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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倚是漫长,太湖畔的莲苑灯火通明;直至破晓,一场混乱的闹剧才在晨曦微明之中落幕。冯定护主心切,不得已耍了手段,点住宋婉玉的穴道,制住她的行动之后,奔至东厢房,强行将不知道受到什么刺激、一脸落寞失意的主子给带了回去。
徐少文则是说什么也不肯再回东厢房,明月只好将他转到原来孟朔堂待的客居安歇,屋外则让护院们守着,以防万一。
今夜,真是够乱的了。
莲苑,映荷水榭。
彻夜无眠,孟青姐直至天光破晓前才有了睡意,临睡前匆匆取来“雪染丹青”将脸蛋恢复成有胎记的模样后,才昏昏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耳边不停传来敲门声响,孟青姐才自昏睡中回醒。
起床时一阵天旋地转,头疼欲裂,孟青姐心下明白八成是昨晚给染了风寒。
门一开,宋婉玉就跑进来告状了。
“做什么一大早就敲门把我吵醒?”孟青姐难得火气上扬,她的头现在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奔腾一般,疼痛不已,眼前的路似乎也变得蜿蜒崎岖,还会晃动
“青姐,婉玉受了委屈,您要为我作主啊!”宋婉玉一屁股坐在椅凳上,哭得梨花带泪。
“我的好琴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一大清早就跑来哭诉告状?”
“呜!哇”宋婉玉哭得更厉害了。
“宋婉玉,你要是再继续哭,半句话都不讲的话,我就把你丢出去!我头疼,没多余的精神听你在这儿哭哭啼啼!”孟青姐抛出最后通牒,越来越剧的头痛,渐渐磨光她的耐性。
“呜好好啦!青姐,对对不起啦!我我不哭就是了。”宋婉玉用衣袖抹净眼泪,将昨晚的事情一一对孟青姐说出。
“他还真有定力啊。”听闻孟朔堂居然挺得住情酒的折磨而推开宋婉玉,孟青姐没好气、半带讽刺地说。
“事情就是这样,那个死冯定,居然敢点我穴道后逃跑,我绝对跟他没完没了!”提起罪魁祸首冯定,宋婉玉杏眼圆睁,说得咬牙切齿。
“你不过是个弱女子,对方可是个练家子,你拿什么跟他没完没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可以直接上孟家,要他的主子给我个交代!”
“唷,我的好琴仙吃了亏,脑袋倒变得灵光了!好啦,别生气了,改明儿个由我出面,上孟府帮你讨回公道,一定要冯定亲自到蓬苑向你下跪赔礼,这样行不行啊?”孟青姐强打起精神,尽快做了回应。
“多谢青姐,我就知道青姐最疼我了!”宋婉玉眉开眼笑,笑容重回脸上。
“那没事了吧!头好疼,我要继续睡回笼觉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帮我把大门带上。”孟青姐开口赶人,便要爬回床上续梦周公去。
“唉,等等!青姐,等等啊!”宋婉玉拉住她的衣袖不给走。
“干什么啦!”
“青姐,我还有件事儿跟你说喔!”
“瞧你一脸三姑六婆样,活像要道人长短似的,我不想听。”孟青姐白了宋婉玉一眼,不想搭理。“青姐,你听嘛!这绝对绝对是本城第一手的大消息。”宋婉玉拉住孟青姐,喋喋不休地说出她昨晚的发现。
“昨晚孟公子推开我时,口中一直念着一个女子的名字。他猛喊着净荷、净荷的。我猜啊,这个叫净荷的女子一定是他的爱人,外头不都盛传孟公子不近女色吗?搞不好就是因为爱着这名女子。没想到他竟是如此专情之人哪!”
“净荷”孟青姐重复着自己的名字。
“对啊!他说叫我走开,这辈子他只要净荷,只要净荷呢!”
情欲当头,神智昏乱之际,他做啥记着她的名字?他又凭什么记着她!
想及往事,霎时心绪激荡澎湃,孟青姐激动得不能自己;一阵晕眩袭来,感染了风寒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住“砰”地一声,当着宋婉玉的面,孟青姐就这么直挺挺给昏了过去。
不过,女人心真是矛盾!昨晚沉思一夜之后,她明明决定要对孟朔堂看之不理,可为何得知他未与宋婉玉发生肌肤之亲,她心中竟有种莫名的窃喜呢?
