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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絮乐眉头轻锁,在安置皇上的宅院前来回踱步,犹豫着是不是要进去。她很想跟许久不见的皇兄聊聊,但也怕皇兄余怒未消。东方夺刚刚的态度她也看到了,虽然已比平日收敛许多,但是在皇兄的眼里看来肯定还是相当放肆。
“公主,皇上正在屋内休息。杜正旗请人打点得很好,请公主放心。”王祥从内院出来,看到正在踱步的絮乐就开口。
“王叔,我皇兄是不是还在生气?”她忧虑地问。“是我不好,出来这么久都没给皇兄捎讯息,皇兄肯定很担心。没想到遇到时还见到我与东方夺在一起,应该很错愕吧?”
王祥同情地看着公主,眼里有点心虚。“公主,皇上抵达金沙城之前就知道公主住在东方府邸。”
“真的吗?”夏絮乐也不笨,一听王祥这么说,随即眯起眼。“你一直都有跟皇兄联络?”这么说连同她被绑,卖入醉月坊的事情,都被皇兄知道了?
“我只有写过两次信回京城,一次是初抵金沙城时,写了信跟皇上报平安。第二次则是之前不久,也只报告了公主被东方夺留在府邸作客,至于‘细节’并没有详细描述。”王祥低声说。
如果让皇上知道公主遭遇的这些事,再加上现在还与东方夺共寝,恐怕皇上等不及下金沙城,会先派出人马把东方夺拘提进京。说不定一怒之下真会砍了他脑袋!不过他也想过东方夺不会乖乖就范,届时恐怕一场冲突难免,公主夹在其中只有更尴尬难做人。也因为如此,他才没有一一将这些事情报告上去。
王祥效忠的对象是以夏絮乐为第一优先的。
“抱歉,王叔,我的任性让你为难了。”夏絮乐轻声道歉。
出宫的这段时间她经历了不少事情,整个人也成熟了不少。现在的夏絮乐更会站在别人的角度替对方着想,所以对于王祥瞒着她写信给皇上的事情,也丝毫没有责备之意。
“公主,难道公主不责备属下?”王祥反倒觉得歉疚了,他今天看到公主夹在皇上和东方夺之间为难的模样,他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你有你的职责呀!王叔,我喊你一声王叔是真心把你当作家人看待,絮乐很清楚王叔是为了我好。”她体谅地说。毕竟就算王叔不写信给皇兄,皇兄早晚也会派人寻来的。万一让他派的人查到她被卖入醉月坊的事,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掉脑袋了。
“公主,您真的改变了。”王祥望着自己的主子,眼眶微微湿润了。
絮乐回以一个温柔的笑颜。“没事的,我进去了。好久没见到皇兄,其实我也很想念他呢!”
王祥赶紧退到一旁,让她走进内院。
絮乐一穿过中庭,皇上的随身护卫随即朝她行礼。她微点了下头,直接走进屋子里。
“皇兄!”她站在门口轻声喊。
夏行阳的脸色已经好多了,此时看到自己多时不见的妹子,脸上倒是露出了惯有的温和笑容。“野丫头终于出现了?”
“皇兄,絮乐好想你喔!”她见到兄长露出熟悉的笑容,脸上的笑终于漾开,朝夏行阳奔了过去。
他张开手臂抱住自己疼爱的妹子。“想我?恐怕全是谎言。不然我不找来,你还不打算回京呢!你偷跑出宫,我得看看要怎么罚你。”
“皇兄”絮乐靠在兄长身边,撒娇地喊。
夏行阳摇了摇头,真的拿她没辙。
“告诉皇兄,你怎么会认识东方夺的?朕看到王祥的信件时,讶异极了。”夏行阳好奇地问。王祥的信中没有描述任何细节,让他好奇得很。
“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他就是东方夺,我跟王叔在码头闲晃,遇到偷盐的贼,却被当成贼抓了起来,那次我才知道原来东方夺竟然如此年轻。出宫前我曾听皇兄与丞相提过此人,当初我还真想挫挫这狂妄家伙的锐气呢!”絮乐想起当初自己对东方夺气得牙痒痒的,现在想来倒是有点好笑。
