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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上班了。”丢下一句话,李曼儿匆匆奔出大门。
像只负伤的兔子,忙着逃离根本来不及舔舐伤口,直到逃得够远,安全了,才停下来察看,忽地发现自己伤得这么深、这么重。
为什么呢?她不该在乎的。
是,她不在乎,没有他在身边,她还是过得好好的,并没有因为风擎宇妻子的身份而有任何改变,现在,他说她是他的情妇,她的日子也不该有任何改变。
在他心里,她根本高攀不上他吧?只不过是一只乌鸦不小心且意外的飞上枝头变凤凰所以他不愿意公开承认她的身份,把他对她的无名恨意极尽所能的加诸在她的身上,羞辱她
何曾真想要当他的妻呢?她对自己的身份心知肚明,纵然那个东西再耀眼、再迷人、再令她留恋,不是她的东西她从来不敢奢望。
所以,要伤得更重吗?
现在才恍然明白,自以为的坚强与不在乎,是那么容易便被戳破的谎言
在她黯然的伫立在路边时,一辆轿车缓缓停靠在她身旁。
“上车。”车窗摇下,露出风擎宇的脸。
夕阳余光落在她轻盈柔弱的身影上,一回眸,不经意的让向晚的风吹送去一滴来不及抹去的泪花。
一见来人是他,李曼儿疾步往山下走,走得又急又猛,根本顾不及自己的荏弱。她不要他见到她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她不要让自己看起来很可怜就是不要。
纵使伤再深,也不必晾在他面前给他嘲笑。保有的自尊就剩那么一丁点了,善良包容也是有限度的,总不能要她连一点哭泣的空间也没有。
“李曼儿!”他的耐性遇见她,已经到了极限。
不听,不听,不听。李曼儿伸手捂住了耳,小跑步下山,看见他的车子一直兜在她身旁转,干脆连眼睛都闭起来。
一条宽大的柏油路,总不会才闭个眼就摔死她吧?她的命要是真那么贱老天要拿去就拿去,这世上已没人好让她留恋的,没什么舍不下的遗憾。
“你找死吗?”一只粗暴的大手攀上她的藕臂,硬是把她从悬崖边上给扯进了宽大的怀里。
心,张狂得像是那夜的暴风狂雨
冷冽惊颤的眸子将她惨澹苍白的容颜摄进眼底,心底,心,瞬间刺疼着,仿佛跌落无边无际的山谷之中。
他紧紧的抱着她,狠狠的瞪着她,气闷与心疼同时袭上了胸口,让他想掐死她,又想吻她
差点掉下山崖可能还吓不死她,吓坏她的是他此刻阴鸷的眼。
他在担心她吗?当然不,他怕的只是再一次看见有一个人在他眼前死去,那铁定是场纠缠一辈子的噩梦。
若她真死了,他就可怜了,怕是没一日好眠。
“我死了,你可会心疼?”幽幽的叹息声从她菱形好看的唇瓣轻逸了出来,满心的怨怼上他此刻的眸子,却连一个责怪的字眼都吐不出来。
“我会恨你,不会心疼。”
真老实,连甜言蜜语也不会说呵。
“放开我,你的力气太大,把我弄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被他紧紧抱着的身子密密的贴着他起伏不已的胸膛,他身上火热狂猛的气息像烈焰,朝她延烧过来。
烫烧的感觉从心口一直攀缘而下,到了穿着凉鞋的脚趾头,她活像个被丢进锅炉里的跳虾,身子忽地染成一片粉红。
“吻我。”俊美无俦的脸俯低凑近她的唇,话毕,他的唇已先行扫过她的,掠过风一阵。
眼对眼,鼻对鼻,唇对唇他的气息霸君似的迫近,根本没有预留给她喘息说不的空间。
她觉得心跳上了喉头,全身虚软,要不是他还紧紧的抱住她,她可能已经瘫软在地上
“吻我,马上,如果你不想继续站在这里当被人观赏的动物的话。”他阴险的威迫她的弱点那层薄薄的、容易羞红的脸皮。
果然,当李曼儿这才惊觉他的车横在下山惟一的道路上,阻挡了所有的车辆通行,好些人都跳出车外瞪视着他们,她羞得直接将小脸埋进他怀里,想也不想的紧紧抱住他的腰
说实话,女人的投怀送抱第一次让他感觉如此美好“你决定好要吻我了吗?”他的唇角噙着一抹笑,对自己的阴险卑鄙根本半点愧疚也无。
“你可恶。”柔柔的控诉,不像在骂人,反而像在撒娇。
“李曼儿”
话未竟,甜甜的唇已火速的印上他的嘴,弹指之间又移开,却看她的眉眼之间已漾满小女儿家羞涩绝美的风情。
“好了,快放开我。”
他放开了,不是因为他信守承诺,而是担心自己再抱着她的身子,会情难自抑的在大马路上要了她
请了一天假,李曼儿今天提早到风华饭店打卡报到,幸好现在正值暑假空档,白天没课。
打完卡进了更衣室,一双脚才踏进,迎面就撞上了江伶如。
“你好。”李曼儿朝她点点头。
“你怎么来了?”她的眉挑得高高的,比往常的气焰又高涨几分,一张勾画得火红的唇噙着一抹嘲讽“你可是我们大老板的情妇,放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不过,来这儿装什么小可怜啊?难不成你这人天生淫荡,上一个人的床不够,还想再爬另一个男人的床?”