这是孟青姐昏倒前,突然蹦入她脑海的惟一想法。
“啊来人哪!快来人哪!青姐昏倒了”
这一病,足足半个月有余。
这场风寒犯得重,几乎要去孟青姐半条命。
孟青姐一病,没人领导,莲苑上下像是一盘散沙,整个莲苑也陪着孟青姐休病假,封苑封了半个月。
好不容易才得到大夫的同意,终于可以下床,含香起个大早,帮孟青姐整装,梳了个别致的发髻,簪上步摇苞珠花,孟青姐看来显得精神许多,多日前病魔纠缠的憔悴模样已不复见。
大厅上,孟青姐听着总管、明月跟含香报告这些日子来的事情,也一一做了指示。忙了一早,封苑十数日的莲苑终于回复正常营运。
只是,孟青姐似乎变了,而且是很明显的改变到让莲苑所有人都感觉得出来。
以往的她总是笑脸迎人,满脑子老想着要怎么把莲苑更推上层楼,但现在的她怔忡的时候却变多了
四下无人之时,她的眼底总凝着愁,不知在烦恼些什么。
生了一场大病,在鬼门关口游走往返,病愈后的孟青姐对人生似乎有了些不同的领悟,只是这领悟是什么,恐怕只有孟青姐本人才能解答。
苏州城,孟府织造。
孟朔堂独坐在书斋内,对着一幅纸画沉思出神。
纸画上绘着一名温柔含笑的女子,一双明眸灵活生动,秀颊微侧,正对着观画人浅笑盈盈。
“净荷,那天我遇见的人真的是你!我找你这么久,好不容易再见到你,你为什么不给我个机会,让我解释?我知道当年都是我的错,我心中有满腹的话想对你说,我对你的思念跟情意,你可知道”
温润的声音所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若让外人听了,铁定会吓上三大跳不止。眼前这个眼神温柔、满溢情感的男子,哪是外传不近女色、生性高傲冷漠的“冷面阎罗”孟朔堂?
柔情似水,人一但被情丝给缠绕,再坚硬的顽石也会让水给滴穿,乖乖臣服,永生追随。
那日从莲苑回来,调养一夜,身子跟功体都恢复之后,一大早,孟朔堂就急着要上莲苑找答案。结果巧得很,莲苑居然接连封苑封了半个多月,害他心中的疑问跟着搁到都快发霉了。
“那晚的女子到底是谁?”孟朔堂千思万想,就是想不透。
叩、叩!一阵有力的敲门声传起,是冯定。
“爷,是我。”
“嗯,门没销,进来吧。”趁着冯定入内的空档,孟朔堂快速卷起纸画,放入一旁的画筒中。苏净荷是他今生惟一挚爱,他不想、也不愿旁人窥见他心上人美丽的容貌,就算是亲如手足的冯定也不行。
“怎么样?问出消息了吗?”孟朔堂对冯定问道。
“回公子爷,问出来了。婉不,宋姑娘已经将莲苑的大概状况全告诉我了,莲苑成立至今的情况是”冯定将从宋婉玉口中问得的情报一一说给主子听。
“嗯嗯很好,这件事你办得很好。”孟朔堂满意点了头,不吝给冯定一个称赞。
“爷别这么说,这是属下该做的。”冯定不敢居功。
“哈哈哈,我想这是你‘乐意’去做,而非份内该做的吧!”事情的进展顺利让孟朔堂心情大好,竟也对冯定开起玩笑来了。
“爷,您的意思是”冯定不解地问。铁汉就是铁汉,做事、思考全都是一板一眼,拐不了弯。“冯定,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脑筋太直,不懂得拐弯。”孟朔堂不禁苦笑。听不懂就算了。
“真巧!怎么爷跟婉玉说的一样。”冯定刚直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婉玉?哦,你们两个进展得很快嘛!”忍不住再取笑。
“啊爷原来你刚刚”冯定霎时明白孟朔堂方才开他玩笑的意思,脸不禁红了起来。
“哈哈哈!男大当婚,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过些日子,等你跟宋姑娘感情稳定到论及婚嫁时,我一定禀告我爹娘,帮你办个风光的婚礼。”
“多谢爷!”木讷的冯定双拳一握,向孟朔堂揖拜,把全部的感谢化作简单的一句话。
十多日前,冯定一方面是为了向宋婉玉道歉,另一方面是为了替孟朔堂探听莲苑的消息,趁夜入莲苑寻人,却没想到这一再去,竟与宋婉玉结下了不解之缘。
他以诚心化解佳人的愤怒,取得她的谅解,误会冰释,才发现同是孤儿的两人很谈得来;之后,每日傍晚,冯定都会上莲苑找宋婉玉,有时带些吃的或是小饰品,有时就是随处走走逛逛,谈着谈着,感情就这么谈出来了。
孟朔堂得知这事后是欣喜不已,他正为了要找那名红衣女子的事而苦恼伤神,没想到冯定与宋婉玉的情投意合,让他的疑问有了解答的机会。
