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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的岁末,大地淡飘霜雪,京城近郊的一座墓地,一对素衣的中年夫妇神情悲戚地站着。
中年美妇颤抖的手抚着那雅致的墓碑,御寒的大氅也温暖不了她已哀透的心,纤纤玉指所碰到的每一个字都锥心入骨,庄严的碑上,以恭整的字体刻着“宋清平之墓“,妇人的泪潸然滑落。
“平儿”中年美妇断肠地唤道。“你说出去游历数月便回,如今你怎么会躺在这黄土下”
她缓缓蹲下身,面庞靠到碑上,止不住的泪像断线之珠,沾润了碑上的字。
“娘和爹来看你了,你知道吗平儿宋家一脉单传,爹娘唯你一子呀,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要我们怎么走下去怎么走下去呀”响应的是无言的寒风吹动坟坵上的黄沙,增添愁怅唏嘘。
“真真”身后的男子有力的大手安慰地拍着妻子,喟然语声满是苍凉。
看着这一切,宋英杰一双明睿的眼里盛满沈痛,只感世事的无奈与作弄。他曾是武林绝代高手,孤高自赏地以匡扶武林正道为己任,纵横大半辈子,最后又如何!郡南王龙九天击败了他,一个比自己年轻好几载的少年男子,世上无不败的高手,勘破这层事理的他隐退江湖,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更了解平淡是福,也只想下半辈子含饴弄孙,而今
黄真噎然地对着儿子的墓碑道:“你枉死在周公泰手下,如今那狗贼虽然死了,可是”想起儿子的死,再看到碑旁的小字“义妹宫千雪立”她那双美目射出怨恨的目光。“害你的人还活着呀,龙九天、宫千雪这对狗男女,娘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慰你在天之灵!”
“真真,你别胡思乱想!”听到妻子这偏激的论调,宋英杰愕然!
“我没有,平儿捎来的家书曾说喜欢上了一名女子,后来才知道她是小王妃,没多久就传来平儿身亡的消息,这还不足以说明,平儿的死和他们夫妇脱离不了干系吗?”她悲忿地道。“一定是龙九天因妒成仇,谋害了平儿!天呀,我们宋家究竟造了什么孽,永远都摆脱不了那个姓龙的吗,当年你被他逼至退隐,到现在连儿子的命都赔上去了!”
“真真,你太武断了,郡南王爷一直力邀我们夫妇相见,想将事情解释清楚,是你一直回避着!”
“见面解释!”她冷嗤地起身。“听他的花言巧语吗?好让他逃脱杀了平儿的罪嫌!”
“别说郡南王爷不是这样的人,以他的武功想杀平儿是轻而易举的事,又何须这么费心设计谋!”宋英杰对妻子安抚地分析道。
“哼,那只有天知道他心里怎么想,我要去洛阳,定要他们夫妇俩为我儿赔命!“她咬牙切齿地握紧双拳。
“真真,你可别乱来呀,龙九天非寻常人”
“够了!”黄真怒视丈夫。“我知道你心中向来敬佩龙九天,也明白以你的个性定不会赞成这样的作法,但是,你不帮我也别妨碍我,否则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反正”她看向爱子的墓地一眼,忧戚道:“平儿死了,我什么都豁出去了!”说完转身便走,在瑟寒冷冬中,那孤寂的背影竟显得那么毅然绝然!
“真真”宋英杰忙要追上去,一道掌风夹着落叶风砂击来,逼得他忙回身退开,这须臾的时间,前方的人已无影无踪。
入夜后的“醉红楼”更显金碧辉煌,人人皆知这座豪华壮观的楼宇,是洛阳花街上,最为规模浩大的妓院。这里的姑娘不但样貌俏、水平高,无论诗词歌赋皆能来上一段,因此,这也是许多文人雅士和高官权贵流连聚集之地。
明灿的月光,增添夜兴的高昂“醉红楼”正当热闹,极目尽是饮酒作乐的寻欢客,莺莺燕燕扭腰款摆地穿梭其间,无一处不浮荡着婬声浪语,直至大队的官兵顿然涌进,惊扰了满园笙歌的景象。
“传令下去,每个角落都要仔细地搜,今晚定要将那个窃取麝心草的夜盗抓住!“为首的是一身潇洒劲装的女子,秀丽的朱颜透着几分英气,有着江湖儿女的爽朗,当她举起手正欲施号令地挥下时,一个尖拔高嗓的女音,先声夺人地吆呼来!
