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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新春,年底下事情多,子骊和贾政也只能从庄子上回到了京城,贾政虽然没了现职,可是依旧是一等承恩公,是太子妃的生父,是皇太孙的外祖父,冬至里不少的祭祀朝贺都要出来站班的,还有不少的亲友故旧,门生同僚的上门来叙旧整日也是忙忙碌碌的。
子骊也没闲着,如今贾母上了年纪越发的不喜欢动弹,邢夫人和贾赦已经是分家另过,邢夫人每天来也不过是打个花呼哨,贾母也不喜欢邢夫人。因此等着子骊回来贾母倒是喜欢和她说话。
加上每天亲友们来来往往的,子骊竟然也是每天天亮就起身,一直到晚上才能歇息。这天贾珠忽然来信,说接了皇上的旨意要他进京述职,决定带着家人回来。子骊看了信正高兴呢,忽然见着林之孝一脸喜气的进来:“二太太,好消息,二姑娘和四姑娘都来信说要回京城了。”原来迎春的丈夫王明德和惜春的丈夫郑忠孝都要进京述职,迎春和惜春也跟着一起来了。
“真是个好消息快去告诉老太太一声!去和那边大老爷说一声,就说二姑娘回来了。怎么也是他们家的姑奶奶回门总是好事。”说着子骊扶着丫头到贾母那边去报喜。贾母早就得了消息,正欢喜的和丫头们说话呢。见着子骊来了,贾母笑道:“就知道你来报喜了,我若是能再见她们姐妹一眼,死了也安心了。”子骊看着贾母苍老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伤心:“老太太说的哪里话,老太太的福气还在后面呢。宝玉还没给老太太生个曾孙呢。”说着凤姐也笑嘻嘻的进来:“昨天晚上灯花结了又结,原来是今天的喜事。”
一时间邢夫人也过来,她也带来个好消息,她的侄女邢岫烟也跟着薛蝌来京城了。贾母问:“这个薛蝌是谁,可是薛姨妈家的亲戚?”
“是蟠儿的堂弟,据说也是个不错的孩子。一年蟠儿来给老太太拜寿还带着他给老太太磕头呢。”凤姐在贾母耳边提醒着。
“原来是他,既然是你的侄女,又是薛姨妈家的亲戚,就叫你侄女在这里住几天。人多了热闹!”贾母上了年纪越发的喜欢热闹害怕冷清。她巴不得家里人多多的才好。
“这个,我想是他们来是因为薛才人诞下皇子,薛蝌是带着家人来贺喜的。他们的事情也多,我侄女一定是住在薛家的老宅里面。老太太心疼晚辈,我替他们谢谢老太太的关心。只是还是看他们自己的意思吧。”邢夫人吞吞吐吐的表示邢岫烟是跟着丈夫来京城,怕是不能住在贾家。
其实邢夫人一向没把这个侄女放在心上,当年岫岩嫁给薛蝌的亲事也是凤姐和薛姨妈的促成。上一年宝钗总算是生下皇子,不少的人都开始巴结着薛家。薛蟠如今出去,也有不少的人巴结着说话。
邢夫人知道迎春回来也和她不亲近。想着迎春,贾珠和惜春回来一定是在子骊这边,自己反而是显得人单力薄,面子上太难看了。因此邢夫人才提起来邢岫烟的话,也算是借着薛家的声势给自己撑门面。
贾母听了邢夫人的话,就知道她的心思:“也罢了的,二丫头怎么也是你的女儿,她回来了你做母亲也该高兴。说起来还是自己的儿女亲近些。”邢夫人听了贾母的话也只能闷声称是了。