想知道那名红衣女子的来历,就得先摸清楚莲苑的一切;只是孟青姐掌理得宜,莲苑上下对内部的一切是守口如瓶;是故,孟朔堂三番两次调查,除了前后两任主持分别是季红与孟青姐,及苑内有才华洋溢的十二金钗之外,其他的就再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今儿个冯定回来所说的一切,让孟朔堂是如获至宝,也让他对于寻回苏净荷一事更添信心了。“爷,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先走一步。”外头天色逐渐昏暗,是时候了,他与佳人相约黄昏后。
“去吧!”孟朔堂微笑回应。
“多谢爷,冯定告退。”
冯定走后,室内恢复寂静,孟朔堂再度取出纸画,端详画中人,心中飞快思索推论
“净荷是四年前失踪,孟青姐接下莲苑的时间也差不多,事情居然这么巧?传闻中她是个年轻有钱的寡妇,而那天在莲苑我似乎没见到她”
孟朔堂细细回想当日的情况,慢慢地有了发现。他越想越觉得孟青姐似是刻意要痹篇他,他俩素昧平生,从无交集,她为何要躲他?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推论至此,心中混乱的疑团渐渐抽出了线索,孟朔堂俊逸的脸庞浮现一抹自信的微笑。
答案能否揭晓,关键就在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孟青姐身上!
看着纸画中心爱的未婚妻,孟朔堂肯定地下了结论。
而此时在莲苑忙碌的孟青姐,则没由来地打了个冷颤。她误以为又着了凉,赶忙拿件外衣被上,殊不知她的未婚夫已经疑心到她头上来了。
数日后。
天外飞来横祸一笔。
这天,正午时分,官府派来几名官兵围住莲苑大门,带头的官差不由分说便直入莲苑,不问青红皂白就抓走了孟青姐。
事情发生得突然,令人措手不及,莲苑上下乱成一团。
棒日,官府发消息,孟青姐被扣上“侮辱皇亲国戚”的大不敬罪名,囚禁于监牢中,如何处看尚不得而知。
消息传至莲苑,众人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群人全聚在大厅上,绞尽脑汁,拼命想办法要营救孟青姐。
明月、含香机灵,想起宁波王爷曾赐给孟青姐一道保身令牌,以备不时之需。此时孟青姐大难当头,令牌刚好成了保命符,两人赶忙备了礼物,由护院陪着,便匆匆赶往宁波王府,为孟青姐求援去。
谁知事情思是凑巧,满怀希望去了一趟王府求救,却是伤心失望而返。
“明月,怎么样了?青姐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明月、含香等人一回来,宋婉玉立即迎上前问,身后跟着一群满脸焦急的莲苑人。
“婉玉,王爷不在王府,外出巡视去了。完了完了!没人能救青姐了!呜”明月把事情说出后,方才强自压抑的情绪再也忍不住崩溃,整个人放声大哭。
“没人能救青姐了?!”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打得莲苑众人耳边轰隆作响,脸色倏地刷白,大伙儿相对无语,霎时泪水纷纷滚落,你抱我,我抱你,全部哭成一团。
一时间,整个大厅充斥着悲凄嚎啕的哭声。
这,冯定适巧来到莲苑找宋婉玉,入门却只见大厅内一群人抱头痛哭。
“婉玉,明月姑娘,含香姑娘,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大伙儿哭得这么伤心?”冯定问道。
“冯定,是青姐她”宋婉玉见着心上人,像是遇着了救星一般,技着他把事情一五一十对他说个明白。
“孟主持出事了?怎么会这么突然?!”冯定讶异道。
“这是天外飞来横祸,我们也不知道啊!怎么办?青姐怎么办?”宋婉玉说着说着,才停住的眼泪便又落下。
“婉玉,你别哭,别急,我想我们可以找我们公子爷想办法”
“公子爷!你是说孟朔堂孟公子!”宋婉玉声音忍不住斑了起来,她这一喊,也引起了旁边众人的注意。
“冯定,你是说要请孟公子帮忙?”明月、含香也凑过来问。
“嗯。”冯定答得肯定。
“可是莲苑跟孟府织造素来无交情,孟公子会愿意为了一个陌生人这浑水吗?”
