人,想到之前他对她说的情话,她该相信他哪一句?或者从当年他欺骗她开始,她就不该信他。
卫衢知道萧霓多疑,但实在不想看到她怀疑他的用心,遂伸手握住她的手,“霓儿,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对天下人绝情,惟独对你不会。”
“你放手。”萧霓想要甩开他的手,却是无果。
卫衢不顾胯下狂奔的骏马,只是一味地握紧她的手,“这辈子你是无法甩开我,霓儿,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想一想。”微顿之后,略带苦涩地道,“就算为了恒儿与姝儿。”
他不希望与她成为一对怨偶。
萧霓听到他提及一对儿女,那挣扎想要甩开他的手动作当即一顿,孩子就是她的软肋,虽然她嘴里不说,心里却对他们得不到父爱有着一种亏欠。
可是再想到当初她怀胎之时他又在哪里,从头到尾他都缺席了,遂愤慨又涌上心头,她使出内力甩开他握紧她的手,“你不配提他们,卫衢,你抿心自问,你配当一个父亲吗?”
卫衢痛苦地看着她激动的神情,没再强求握紧她的手。
“当初我怀他们的时候你在哪里?我生他们难产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他们生病了是你更是在哪里?”
一声声的质问,问得卫衢心痛地别开脸去。
萧霓也别开脸看向前方,这是她迈不过去的坎,他当初骗了她,就应该骗她一辈子,那她或许只会记得他的好。
正在两人之间气氛一如前方要翻过的雪山那般寒冷之际,后面有人匆忙上前来禀报,“王爷,后面的追兵追来了。”
卫衢勒紧马绳轻“吁”一声,马儿停了下来,他定定地看向后方。
“怎么会这么快?”萧霓也勒马停下,轻踢马腹走近他,“难道是我们前面扔下张良娣引来的,不该啊,她爹只派了个人跟在后面,根本就不敢与我们硬碰硬。”
张良娣这张牌只能用在出城之时,面对赢宣的人马,这张牌根本就不够份量,她也不想手里多添一条人命,遂一确定了安全,就将她扔回去给她爹带回去。
“赢宣调用了最近的兵力来追我们。”卫衢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会这么大动干戈,只怕赢宣已经认出了他们的身份,这是势在必得。
卫衢转头看向萧霓,“你先走,我在后面拦住他们。”
萧霓看了看跟着卫衢的人,实在不多,因为出城太急,她还没有跟上官旭林雪琪还有她的暗卫等人汇合,“不行,你这人手不足,如何与他们抗争?我……”
她不能抛下他只顾自己逃生。
卫衢看着她急切的面容,哪怕两人现在正闹别扭,她也没想过扔下他不管,心里满满的感动就要溢出来,他上前伸手揽住她的颈将她拉向自己,头抵住她的额头,“放心,不会让你当寡妇的,你先走,我后面料理了他们就会追上你……”
“呸!我管你死不死的。”萧霓脸红地推开他,直接就轻踢马腹往前奔,这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卫衢看着她那似仓忙而逃的背影,嘴角咧开一个笑容,抬手示意保护她的人跟上去,然后自己抽出腰间的长剑开始寻思如何利用地形歼灭敌人。
突然,风中传来她的声音,“卫衢,如果你死了,我就带着你的儿女改嫁去。”
他额头青筋气得凸出,明知她是气话,可他还是不爱听,当即回了一声,“放心,你没机会的。”
萧霓听到他的回音,忍不住又轻“呸”了一声,只是想到他带着少许人断后,她的心里就沉重无比,不过现在不是感性的时候,她得理智地先行一步。
卫衢在的面确实埋下陷阱与敌人周旋,却没料到前方的萧霓会遇到追击的敌人。
萧霓看着这一群江湖人士打扮的人,这群人来得极快,而且目标很明确就是她,不然也不会跃过她身后的卫衢不追击,偏要一心赶上她。
此时她已经进到这终年积雪的雪山上,遇到时有几分意外,她勒紧马缰绳让马停下,冷冷地看着形成包围圈的人。
“楚国公主萧霓?”
