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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苑、东厢房客居。
“晚风飘,荷叶娇,摇桨划舟过小桥。
莲影亭亭,鱼儿穿梭乐悠游,好个逍遥。
朔哥挽莲儿,和声齐唱采莲谣。
但愿年年莲荷绽放时,朔哥莲儿齐歌唱,相伴莲影乐陶陶。”
一阵温润轻柔的歌声,由远而近,缓缓传入东厢房。
厢房内那名睡成人字形、即将大祸临头的倒霉鬼,仍无知觉。
在徐少文的梦里,他正愉快徜徉于温柔乡中,享受天仙美人的温柔款待。
“来嘛!别羞别羞,呵,给徐爷亲一个!”口水从嘴角滴落
“哼,活像是猪八戒转世投胎的急色鬼!”着一身大红衣裙,目光凌厉冰冷的孟青姐,不,此时该称她是苏净荷,不齿骂道。
取起一旁园丁浇水用的水瓢,舀起一瓢莲池水,对准目标,藕臂一个使力“哗啦啦”的水声倾泄而出
接连两瓢冰冷的池水,不偏不倚命中目标,硬把半醉的徐少文结唤醒过来。
“谁?谁?居然敢泼本国舅水!”徐少文暴吼,惺忪的双眼看了看。咦?这夜色渐深,四下无人哪!
“呔,去他娘的,活见鬼了!”他拍了拍身上的水渍,脱掉已湿的外衣,挽了棉被,准备倒头再睡。此时,窗外阵阵夜风拂入,屋内更添凉意,那阵女子温润的歌声又轻柔地响起,幽缓缥缈,带着几分迷离诡谲
“徐公子,徐公子,国舅爷,您,可醒醒啊。”苏净荷闲倚窗边,娇声唤着。
“是哪个美人儿在唤本国舅爷啊?唷,你的声音真好听哪!”
“是我呀,几年不见,你都把我给忘了。”嗓音更加娇柔甜腻。
“你是谁呀?我的小美人儿,爷没见过你,才会这么问的。只要是美人儿,我一见就不会忘记。你在哪儿?别净是躲着,快出来给爷看看。”
徐少文光着上身,脚下也没穿鞋,色迷迷地四处张望。
“嗯,讨厌啦!爷,你真忘了我了,奴家姓苏呀”
“唷唷唷,这嗓音听了就教人忍不住想嘿嘿,美人儿,快出来吧!”
“爷,你来,来窗边,我在这儿。”
“好好好,我去,我这就去,我的小美人儿呵”徐少文兴匆匆往窗边走去,脚步移近,便见不远处有一袭娉婷窈窕的红衣身影。
“小美人儿,我瞧见你了!快,快转过来,让爷看看你长什么样。”
“爷,我说,你要先听,我才转身让你看,好吗?”
“行行,你说你说!小美人儿说的我都听。”徐少文点头如捣蒜。
“奴家生性爱莲荷,可惜命运捉弄人,如今是孤独一人,四处飘荡,只能依附莲荷而居。我和爷很有缘,这辈子是离不开爷了”
“好好,没问题,爷一辈子让你依靠,别担心哪,我的小美人。”
“爷要记得,只要见得到莲荷的地方,就有我的存在,我与莲荷相依相偎,早不离分,因为我的名儿就唤苏、净、荷”语毕,红衣女子缓缓转身,脸上带着冰冷而迷离的微笑,端端地看着徐少文。“苏苏苏净荷你你你不是不是死了吗?”
“是啊,爷,我是死了,今儿个是感应到爷的气息,专程找你索命来的。”
当年若不是他贪图她的容貌,暗中在京师散播不利于她的谣言,激怒自负高傲的孟朔堂,让孟朔堂在一怒之下当众毁婚,她也不至于落个“弃妇”的丑名。
“我我我”徐少文吓得面如土色,冷汗直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心中恐慌不已!他使尽吃奶的力气,拼命将身子往后挪动。
当年苏净荷跑去找孟朔堂理论,回程时被徐少文绑至船上强欲成亲,她抵死不从,最后捅他一刀,穿着大红嫁衣投水自尽,至今仍令他印象深刻。
今日同样是一身红衣,她真是死有未甘,显灵来找他索命了
“徐少文,四年前你害我冤死,成了无主孤魂,只能与莲荷相依,追着你的气息四处游荡。你记得我的魂魄依附莲荷而生,今生今世我的冤魂会纠缠你,至死方休。我诅咒你将‘清心寡欲’一辈子,永远不能与女子敦伦”
“不要不要”不能与女子敦伦,等于是要了他的命!徐少文冷汗湿透了额角、面颊,他只知拼命摇头说不要。
“由不得你!阎王怜我冤死,特赐我还阳复仇,你已中了地狱之水,今生注定是要当个假男人了,哈哈哈!”
