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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檐廊前行这宅院很大似乎总也走不到头似的。虽然说是我与文禾房间都是在西面走的方向却距离我的房间越来越远了。那婢女闷声不吭地在前面碎步行着拐过一道院门。
我走不快只勉强跟上穿了那道院门进去以后眼前突然一片黑当下反应过来我被人蒙了眼睛抓了手臂。
“你与那男子是何人为何到淮阴侯府邸?”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撕裂了我伤口等下我疼昏过去就什么也不能告诉你了。”我咬着牙说。
手被松开了但一道冰寒异物抵在我脖子上:“勿动刀剑无眼。”
“你又是何人?”我问。
“现下你似乎并无资格问我吧。”那男人轻哼一声。“现下我也不会回答你问题。”我说。
“我不介意今日见个红好些日子没办这类事了这刀久不沾血要无光的。”他将寒刃略挪了挪冷冷道。
“我说了我不会回答你问题。而且你不要太小看淮阴侯了我无论如何都会没事可你就不好说了。”我感到颈间一痛皱眉道。“没想到这府里还真有这么嘴硬的”他的刀突然挪开了“今日我没那么多工夫听你吹嘘韩信最好下次你还能这么好运气。”
只听见一阵风声周围安静下来。我抬手扯去眼睛上的蒙布周围只是空荡那婢女也无影无踪了。我立即转身原路返回我房间前脚进去。后脚瑞娘就跟入来了。她进门便问:“姑娘去何处了?刚才我来送饭食不见人影。”
我把方才经历跟她描述一番瑞娘凝神片刻说:“那个男人。声音听来年纪多少?”
“也许三十上下或者更多。”我回答。
她点点头说:“那婢女怕是诱饵。并不是府中人。如今时候与重言相关的流言和争斗太多了府内虽然有护卫仍不见得完全毕竟有些人。想拦也是拦不住。只能自己小心。姑娘受惊了。”
我摇头:“二位能收留我们在此还为我们治疗感激不尽。璎珞心里明白淮阴侯处境只恨力薄不能相助。”
“我知道你们并非我朝人士但面容亦是汉人模样倒也奇怪了。。然重言将你们当作知己一般对待可见得也不是外人。我不会问你来处我已经习惯身边有许多秘密。只因有他在我浑然不知畏惧。也不求甚解陪伴长久是我所愿但愚笨如我也感到。这长久不能长久了。”她淡笑着看着我。“用饭吧。然后该换药了。晚些时候可以去看文郎。”
文郎?听惯公子称呼忽然听见称郎。才恍然觉得是汉唐风味。似乎有了这种风味连呼吸的空气都不一样了。我心里自嘲一下做作之感问:“他可醒了么?”
瑞娘回答:“疡医说流了太多血恢复元气需要时日不过他们有许多好药治疗外伤也是拿手的说他可以恢复便一定是可以地。”
我点点头。这都已经是第三回了。我忽然觉得身心俱疲。
瑞娘帮我把木箸从漆木食盒里拿出来说:“别等凉了快用吧。”
我点点头坐在榻上。话说后世之人跪坐少让坐上十分钟就腿脚麻痹了我肋上又有伤实在是撑不住只得待一会便再换个姿势囫囵地把饭吃了连具体什么味道都没好好品尝。瑞娘见我吃得急取了烹的茶来给我然后出去取药了。
婢女过了一晌便来收拾餐具。我对她们有了心理阴影一句话也不再说。她们也很利索地收拾完便出门好像也挺乐意躲远远的一样。这种疏离与不信任营造出了与门外秋风一般沁凉地气氛。
瑞娘再度进来把门关好拿着药与绷带过来。我褪了衣裳让她帮我换药。
我醒来时就已经穿瑞娘的衣服了。原先地白罗中衣与绡织袄袍在这时绝对的奇装异服而且都又脏又破所以肯定不能穿了也许都已经被她们扔了吧。我看着近在咫尺的瑞娘温润容颜平和无波的眼眸心里难得泛开一刻宁谧。谁说只君子如玉?淑女也可如玉的。她手指轻柔地把布绷带绕过我身体几圈然后小心地绑上。见我盯着她看便说:“这药膏很管用不会留疤痕地。”
我笑道:“我不怕疤痕。”
她闻言略一怔也笑了:“我明白。那历历是相许明证情节印痕。文郎是个好男人。”
“而淮阴侯是大英雄。”我道。
