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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隽,你说话很不留情面啊。”出了朱府,童音从他的身后跑到他的身边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说,也不管人家利老板的脸色有多难看。
“而且你刚刚很跩喔,做人还是谦虚一点,不然哪天被人暗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着她还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更可怜,以前还有童阅可以罩我,现在我孤家寡人,小隽啊”利隽转头,一个眼神扫过去,童音立刻闭上了嘴,脖子使劲的往后仰了仰,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叫我什么?”小隽小隽,如此弱的称呼一点也不衬他。
“有什么关系嘛,这样比较顺口啊,大不了你也可以叫我小音。”
“小音,哼!”利老板略带嘲讽的阴笑了一声。“这么悦耳的名字不适合你,你顶多配叫八怪。”
童音干笑了两声,太阳穴都抽搐起来,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不多话,因为说太多会把人气死,他最好还是少开箪口。
其实叫她八怪也无所谓,她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跟他计较的,她大人有大量。
“利老板真是一点便宜也不给别人占。”
“我看你也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傻。”不傻,说不定还精得很。
“之前我以为你讨厌死我这种人了。”
利隽顿了顿脚步,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她也以同样认真的眼神回看他,表明自己没有开玩笑。
但那张脏兮兮的脸和浑身挂满杂草树叶的姿态,实在太缺乏说服力。
“你的确很麻烦。”利老板总结。
“你要罩我啦!”童音呵呵笑道,见识过利老板的强大就打定主意要赖着他。
“你是我哥的好友,我是我哥最疼的妹妹,所以你”“少乱攀关系。”利隽冷冷的打断她。不过这回无论他再怎么冷酷无情、面若阎王,自觉已经突破防线的童音也不会被吓回去。
“小隽啊”“不要乱叫。”
“你要罩我啊。”
“你只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安全得很。”
他刚说完这句话,便察觉身边那道人影停了下来,转眼一瞧她站在原地不动,小孩子一样的脸皱了起来,嘴巴一瘪,眉毛垂下,就像某种饿极了的小动物。
童音的个子不矮,但衣装轻便,打扮又简单,看起来便显得纤细,再见那双具有致命杀伤力的大眼睛瞅着利隽,浮出指责的目光——利老板瞬间崩溃,他最受不了这种小动物般可怜兮兮的表情和眼神!
这个丫头怎么会知道他的弱点?
“我没闯祸,是那些人不好,做的事不对。我哥不在,我想走也走不了,京城里又没奇宝可寻,一天到晚就是发生些不好的事情,我那是本能的为民除害。”
“你的本能还真强大。”利隽淡淡的抛下一句不知是褒还是贬的话。
其实他明白她的心思,这个丫头非常喜欢奇珍异宝,但从来都是只探不取、更别说盗,因此对强取豪夺之事自然是看不惯。
何况她尤其喜欢“劫富济贫”童音这个人虽有些小奸小猾,但大是大非心里却很清楚,她是没有错,但也不能说完全对。
利隽忽然发现自己明明很少跟她接触,这么多年来碰面的次数十根指头都数得完,但他对童音的性子却十分了解。
难道是从小就打下的基础?
“我刚刚以为你肯定不会认我,一定又是一副看我不顺眼的表情,没想到猜错了。既然我们之间的芥蒂和隔阂已清除,以后就要相亲相爱、好好相处。”
利隽冷笑,她真会自说自话,三两下就把多年来建立的距离跟生疏感给抹掉。
芥蒂跟隔阂他跟她无冤无仇,哪来的这些东西?利隽心里虽然是骂不停、怨不止,但表情却很平稳,也没对她说出什么刻薄毒辣的话。
他只是觉得她麻烦,并不是讨厌,再说
“童阅回来如果知道你出了什么事,而那时我在场却没帮忙,势必会揍我。”
“搞半天你是为了身家性命着想。”
“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打。”说完这一句,他瞄了她一眼便径自向前走。
童音愣了愣,下一刻乐得跳起来,如果能跟利隽建立良好的盟友关系,对她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她喜孜孜的边想边走,抬眼看见他那张就算是面无表情,也仍旧很俊的脸。童音突然不怀好意的笑道:“小隽啊,那个朱大人是不是想把朱小姐介绍给你?”
“那王八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利老板突然愤怒的破口大骂,吓了童音一跳。
“我需要跟他合伙?他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需要跟他这种小人合伙?”一想到这件事,利隽就呕得要死。
利老板做生意,一定是光明正大的:爱财,也绝对是取之有道。他脑袋精明、手腕强势、眼光准确,之所以能成为强商,全都是用真本事换来的。
他做生意,讲的是实力,虽然凭他那张脸,完全看不出他是如此认真又正经的人。
“小隽,没想到你还挺自恋的。”童音以手掩脸,偷偷笑着,利隽一见她的样子火气就莫名降下来,恢复一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
“你去朱府干什么?躲在树上做什么?”
“朱大人坏得很,抢了别人的东西。”
童音义愤填膺的语气让利隽灵光一闪,不由想起之前自己便怀疑的事情。
“你是不是把那块玉佩”
她笑得贼兮兮的,伸手摸了摸那件破破烂烂的衣裳口袋。她本是一张小孩脸,突然这么笑起来,顿时让人觉得她其实只是长得幼齿,脑袋瓜还是很精的。
“这玉佩不是他的,要物归原主。”
“那你到底得手了没有?”
“我出马怎么可能失手。”说着她便摸出口袋里的那块玉佩,拿到利隽的眼前晃了又晃。
“你用偷的!”
像是十分不满他的话,童音皱了皱眉将玉佩收好,纠正道:“结果是正确的,过程不重要!”