“公子爷人面广、关系好,是孟主持现今惟一的希望。救人是积功德,我想公子爷不会推辞的。事不宜迟,婉玉,你们三人就随我回府去吧!”
冯定带着宋婉玉三人一起回孟府织造,对于前去求孟朔堂救孟青姐之事,他信心满满。近来公子爷似乎为了某件事情而积极调查莲苑,而今莲苑有难,冯定相信公子爷若知道此事,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苏州知府,大牢内。
昏暗的大牢里充斥着潮湿的霉味,时有鼠辈穿梭其间,环境其差无比。在天朝,这类地牢里头会关的向来只有等待秋决的重刑犯。
孟青姐被抓入牢中已经一天一夜,差役数度威胁逼迫,全被孟青姐的伶牙俐齿给驳倒,官差落居了下风,无计可施,末了只有把上头搬出来。
苏州蔡知府摆个大排场,官威赫赫来到地牢。他看见吊在墙上的孟青姐,抓入牢中至今滴水未进,但仍强撑着精神,心下颇为讶异。
这女子脸上一大片青色胎记,看来颇为吓人,一日夜未进食,居然还有体力维持到现在,我的手下个个拿她没办法,果然是个难缠的角色。蔡知府心忖。
“我说孟青姐啊,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被抓到牢里来啊?”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人是你们抓的,话自是随便你们说,我懒得费这心思主情!”孟青姐看也不看蔡知府,以嘶哑的嗓音回话。
“好个刁妇!本府没闲工夫跟你耗!一句话,莲苑你交是不交?”
“莲苑是我的心血,绝不可能平白无故奉送给别人!不管谁来都一样,我还是那句话:除非我死,否则想要我交出莲苑,做梦!”
“哼,可恶!敬酒不吃,偏吃罚酒,看来我若不使点手段,你是不会乖乖就范的。”蔡知府眼一眯,心底打起了坏主意。
“无凭无据便抓人入狱,现又想动用私刑,事情若是传到宁波王爷耳里,蔡知府不怕丢了这顶乌纱帽?”孟青姐“好意劝告”
“宁波王爷?哈哈哈!你也未免太自抬身价了!王爷是何等尊贵身份,哪会搭理你这种身份低贱的小老百姓?更何况,王爷日前已前往汉郡巡视,要回来苏州城也是十天半个月以后的事了。你想我会那么笨,把事情拖到那个时候,留下证据让王爷来找我吗?”
苏州知府笑得张狂,一点也不把孟青姐的话放在心里。
宁波王爷与孟青姐的莫逆交情,除了王府与莲苑,外界并不知道,是故蔡知府无所顾忌,一心只想赶紧完成“任务”好得到那笔丰厚的酬金。
“反正你也逃不了了,莲苑要易主之前,我就让你知道真相,省得肚子里积了一堆怨气,出去之后给活活气死,哈哈哈”孟青姐看蔡知府嚣张的模样,气得杏眼圆睁,恨不得挣脱手铐脚钱,冲过去狠狠对蔡知府刮上几个大巴掌。
“哼,谁教你人生得丑,又不长眼,谁不去招惹,居然得罪了当今的国舅爷徐少文。徐家是何等人家,岂是你一个小小莲苑冒犯得起的?徐家只是要你交出蓬苑作为补偿,没要你一条贱命,已经是对你够仁慈的了。来啊!傍我用刑!”
可恶的徐少文,居然使这种下流手段!哼,咱们前仇未解,后怨又生,今天孟青姐沦落至此,算我认了!我只恨自己那晚心软,没一脚将你踹到太湖里淹死!徐少文,你真是个人渣!