“我说官爷”“醉红楼”的老嬷嬷晃着她那发福的身躯,用力挤开好几个阻在眼前的人柱,啐了这几个碍事的家伙几口后,才又奋力扭着那圆桶似的腰,挥舞着手绢一径地谄笑。
“有话大可坐下来说嘛,何苦这么劳师动众,真是呃”待她看清眼前的带头者竟是名女子后,平时溜口的手腕话都一时哽住了。
相异于对方那讶然的表情,为首的女子只是淡睨了一眼,唇色勾笑地环胸道:“本座怀疑方才在云真寺犯案的夜盗潜进你‘醉红楼’来了,还希望老嬷嬷你配合一点,别妨碍官府办案。来人”说着她转身欲再下令。
“等、等一下!”看着众多的官差再度围来,老嬷嬷忙又拉嗓大叫。“哟,我说这位不同凡响的姑娘该怎么称呼?”见惯场面的老嬷嬷很快恢复镇定,挂在脸上的笑容多了点打量意味。
深知风尘中那套见高攀逢低踩的模式,带头的女子随兴拉下一旁盆栽上的绿草叼在唇边,颇显几分不拘的轻狂“非常”详尽地道:“本座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御前神捕追风,在朝中拥有二品朝位身分,更有能号令各地县府的紫金玉牌,如此,可够老嬷嬷你听明白了!”
“明白、明白!”听到这名号,老嬷嬷早已眉目一亮。“原来名闻天下的追风神捕云天骄就是姑娘你,老身今天三生有幸,能亲睹云姑娘玉容,好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俊姑娘!”
天下间,出自各大门派的英雄豪杰及江湖侠女自不在少数,但是出自朝廷且拥有官位在身的女子可就少见了,更何况还是当今圣上亲赐的神捕身分,无论黑白两道、朝野民间,渲风神捕“云天骄”这个名号可说享誉当今。
“好说!”云天骄漫不经心地耸肩响应。“恭维和刻薄的话我听多了,多一句少一句于我也无伤,现在既然大家认得了,没有疑问的话,可以让开了!”
“哎哟,神捕大人,说这话可就伤感情了。”老嬷嬷打圆场地笑着。“你也了解这‘醉红楼’是个什么地方,别说这进进出出的客人三教九流,以你天骄姑娘未嫁之身,擅闯这烟花之地,若见到了什么不雅的场面,传出去,不好吧!”老嬷嬷手绢掩唇,暧昧地意有所指。
此言一出,一旁围观看戏的寻欢客也不禁轰然大笑,今日能亲睹追风神捕“云天骄”已够教众人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好一阵子,再见这青楼老嬷嬷和天下名人一别苗头对阵,要让这些专看热闹的烟花客也助上一脚地起哄,各种调侃的轻挑之词也随即闹开来!
对这一片喧嚷,云天骄无动于衷,只是摇头一笑,出口的话还是那不变的慵懒声调。“我能走得了江湖、进得了朝野,天下间穷凶极恶之徒落我手中不知凡几,各种阵仗见不下百回,小小‘醉红楼’岂能入得了我眼中!”
八面玲珑的老嬷嬷随即笑着应和。“说得是,姑娘你眼界广、身分高,见过的市面比起我这老太婆都不知多了多少,虽是女儿身,可在江湖上谁不尊称你一声神捕大人,而在京城里又有谁敢惹着姑娘你,但是,这是洛阳,在京城是天子脚下,而这可就天高皇帝远了,尤其这条洛阳花街上,人尽皆知这‘醉红楼’不是一个说搜就能搜的地方呀!”迂回的拐弯,摆明就是下马威地告诉对方,自己背后的靠山硬得可不是谁都能碰!