她轻轻为我拉合好衣服将衣裾绕过我的腰说:“他以前脾气有些倨傲得罪人也不少。甚至陛下也他若早些就如今日性情也许也就不会陷入此境。”
“凡事不可重来么?”我自言自语。
“若是凡事可以重来世间早已乱套。不过姑娘此话重言也曾经问过也是如此这般自言自语的口气。”瑞娘微笑“他可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不知道。他总像是怀有心事的样子却又总是对我笑脸盈盈不吐露半分。他不想说的事情我不愿意追问。”瑞娘收起我换下的一堆绷带“姑娘不要出门了晚些我自带你去看文郎。多多歇息不要乱动。”
“好。”我应声。
瑞娘走到门边停住又转身回来说:“今日遇到的那件事情请不要告诉重言。”
“为什么呢?”我脱口问道。
她看着我几秒说:“那个男人是皇后的势力所使。而且他是我幼时玩伴是我曾被许过地未来夫君。”
难道淮阴侯横刀夺爱过?史书可没写这么一段。我好奇之心猛起不眨眼地望着她。
“他去战场杳无音信我流离失所与重言结识相许。父母曾许亲过的这个人四壤平定后突然又出现怨我有负。我的确是有负所以他如何恨我我也愿受可他不能累及重言我决不让他伤害重言。”瑞娘语气突然冷硬起来“他自有本事出入侯府如过无人之境但我只愿守着重言一人。他说重言已为皇后心腹大患必早日处置想让我随他去而保命。呵呵”她又笑了起来苦意连绵“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三次易主凭地是巧舌身手今日投在皇后门下尚可借故寻我我感激他怜爱不移。他日我若成他累赘障碍他又会何如?我又如何面对重言?”
“我明白了我不会对淮阴侯吐露此事瑞娘你可放心。”我说。
她看我的眼里已有泪光闪烁只抿唇颔转身离去。
重新躺在榻上我四肢大开放松觉得伤口一下清凉一下灼热。头顶上是全部木制结构地房顶不似大明地雕梁画栋而是一派宽大朴素之风。嵌合稳固巧妙横竖皆有条理又不失雅致。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直到灯火初上时瑞娘来叫醒我才起身跟着瑞娘来到隔着一道檐廊的房舍里。
两个着大袖袒领袍服地男子见瑞娘进门皆行空手礼。瑞娘过去低低问了几句便让他们退出去了。
灯火摇曳我走到文禾躺着的榻边跪坐下把旁边一盏灯拿近打量他的脸色。
“他好多了。药也能喝进去虽然不多。伤口也平稳没有异状。”瑞娘也坐下轻轻说。
“瑞娘淮阴侯可受过重伤?”我问。
“有过受伤的事情但是没有这么严重。我也曾彻夜守着他怕他就此离去。他们男人眼里江山抱负总是位的唯有身心无助时刻才会对女人分外感怀。而我们想要那一时间的感怀就要拿更多努力来换取。”瑞娘道。
“我不喜欢这样。既然他们要选择江山就理当让女人自己决定去留。”我说。
瑞娘转过脸来看着我却是笑着:“难道他没有让你决定么?”
我怔住了。
是。他让我自己决定的。甚至不仅是他。皇上也是让我自己决定的虽然他态度不甚温和后来主动将我放出宫门可是那也是因为我自己的决定。我怨念于文禾的一刻离弃但最后仍是我的决定影响了他的决定。“如若两人是一体那就无所谓谁的决定因为决定已经没有唯一。互为纠缠因果互为执念影响走的路都是两个人共同选择的。”我也笑了“我竟忘记了最本质的东西。”“能寻得一个有执念的男人并不容易。我寻到了你也寻到了。所以我们必须为此经受一些试练证明自己值其有也值为其有。”瑞娘看着文禾的面容“我会一直在重言身边。就像你一直在文郎身边一样。”
“所以他们愿意为此放弃另一种可能。因为他们觉得值得。”
“放弃何事?”瑞娘警觉地看着我。
我把油灯放在一旁说道:“放弃原本是他们一生要的那个追求。”
所以他们眉宇之间总有决然总有沉郁。韩信如此文禾亦如此。那偃师是否也曾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