呆愣好半晌,李曼儿才听清楚她对她说了什么。
“你在说什么?”是任之栋告诉她的?关于那一夜的事才一天,他就这样把它给宣扬开来了?
不,任经理不是那种人,他不会这么做的她在心里极力否认,不住的替他辩护。
“我说什么你比谁都清楚吧?就说你骨子里是个狐狸精,要不,怎地三番两次的昏倒在任经理怀里?你明明就意有所图,老想利用柔弱的外表来勾引男人,幸好他及时看清了你的真面目,要不还不知得被你这只小狐狸精蒙在鼓里多久?”
“是任经理告诉你这些的?”心,有些迷惘与失落,从没想过一向疼她的男人会出卖她。
但,能怪他吗?他的心此时此刻一定比她还要痛上千倍万倍吧?她怎能气他?怎能怨他?
是她应得的,谁要她如此的不安分,不知足
老天是在惩罚她吧?怪她心里明明早就悄悄的住进一个人,却又贪恋着另一个男人对她的温柔。
呵,她活该。
“还用他说吗?这事全饭店的人都知道了,亏你还敢踏进来,真是不知羞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你不会刚巧没听过吧?”江伶如积压许久的过往闷气,全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要不,等李曼儿走出了这里,怕再也不会回来了吧,她找谁说去?说什么也要让平日被宠惯了的她受受挫折!
“我知道了。”李曼儿轻扯出一抹淡笑,幽然转身。
制服也不必换了吧?任之栋这么恨她,她怎么可以不管一切的留下来,每天让他看了伤心?
“记得把辞呈递上去。”江伶如好心的在她身后提醒,望着她背影的眼神,说不上是妒还是悦。大老板的情妇
真的不好吗?大老板无妻无子,也许走上了运,手一攀就成了正主儿,一辈子富贵荣华。
冤家的路似乎特别窄,不过反正辞呈还是要递给他,现下在廊上遇见了也好,省得她再跑一趟位在饭店四楼的办公室。
任之栋看见她,眼神错综复杂的痹篇了,且正要直接越过她离开时,一只小手却扯住了他的衣袖。
“有事?”冷冷的声音不是他一贯说话的语气。
“我想我还是要跟你说声抱歉,我真的不是有意伤害你如果那一个晚上他说的话真的对你造成伤害”李曼儿头低低的说着,却不知该如何好好的解释这种乱七八糟的状况。
也不必解释了吧?就这样让他误会下去又何尝不是对他好?
已婚身份的她根本配不上他的好,虽然她这个婚有名无实,但以这件事而言,她其实还是等于骗了他,不是吗?
她该告诉他自己已婚,但她不愿意这么做,也不想这么做,她和风擎宇迟早会分开,他们是夫妻的事实既然从来就没有人知道,又何必大声张扬,徒增日后分开的困扰?
何况,风擎宇也不认同两人的婚姻
她不会也不要傻得去践踏自己的自尊,强人所难。
所以,罢了,就这样,她能跟任之栋说的也只有一句抱歉而已。
“没有。”
“嗄?”她忽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神思太久,有些不太理解他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我说那件事没有对我造成任何伤害,你顾好自己吧。”任之栋的嗓音此刻听起来分外寂寞“当那个男人的情妇,下场会如何你自己衡量清楚,别以为攀上了枝头就一定可以当凤凰。”
她,已经是那只凤凰了。
李曼儿幽幽的一叹,可是她一点也不想当啊,有谁可以明白?