云天骄眺睨着老嬷嬷,那犀利的眼神,直盯得对方寒然一颤,她才低笑地缓缓拿下叼在唇边的绿草,猛然振声一喝:“来人,给我掀了‘醉红楼’也要将夜盗抓到!”
一声浩荡的命令,身后的官兵迅即散开,化整成数小队,冲进各处厢房、画阁,吓得那些兴头高昂的寻欢客和姑娘们个个如惊弓之鸟,仓皇尖叫地慌乱逃窜!
“你”老嬷嬷显然想不到自己的仗势反倒碰了个大钉子,对方竟半点余地都不留。
“从我云天骄出道以来,还没有哪个地方是不能动的!我说老嬷嬷,你记好,三分颜色开的染房是不长久的!”她悠然地倚着一旁的石栏杆,拿着方才的绿草掏掏耳朵,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云天骄,不要以为你来头大就能为所欲为,搞清楚‘醉红楼’的地盘是你能踩的吗?”一声声的锐叫和客人的逃窜,搞得就像逃难一样,堂堂花街之首的“醉红楼“竟变得如此鸡飞狗跳,老嬷嬷当场气得跳起来!
云天骄只是更加怡然地交叠着脚,叹口气道:“唉,讲话小心呀,否则再继续仗势下去,本座天天带人踩你‘醉红楼’,任你人脉再广、根基再稳,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还不待老嬷嬷再次暴跳如雷,一个和悦的男性嗓音已传来。
“是谁要踩了‘醉红楼’的!”随着声音走出的是个出尘俊逸的白衣男子,身旁拥着一位貌美的姑娘,月光下,来人倜傥的神采,轻送的徐风拂着那飘袂的衣衫,使他看来如同谪仙之人。
“陆公子,你可出来了,你倒是说说理!”一见来人,老嬷嬷恍如看到救星,呼天抢地地挨过去。
但见来人尔雅一笑,捏捏怀中美人那可爱的下巴,一副风流自认地道:“人人皆知这‘醉红楼’的花魁苏袖姑娘是我多情剑客陆丹风的红颜知己,谁敢唐突佳人可是本公子最不能容忍的事!”
陆丹风缓然抬头望去,猛一迎上对方那双英灿沈凝的眼神时,一股突来的微妙感受悸动了他。
“多情剑客,陆丹风!”云天骄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高雅俊逸的谈吐,淡扬的白衫无一不随风款飘,如同全身上下都知风从何来,好象一幅自画中走出的活仙人。
“好说,正是在下!”瞧那秀丽的朱唇低念着他的名字,陆丹风的心更是怦然一荡。“云姑娘果如传言,英姿飒爽、俊丽不凡,好个拔尘傲然的女中英豪。陆某有生以来,还未见过有哪个女子能有姑娘这般独魅的风采!”他边说着边放开怀中的俏佳人,双眼直勾勾地朝对方走去。
“陆公子”老嬷嬷见陆丹风一看到云天骄就连魂都掉了般,连忙将肥胖的身躯中途岔进他跟前,用力提醒道:“你莫忘了,她说要踩了醉红楼,冒犯公子你最心爱的苏袖姑娘呀”
不待她说完,陆丹风已用扇子将那张硕大遮视线的“嬷嬷”脸推开,继续朝那发出强大吸力的来源走去。
“听说姑娘为擒夜盗而入此是非之地,区区夜盗怎能如此劳动天骄姑娘,若有陆某能助上一臂之力,还望”
“陆公子!”尖拔的嬷嬷声再次高扬,且不待陆丹风有所反应,就马上揪住他的领子顺便奉送一张涕泪纵横的大饼嬷嬷脸,哀嚎着:“公子真没良心呀,今日咱们袖儿姑娘不在你就说这‘醉红楼’是是非之地,是非之地又怎么样,还不是公子你最爱来的,您就狠心让别人挑了‘醉红楼’,把”
“来人!”面对起乩的老嬷嬷,陆丹风只是轻声一唤。
“四上人!”随侍而来的郡南王府人马应声上前。
“把老嬷嬷请下去灌杯安神茶,确保她到明早都不会醒来!”