这里凤姐叫下人打扫房舍预备东西,黛玉和湘云听了消息都来子骊这边探问。黛玉带着女儿也来了,子骊见着黛玉和世襄生的女人长得玉雪可爱,聪明伶俐欢喜的抱在怀里不肯放下。子骊一叠声的催着丫头找出来好些精致的小玩意给妞妞。黛玉笑着说:“舅妈别惯着她,在家里被她父亲宠的已经是要翻天了。全家上下都拿着她做心尖一般,小心以后把她给惯坏了。”
小孩子长得可爱难怪大人喜欢。你小时候也是被捧着长大的,还有世襄那个不是爹娘疼爱下长大的。小孩子和小树苗一样,固然要教她知道为人处世的道理,培养百折不挠的精神。可是她还这么小,正是有样学样的时候。你对她呵护疼爱,她能感觉到大人的疼爱,长大了也会善待别人,性格才好。这么小就对着她疾言厉色的,把孩子都吓坏了,畏畏缩缩的以后性子也不能讨喜。子骊却不以为然,她慈祥的看着妞妞,妞妞刚学会说话,她正抓着苹果玩,听了子骊的话扬起长长的睫毛,娇嫩的小嘴咧开,奶声奶气的说:“是,太太疼爱妞妞,以后妞妞长大了也孝敬太太。”
小孩子真诚毫无虚伪的话叫子骊的心里一片柔软,连着黛玉也跟着笑起来:“你就会整天说话哄人,看等着回去我和你爹说,叫他别信你的鬼话。”世襄坐拥娇妻爱女,每天都是笑呵呵的。
“爹爹每天都在哄娘亲,才没有都在哄我。”妞妞对着黛玉扁扁嘴,斜眼看着黛玉。“哈哈,我看妞妞说的是实话。”子骊搂着妞妞,忍不住打趣黛玉。
“太太,林姐姐,我来了!”黛玉正尴尬的时候湘云风风火火的来了,湘云和宝玉成亲之后还是孩子性格,子骊也看出来湘云也是个没什么名利心的人。她性格大大咧咧的,实在不像是能管理好贾家上下这么事情的人,因此子骊也没叫湘云全面掌管家务事。她只是把一部分比较简单的事情交给湘云做,湘云贵在认真不畏惧什么陈腐规定。贾家的下人也知道子骊不是好糊弄的人,因此湘云雷厉风行,一段时间下来账房和厨房也被整顿的清清爽爽。
不过湘云还是更喜欢和宝玉吟诗作赋,过着清净安闲的生活。子骊笑着拉着湘云在身边坐下来,湘云却有些迟疑下,依旧是站在子骊身边:“太太心疼我,我也不能错了规矩。”湘云现在是子骊的媳妇,大家最重规矩,就是子骊在贾母跟前也是毕恭毕敬的。湘云自然不好再和以前那样随便了。
最后还是黛玉拉着湘云在身边坐下来,湘云有些羡慕的看着子骊怀里的妞妞,她和宝玉成亲几年却依旧是没一点动静。子骊却没注意到湘云眼里闪过的忧郁,她看着湘云带来的一些瓶瓶罐罐的,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我如今老了用不上花花粉粉的,玉儿用吧。”
湘云听子骊问起来,立刻笑着说:“也不全是脂粉,是宝玉闲暇的时候鼓捣出来,有的是丰泽肌肤,有的是能叫肌肤更白皙的。只有这几盒子是新制出来的胭脂膏子和香粉。这都是宝玉的孝心。他还说要是太太喜欢,也就是他的孝心了。”
宝玉做的胭脂香粉,子骊拿起来个盒子打开看的时候,一阵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子骊用一点在手背上,果然是滋润不油腻,她笑着说:“很不错,老爷前几天还生气宝玉整天在家不务正业,没想到他也能做出点有用的东西来。依着我说,既然宝玉不是读书的材料,可是天生我材必有用,他做这个也不错。不过我都是鱼眼睛了,还是拿着你们用吧。”子骊留下一盒剩下的都叫人放起来等着迎春和惜春来,给她们拿去。
听了子骊的话湘云脸上讪讪一笑,宝玉的混账话也传到了太太的耳朵里的。黛玉担心湘云脸上挂不住,扯一下她的袖子:“宝哥哥最近在做什么?”