“我知道。”他还是关心她的吧?纵使他对外放话伤了她,但依然关心她的。方才兜在心上的苦,因此稍稍淡了此了
“还有事吗?”任之栋看了一眼依然扯着他袖口的小手。
惊觉自己还拉着他,李曼儿松了手,头再度低了下去,缓缓的把手上的白色信封交给他。
“我正想拿辞呈给你。”她朝他深深的鞠了一个躬“谢谢经理这两年来的照顾。”
“你要走?”
“是。”这不是他所希望的吗?她在心里一叹。
如今,整个饭店里,她身为大老板情妇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她会走几乎是预料中的事,但他还是不舍。
“我知道了。”不舍又如何?她根本不会属于他。
“那我走了。”又朝他鞠了个躬,李曼儿转过身飞奔离开。
对这间饭店,她曾经有情、有梦,但现在
“呼。”她仰着小脸对染上一片金橙色的天空呼出一口大气。
没关系,全世界的饭店又不是只有这一间,只要她怀抱着希望与梦想,还是可以走自己想走的路。
窗外永远有蓝天,只是,现在的她该何去何从?
灯火通明的客厅显示着主人已经回到家,李曼儿看了手表一眼,七点三十七分,脚步犹豫的要不要跨进院子。
她坚持要继续到饭店上班的事,彻底激怒了风擎宇。昨夜,他关上房间的门让她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睡,一早,她的人却是在他的大床上,就像她与他重初遇的那一夜,莫名其妙的躺上了他干净得一点都不像男人的床。
淡蓝天空颜色的被单泛着清新的肥皂味,她见过他抽烟的,但床上却一点烟味也没有,有的只是他身上淡淡、干净、清爽的刮胡水味,他吻她的时候,那味儿更让她的心狂跳非常。
是加了兴奋剂的刮胡水吗?她自顾自的一笑,身子懒洋洋的靠在院外的高墙,决定晚一些再进门。
如果风擎宇看见她这么早就回来,恐怕要从头到脚审问她吧?昨夜的她不惜为了工作问题而激怒他,今天却轻易的弃械投降,像个逃兵似的从饭店里跑了出来,变成个无所事事的人。
他会笑她吧?谁知道呢?
这个男人的心难捉摸得很,阴晴不定的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依着他点就是了,反正这对她一点都不难,只要他不再像昨天一样逼着她主动去吻他
想起昨天在马路上的事,红霞飞上她粉嫩无比的脸庞,光想到他宽大健硕又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她的感觉,就无法克制的令她的心开始加速跳动
真的不能再靠近他了,太危险。
“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声音
李曼儿心一惊,眸一抬,风擎宇俊美的脸庞不期然的出现在她面前,一身白衬衫加白色短裤的他,看起来比平日几乎年轻个五六岁。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他有通天眼吗?
他咧嘴一笑,抬起头来看了大门边的监视器一眼“喏,它的解析度还不错,连你在门边傻笑的样子都看得很清楚。”
什么?老天她真的羞得无地自容了,一张粉脸刹那间像是熟透了的红苹果。
“走。”风擎宇拉起她纤细的手腕进了门。
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好像以前放学回到家,爸爸已经煮好菜的味道。
已经多久没在自己家里煮过东西来吃了?这两年几乎每一餐都是在饭店的员工餐厅解决,又上学又工作的她,根本没有时间及心情好好坐下来吃过一顿自己煮的菜。
餐桌上摆放着凤梨虾球、清蒸鲑鱼、蚂蚁上树、炒大豆苗、海鲜汤锅香味四溢,色泽鲜美,十根手指头都数不完的好菜。
“这是”
“饭店外卖,吃吧。”风擎宇把她推到一张餐椅上落坐。
桌上的筷子、汤匙、碗全都摆得好好的,好像早就在等她似的虽然这样的想法有点可笑。
“你一个人吃这么多菜?”看着眼前丰盛的菜肴,李曼儿饿过头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
有钱人就是这么奢侈浪费,她在饭店工作时看多了,不足为奇,只不过他这个大男人把这么多菜叫到家里自己一个人吃诡异。
“这些是为你叫的外卖,我平常不爱吃这些。”再好的山珍海味,吃多了也腻人“宁可吃一些家常小菜。”
为她叫的?李曼儿怔怔的看着他。
他去当算命仙好了,她会提早回来也在他的计算之中?连桌上的饭菜都还是热的,搞不好才刚送到,早知,她干脆塔那辆外卖车回来算了,也省得她辛苦转了好几班的公车。
“你喜欢吃青菜萝卜?”她故意取笑他的话,摆明着不信他。
这样尊贵如天子的男人,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食衣住行哪一样能像平民一样简单随便?