“是!”众人马上架住老嬷嬷。
“杀人呀没天良的男人敢碰姑奶奶非礼呀”被架下去的老嬷嬷更是叫得像杀猪似的,左右之人以更快的速度将她带下去特别照料了。
“不愧是金牌五御史中的老四,果真不一样呀!”云天骄唇角扯笑,炯亮的双眸却充满玩味地打量这名满天下的花花公子。
“叫姑娘见笑了,听天骄姑娘言下之意,莫非早已认识在下?”刷的一声,陆丹风手中的折扇随着主人那翩然的仪态,摊展而开,绽开了他那温雅多情的笑容。
“喔,未曾有这种荣幸。”她拿起手中的绿草朝他晃道。“但是,陆大公子那些遍布各地的非凡事迹,很难令人不认得!”
“非凡事迹!”陆丹风整个人更是一振,定是平时行侠助人的义举让人传开了。唉,他总是抱着为善不欲人知的信念,平时若有善行,也定告诫众人,千万不要记得救他们的人是洛阳郡南王府金牌五御史中的老四,多情剑客陆丹风!绝对不要记得是那个身穿白衣、帅气傲人、俊美无敌的侠士救了他们,他是这么拚命叮嘱,结果,显然一个人天生的魅力就是无法挡!
“江湖上传得可热了,不说公子你过去的辉煌,光说陆公子你近年的成就,就够人津津乐道!”
“哪里、哪里,江湖人太抬爱陆某了!”陆丹风帅气地一甩头,端起了绝代佳公子的风范。
“听说陆公子你去年对四川唐门的大小姐始乱终弃,为报此辱,整个唐门倾巢而出,个个誓杀你不罢休,后来是郡南王爷亲自出马才为你摆平!是真的吗?”
“啥!”听到正版的“非凡事迹”陆丹风显然尚难反应过来!
“还听闻阁下你年初差点被平定边疆的郭将军给杀了,因为他从战场一回来,竟发现他的老婆红杏出墙,而那个被当场捉奸的情夫,居然是陆大公子你呀,于是大白日的,就在天子脚下,竟然可以看到还身穿战甲的将军追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满街跑,据说还蔚为奇观呢!”云天骄一副惊叹地摇头,像是光讲就已够令她佩服至极。“总之,举凡负心、花心、狠心这类无情无义的词,没有一句不是用在你陆大公子身上的,跟你连不上的大概只有痴心吧!”
“误会”陆丹风叫出难得的高嗓音,旋即发觉自己的失礼,马上深呼吸后调整一下细部的表情,才又咧出温和的笑容。“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定是有心人士的恶意中伤,以姑娘之聪慧,应是”
“哎,本姑娘行走江湖多年,是不该相信这种江湖传言!”云天骄挥手打断他,却在陆丹风暗自松口气后,按着道:“但是身为江湖儿女,我当然相信江湖传言!”说着好玩得哈哈大笑。
“天骄姑娘真是幽默、幽默呀!”陆丹风切齿笑着,再次深呼吸。这一次显然比方才多了点抽搐感,且连吐口气都缓缓的,因为他从来没有想到“瞬间消气法”会用在那个恶魔小王妃,也就是他的宝贝徒弟之外的人身上!
再次开口的陆丹风收敛了那潇洒的轻佻,透出犀利的冷锋。“神捕大人可有什么证据证明夜盗搜索‘醉红楼’,否则随意带着官差就搜索‘醉红楼’,纵然你拥有皇上御赐的紫金玉牌也不妥吧,而云捕头如果想以官位压人的话”在被对方戏谑过后,他完全只想扳回面子,首先就是对这狂傲的天之骄女下足马威!“就不知我这一品朝位是否能镇得住你这二品的?”