银铃似的笑声响彻夜空,一声声、一串串,像是骇人的符咒,教徐少文发狂乱叫。“我不要!我不要被下咒!苏净荷,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
苏净荷大红身子隐了去,窗外再度拨来莲池水,池水迎面而来,这一泼像是雷击,打醒了徐少文,他吓得屁滚尿流,整个人连滚带爬,滚出东厢房。
“救救命啊!表、鬼!有鬼!苏净荷!苏净荷!你别来找我”
两个时辰已过,孟朔堂并未回府,冯定不放心,立即驱马赶至莲苑。
到了莲苑,入内询问才知主子出了状况,冯定即刻提步急奔,往东厢房旁的客居而去。
“爷,再撑着点!属下马上来助您一臂之力!”
莲苑,客居。
宋婉玉依着孟青姐的交代,换一身暴露的衣裳,轻纱缥缈,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段,举手投足尽是说不出的媚人娇态。
莲步轻移,推门入内便见得在床上痛苦翻滚的孟朔堂。
“孟公子,奴家来了,奴家来帮您了”宋婉玉轻唤着,心头娇羞无限。
点燃香灯,香气缭绕,更助长室内旖旎暧昧的情潮
“解葯!解葯,快给我解葯”孟朔堂伸出手求援,意识濒临涣散,现在的他只识得解葯二字。
“爷,解葯在这儿呢!这男女授受不亲,奴家不方便过去,您,辛苦点儿,过来拿吧。”将青瓷瓶看于桌上,宋婉玉笑得暧昧。
“解葯解葯”孟朔堂强撑起最后的意志,挣扎起身,往桌面而来。
眼看解葯就在眼前,却来了一双柔荑将它持走,孟朔堂大怒,抬首正好对上宋婉玉含情柔媚的目光。
“孟公子,婉玉也是解葯,就让我来解除您的痛苦吧。”宋婉玉边解衣扣,边往孟朔堂身上偎去。柔软馨香的温热女体逼近,孟朔堂顿时血脉贲张,几乎不能自己,他发现自己的意识已无法左右他的双手,那双大掌缓缓前伸,要向宋婉玉白嫩的胸口探去
“不行,你走开净荷,净荷我这辈子只要净荷”
对苏净荷的爱与欲念勉强战胜欲念,孟朔堂使出最后的力气推倒宋婉玉。
这一摔,宋婉玉人跟解葯瓶子分摔成两边。
“唉唷喂呀,好痛!孟公子,你你好粗鲁,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宋婉玉大发娇嗔。看了这块冷漠的木头,她开始后悔为啥自己鬼迷心窍,今晚答应孟青姐来这趟浑水了。
好歹她也是堂堂莲苑的琴仙,上门的客人哪个不把她捧在手心上的!
“要嘛,我替你解;要嘛,你自个儿走出莲苑找姑娘纾解去!想拿解葯,哼,门儿都没有!”宋婉玉生气了。
“解葯给我,给我”孟朔堂狂喊,像一只急躁暴怒的狮子。
两人在抢夺解葯之际,冯定适时来到。
“爷我的老天!这位姑娘,你在做什么?”
“你接人,我抢葯。”见援兵来到,孟朔堂马上揪起宋婉玉,往冯定身上抛去。
“爷,接谁”冯定还搞不清楚状况,就被迎面而来的人儿给撞个正着。
孟朔堂抛人的力道快又猛,这一抛,让宋婉玉前襟的扣子全散开了,映入冯定眼帘的是一幅活色生香的画面。
小巧可爱的女子亵衣包裹着形状姣好的酥胸,其间的乳沟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的,说有多诱人就有多诱人,冯定一见登时愣住,燥热无法自抑地爬上了脸
“死登徒子!死色鬼!你不要脸!你你还抓着我,快放开啦!”