“嗯,最爱的是辣腌豆腐和腌瓜子。”晾在大石头上晒到干,再腌进玻璃罐里的自做小菜。
那风味想着嘴巴里就有些冒酸,馋了起来。
见风擎宇唇角上噙着一抹笑,说起他爱吃的食物时馋嘴的模样像个小娃,李曼儿看得有些怔愣,心里莫名的泛起一抹柔波。
“那种菜很不卫生,有苍蝇在上头走来走去,可能还沾有小鸟飞过落下的大便,就算这两样都没有,灰尘也够同时填饱你的肚皮。”拿起碗筷吃将起来,李曼儿小口小口的把眼前的山珍海味往嘴里送。
“你吓不倒我。”风擎宇笑得比天边的太阳还灿烂。
不小心抬头瞄见,她有些闪神,忙不迭的敛下眼,低下头去赶着将食物送进嘴里,粉嫩的脸刹那间又是羞红一片。
他笑起来竟然这么的好看呼,她得吐好几口大气才能平复此刻乱七八糟的情绪。
一直把饭往小嘴里送,连嚼都没嚼的吞下肚,她还真会糟蹋他为她特地叫到山上来的食物呵。风擎宇笑看着她的举止。
“慢慢吃,别噎着了。”怎地看不见她眼里的一丝难过?他就不信今晚她去了饭店后,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就回来。
深思的眼眸专注的瞅着她,长手一探,他轻轻抚上她的背脊替她顺气。
“你”要她吃不下饭吗?靠她这么近坐下来。
“快吃。”
一会要她慢点吃,一会要她快点吃唉,这人是怎么了?
“怎么了?”
她淡笑着,摇摇头。
“吃饱了,带你去看星星。”
风擎宇话里的宠溺意味,明显得连李曼儿想要假装不识都不可能。
他刻意在讨好她吗?为什么?
“你不必这么做,其实我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吃得饱也穿得暖,还有很多好心的人会照顾我”
“你是我风擎宇的女人,照顾你的人只能是我。”她才一句话,就可以让他莫名其妙打翻一缸子醋。
话落,才知自己不经意的泄漏了醋意,无法调适这样的自己,让风擎宇此刻看起来有些暴怒与冷漠。
原来方才存在于两人之间的小小和平是个假象,一戮即破。这让她有些难过,不,是很难过。
“你不爱我。”李曼儿幽幽的提醒他这个事实。
“我是不爱你,但我对你有责任、有义务,也有权利。”
权利?放下手中的碗筷,她不解的抬头。
“什么?”
他突然迫近的脸让她的心一窒,眼神幽幽的对上他眸子里不知何时转变的阴柔气息。
“我今晚就要你。”低沉的嗓音有着一丝压抑的渴望。
“什么?”她惊跳起来,顾不得桌上因她起身打翻了的碗,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脸色苍白似雪,她的眼神满溢着惊骇。
她的丈夫对她而言像是个大野狼?风擎宇笑不出来,抿着的唇隐隐含着气闷与不悦。
“丈夫要妻子,天经地义。”他要她成为他的,一定,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是这样的!我们不是我们根本不是真正的夫妻,不是吗!你不可以这么做!”
“我会让你成为我名副其实的真正妻子,这才是你父亲要的,今天晚上我就可以成全他的遗愿,你该高兴。”
“我不要。”她坚定的看着他,泪禁不住盈满眼眶“我求求你不要这么做,我求你,好吗?”
身子真要给了他,她的心呢?就再也收不回了吧活生生的缠上一辈子,何必呢?他又不爱她
“办不到。”她越抗拒,他要她的心就越坚定不移。
无法容忍她对他一副避之惟恐不及的模样这简直是在挑战他一再容忍她对他说不的最大底限。
女人,没有他要不到的
她,早该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