“把你们当贼抓了?这家伙当真荒唐,朕刚刚应该马上下令斩了他!”夏行阳板起脸说。
絮乐急了,赶紧抓住兄长的手。“别,皇兄,他他当时并不知道我是谁。”
她不敢说即使知道她是谁之后,东方夺的态度半点没收敛。他想要的他就取,可不把皇帝放在眼底的。
“看来你爱上这狂妄的家伙了。”见到她慌张的神色,夏行阳了然于心。
“皇兄胡说什么?”看到皇兄嘴上那笑容,絮乐微微红了脸。
“哈哈哈!”夏行阳反倒开心地笑了。“稍早在大厅我就猜到了,你脸上满是忧虑。也好,他虽是商贾之家,却也勉强可以匹配于你。只要他态度收敛一点,朕可以考虑将心爱的皇妹嫁给他。”
絮乐听了这话,心里却是一沉。
她不以为东方夺有打算娶她为妻,起码他从来未跟她提过婚配之事。她明白他讨厌繁文耨节,行事作风极为霸气,也丝毫不管外界看法,恐怕她皇兄的算盘打得太如意了。再说他稍早对待皇兄的态度,一点都不像想娶人家妹子会有的态度。
其实这段时日他俩都沉醉于两人世界,过得很快活,还没机会讨论到这些事情,所以絮乐不懂他是如何打算。
“皇兄,此事可不可以不要提?”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絮乐,你知道皇兄对盐商的势力有所困扰,盐是能掌握民生物资的重点,不仅价高如金,只要有心人掌握了盐,便有机会拿下朝政。因为人可以无锦衣玉食,却不可无盐。但是东方夺的势力太大,朕既无法拿下他手里的权,也无法信任他没有谋反之心”
“皇兄,他对政权没有兴趣的,虽然他行事作风过于霸气,但就絮乐的了解,他并无意于此。”她赶紧开口辩解。
“长期观察下来,朕也是这样认为。今天一见,更加深朕的想法。但是你知道朕必须替朝廷多考虑,如果他能与皇室结亲,做朕的妹婿,那么不仅朕能放心一点,朝里的大臣也能少点忧心。”夏行阳停下来看了她一眼。“当然,前提必须是你真喜欢他,否则朕也不会如此盘算。絮乐,你知道你是朕最喜爱的妹妹,朕不会让你委屈的。”
“皇兄”絮乐知道皇兄有他的考量,但是她真的不觉得逼东方夺娶她是件好事。“此事能否缓缓?”
夏行阳皱起眉头。
“皇兄是专程来找絮乐,还是为了南巡而来?”她赶紧转移话题,希望能转移皇兄的注意力。
“原本就有打算南巡,但为了你这逃家的妹子不得不提早出发。朕真该先打你一顿板子。”夏行阳说着板起脸。
絮乐赶紧黏过去,撒娇讨饶。
即便东方夺态度傲慢,但是皇帝跟随从在东方府邸还是得到高规格的款待。东方府邸的佣仆训练有素,很快地张罗好一切必需品,包括居住的院所,使用的物品跟食物,无一不是既精致又高级,让夏行阳见识到了他东方夺的待客之道。
若不是在此状况见面,夏行阳肯定会更欣赏东方夺这家伙。
晚膳时,东方府邸的厨子大展身手,办出一桌既丰富又精致的菜肴。其实府邸的厨子有好几个,擅长各种菜式,但是主子素日不喜宴客,吃得也简单,让他们很久没有大展身手的机会了。此次杜正旗也不知道是为了彰显他东方府邸的本事,还是因为对方是皇帝而高规格款待,总之,厨子终于有机会展现手艺了。
厅内,几人围着圆桌而坐。絮乐为免两人再有冲突,在征询过东方夺跟兄长的同意后,请杜正旗、王祥等人都上座,以免一大桌子菜只有他们三人吃。
絮乐坐在东方夺与夏行阳中间,席间絮乐老是吱吱喳喳热着场子,跟皇兄介绍金沙城的特色,还不断推荐桌上的菜肴。反而是她的碗里一直没空着,话说了好久,她才发现东方夺老是偷偷往她碗里布菜。
“呃,皇兄,你尝尝这个饼,做法跟宫里不同,但同样好吃。”她说着话,还一边朝东方夺使眼色,让他别再帮她布菜。