对方一开口就点出她的身份,她也不含糊,“本公主行不改姓坐不改名,你们又是哪路人马?”她一面抽出随身的软剑一面轻蔑一笑,“本公主猜猜,这如老鼠般的东蹿西躲,应该是慕容氏吧。”
“倒是牙尖嘴利,不过你命中注定要丧命在这里,还是乖乖受死吧。”对方领头的人突然大喊一声,就持刀攻了上来。
萧霓一侧手避开他的一劈,手中的软剑毫不含糊地迎了上去,而跟着保护她的人也与慕容家其他的人缠斗。
“说不定这里才是你的埋身之处,别说大话让风闪了舌头。”她立即回话,输人不输阵嘛。
与官兵相比,这出身江湖的慕容氏才是难以对付的,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
“倒有两把刷子,只可惜却是个不听管教不认祖宗的人。”那领头人冷哼道。
萧霓轻笑道,“你们这样老鼠般的祖宗,我可没有,别乱给我戴帽子,小心我家的真祖宗半夜起来找你谈一谈……”
“……”
两人你来我往地互相讽刺,一时之间倒也难分胜负。
时间不停地流逝,萧霓这方人手少,倒是渐渐落于下风,慕容家的人手不停地增派,显然对拿下她势在必得。
萧霓不禁微皱眉头,手中的长剑却是不敢停下,只能不停地收割人命,凡是靠近她实力不如她的人都只有一个死字,那领头的人见状,眼睛都发红地看着萧霓,恨不得立即将这妖女杀死。
慕容家原本对萧霓是抱有希望的,只可惜萧霓带人剿灭了楚国的慕容氏一脉,这就让秦国的嫡宗彻底地放弃了萧霓,所以赢宣那边一露出风声,他们立即出动,连讨价还价都不做。
双手难敌四拳,萧霓的身上也添了伤口,她轻舔手中一处伤口流下的血,这会儿聚集在她身边的人是越来越少,看着那雪地上的血水横流,她的心猛地一沉,今日这一关难过了。
“你束手就擒,我还会给你一线生机。”那领头人轻蔑道。
“放屁。”萧霓回了一句粗口,因申喻凤之故,她是十分厌恶这一家亡国孽种的。
无论多难她都要闯过去,提起剑再次冲上去。
那领头人看到萧霓依旧顽抗,心头大怒,怒喝一声出尽全力对付萧霓。
就在萧霓一个疏忽就要被对方的大刀砍到之时,突然从天而降一个人物落到两人之间,那人手中的剑带出的杀气比萧霓的还要强悍,一下子就将那领头人掀翻在地。
萧霓愣愣地看着出现的人,这人已经在她的生命中消失了许多日子,一度她以为他已经死在那条河里,没想到他还活着,又一次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
只是与以前儒雅的外表相比,现在的他披头散发一股子疯子的味道,让她看了不由得心酸难过。
“骆敖,你疯了?”那领头人被刺了一剑,血水汩汩地流出。
骆敖却是弃耳不闻,一个劲地狠命攻击,全然不防守,这发狠的一番攻击下来,慕容家的人倒地的越来越多,哪怕浑身都是血迹,骆敖仍旧像一把挺直的剑一般强悍出击。
萧霓已经是看呆了,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骆敖,他一向教她人不能蛮干,要懂得变数。
这,还是她曾经的乳爹吗?