那是狡辩但利老板已坚信她是朽木不可雕,也就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你最好小心一点,如果被你娘知道了,你就吃不完兜着走。那个朱大人要是发现玉佩不见了,因为没有证据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但只要怀疑到你头上,势必会为难童家。”
“所以小隽你要罩我嘛。”没给利隽反驳的机会,她立刻又道:“你送我回去好不好?不然我不晓得要怎么跟我娘解释。”
“凭什么要我送你回去?”利隽眼神不屑的盯着她。
“送佛送到西”
“佛?你是只八怪而已。”他嘴巴虽毒,但却没有丢下她不管的意思。
坦白说,这么晚了让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家,他绝对是——
万分“放心”的!
但基于某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道义责任,还是送她回去好了。
童音也摸清楚了他的脾性,无论讲话再难听,如果真要拒绝,他一定会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所以——只管跟着他没错!
两人继续往前走,就在童音以为他们该不会就要这样用“走”的回家时,利隽突然转到一条巷子内,而“天下世家”的轿子就停在那里,伙计们一见到利老板便纷纷精神抖擞的站起来。
“小隽,你为什么要把轿子停这么远?”害得她走了好长一段路。
“朱门酒肉臭,靠得太近我怕会染上味道。”
他说得理直气壮,童音也不好反驳,心想“朱门酒肉臭”不是这样解释的吧。
轿子的装饰维持“天下世家”的一贯作风,极其俗气的奢华和宽敞,但凡“天下世家”出品的东西,似乎都免不了这个排场。
童音跟利隽上了轿,底下的人只管干活,谁也没有多吭一声、多问一句为什么利老板带了一个人回来,由此可见有一个冷酷的老板,底下的伙计也不敢嘴杂。
真是无聊啊童音跟他上轿后,利隽便再也不说话的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她无聊极了,便研究起他的脸,果然是一张俊帅的死人脸!
“对了!”她忽然欢呼了一声。
利隽睁开了眼,心想她又要找什么麻烦,便瞧见童音一张孩子气的脸晃到他面前。
“上次我就想问你,你挂在脖子上的那副金算盘,到底是什么宝贝?”
利隽的眸光一闪,突然坐正了身子,防备又警惕的盯着她:“你想干什么?”
“给我瞧一眼,就瞧一眼。”她爬到他旁边的空位上。
“没什么好看的,没刻纹没年份没历史,只是普通的金算盘,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宝物。”
“给我看一下。”童音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朝他露出殷切期盼的眼神,整张脸都散发出充满希望的光芒。
利隽托着下巴的手突然一松,难得失常的在心中暗叫“不妙”她这个表情正巧击中了他的死穴。
利老板皱着眉,不知不觉的就抬手摸到颈边的那条线,等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把金算盘给掏出来时,顿时大惊失色。
八怪的影响力太恐怖了,他得提高警觉!
“要看就看,但别想我把它取下来,而且只能看,不准摸。”
“小隽你还真是小气”童音一边嘀咕,一边把脑袋凑到他的下巴下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小巧的金算盘。
看表面的确就跟利隽形容的一样,只是一副做工精巧的金算盘,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因为不能摸,她也无法衡量它的年代。
她一心研究着金算盘,利隽也顺其自然的研究起眼皮子底下的她。
其实这个丫头还满有趣的。长相嘛如果弄干净,然后常常摆出她方才那个无辜又可爱的表情,那他还挺喜欢看的。
利老板正在异想天开,便听见她道:“好像没什么特别,我说小隽啊,金算盘这么俗气的东西,你还挂在身上,很不符合你冷酷又高贵的气质嘛。”
利隽将金算盘收回衣服里,不冷不热的道:“你错了,一分二晕都要算得清清楚楚,斤斤计较才是商人的本色。”
“那也不用天天像宝贝一样挂着,而且还是金子做的。”
利隽的神情忽然有些凝重,较先前阴沉了几分。
“这是利家的传家宝,是我娘从小就要我带着,叮嘱我不能取下来。至于原因是什么,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就消失了。”
他说这番话时,语气冷淡平静,表情也很正常,但童音听在耳中总觉得刺耳,那潜藏在平静之下的,会不会是他的不满和怨愤?
那平整的面皮之下,他的心是不是早就纠结成一团?内心紧紧的扭曲着,表面却像铁骨一般硬撑着。
童音忽然很渴望、很想用手碰碰他的脸,想要抚平他心里所有的不满和阴沉,尽管她并不知道自己所感觉到的对不对,但
“老板,到了。”
还没等她这样做,外面传来的声音便打破她情不自禁的迷梦。
咦?她刚刚竟然想安慰和拥抱利隽?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童夫人看见是利隽将童音送回来时,脸上尽是惊诧之色。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还没等利隽开口,童音便道:“小乖生病了,我去他那里看小乖,然后他送我回来。”她指着利隽,脸不红气不喘的撒着谎。
利老板不着痕迹的眼角一翻,也不知道她是撒了多少次谎,竟练就了铜墙铁壁般厚的脸皮。
“你少骗人!”显然童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一声大喝吓得童音气虚了好几分。
“是真的啊。”
“那你怎么会全身都脏兮兮的?你是不是又去翻墙了?你又把谁家给”
利老板看着眼前这对母女的对峙,险些笑出声来。知女莫若母啊,虽然不是翻墙而是爬树,但也八九不离十。
“不信你问小隽嘛,他总不可能说谎了吧。”
利隽在一旁戏还没看够,矛头立刻转向他,他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被那八怪拐到童家来。
童夫人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严肃而认真的看着他。“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