孟青姐听见蔡知府所言,心中愤恨难平,水瞳里盈满恨意,仿佛是厉鬼在讨命控诉一样,看得蔡知府竟有些害怕,他赶忙催促,教差役即刻动刑。
咻、咻两声,长鞭挥下,孟青姐无处闪躲,直挺挺地挨了鞭子,瞬间热辣烧灼的疼痛马上传至四肢百骸,让强自支撑的她终于承受不住,惨叫出声
差役视若无睹,接连数鞭落下,孟青姐的泪溃堤似的纷纷滚落
“哈哈哈!我就不信你骨头有多硬!来啊!再多打几鞭!把她打个半死,打!傍我打!哈哈哈”无情的鞭击像是浪潮般一波波无止尽地袭来,汹涌猛烈,击溃了她长久以来坚强自立的心,剧烈的疼痛教人无法忍受,孟青姐下唇咬出了血,呼吸一个急促,气一时顺不过来,终于昏了过去。
温柔淡雅的清荷在阴暗潮湿的牢里落难,失去意识,堕入黑暗之前,她脑海里浮现的是孟朔堂的脸庞
江北,京师,徐家布庄。
“爹,好消息好消息!苏州蔡知府传来的密团。”被禁足郁闷多时的徐少文像是挖到了宝,三步并成二步,奔到大厅,跟父亲报喜。
“瞧你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徐老爷皱眉,斥了声,从儿子手中接过密因,看过之后,换上的是一脸满意的表情。
“哈哈哈!没想到这蔡知府手脚倒挺快的,才几天时间就把事情给办妥了。”
“爹,我就说嘛,姐姐那边推荐的人,能力一定不差的。”
“呔!瞧你得意的,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才甘冒这个风险,请贵妃出面帮忙的!要不是你这浑小子不长进,搞砸了跟孟府织造合作的事情,我犯得着跟区区一家歌舞坊过不去嘛!”徐老爷想到那天的情形,脾气就忍不住上来。
“爹”徐少文挨刮,头低垂,不敢回话。
没错,孟青姐的牢狱之灾正是徐家一手搞出来的。
前些天,徐家厅堂上大门深锁,徐少文的元配带着六名小妾,个个愁眉苦脸,满脸哀怨,声泪俱下向徐老爷投诉徐少文的不是。
任谁也没想到,好色成性的徐少文下江南谈生意一趟,竟然变成了个“不行”又“不举”的人回来,害元配跟六名小妾全成了怨妇,只能守活寡。
这往后的岁月漫漫,空闺难守,可叫她们“七姐妹”该怎么办才好?
一群“儿媳妇”因为儿子的“无望再举”状告到他这个公公这边来,教他一张老脸往哪儿摆?
人说胳臂往内弯,儿子再怎么不成材,也总还是自己的亲骨肉。徐老爷在问明事情的来胧去脉之后,生性好面子的他,终究抵不住徐少文的煽动,亲自出面,进宫恳求徐贵妃相助,动用私权,陷害孟青姐入狱,并吞下莲苑,以为补偿。
“啧,都二十来岁、身经百战的人了,去趟江南回来就变得‘不行’,还让妻妾状告到我这儿来,这还像话吗?”徐老爷想了不住叹气。
“爹您,唉这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啊!”“面子?连里子都没了,你还要什么面子?!”徐老爷大骂。
“好啦!您别再骂啦!”徐少文扁嘴求饶。
“我要不骂醒你,下次还不知道要给我搞砸什么事!哼,你敢做却不敢当!当初我就叫你别去招惹苏家那个精明丫头,你偏不听,硬是把人逼得活生生跳水自尽!这下好了,人家做鬼也不放过你,来找你讨命了!你自作自受,活该!”
“爹,小声点,苏净荷投水自尽的事,外人都不知道的。”看父亲骂得正在兴头上,徐少文忍不住提醒。
“啊,气过头,差点给忘了!这次拿莲苑来个‘杀鸡儆猴’,等日后拿下江南的布料织品市场之后,再来料理孟府织造”
“对,爹,绝对不能轻易放过孟朔堂跟孟府织造。”徐少文又在煽动了。
“哼,事情我自有打算!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以后只要给我待在家里,想办法摆平你的‘七仙女’就好,其他的事情你一律不准管,省得又给我出纰漏。”
跑掉孟府织造这尾大鱼,徐老爷是说什么也不让徐少文再插手了。
幸好这次的损失,吞下莲苑之后可补偿了不少呵!
徐老爷捻了捻胡须,嘴边扬起一抹奸诈的笑容。
黎明初晓,朝雾未散,空气里犹凝着几分薄凉。
户外的清新沁凉传不到阴暗潮湿的地牢内,孟青姐头发被散、衣衫肮脏破烂,身上、臂上满大大小小的鞭伤,伤口血水未干,烧灼的热痛持续不断侵袭着她。经过此番刑求,她的意识早已茫乱。
老鼠偶尔从脚边跑过,时而啮咬着她的绣花鞋,但孟青姐连害怕尖叫、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双臂依然被吊在墙上,身子无力地软软垂下,昏沉之间,偶见被发丝覆盖的容颜滴落几颗晶莹的伤心泪,与几句不成句的话语。
“朔哥朔哥莲儿好疼好疼,快来救我朔哥”
遭逢大劫,伤痛折磨,苦不堪言,孟青姐在生死挣扎间,只记得她心中惟一而恒久的惦念,盼着他能来救她
她的朔哥,孟朔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