正在她看得出神之际,骆敖转回身一把揽上她的腰带着她突围,她也收回那份感伤之情,出剑与他配合,一时间倒是杀伤无数,硬是让他们闯出一条血路来。
骆敖带着萧霓狂奔而去,后面的慕容氏追兵渐渐离得远了,萧霓闭上眼睛只听到耳边风声阵阵。
眼中突然湿润,小时候的一幕一幕都在眼前飘过,最后定格在她与他的决裂的那次,她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如神兵一般从天而降救她出重围。
“乳爹,我……我错……了……”
她想跟他道歉,想说是她偏激了。
骆敖的身体一震,风雪吹过他的周身,本不该听到她的言语,愣是一字不差地落入耳中,他不禁停下步子,将她提到面前,伸手将她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看着那张娇艳的面容,半天才挤出两个字,“霓……儿……”
“乳爹,你认得我了?”萧霓伸手握住他的大掌,这曾在儿时给过她温暖的大掌。
骆敖突然面容扭曲伸手捂耳大叫起来,他的精神又一次错乱了,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无比的熟悉,却是再一次将她的名字遗忘。
就这一刹那,后面慕容氏的追兵又追了上来,人数似乎又补齐了,看来为了抓到萧霓,他们几乎是倾巢而出。
战斗再一次打响,骆敖为了护住萧霓身上又添了好几处大伤口,鲜血流出染回了雪地。
萧霓看得心头直打颤,可这时候容不得她分神,她也抓起剑配合骆敖歼灭敌人。
两人就这样互相配合与慕容氏的人来回缠斗了几天几夜,此时,他们已是深入这终年积雪的雪山深处,寒冷袭来,可在争斗面前,人们似乎又感觉不到。
再一次甩开慕容氏的追兵,萧霓与骆敖在一处山凹处停留,之前两人饿了都只是直接抓起一把雪吞下去,现在终于猎到一只雪兔,拔毛后,萧霓不敢生火引来追兵,只能撕开两份,与骆敖就这么生啃补充体力。
这生肉入口的味道其实不难吃,只是人心理上不太能接受罢了,萧霓勉强自己吃下去,不然她怕是撑不过去翻过这座雪山,也不知道卫衢现在怎么样了。
她略略定了定神,目光落在骆敖的身上,看他吃完了兔肉,她上前将他的头发挽起随手抓了根树枝做簪,再将他脸上的胡须刮去。
骆敖一动也未动地任由她施为,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似迷茫又似清明,可萧霓明白,他是不认得自己了,突然一阵悲伤涌上来,她不由得抱住他哭了起来。
“申喻凤怎么能这么对你?乳爹,你不记得我了吗?”
骆敖的脑海又开始天人交战,但是面对这熟悉的面容,他只是伸手笨拙地轻拍她的背部,结巴的开口,“别……哭……”
许是经常不说话,他的声音听来很涩,语句也不太连贯。
看到这样与昔日不一样的乳爹,萧霓恨不得真将申喻凤给杀死个无数遍。
两人依靠在一起略略休息了不过两个时辰,后面的追兵又追了上来,萧霓厌厌地道,“真是一群臭老鼠。”
骆敖积蓄了体力,带着萧霓再度在雪地上逃亡。
没有多久终究又是对上慕容氏的追兵,这回派出的人武功更高,双方的缠斗打得越发激烈。
就在萧霓差一点失守之际,骆敖冲上去以身为她挡了一剑。
看着那长剑刺进骆敖的胸膛,萧霓目眦欲裂地怒吼一声,“不——”
她不管不顾地将那刺伤骆敖的人当场斩杀在地,只是等她回头看过去时,骆敖已经撑不住跪坐在地,她冲过去想要给骆敖止血,“乳爹,你会好的,会没事的……”
骆敖的神志在这一刻突然清明起来,他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孩,“真好,我的霓儿终于……长大了……”
“乳爹,你认得我了?”萧霓惊喜地道,随后似想到什么,突然又捂住了自己的嘴。
“霓儿,你是霓儿……”骆敖轻轻一笑,就像萧霓曾经记忆中的模样,他伸手轻抚去萧霓眼里的泪,“别哭,霓儿该高兴……我终于得到了……解脱……”
“不,不,不,乳爹,我不要你死……”萧霓突然放声哭道。
骆敖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在萧霓痛哭时有人想要趁机偷袭,他再度握紧手中的剑使劲刺去,那偷袭的人哀叫一声落地,当场死去。
萧霓回头看着这具新鲜的尸体,再回头看向眼中满含关切的骆敖,心里的悲痛到了极点。
好一容易与他和解了,难道就要天人永隔了?