“姑姑娘,对对不住”生平头一遭让美女投怀送抱,吓傻了铁汉冯定,宋婉玉一个娇喝,才让他回神,赶忙放开佳人娇躯。
谁知这一放,却让宋婉玉摔得狼狈
“姑娘,我我不是故意的”冯定想再扶她起来。
“哼,你这个浑蛋!我跟你没完没了了!”宋婉玉杏眼圆睁,破口大骂。
“我唉。”冯定无言以对,眼光一转,瞧见主子,赶忙走去探视。
“爷,对不起,是属下来晚了,才会害您受这些折腾。”
孟朔堂已趁隙服下解葯,盘坐运气调息,欲借内力逼出情酒的成分。
“爷,我来帮您。”冯定在孟朔堂身后坐定,大掌贴上,源源不绝的内力输入孟朔堂的体内,助他加速驱除情酒。
“可恶!气死我了!”宋婉玉见冯定对她视若无睹,气得边整装边跺脚!
今晚真不知犯到谁,走个什么霉运哪!
半晌,气息稍顺,孟朔堂与冯定同时收功运气;受过情热折磨的孟朔堂,虽然已将情酒逼出,恢复正常,但脸色却显苍白,身子略微虚弱。
“爷,好多了吗?”
“无妨,晚点回府歇息一晚就不碍事了。”往日那个冷静淡漠的孟朔堂又回来了。
“那属下即刻带爷回府。”冯定起身准备扶孟朔堂回孟府,谁知一双纤臂伸出,挡在跟前不给过。
“臭家伙!你吃本姑娘豆腐,连句好好的道歉都没说,也没给我个交代就想走,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就算身处莲苑,我宋婉玉也还是未出嫁的清白姑娘!”宋婉玉说得激昂愤怒,语未竟,泪已忍不住落下。
“宋姑娘,你别哭呀!先让我送我家主人回府,改日我定会再来,亲自向姑娘赔罪!”
“休想!今晚没给我个交代,谁也不许走!我要去唤青姐出来主持公道!”
两造各持立场,场面僵持不下,就在此时,回廊另一头传来一声声惨叫
“苏净荷!你别来!别来!我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苏净荷”
“苏净荷”三字一入耳,孟朔堂登时变脸,他大力甩开冯定,迈开脚步往声响处奔去。
“爷,您要去哪里?”
“管好你身边的人,摆平你自己的事,不必管我!”屋外传来孟朔堂的命令。
“爷”冯定担忧叨念,无奈从命。
“哼,听见没?你主子都说了,看你要怎么跟我道歉!”宋婉玉死拉住冯定的衣袖,俏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
客居与东厢房之间的回廊。
“苏净荷,你别来!你别来!”
男子的惨叫声中直唤着苏净荷的名字。
净荷,净荷,这个他日夜悬念的人儿,孟朔堂十分肯定自己没听错。心上人芳踪已杳四年,今夜再闻佳音,可是上天见怜,要赐他们夫妻团聚,让他得以余生之力来怜爱这朵娉婷清荷?
来到跟前,发现声声唤叫苏净荷之名的人居然是徐少文!孟朔堂深感讶异。
“孟兄,救救我!有有鬼!莲苑闹鬼”徐少文一见来人,如逢救星,直扑孟朔堂,紧抓住他不放。
“说!你跟净荷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会不停地喊她的名字?”孟朔堂揪起徐少文的衣领,厉声质问。
“我我我跟她没没关系,刚刚才我在东厢房的窗边看看到苏苏净荷的鬼鬼魂”徐少文几乎吓破了胆,说话已有些语无伦次。
“见到净荷?”徐少文这一说,让孟朔堂想到傍晚昏沉之中所拥的那名女子,那面貌竟与净荷席是相像!
“哼,晚点再找你问清楚。”孟朔堂甩下徐少文,快步奔向东厢房的窗边,欲探究竟。
“孟兄,别别走啊!”徐少文再度腿软,摊在地上,身下一摊带着騒臭味的液体缓缓流出
“爹,娘,姐姐,快来救我啊!”夜已深,寂静的莲苑客居里传来当朝国舅爷不争气的求救叫喊。
苏净荷隐身在莲池畔的花丛间,看见徐少文惊惶如丧家之犬的狼狈状,不禁心中大喜;今日一场随心而起的恶作剧,总算出了她当年所受的怨气!