夏行阳老早发现东方夺的举动,只是不动声色。但是东方夺一脸自在,丝毫不介意身边夏絮乐的暗示。
絮乐暗自咬牙,她努力想使皇兄忘记联姻之事,东方夺却老不配合。
好不容易撑完了一顿饭,她才想偷偷松口气,没想到桌上的菜肴才撤走,茶水刚送上来时,夏行阳就开口了。
“嗯哼,你究竟打算怎么办?”夏行阳盯着东方夺,直接问了。既然这家伙态度倨傲,他也不必跟他转弯抹角。
“皇兄,我们不是说好”絮乐想要阻止。
“絮乐,噤声。”夏行阳命令自己的妹子,不打算任妹子插手。
夏絮乐懊恼地皱了皱眉。
东方夺瞄了她脸色一眼,神色也跟着沉了。即便是她的兄长,他都不喜欢别人随意命令她。在他心里,夏絮乐是他的人,不容其他人随意对待。再说这个夏行阳,虽然是个皇帝,但他东方夺可不乐意任何人在他势力底下发号施令,即便他是九五之尊也一样。
但他这神色在夏絮乐的解读下,却是对她皇兄提起此事的不悦。
“皇上所指何事?”东方夺的声音冷了几分。
“自然是你与公主的婚事,难道你不曾打算过此事?”夏行阳有点不悦地问。
“是不曾。”东方夺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大家都倒抽口气。
夏行阳心里盘算什么他不会猜不到,表面是为妹子,但恐怕更重要的原因是想要一个控制他的管道。他很清楚这些年朝廷用尽方法想将盐务收回去,最好是官办官卖,对朝廷最有利,也最省事,但他东方夺可不是傻子。
“放肆!那么你把絮乐留在府上,是何居心?如果不打算娶她为妻,你又打算将她放在什么位子?”夏行阳这下可真生气了。
“她是我东方夺的人,全东方府邸无人不知。他们对待絮乐的方式就是对待我的人的方式,并无不妥。至于东方夺的婚事,不劳皇上费心。”他冷声道。对于踏到他的地盘来,还想支配他的皇帝,东方夺也失去了耐性。
他对政事没有兴趣,更不想挟一己之势施压给皇帝。但他也不容旁人来教训他、命令他,管他怎么处理他的家事。
对他来说,夏絮乐就是他的女人,受他的保护,受他势力的保护,无论她是他的妻还是妾,其意义都不会改变。他的人也都很清楚这点。
他是不曾想过要娶她为妻,因为对他来说她已经是他的伴侣,繁文耨节并不是他考虑的首选。无论名义上是不是他的妻,他对她的感情并不会因此改变。再说他不想被逼着做事,如果夏行阳用暗示的方式,或是温和的商量语气,他是可以配合。但如今,以他的脾性,难。
“什么叫做你的人?!”夏行阳拍桌而起。“朕不管你平素是如何行事,但絮乐是朕的妹妹,如果你真对她无意,朕明日就带她回京,他日各自嫁娶,互不干涉。”
这下子逼迫不成改威胁了?
东方夺闻言脸色都沉了,脸上寒霜笼罩,怎么看怎么阴霾。他笔直盯着发着脾气的夏行阳,眼眸连眨都没眨。
“那你就试试看。”东方夺的声音阴沈,话语中的不悦之意毫不费力隐晦。胆敢让他的女人嫁给别的男人,那他就该死了。
同桌的杜正旗狠狠抽了口气。主子竟然跟皇上杠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的目光赶紧投向坐在两个男人之间,不发一语的夏絮乐,向她求救。然而夏絮乐像是没看到他的暗示似的,双眸凝望着前方,仿佛置身于这火爆争执之外,只有紧抿的嘴透露了一点她的情绪。
两个男子僵持不下,却也同时随着杜正旗的目光移到絮乐身上。
夏絮乐的眉头轻拢,眼底有种消极的抗议,隐藏在这后面的,是她那无力的愤怒,这两个男人争执的焦点是她,伹却不曾有人诲问过她想要什么。
皇兄说是为她打算,但却不听她劝,执意想尽快办妥此事。而东方夺更教人伤心了,她可以理解以他的脾性说出顶撞皇上的话不奇怪,但他说出话的当口,可曾考虑到她?她的存在可曾让他有点顾忌?或者她人都坐在他身旁时,还是这么没存在感?