骆敖的眼神一直落在萧霓的身上,再度擦去她脸庞上的泪,“乳爹要先行一步了,霓儿……莫要悲伤……”
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小时候,骆敖教她要超脱这些才能活得自在,可她只是个凡人,就免不了这些痛苦袭身。
这一刻,他甚是满足地死在了萧霓的怀里。
萧霓揽住他还带着微温的身子,痛不可抑地哭出声,任由泪水落在他的身上。
突然,一股大力将她扯开抛向一边,只见一道身影飞奔过来,随后就听到一声带着彻底痛苦的悲怆之声,“师——兄——”
一看到申喻凤出现,萧霓原本痛苦的眼睛里满是憎恨,就是她害得乳爹不人不鬼地活了这么些日子,她还有何资格在这儿哭?
她执起长剑就要朝申喻凤攻去,哪知申喻凤却是更快一步地执剑,转身并不是迎上她的攻击,而是飞跃向慕容氏的追兵。
不管不顾不要命的打法,瞬间将慕容家的人杀得七零八落,好多人在死时都不可置信,慕容家的女儿居然会反水杀死他们。
“慕容凤,你疯了吗?”有人怒吼出声。
申喻凤冷笑道,“我师兄都没了,我还在慕容凤这三个字吗?”随后又道,“我最憎恨的就是这慕容二字,你们杀死了我的师兄,你们都该死!该死!”
申喻凤爆发出来的战斗力超越了自身的实力,一轮厮杀下来,几乎将慕容家的人全体歼灭。
萧霓只能顺手杀了几个欲逃的残兵游勇,看着眼前疯魔般的女人,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憎恨她还是同情她?
就在这时,卫衢领着人匆匆赶来,这一路看到的尸体之多早已让他心惊胆寒了,生怕萧霓有个不测,遂第一眼搜寻到她,他瞬间放下心来,跃下马飞奔到她身边,一把抱住她查看她的伤口,“没事吧?”
萧霓仍旧呆呆地看向与最后出现的慕容家主缠斗的申喻凤,她每出一剑就是要置慕容家主于死地。
“慕容凤,你真的要连我都杀了?你别忘了,你像条狗般地逃到秦国来,是我收留了你,你这恩将仇报的贱货……”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利用我,你们慕容家的男人都不是窝囊废,利用女人妄图复国,我呸,就你们这些人若能复国,那才叫老天无眼。”
申喻凤其实从骨子里恨毒了这个家族,以前骆敖还活着,她还能忍受与他们为伍,现在师兄都没了,她还管他们死活?
都该死,死了就干净了。
终于,白茫茫的雪地上都是鲜血横流的尸体,申喻凤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剑,然后慢慢地转头,一步又一步地挪向了跪在那儿已经断气的骆敖,伸手轻轻地抚上他的面容。
这让她爱了一生的男人啊,哪怕他死了,她也无法停止爱他。
“你……”萧霓一时间不知道该与她说什么。
申喻凤没有看向她,她的手仍旧轻抚着骆敖的脸,突然她轻声道,“我,从来不是一个好女人,也不是一个好母亲,无论对你还是湛儿,我都差劲至极,可笑的是我一直不肯承认……”
“萧霓,你知道吗?从怀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憎恨你了,我不爱你的父皇,所以我也无法爱你……”
“如若有下辈子,你不要再股胎到我肚子里来,至于这一辈子,我都注定了亏欠你……若你再见到湛儿,也跟他说抱歉,我这差劲至极的母亲从不奢求你们的原谅,因为我对你们从来没有心……”
萧霓听着她诉说往事般地轻柔嗓音,这样的申喻凤,她是从未见过的,记忆中的曾经的中宫之主一向都是高傲的,她对她从来没有半点温情。
但是此刻听着她的话,她突然任由泪水模糊了眼睛,“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是这样回答的。
也听到这个从小给了她无数恶梦的女人应声,“那就好,一辈子就恨着我吧,这样我上路了也能安心些……”
萧霓正在思索她这么说是什么用意时,突然就眼睛睁大地看着她用力地抱紧骆敖,任由穿透骆敖胸口的剑穿透她的胸口。