“呵呵,老天果真有眼,今日得见此景,真是大快我心哪!”苏净荷欣喜不已,忍不住轻笑出声。“谁?是谁躲在花丛里?”为寻苏净荷而奔至东厢房的孟朔堂出声问道。
啊?怎么会是他,婉玉没摆平他吗?糟糕!苏净荷闻声,心中暗暗叫惨。
“喵当”情急之下,她只能想到这种最老套的方法。
“哈,这猫叫还会颤抖?敢情是只病猫。”孟朔堂一边开玩笑,一边提气禁声往花丛边探去。
趁其不备,拨开花丛,苏净荷大吃一惊,马上转身逃跑。
“想跑?没那么容易!”好啊!还是个穿红衣、身形姣好的女子。
绣花鞋走没两步,衣袖就让身后的大掌给拉住了
掌心传来的温热确实地告诉了孟朔堂,眼前的红衣女子是人,而非鬼。
“你究竟是谁?”大掌使劲一拉,硬把苏净荷身子扳了过来。
谁能料得,阔别四年的未婚夫妻竟是在今日这种景况下重逢?
那双顾盼生波的水瞳、那张似凝脂般净白无瑕的脸孔,都令他在在熟悉不过了!这名红衣佳人,她,正是他苦寻许久、却一直音讯渺茫,日思夜想却盼不到伊人入梦的心上人
“净荷,真是你!”孟朔堂见了苏净荷,欣喜若狂,一时怔然,不自觉地松开了手,死命盯着她看。该死!居然被他给抓住了。苏净荷静静回望他,不敢出声,她轻移脚步缓缓向后退,脑中急思要如何脱身
当初是他不要她,而今她已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说什么也不要他再来扰乱她的平静,而且他也不爱她呀
想要她承认是苏净荷,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净荷,这些年委屈你了,当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
她才不想听他翻旧账、说废话!四年前不知错,四年后才来道歉有什么用?
苏净荷想都不想,转身便要再逃,孟朔堂见状,心慌不已,马上出手又拉住苏净荷的衣袖。
“这次我说什么都不再放开你!我还欠你一辈子啊!净荷”
他拉她入怀,大掌环上她的腰,在她耳畔低诉真心。
这番话坚定而深情,像是太湖每年夏季独有的潮汐,激狂汹涌,拍击她的心。
她的心慌了、乱了、没了主张了
抬头,四目相对。
她看他的眼神幽怨复杂;他看她的眼神却是温柔多情
思及当初执意退婚的他,言词犀利,咄咄逼人,丝毫不留情!
而现在的他却是口口声声带着歉意与情意,渴盼她回心转意。
当年的深切情伤,岂是一句简单道歉就可以弥补的?
不,她不是苏净荷,她是孟青姐,莲苑孟青姐!
她不想再被孟朔堂伤害一次,她的人生不要再因他的抛弃而颠覆
纤手取出腰间暗藏的香粉,猛力一洒,孟朔堂来不及防备,吸入了大量香粉,加上方才受情热折磨的功体虚弱,尚未恢复,呛鼻的香味刺激呼息,让他忍不住蹲下身猛咳了起来
苏净荷抓住机会,脱掉身上的外衣,只余单薄里衣及襦裙,整个人便往莲池跃去,顺着莲池内暗筑的水道,游回映荷水榭。
待孟朔堂呼息回顺时,佳人芳踪已杳,只剩身旁一件大红外衣。他难过地蹲下身拾起,将衣裳搂入怀中,心里是说不出的苦涩与痛。
她视他如蛇蝎,避之惟恐不及
“净荷,我果真伤你如此之深”嗅着衣上清淡的莲荷香,他喃喃低语。
冷漠孤寂的心满溢着疼痛,再抬首,望见天际的月牙时,孟朔堂突然心绪激荡!今夜发生的一连串事是那么离奇、那么巧合,仿佛冥冥之中有着牵系
徐少文为何会认识净荷?为何会如此惊煌失措?
傍晚他昏沉之中所搂的女子,与方才所遇的红衣女子是否为同一人?
她,或者说她们,与莲苑究竟有何干系?
最值得欣喜的是,现在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苏净荷尚在人世。
其间的一切太耐人寻味了!
隐约间他有个预感,待拨开这层迷雾,雾散天晴之后,迎接他的便是那抹令他悬念眷恋的亭亭清荷。
一步之差,让他们错过彼此四年,只怪他驽钝而盲目的心啊!