“那不晓得我这老二是否能制得住你这放荡的四弟!”另一个男性的声音插口道。
“二哥!”陆丹风讶然地看着来人。
“二上人!”云天骄也回礼一揖。
为首走来的汉子,正是金牌五御史中的老二沈元智,身后还跟着时多个郡南王府中的侍卫。
“云捕头,不好意思,四弟性子向来爱玩,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无所谓,我云天骄不是会记仇的人,更不会一句话不对就变脸,这么没度量的事,不是我辈中人该做的事!”她嘲意不离唇地扫过一脸臭样的陆丹风。
见到快要再飙起来的四弟,沈元智连忙咳着声,警告老四不可冲动。“云捕头向来爽快大量,今夜谢谢你的相助之情,接下来就让老夫接手吧,夜也深了,待会儿我家王爷将至,和云捕头金陵一别已有两年,今次他想亲邀云捕头至郡南王府作客。”
“王爷真是客气,只可惜我尚有要事,无法久留,只好劳烦两人替我辞谢王爷美意,他日定当亲上郡南王府叨扰。喔,对了,陆公子!”她突站到陆丹风眼前。
不解她突来之举的陆丹风,只见眼前的佳人蓦然朝他嫣粲一笑,这一笑足堪让星月失色,瞧得陆丹风整个人都酥了,正当他沈醉在这花般的娇靥中时,已感到佳人的柔荑搭上他的肩,更让他心跳遽增地想着,自己果真还是魅力无穷的!
云天骄却是拍了拍他的肩,感叹道:“说真的,一个男人生成你这副模样,还满失败的!”语毕,不理他整个呆掉的神情,纵声大笑地背手扬长而去。
沈元智见了忙弹弹手指,身后的属下都纯熟地站到陆丹风周遭几个方位,当云天骄的身形消失在视线后,沈元智心里开始默数,一、二、三
灿烂的星空下,一声直冲云霄的暴吼,在“醉红楼”里炸开了,身旁待命的众人也在瞬间一轰而上!
“四弟,冷静、冷静”沈元智和众人从各个方位死命抱住抓狂的陆丹风。
“太过分了居然敢说我这江湖赫赫有名的美男方长得很失败”陆丹风完全失控地怒号。
“四弟,别生气,云捕头就是那个性子,有什么就讲什么,不是真的要”
“有什么讲什么”这句话更让陆丹风暴跳如雷。“你是说她不过讲出事实吗”他这副吼大叫地的跳脚模样,倒和方才被架下去的嬷嬷有几分像。
“不是、不是,二哥怎么可能这么说!”沈元智骇得用力摇头,拚命安抚着。”当今世人谁不晓得四弟你形象高雅、涵养一流、风采出众,就算潘安、宋玉重生都比不过你!”
“真的?”他火气稍缓,狐疑的目光瞥向沈元智。
“当然、当然!”沈元智点头如捣蒜,就怕四弟真的飙起来!四弟近来一抓狂就会耍完一整套多情剑法,剑气加怒气,凌厉之威猛,百公尺内所有立着的东西无一幸免!“别忘了多情剑客陆丹风,是多少江湖侠女、名门闺秀的梦中情人,前几日昆仑的李三娘还为你寻死寻活,还有李员外的女儿说非你不嫁,再加上韩尚书的妹妹对你钟情到了极点,你司别为了一个女人就毁了你这一身无人可及的谪仙气质,不值呀!”
一听到此,陆丹风整个人又是一亮,要大家赶紧放手,开始整理自己的仪表,且一定要禀持三大要点:衣袂飘逸、发型潇洒、气概致命,这样才有绝代的风采,接着调整完那柔中带刺的目光后,就是
“四弟你做什么?”在旁的沈元智远忐忑不安地以袖子擦着额上的冷汗,却见陆丹风伸出食指,开始测量地比着。
“看风从哪来呀,你们这一乱,害我都失了准头!”