可是现在开口指责他们有用吗?只是跟他们两个一样流于意气之争。如果非要大声嚷嚷才能得到关心,那么不要也罢。她可不是三岁娃儿,没脸面做那种事。
但她那诡异的沉默却让两个男子同时一悚,温驯没意见绝对不是夏絮乐会有的表现。
东方夺的眼睛出现深思的神色,而夏行阳则不安地看了看妹妹。
“絮乐,你怎么这么安静?”夏行阳轻声问道,好像怕太大声会吓到她似的。
夏絮乐的目光则掠过此二人,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我累了,先下去休息了,你们慢用。”她有礼地朝在座的人颔了首,然后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前,碎步离开内厅。
她走后,厅内一阵沉默降临。然后东方夺将椅子一推跟着起身,脸色依然布满阴霾。“恕我无礼了。正旗,好好招待客人。”
“是的,主子。”杜正旗赶紧答话。
东方夺连看客人有什么反应的意愿都没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内厅,直接朝那抹粉色身影消失的方向而去。
他走进自己的寝居时,看到杜鹃不知道在吱吱喳喳说些什么,而呆坐在桌前的絮乐则明显的没在听杜鹃说话。他皱起眉头,不喜欢看到她那无神的样子,这让他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就像当时她跳下船之前望着他的那一眼,教他忘不了,像根剌扎在他心头,怎么都不舒坦。
“出去。”东方夺在她对面落坐,同时低声吐出这两个字。
絮乐迅速地抬头看他,然后看到杜鹃点了点头走出去,顺手关上房门时,她才幡然醒悟他是在叫杜鹃出去。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再不喜欢我皇兄,他还是客人”她闷着声音说。
“你生气了?”他紧盯着她的面容,紧盯着她每个反应。认识她以来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抓不住她的心思,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慌。
“生气?为什么?”她扬睫望向他,在看到他的表情之后,恍然大悟。“不,没什么好生气的。你有决定自己婚事的自由,我并没有生气。”
说是生气并不正确,她是失望了。但要她承认自己的心情吗?她皇兄逼着他娶她已经够没面子了,他还一副被砍头也不想娶的态度,她连自己该生气还是该哭都搞不清楚了。
她能怪谁呢?
是她自己要爱上他的。当初他这样对待她,将她困在醉月坊,任她求救无门,是她原谅了他,爱上了他。他就是那样率性而为,完全不把旁人的心情看在眼里,她不是早该知道的吗?
她爱上了他,并不表示他也得爱她。就算她是个公主,就算她有个皇帝哥哥,还是没办法命令他爱她。她的心情一路从气愤到无奈,到现在感觉到悲哀,这是谁的错吗?如果发顿脾气能解决,那么她倒想知道该跟谁发脾气。
再说这针锋相对的两个男子,一个是她的兄长,一个是她的爱人。她夹在其间,又该偏袒谁呢?与皇兄站在一起,逼他成亲吗?她夏絮乐什么时候竟也沦落到要逼迫才能嫁出去了?与东方夺在一起,请她皇兄忘了她是个公主吗?东方夺连爱她都不曾说过,她就要抛弃公主身分黏到他身边吗?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办不到。
“乐乐,其实我”他张口想解释,却觉得陌生。他从来不需跟谁解释什么,现在要跟她解释他那别扭的心情,又不大容易说清楚。如果她跟他发脾气,他还能解释,但现在她也不使性子,让他想解释都无从解释起。
“算了,皇兄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絮乐起身离开他。“今晚我还是另外找房间睡觉,皇兄尚不知我们这段时间都同寝,万一被知道了,事情会完全失控的。你也不想这样吧?”
然而东方夺闻言却是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你跟我睡。”一种隐约的不安感催促他要盯紧她。
她看着他眼底的坚定,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这男人就是这性子,怎样都不可能改变的。她心底其实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所以望着他,她闷着的愤怒之情缓缓转为不舍。毕竟她爱上的就是这样的东方夺呀!
“好吧,但最好告诉你宅子里的佣人,要小心说话,莫露了口风。”她妥协了。
“我的女人跟我睡是天经地义的。”他使劲一扯,将她扯进他的怀中。
她难得温驯地靠着他,嘴角因为他那充满占有欲的宣告而微微弯起,眼底却浮起了淡淡的悲哀。
“乐乐!”他忍不住低头,捧住她的脸,用实际行动宣告她是他的人。
她勾紧他的颈项,热情地回应他的吻。很快地她整个人就被抱离地面,然后直到背部碰到床铺之前,他的子诩不曾离开她的。
这一夜,深感不安的东方夺像狂风扫过似地,用狂烈的情欲横扫她细致的身躯。他与她投身在狂烈的火焰中,几乎燃烧至尽。
棒日
东方夺因为码头进来十几艘新盐船,必须亲自去处理,所以一早就带着杜正旗出门了。他离开前还交代杜鹃让絮乐多睡些时候,他昨夜是过于轻狂,累坏她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一走,絮乐就起床了。
她几乎整夜没睡,就连东方夺睡着的时候,她都舍不得闭眼,目光盯着他沉睡的脸,像是要把他的模样深深烙进记忆中。
她昨夜已经有了决定,一个不得不的决定。
她起身换上衣服,简单梳洗后,趁着杜鹃还没到她房里,写了两封信放在她的包袱深处。届时大家找不到人,自然会去翻找她的物品,这两封信就会被该看到的人看到。
接着她什么也没带地走出房门,离开前还反手将房门关妥。
她走到王祥居住的院落,此时也同时住着皇上的几个侍卫。
“王叔,我想上街去逛逛,能不能陪我出门一趟?”絮乐平静的脸上有一抹掩饰不住的落寞。当她昨夜决定了怎么做之后,愤怒退去了,就只剩下悲愁之感。
王祥多看了她两眼,随即无声地叹息了。“属下会陪着公主。”
旁边的皇上侍卫却觉得有点下妥。“公主,万一皇上问起”
“告诉皇兄我身体不大舒服,今天不想讨论这些烦人的事。我想出门一下,回来就要休息,今日不会去打搅皇兄了。”絮乐板起脸,难得摆出公主的架子。
“是的,公主。”侍卫见公主脸色不甚好看,只好如此说。
“走吧,王叔。”絮乐说完,转身就走。
她带着王祥离开东方府邸,出大门前东方家的佣仆还迟疑了一下,不过近日主子待夏姑娘就像自己夫人一样,只差没举行婚礼,正式拜堂而已,所以犹豫了一下也没敢阻拦。
絮乐一出了东方府邸,直接上了街,找到了卖马的马房,开口买了匹马。王祥看着她异常的举动,也没多说话,只是在付钱给店家时付了两匹马的钱。
絮乐牵着马出来,一回头看到王祥也牵着一匹马跟着,她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翻身上了马。
主仆二人骑着马,一直到出了金沙城了,絮乐才勒住马,回身望向身后的王祥。“王叔,你知道我不回去了吧?”
