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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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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身上还酸痛着,苗回还是在城门开时就骑马离开。一出城外,他便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

    苗回回头一看,看到张大权带着几名手下骑马追了过来。

    距离太近,现在就算想逃也来不及了,苗回冷静地坐在马上,等着张大权来到他面前。

    “张少爷,有事吗?”苗回等他停下马才问道。

    “你是苗回?”张大权开口就问。

    “在下正是。”

    “很好。”他手一抬,一群手下马上围住苗回。

    苗回压下心里的惊慌,冷静的开口“张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张大权冷笑“昨天晚上的事是新仇,你打断了我的财路是旧怨,现在我们就来好好算一算。”

    “张少爷。”苗回策马后退一步。“昨天晚上的事只是一时误会,毕竟店家没有得罪你,你实在没必要为难店小二。而你说我挡了你的财路,恕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不明白?”张大权冷哼一声“林员外的买卖,你应该懂了吧?”

    原来如此。

    “张少爷,做生意本来就有成功有失败,这次虽然是我幸运,但很难说我下回还能这么幸运,你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生气。”苗回捺着性子解释,虽然知道这个没脑袋的大少爷大概听不进去。

    “的确。”张大权阴狠地一笑“下回你不会再有这种幸运,因为,你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他挥挥手,围住苗回的五名手下马上准备攻击。

    苗回抓住第一时间,策马转了方向,从被包围的空隙猛力冲了出去。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张大权吼道。

    感谢驿家堡的马一向优于其他牧场所培育出来的马,也感谢曹管家很严格地训练他骑马,不然他现在一定逃不掉。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那群人里有人见追不上他,便拿出牧场专用的套索,用力抛甩向前,准准的套住了苗回。

    “啊!”苗回惊呼一声,整个人从马背上被拉下来,跌落地面,他的马在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后,也因为没有主人而停了下来。

    五匹马马上团团围住他,苗回被突来的情况吓得脸色发白,张大权策马骑近他,翻身跳下马背。

    “想跑?”

    他一脚踢中苗回的肚子,满意地听到一声痛呼,再踢一脚,苗回及时以曲起双臂挡住,但胸口还是被他的脚尖踢到,痛得他脸色发白。

    “你也不去打听看看,我张大权想逮的猎物,还没能逃得掉的!”

    苗周咬着唇狼狈地站了起来,勉强直起身子,身上还套着套索,他抬起头,神情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没显露出任何害怕。

    “你想怎么样?”

    “首先,把你和林员外签好的契约交出来。”张大权气焰高张的说。

    “办不到。”

    “哼,你不交出来,我也有办法拿到。”他扬声下令“来人,搜他的身!”

    “慢着!”苗回急忙阻止。“契约不在我身上。”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张大权以眼神示意手下动手。

    “你敢--”看着那双伸向自己的手,苗回面色惊慌,匆忙间抬腿就往前踢--

    “噢!”来人一时不防被踢中要害,当场痛得跳脚。

    “阿三。”同伴伸手扶住他。

    “可恶!”一手捂着痛处,阿三一巴掌就朝她挥了过去。

    啪地一声,苗回细白的脸上出现五道明显的红痕,火辣辣的感觉痛得他差点掉下泪。

    阿三还想动手,张大权马上喝住。

    “住手。”

    “少爷,这家伙”阿三满脸不甘愿。

    “要打等一下再打,先把契约找出来。”

    “是。”

    众人一起动手,两个人一左一右制住他,一个扯下马背上的包袱翻找着,另一个则是准备搜他的身。

    “放开我!住手--”苗回白着脸挣扎着,却一点用处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子即将被抚摩--

    不要!

    苗回闭上眼,无法忍受自己只能无助地接受这些人对他的侵犯--

    “阿三,你怎么还不动手?”要搜他身的男人突然一动也不动,其他人不禁莫名其妙地瞪着彷佛被定身的阿三。

    只见他的手还伸着,脸上的狰狞神情也还未消褪,两条腿一前一后,然而--他就是不动。

    “阿三?”同伴推了下他。

    阿三整个人直挺挺的动也不动。

    苗回悄悄张开眼。

    “你还不搜,到底在干嘛?”张大权不耐烦地吼完,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冷得让人打寒颤的声音。

    “如果我是你,就会乖乖站在原地,不再乱动。”

    张大权连忙转身,看见来人,他浑身一僵。

    “你”又是昨天晚上那个人。

    “放开他。”男人凌厉的眼神一扫,那些人几乎就要放开手。

    “不准放!”张大权叫道:“你来得正好,昨天的帐我们一起算!来人,把他也给我抓起来。”

    昨天晚上他是一时不备,今天他带了五个手下,包括牧场上的套索好手,就不信治不了他!

