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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颜色弥漫了天空,又是一个夜晚到来了。
一架架飞机穿过雨丝,留下一道迅影钻进云层,然后消失在视野中,唐湛不知道哪一架是前往纽约的航班,只是胸口清晰的疼痛越来越深。
从昨天在墓园外偶然看见她,到她不顾一切的追随另一个人飞往纽约,他一直跟着她。
他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因为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那么糟糕的情况下。那天晚上,她冰冷又失望的目光,令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感到了痛苦。她转身而去那刻,他几乎有种天地都崩塌的恐惧!
也是在那一刻他才发现,原来他爱她。
他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当爱情悄然来临的时候,他一无所觉,他以为他为她心动只是出于兴趣,为她心痛也只是出于愧疚。
唐夫人有一句话说对了,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去承担一个男人对心爱的女人的责任。这种潜意识里的抗拒,令他的心在沦陷时,也相对的生出了抵触的情绪。
那个习惯了拥有各种女人的他,不相信他会对一个人死心塌地,潜意识里他在逃避。而逃避的同时,又忍不住被更深的吸引,那种难以掌控的感觉令他本能的恐惧。所以他既不愿与她分手,又排斥与她订婚。
他是多么的粗心而幼稚?他居然从没有想过,为什么比谁都热爱自由的他,宁愿被一个女人绑住也不肯让那个女人离开自己?
他只是太不成熟,还没有察觉那种陌生又令人沉醉的感情,还没有适应用整颗心专注的去爱一个人而已。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他相信他会慢慢正视这份感情,他会尽自己的所有来爱她,呵护她。
而时间的流淌却总是无情的,不会为他停滞半分。
在他一点一点看到自己的真心时,一切都已经慢慢变得不可挽回。
如果他昨天追上她拉住她解释,如果今天一整天他不是郁闷的坐在车里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如果他早一点猜到她来机场的目的,哪怕是他在她登机那刻拦住她……或许现在一切就都不同了。
即便她将他推开,至少他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后悔的浪潮湮没的这么彻底,被绝望打击的连继续追逐的勇气也没有……
斜飞的雨丝打在英俊的脸庞上,熄灭了打火机微弱的火花,他毫不吝啬的将口袋里剩余的香烟连同昂贵的打火机一起扔出窗外。
他记得她不喜欢烟味,他不想再做她不喜欢的事了。
他总是慢一拍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当他恍然大悟,已经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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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娆到达纽约,由于时差这边才只是凌晨四点左右。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旅客们看上去都有些疲惫,同一航班的人正在等行李,她已经独自跑出了机场大门。
好不容易叫到一辆计程车向中城区驶去,白娆紧绷的心终于稍稍放松了些许。离开乌言希的家时并没有把那张托运单带在身上,在飞机上她一直不敢睡,就怕一觉醒来将地址遗忘。
巨大的疲惫侵袭着身体,但是她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还没有见到他,过去的十几个小时除了一心想着去见他,她无法做任何事。虽然她根本不知道见到他又要做些什么……
就在这煎熬般的等待中,计程车终于靠在路边停下。白娆松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咬住的下唇,抬眼四望窗外,疑惑的回头:“到了吗?”
司机低低咒骂了一声,摇头,“倒霉!车子出了问题,不好意思,你还是下车吧。”
“那我怎么过去?”白娆看了下街上,并没有计程车路过。
司机指着远处,“往那边走,过两条巷子就到了。”
白娆从手提包里掏出一把钞票放下,打开车门就朝他指的路跑去,丝毫没注意那司机在身后挥舞着钞票大叫:“嗨!嗨!这里是美国,我要的是美金!”
秋冬季节天亮得早,天色已经开始蒙蒙发亮,白娆穿行在空无一人的小巷子里,随着路程越来越短,一颗心跳得也越来越剧烈。
就在她即将穿出巷口的时候,忽然有一双粗壮的手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一个凶恶的男声在耳边吼道:“把钱交出来!”