“属下刚刚已经猜到。”王祥平静地说。
其实昨天他看到公主那落寞中带着平静的神色,他已经预料到公主会走这条路了。公主有公主的骄傲,离开是解开这无解之结的唯一方法,他清楚,公主更明白。
他跟了公主这么多年,不会不了解她。虽然有些小任性,但是十四公主其实是个善良的人,不忍旁人为她起干戈,不希望她在乎的人受到伤害。
“我若不走,情况早晚会失控,站在皇兄的立场,维护我的名誉是必然的。他最后为了我恐怕会跟东方夺卯上,而我太了解东方夺,他不可能屈服的。如果皇兄下令斩杀东方夺,他的手下必然起来反抗,这一场腥风血雨避不了。再说,万一真的惹毛了东方夺,他恐怕会不让盐卖往京城,届时连同百姓都会受到牵连”
“属下明白公主的顾虑,但是真的非要这样做吗?公主不是喜欢东方夺吗?”王祥不舍地看着她戚然的表情。她的情感全写在苍白的脸上了。
“但是喜欢他就有资格逼他娶我吗?其实我待在他身边很幸福,感觉很快乐,我可以不在乎他是不是娶我为妻,只要他对我专心一意,我也别无所求。可我是个公主,皇兄不可能答应的,就算他最终同意娶我,那也不是出自于他的真心。所以对我来说,结局都不可能是好的。”她望着前方,眼神里充满了凄迷之情。
王祥看到她的痛苦,深感不舍。
“公主,难道不能随皇上回京?如果公主坚持不嫁,最后皇上还是会带着公主回京的,事情也可以得到解决。”王祥说着,其实他也不大相信东方夺会愿意让絮乐离开。
“然后呢?就算东方夺能够放弃我,我回到京城之后呢?继续在宫里过着寂寞的日子,等皇兄找到适合婚配的对象,然后嫁给别人?”她摇了摇头。“我想我办不到。”
她的身与心都给了东方夺,即使他就是个狂妄的人,即使他就是个无情无心的男人。她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岸出的感情不容易收回,而离宫后的经历也改变了她,她再也做不回那个天真的十四公主了。
“那么公主打算前往何处?”王祥知道已经无法说服她回头了。
“先离开金沙城,再找个地方落脚。我在我包袱里放了两封信,一封给皇兄,一封给东方夺,他们看了信就会明白了。王叔,你可以回去,我不会怪你的。”
“然后放公主一个人?”王祥的问题带着气愤。“属下办不到。”
“王叔,谢谢你。”她感激的眼里盈满了泪水。
“走吧,到下个城镇时得先买点衣物,否则公主什么也没带出来。”王祥策马往前行。
“我带了银票跟首饰。”絮乐从怀里掏出一包用帕子包裹着的物品。“你瞧,我也不是傻子。”她破涕为笑。
王祥摇了摇头。“就算公主没带这些,赚钱养活公主,王祥也可以做的。只是没办法像过去一样,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了。”
“难道我会没想到这些吗?王叔,我们走吧。”她策马前行,希望在被发现之前尽快离开。
然而当马儿往前奔驰的同时,她还是忍不住回头了。
望着逐渐远去的金沙城,她眼底的泪水也跟着在马蹄奔驰时,无声地坠落于飞扬的尘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