    “无可救葯!”

    男人冷哼一声,身形迅速移动,一出手就打断来人一只手臂,然后丢到地上,一个迭一个。

    搜包袱的人拿着找到的契约,看到眼前的情况却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但就算想说,他也没机会了,因为男人已经走向他,夺下他手上的契约,然后同样打断手,丢到那群倒在地上哀哀叫的人里。

    最后剩下张大权一个人。

    “少、少爷”除了被点住穴道无法动弹的阿三,一脸惊骇的叫道。

    看情势不对,张大权想偷溜,但是男人快了一步,身形一动已掠到张大权面前,轻易就制住他,然后手刀用力朝他的手臂砍去--

    “啊--”张大权痛得大叫,眼泪跟着飙出来。

    男人随即点住他的哑穴,让他喊不出声。

    “当你仗势欺人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痛,还喜欢听别人的哀叫,自己觉得很得意,很开心,现在,你还觉得得意吗?”

    说不出话,张大权只能含着泪拚命摇头。

    “哼!”男人不屑再理会他,转身解开阿三的穴道,同样打断他一只手,然后将他丢到同伴身边。

    苗回看着他,脸色仍然苍白,神色渐褪惊惶,

    男人松开他身上的套索,伸手扶住站立不稳的他。

    “你能走吗?”

    “我”他双臂环住自己,觉得全身都痛。

    男人不发一语地打横抱起他,大步走向他的马。

    苗回伸手抓住他的肩头作为支撑。

    “他,他们呢?”他的眼望向后面那些不断哀号的家伙。

    “我并没有打断他们的脚,让他们不能离开,不是吗?”男人冷淡地说完,抱着他上马,然后策马离开。

    --

    苗回在路上就痛得昏过去了,男人带着他回到原来的客栈,吩咐店小二端来一盆温水后,伸手搭着他的手腕诊脉,却诊出他的脉象有些奇怪。

    男人眉头一蹙,仔细看着他过于秀气细致的脸庞,然后瞥见他颈边滑出衣领外的红绳。

    他拉出红绳,映入眼帘的是一颗黄色透明晶石的炼坠,上头刻着“平安康泰”;四字。

    简单的四个字,熟悉的笔迹,让他整个人为之震动。

    他苗回她

    他拿下“他”头上的布帽,解开帽子下的发束,如丝缎般的黑色长发随即披散开来。

    真的是她吗?

    他神情有着激动,小心翼翼地扶起她,仔细看着她的脸,试图和记忆里的容颜重迭。

    但那并不容易。

    十二年前的她,只是个美丽的小女孩,荏弱而依赖;而眼前的她,美丽更甚当初,娇弱的身形依然怜人,却不再是个只会依赖人的小女孩了。

    真的是她吗?

    他不敢相信,轻轻拂开她脸上的发丝,却在碰着她脸上的红痕时,神情顿时转为狂怒。

    懊死的张大权!

    昏迷的她突然逸出一声痛楚的喘息,咬着唇张开眼。

    “你”“不要动,你伤得不轻。”他轻声道。

    “我”她忍着疼想坐起来,头一偏转,发现一头长发披散开来,眼里立时闪过惊慌“你我”抓着长发从他怀里退开,她看了他一眼,又看着自己的头发,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退开,让他的怀抱一阵空虚。

    “陀邬。”他低唤着。

    她顿时瞪大眼。

    “你不记得我了吗?”他轻扯唇角,伸手拂过她胸前的黄色晶石“你还戴着它。”

    “潚?!”苗挽月直觉地唤道,他就是那个她记忆中最惦念,小时候最让她依赖,陪伴她整整一年的人,白亦潚?!

    “嗯。”他点头。

    她望着他,昨晚初见的熟悉感,连结上小时候熟悉的脸孔和怀抱,她清亮的水眸马上被一阵泪光掩盖,脸上却绽出笑容。

    “潚”她伸出手贴住他的脸,望着他的眉、他的眼,眼里泪光盈盈。“真的是你呃”她身子一晃。

    “怎么了?”白亦潚连忙伸手扶住她。

    “好痛”她浑身上下都痛。

    他马上扶她躺下“你的伤需要治疗,我去找大夫。”说完,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等一下”苗挽月喊住他。“我的包袱里有葯”她轻按自己的腹部、胸口,忍不住因疼痛而轻咳出声。

    白亦潚回到床边“别乱来,你伤得不轻。”

    “爹有教你医理?”