这分情终究觉醒得太迟
莲苑,映荷水榭。
月牙高悬天际,宁静皎洁。
苏净荷拖着一身湿回到映荷水榭,成串的水珠随着纷乱的脚步沿途滴落,留下一条条紊乱的水痕。
“他为什么会念着我?他为什么会说已经找了我四年?当初是亲口说不要我的人是他呀,为什么?”
她默然在妆台前坐下,看着铜镜中的容颜喃喃低语。
“老天爷,我只是想发泄往日积怨,可不想再与孟朔堂有什么牵扯的。为什么今夜我遇见的他全然不同于以往?他不再冷漠、不再高傲”
思及那对温柔有情的深邃双瞳,教她蓦然停语。
他对她有情,有情啊!那更挚的眼神不容怀疑的!
但为何是在四年之后?
错过了,就不容再回头了,再也不容了。
“苏净荷,你说,你对他是否还有情?”她对着镜中的自己问着。
顿时,室内陷入一阵静默,是迹近死寂的静默。
这答案昭然若揭呵!若心中对他早无情分,为何会以“孟”为姓?
“自欺欺人,自欺欺人”唇边扬起一抹苦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其实她心里明白,当年投入湖心的那颗小石子只带走了她的伤心,却带不走她对他的情分,只是将她的情埋入记忆深处,等待有朝一日再度萌发觉醒
而今晚的孟朔堂,唤醒了一切,也唤醒了她的心
她,该怎么办?苏净荷不禁茫然了。
叩叩,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唤回苏净荷游走的神思。
“谁?”语气里起了戒备,因为现在的她是真正的她,全然未伪装、不容被旁人发现的苏净荷。
“青姐,您开一下门好吗?”是明月。
还好门落了锁,苏净荷,不,该说是孟青姐,安心了。
“有什么事吗?我很累,已经歇息了。若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明天再说?”
“青姐,刚刚徐公子跟孟公子又出事了”明月在门外把事情一一说明,现在东厢房那边是闹烘烘的。
徐公子不知道被啥东西给吓坏,三魂七魄全飞了;孟公子则是抱着一件大红的女子外衣,一脸心痛样,跟傍晚赴约时的冰脸截然不同,让围观的众家金钗跟丫发们好奇到了极点。
乱成一团,不找孟青姐出面处理,平息騒动哪成?
“不管,今晚他们两人搞出来的事情,莲苑全都不管。”她一句话就给撇清。
“啊?青姐,你我没听错吧?青姐你说不管?”明月不敢置信。
“对,不管。徐孟两位公子的事情,莲苑绝不再插手管。我破例封苑一日,给他们方便,谁知这两位贵客将莲苑闹得鸡飞狗跳,上下不得安宁,要不是冲着宁波王爷的面子,我今晚早派人将他们赶出去了。”孟青姐说得振振有声。
这这是向来处事平和宽容的青姐吗?明月愕然。
“别发呆了!传我的命令下去,教所有人统统去歇息,谁也不许插手管徐孟两位公子的事情,否则以莲苑规矩处置。那个徐公子先将他丢回东厢房,明早再差人通知来领回去,至于孟朔堂就随便他去。你下去传话吧!”
“呃是,明月遵命。”明月领令而去,边走还一边回望映荷水榭。今晚孟青姐的种种举动跟反应真真令人百思莫解。
这难不成青姐与孟公子过往曾有过嫌隙?
明月猜想着,但再深入细想,又推翻了这个想法。孟公子冷漠又不近女色,跟开朗率性、年少守寡的青姐根本不可能有交集的嘛!
明月自顾笑了笑,满意地下了结论,赶往东厢房,处理孟青姐交代之事去了。
夜色渐转深浓,凉意更甚。遣走了明月的孟青姐,只余她孤独一人遥对天际的皎洁月华,晚风清冷,吹过发稍,让浑身湿透的孟青姐不禁打个寒颤。
唉,她究竟该拿她自己怎么办?又该将孟朔堂置于何地?
夜犹漫长,独坐室内的孟青姐,螓首低垂,陷入了沉思,连该梳洗、换掉一身湿衣裳都给忘了
由此足见,不论四年前还是四年后,孟朔堂对她的影响力始终是无远弗届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