“二太太,薛家大奶奶和二奶奶来了。”原来是香菱和邢岫烟来了,子骊忙着叫快请。一会就见着一群婆子簇拥着香菱和邢岫烟来了,香菱比以前出落得好,她再也不是那个畏畏缩缩的小丫头,言谈举止越发有当家奶奶的镇定从容。邢岫烟以前子骊见过,是个清新脱俗的女孩子,如今做了媳妇,也是举止温柔,眉眼之间满是幸福。
她们跪下来给子骊请安,子骊忙着额角人搀扶她们起来,大家坐下来寒暄一番,香菱对着子骊说:“二太太,这是薛蝌兄弟的媳妇邢岫烟,以前天天见过。如今薛蝌兄弟也上京来了。今天弟妹来给太太请安的。”
“多少年没见了,如今你成家了。你父母还好,去那边见过大太太了。你姑姑昨天还惦记着你们呢。”子骊笑意盈盈的问起邢岫烟最近的情形。
“托太太的福,家里一切都好。如今我爹娘都在京城这边,他们都上了年纪,在庄子丰衣足食的,日子也还安静。这次来京城,一是来给贵人请安的。二是想着过来给太太们请安的。”说着底下的人拿来邢岫烟带来的礼单,子骊看去,都是些绸缎,细布和特产什么的。
“多谢你想着我们。大家都是亲戚何必这么拘礼?我也知道你们事情多德,一年到头的在外面跑,来了京城有不少的人情来往要应酬。老太太还惦记着你们呢,闲了就过来说话。听说你也有了孩子那天带着孩子们一起来,也热闹些。”子骊热情的邀请邢岫烟和香菱没事就来做客。
香菱看着桌子山的几个盒子笑着对湘云说:“那个盒子已经在景德镇烧造好了,想着年初就能上船送到京城来。”
湘云听了有些担心的看一眼子骊的脸色,为难的说:“那个,等着你去我房里,我和你说。”黛玉听着湘云的话不恰当,宝玉是在家的,香菱去了怕不合适,她悄悄的给湘云使个眼色,湘云才想起来自己莽撞了,顿时踌躇起来。子骊早就把她们的话听的清楚,问道:“怎么了?什么盒子,银子的?”
湘云慌得站起来,支吾着不肯说,倒是香菱笑着说了缘故,原来薛蟠上次来宝玉哪里拜访,见着宝玉做的胭脂膏子和各式各样的润肤脂什么,比外面那些宫粉铅粉好的多了。现在薛蟠一肚子的生意经,怂恿着宝玉拿出来卖,他和宝玉五五分成。宝玉在家闲极无聊。听了薛蟠的话也没放在心上。认为自己做的都是没正经的东西,也就不当一回事叫薛蟠随便拿去。
谁知薛蟠试着卖了,竟然销路奇好,一盒子胭脂三两银子也是脱销。薛蟠顿时找到了发财的门路,求了宝玉写了方子出来,要叫作坊里面的人大批做出来。谁知按着方子做出来的却没宝玉亲自做的好。因此薛蟠只好千万求着宝玉,这些日子宝玉都在家里做胭脂润肤膏呢。
“原来是这个,好了云丫头也没害怕了,我不是那种古板不知变通的人,宝玉这就这个能耐了。他小时候不是一直嘴上挂着爱惜女儿么。可惜他读书不成,也没不会武艺,拿什么爱护姐妹们。也就做些胭脂什么,把女孩子们装扮的好些,老的慢点,别那么快就成了鱼眼睛了。云丫头,你回去和宝玉说,叫他安心鼓捣去,别鬼鬼祟祟的。不过要注意身体别累着了。”子骊对着宝玉做化妆品也不反感,反而是支持的。
湘云和在场的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子骊,黛玉忍不住说:“舅妈说的是真的?宝哥哥——”在黛玉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了,舅妈一向是通透豁达,可是士农工商,宝玉做的事情不入流。尤其是二舅舅那么个古板人,要知道宝哥哥拿着这个做正业,还不要气死。
“这有什么,凭着自己的劳动吃饭。那些耕田读书的是正经,可是没有那些医生,裁缝,各行各业的,大家怎么能这么体面地活下来,坐在这里士农工商的分个三六九等出来。怕是连衣服也没得穿,房子也没得住。”子骊一脸的淡定,湘云惊得目瞪口呆,半天她才长长的出口气,一脸的敬佩:“我们怕是再怎么样也赶不上太太有远见,有见识。”
子骊留下大家吃饭,午饭之后黛玉和香菱邢岫烟就去贾母那边,子骊叫住了湘云。问了他们日常相处如何,平常都是谁服侍的,湘云一一说了。
“怎么全是袭人在宝玉跟前服侍?秋纹和碧痕怎么也托大起来不肯伺候了?”昨天贾母和子骊说起来宝玉和湘云一直没孩子的事情,子骊也对着宝玉的婚姻生活有了疑心。
湘云拧着手绢,沉默一会才说:“如今都是袭人姐姐服侍,宝玉嫌弃秋纹和碧痕,因此不叫她们在跟前服侍了。她们的年纪大了,想着要出去。”
又是袭人,子骊锋利的眼神扫视着湘云脸上的无奈:“你和宝玉怎么样?其实我本不想催你,奈何老太太上了年纪,她是最疼你们的,你们成亲这几年了,也该有个孩子了。你这个孩子平日看着大大咧咧的,有什么事情就说。或者宝玉不好,你也和我说。”
湘云脸上一红,支吾着半天,最后她脸上憋得通红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一句话:“太太还是叫个好大夫给宝玉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