一把剑,将两人都连在一起,永世不再分离。
“师兄,到了黄泉路,你也别想撇下我……”
申喻凤喘息地说完这句话,就嘴角含笑地把头靠在骆敖的肩上,一如幼时那般亲密地相处。
真好,这是她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她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萧霓突然无法抑止自己的哭声,这样的自己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了。
卫衢轻拥着她,没有说一句话,申喻凤与骆敖就这样死了,别说萧霓无法接受,他看着也觉得震憾不已。
这两人生前纠缠在一起,死后亦在一处。
“王爷,快走,雪崩很快就来了。”
属下的声音震回了他的神志,他一把拥住萧霓就要上马,“这儿不能久留,我们必须要走……”
“可……”萧霓想要给他们二人入土为安。
卫衢看了眼远处那呼啸而来的声势,“这场大雪会将他们掩埋在一处。”
萧霓也看到那声势浩大的雪崩正飞速冲过来,这时候容不得她犹豫,不过在上马离开之前,她突然轻推开卫衢,目光定定地看着那相拥死在一起的两人,郑重地下跪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绝决地由卫衢扶上马与他共乘一骑离开。
他们急忙往前逃,后面的雪呼啸而来将那两具尸体掩埋在一处,终于,一切都落了干干净净,包括曾经的龌龊与肮脏。
萧霓流泪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最后,狠狠心地转头迎向远方,她还有一对儿女要照顾,比起生与死,他们显然更重要。
“怎么会突然就雪崩了?”半晌,她问道。
卫衢以为她不会注意到这点,哪知她还是问出口了,遂道,“为了阻断秦国的追兵,雪崩是最好的方式,这样一来,他们势必不能追上来,等到我们平安越过了秦国的边境,他们再追上来也无济于事。”
萧霓歪了歪头看着他,半晌没再吭声,最后精神不济地倒在他怀里,这段时间她的精神都一直紧绷着,终于能安心休息了一会儿了。
卫衢拥紧她,让她在他怀里睡得更安稳。
虽然她嘴上不说,但他知道她仍为了那二人的死而难过,一段缘份无论是孽还是好,最终都被大雪冲干净了。
此时的秦国皇宫同样是血流成河,赢宣带的人突然闯进宫闱大开杀戒,瞬间就收割了无数的生命,而他踏着一地的血流走进秦皇的寝宫。
“孽子,你这个孽子……”本来中气不足的秦皇真看到儿子造反了,仍旧震憾得无以复加。
赢宣缓步上前,看着他这老迈的父亲,满眼都是憎恶,目光扫过一旁瑟瑟发抖的三皇子赢其,他冷冷一笑,“不是造谣造得欢吗?我这就把它坐实了又如何?父皇,你老了,早就该让位了,一直留恋权柄不放实在让人不齿。”
“孽子……你要杀父……弑君?”老秦皇指着儿子颤声惊恐道。
赢宣冷冷一笑,手中滴血的长剑直接就将躲在一旁的三皇子赢其刺了个透心凉,那血甚至飞溅到老秦皇的身上,他突然“啊”叫一声。
“那是你的兄弟……兄弟……”
儿子当着他的面杀害自家兄弟,这刺激得老秦皇心脏急速跳动,本来身体就羸弱的他被这一刺激,顿时张着眼趴在龙床上一命归西。
赢宣低头看了眼断气的父亲,“真没用,这就死了。”
时光磨灭了脆弱的父子之情,皇权的争夺更是让他们反目成仇。
秦国都城的丧钟在一夜之间敲响,老秦皇再着不甘踏上黄泉路,赢宣第二日就龙袍加身登上皇位。
“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
身处晋国皇宫,林雪琪忽然感慨了一句。
萧霓一面担心里面正在解毒的严宇,一面听到这话,心知林雪琪是在感慨秦国皇权的变迁,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遂淡淡地回了一句,“皇家历来如此,天家无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