    “嗯。”他点头。

    “那你帮我疗伤。”

    “但是”要疗伤,就必须脱下她的衣服,淤伤要擦葯,内伤部分必须服葯,他势必得看过她的伤势才能下葯

    “请大夫来一样要那么做。”苗挽月明白他顾虑的是什么。“小时候你也帮我擦过身子,不是吗?”

    小时候,她只要着凉就会发烧,为了退烧,他和爹娘轮流替她擦身子她握住他的手。

    “我不要别人看见或碰我。”她眼神微怯,却很坚定。

    尽管他们有十二年没见,但是小时候的信赖感并没有消失,不相见,不代表就会轻易忘记。

    也许因为相隔太久,加上外貌有所变化,所以昨天晚上,他们并没有一眼就认出对方,但是一旦相认,那种熟悉感也随之回来。

    虽说医者父母心,在大夫心里病患并没有男女之别,可是她绝不愿意被一个陌生男人看到身子,但潚是不同的。

    白亦潚也明白。

    小时候,除了爹娘与他外,挽月对任何人都保持在一定的距离外,不喜欢和别人太过亲近,拒绝任何长辈因为她长得可爱就抱她。

    她的话,也让他想到大夫在治疗时会有的举动他厌恶地甩开那种念头。

    “我明白了。”他顿了顿,又道:“那么,我要开始了。”

    “嗯。”她点头。

    白亦潚先把门上栓,然后翻找她的包袱,拿出需要的东西,再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葯品,回到床边放下一边的床幔,才开始解开她身上的衣裳。

    外衣,中衣一一脱掉,露出她细白的手臂和肩头,但她胸前还用白色布条一圈圈裹住,他神情怪异地瞥了她一眼。

    “女扮男装这是一定要的呀。”苗挽月红着脸低声解释。

    他没说什么,只是一圈圈除下白布条,然后是最贴身的抹胸。

    她垂下眼无法再直视他,面泛嫣红,娇躯微微颤了下,却扯动胸口与腹部的痛处,让她不自觉又咬住下唇。

    白亦潚发觉了,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以眼看、以手触判断她受伤的程度,然后蹙起眉。

    懊死的张大权,只断他一只手实在太便宜他了!

    陀邬只是个弱女子,根本承受不了那么用力的踢打。

    他闭下限,平息心里的怒火后,才开口“我先帮你上葯,会痛,你忍着点。”

    “好。”她点头。

    他拿出可以退淤血的葯膏,轻柔的抹在她的伤处,并凝聚真气在指尖上,帮助葯效发挥,但无论他动作再轻,还是让她疼得脸色再度发白。

    她的胸口,腹部,双肩到手臂都有淤血,有的淤血颜色比较深,应该是昨天晚上留下来的。

    最后。擦到她脸上的红痕,他目不斜视,只专注观察着她的神情,没有瞧见任何一丝痛苦神色,他才稍稍放心。

    “腿上有吗?”

    “嗯。”她一点头,他脸上快速闪过一丝怒意,她马上猜到他在气什么。“你已经帮我教训过他了。j

    意思是他已经帮她报仇了,不用再生气。

    “那不够。”等他有空的时候,张家牧场就惨了。

    白亦潚先帮她把贴身衣物穿好,然后褪下她的亵裤,看到她腿上一些碰撞而造成的伤痕,他很快上好葯,然后扶她趴在床上,身下用棉被垫着,目光移向她雪白的背,看见她背上同样有一堆大大小小的撞伤。

    “为什么会这样?”他语音绷紧,手上擦葯的动作不停。

    “应该是我在马上被套索套住,跌到地上时撞到的。”她闭着眼,双手紧握忍住疼痛。

    他不再说话,很快替她上好葯,然后小心地帮她把衣服穿好,拿出一颗葯丸喂她吃下,再细诊一次脉,才扶她躺回床上。

    “对了,你怎么会刚好出现?”

    “你付了我的食宿费用,我是去追你,要把钱还给你的。”他一向不接受陌生人的招待。

    苗挽月笑了“幸好我有帮你付。”不然他们就要错过,然后她也惨了。

    白亦潚显然也想到同样的事,神情又变得紧绷。

    “不要这样,至少我现在没事,好好的在你面前。”就像小时候那样,她伸手抚着他的面庞,轻语安抚着。

    “但你却受了伤。”甚至差点遭到欺负!