“喔,对不起,二哥不吵你了!”沈元智连忙要大家再退开点,却也真的放心了,因为会找风向的四弟才是最正常的,这时,刚才出去搜“醉红楼”的官差也回来了。
“先将‘醉红楼’里的官兵撤走,外面的继续待命。”听到搜无下落的沈元智下令道。
云真寺的住持一直和郡南王府有着极佳的情谊,此次麝心草遭窃,郡南王府倾官方之力搜捕,故然为着私谊,另一重要原由实乃麝心草出自皇宫,具有极其非凡的效能,如得明医佐以葯材便是疗伤治病的圣品,而若单株服食其叶片却是极为致命的毒葯,又名“一日终”仅一天便能教人暴毙!
且中毒后一如常人毫无异样,任是医术再高的人也难以断出,往往待毒发时已措手不及!如此奇异的葯草,当初由西域进贡两株,一株在皇宫,另一株移植在云真寺,当今皇帝有感此葯草的特殊,想广为栽培作为济世之用,便将一株赐给擅于园艺的云真寺住持培植,待成功后,再由“金牌五御史”中的女神医白琼露调理葯材,只可惜才刚移植一个月的麝心草今已遭人窃取。
“二上人,据云捕头说,那个窃取麝心草的夜盗是个女人!”这群官差的队长朝沈元智报告着。
“女人!”
队长忙点头。“云捕头和对方有过短暂的交手,她非常确定夜盗是名女子。”
一旁的陆丹风听了嗤之以鼻。“有交手还会让对方逃了,我说嘛,什么追风神捕不过是空有头衔,如果让我这个最具武林威望的多情剑客出马,本公子包准她有死无生!”
“可是四上人,夜盗如果死了要怎么追查身分、来历,还有动机?”
一道穿心眼马上射向实事求是的队长。“你是不是想找本公子磕牙、是不是觉得那个姓云的娘们比本公子好呀、是不是压根儿心里就觉得我不可能抓到夜盗呀!好呀,今夜本公子让大家看看多情剑法的威力”说着,连他何时拔剑旁人都来不及看清,一道烁然剑光已猛然射出!
“哇!四上人又疯了!”当前方一截大树干应声而断时,众人尖叫四窜!
还来不及待陆丹风挥出第二招,沈元智和身旁众人再次蜂拥而上。“四弟、冷静、冷静!”
“放开我,本公子就亲自出马擒夜盗,让大家都知道我多情剑法的厉害!”他在众人箝制下狂飙大喊!
“夜盗算什么,江湖上谁人不知多情剑客陆丹风文武双全、智力高超,所做的事和擒获的人都是常人办不到的,如今擒个小小夜盗大冒辱你的身分了!”沈元智再次卯起口舌。
“真的?”他瞧向身后架住他的沈元智,二哥的话是最实在又中听的了。
沈元智也再次拚命点头证实。“杀鸡焉用牛刀,这种小杂务二哥来就行了,四弟你只需站在一旁,展现你那出尘的气质风范,大家的心灵就感到莫大的鼓舞了!”对!他最好哪边凉快哪边去,否则以他目前这等气势,若抓到夜盗,把对方砍个非死即伤,那麝心草找谁要?