白娆惊惧的连连点头,举起手里的包,那个人松开一只手,白娆趁着这个空隙狠狠在他的脚背上跺了一脚,将他推开。那个人粗鲁的骂了句脏话,手臂向她挥过来,白娆往旁边躲撞在了墙壁上,混乱间脚一崴,跌倒在地。
这才看到原来那是个身高有一米九几的黑人壮汉,柱子一样的胳臂比她的大腿还粗!白娆吓得浑身僵硬,眼看着他呲牙咧嘴的又向自己扑来,害怕的抱住了头——
“离开那个女孩儿!我已经报警了!”
巷子那一边传来喊声,接着就有脚步声急促靠近,那黑人又骂了句“fuck”,转身跑了。
小巷里平静下来,白娆惊魂未定小心翼翼的放下手,抬起头看向跑过来的人,在那个人的身形在昏暗的小巷中渐渐清晰那刻,恐惧的心神就像被什么瞬间吸噬了,忘记了四周万物。
只是几十个小时的分离而已,她却仿佛追逐到了下辈子那么久,那么远……
随着越来越近,乌言希看清楚狼狈的缩在墙边的女孩儿,神魂俱震,几乎不能思索。
他一直以为再次见到她,将会是在不可预知的遥远的未来。那个时候她会气他,会嘲讽他,也或许会对他冷漠的不屑一顾。他做梦也不敢想象,在他那样将满怀期望的她独自丢在家中不告而别后,她竟然会追过来!
无言相望,时间仿佛也停止了。直至清晨熹微的曙光洒下,乌言希看到白娆腿上仍流着血的擦伤,才猛然回神,急忙将她扶起来:“我住的地方就在前面,快去处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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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外是一排自带小型花园的二层楼小洋房,乌言希的家就是其中一户。门锁是统一的指纹密码锁,乌言希打开门,早上五点钟左右,室外虽然已经能勉强看得清,拉上窗帘的室内却仍然一片黑茫茫。
乌言希顾不上换鞋就往屋里冲,一边说:“门口的电灯开关明天才有人来修,我进去开灯,你先在那里不要动,小心脚下,地上有很多还没有收拾完的行李……”话音未落,就听到后方一阵砰砰声,他忙又紧张的折回去,“,怎么了?”
白娆没有答话,乌言希摸索间偶然碰到她的肩头,发觉她是坐在地上的,马上就猜到她是被绊倒了。他在她身边屈下膝,心疼的责备:“不是让你不要进来吗?为什么不听话呢?……摔到哪里了,痛不痛??”
黑暗中似乎响起一声细微的抽泣,下一刻就有一双纤细的手臂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既然你这么紧张我,又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来纽约?”
直到现在,乌言希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哭了,而且哭得非常剧烈。他的手从她的肩上无力滑下,艰难竖立起来的理智再一次溃不成军,“…………”
“在你生日那天你就决定来美国了吗?所以那晚的你,才会那么的不一样……”白娆低声哭喊:“我去医院见到了吴凡,看见了你留给我的信!你至今还认为,我对你只是知己间的友情与同情?”
她的身体在他的怀里颤抖,那是她从昨天起就一直忍着的眼泪。那种被他抛弃的委屈与痛苦,在这几十个小时间一秒不停的肆虐在她的心头,见到他的一刻,终于如决堤的山洪一样汹涌而出。
那样的强烈,连他的心也一起震动了。
“我可以……有其他的期望吗?”他轻声开口。
黑暗突然变得寂静,每一秒的流逝就像千万年般冗长,充满了期待与惧怕交织相融的煎熬。
就在他在这样的沉默中再次渐渐沉入绝望时,搂在腰间的双臂收紧了,怀里的人用脸颊摩挲着他的胸口,几乎泣不成声:“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其实那晚,我很想对你说,不论是天涯还是海角,我都愿意跟你一起去!”
世间似乎都在这一刻凝滞,伤痕累累的心,似乎瞬间就被注入盎然生机。房间里很黑很暗,他却似乎看到了明媚的光束穿过重重漆黑,静静的,深深的,照亮了黯淡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