    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张大权一定会发现她是女子,到时候--

    “潚,不要生气,我很好。”她虽然害怕,可是现在有他在,她相信自己不会再有危险了。

    白亦潚紧紧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安然存在的真实,好一会儿心情才平复,将她的手塞回棉被里。

    “你好好休息,我去葯铺抓葯,很快就回来。”

    “好。”她点头。

    “我会吩咐店小二不许来打搅你,你也不准下床。”他清楚记得她生病的时候,不喜欢一直躺在床上,老是趁他和义父、义母不注意偷溜下床。

    “可是”

    “陀邬,听话。”他脸色一沉,她只好同意。

    “好吧。”

    白亦潚这才满意,把另一边的床幔也放下来,然后走出房间。

    --

    苗挽月被盯着在床上整整躺了两天,才获准下床。

    这两天,白亦潚就住在她隔壁,但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待在她房里盯着她休息、吃葯、抹葯。

    好不容易可以下床走动,苗挽月马上打理好自己,换上男装,才走出房门。

    看见她的装扮,白亦潚皱了一下眉。

    “陪我出去走走,好吗?”不让他开口反对,她微笑地先开口。

    “嗯。”看见她的笑容,他只好点头。

    他们走出客栈,沿着街道闲逛,一路走到附近的湖畔,她才找个地方坐下来。

    “滤,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对吗?”她也懂医术,只是无法自己治内伤而已。

    “嗯。”他点下头,在她身边坐下。

    “那你要走了吗?”

    他看着她,不答反问:“为什么女扮男装?”

    “因为我要继承驿家堡。”要成为堡主,就必须变成“男人”

    男人也不会有个名字叫做“挽月”所以她成了“苗回”

    他蹙起眉“义父同意?”

    “他没有反对。”有曹管家在,加上娘的同意,爹想反对也很难。

    “你不该一个人四处行走,太危险了。”

    “我只是来这里和林员外谈生意,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以往都很顺利也很平安,就这次唉。

    “你对做生意有兴趣?”他再问。

    “我想学,这也是我少数有自信能够做好的事。”她回望着他,语音低柔“你知道,我因为从小身体不好,不论到哪里,我老是躺在床上,现在好不容易健健康康的,我想多去看看这个世界。”透过经商,她可以去很多地方,也可以增加很多见识。

    白亦潚敛眉凝思。

    她虽然体弱多病,但心智却很坚强,也极有主见,老天爷虽然给她一副不够健康的身躯,却也给了她一颗聪慧的脑袋,就像义母一样。若不论武、不论力,只论聪明才智,他相信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他明白她想游走四方的心情,却无法不担心她的安危,尤其分别十二年后的重逢,就是她连续遇上两次危难,要是他没出手,她要怎么办?

    “潚,你又在担心我了。”苗挽月轻笑着伸出手,抚平他眉头的皱折。“放心吧,我不会每次都这么倒楣的,你不要担心了。”吐吐舌,她笑得像个纯真的孩子。

    “万一刚好就是那么倒楣,怎么办?”她这一说,他更担心了。

    “那”她想了想。“我以后出门前,都先卜卦好了,如果是个凶卦,我就不出门。”这样自粕以痹篇麻烦了吧。

    “富贵乞丐”的卜算之术是无人可敌的准,身为他的女儿,武功没学到,这项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只不过她和她爹一样,总觉得未来之事不该太过卜算窥探,一切由缘逃讪,如果注定真的逃不过什么事,就算今天痹篇来,也难保明天不会再发生,所以除非必要,否则她极少卜卦。

    白亦潚也明白她的想法,

    虽然十二年没见面,但他多少从义母口中听到她的事,也知道她的本事,她随缘的心态从小就有,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心念转动间,他已有了决定。

    “在接管驿家堡后,你有什么目标?”

    “我希望可以让驿家堡成为北方最有名的马行,并成为北方的巨富。”苗挽月眼眸里闪着决心的光彩。

    “好,那我陪你。”

    “咦?”她一呆。

    “你想经商、想光大驿家堡,想去任何地方,我都陪你。”他定定地望着她。

    “可是你”他也有自己的事,有他的责任,怎么能

    “我陪你。”三个字,坚定不移。

    苗挽月懂了。

    “为什么?”鼻子微酸,但她忍住,不想在他面前掉泪。

    “因为,我希望你快乐。”

    并且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