“是吗?”陆丹风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诸人,他视线所过之处,只要是人,莫不猛点头,就怕多情剑法往自己身上招呼来。
“看吧,不是二哥虚言,大家对你的风采都仰慕已极,四弟你也该想想你这身气质养成不易,别随意糟塌了。”的确不容易,不晓得赔了多少自家兄弟的男性气慨,像个老嬷子般在旁边帮他粉饰太平。
直到陆丹风很满意地将手上的剑放下时,大家也才全吁口气地松手。“没错,本公子可没那么多闲工夫理会这种琐碎小事,我陆丹风可是处理大事的!”他傲然扬首哼道。
“是呀、是呀!看,四弟你这发又散了,还有这衣服不够蓬松。”沈元智忙安抚地替四弟理了理那乱了的造型。“我说四弟你不如先回王府吧,省得”就在他思索着如何将这麻烦老四先请回王府时,眼角突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形处在一堆嫣媚的俏姑娘中,鬼鬼祟祟地想借着人潮隐遁。
沈元智甩甩头,一双老眼再睁大点,没看错吧,他怎么好象还看到一头很眼熟的大狗头!“喂,那个”就在他欲唤出声时,对方却突然昂首挺胸,一副干脆豁出去的模样,反过来挥手招呼。“二师父,你也来啦,真辛苦,这么晚还不睡!”果然是她熟悉的热情声,且声音的主人此刻正和一只硕大的黑犬住这高呼着。
“我说嘛,怎么可能我会老眼昏花到这种地步,真是你这宝贝徒儿和‘将军’呀!”沈元智反射性地笑着挥手,转头朝陆丹风呵呵笑道:“雪儿真是调皮呀,三更半夜还女扮男装地上‘醉红楼’晃,真是慢着,三更半夜‘醉红楼’”
这一回神,可吓得沈元智忙回身一看,鬼徒弟早溜得无影无踪了。
‘四弟,你嫖妓还带徒弟呀!”他一把揪住陆丹风,这下狼号鬼叫的角色换人了,因为宝贝徒弟还是当今的郡南王妃,堂堂王妃竟混到妓院来。
‘她自己定要跟来我有什么办法!”陆丹风没好气地响应,好不容易整理好的美型又乱了。
“她跟来做什么?”
“哎哟,二哥,拜托一下好不好!”陆丹风一副受不了地拉下他的手,边拉着被扯乱的衣襟道:“来‘醉红楼’能干么,当然是寻乐子呀,难不成来妓院还能念经礼佛呀!”
“我当然知道‘醉红楼’是干么的,问题是你寻乐子,她呢?一个姑娘家能跟着你寻乐子吗?”沈元智再次揪住他,怒吼得让身旁的人深怕下一个要制住的目标是他们家二上人!
“喔,二哥你吠归吠,不要替我洗脸,喷得我眼睛都不敢睁开!”陆丹风以袖子揩掉那迎面而来的口水滋润。“鬼徒儿自己硬要跟来,说要跟这些姑娘交流交流、见见世面、听听见闻,顺便学习一下”
“学习什么”不待他说完,沈元智已咆得天雷地动。“‘醉红楼’什么能让她学”天呀,如果让郡南王知道,他的小王妃跑到妓院来,他们这几个师父的面子往哪摆?
陆丹风对那个穿脑魔音是摀住耳朵地响应大喊:“雪儿说要来这学习怎么糟蹋男人、要男人好看,回去要整套用在王爷身上,你听清楚了没”最后他干脆闭眼用足了功力,吼得整座“醉红楼”都在声量回荡中。
片刻,当他睁开眼放开耳朵时,才发现星空灿烂依然,四周却静到几乎无声,众人一双双晶亮的眼全投在他身上,像全呆住了!
“看来大家好象听得太清楚了!”他揉揉鼻子道。
沈元智马上跳起脚来,朝众人大喊下令:“叫撤走的官兵全部回来,把‘醉红楼’给我封锁得滴水不漏,给我把小王妃找出来,快一定要赶在王爷来到以前把人找到”
看着再度四散搜人的官兵和全身紧绷的沈元智,陆丹风很好心地拍拍老二的肩道:“二哥,你年纪也不小了,别动不动就恼成这样,小心血管爆。”
“你”蓦然回头瞪来的沈元智,面对老四这个和徒儿像一对宝的惹祸精,他一张脸已气到颤抖。
“哇,二哥,看你脸色都胀成猪肝色了,快,快,深呼吸一下,你没忘了‘瞬间消气法吧’。”陆丹风赶忙拍着二哥的背,替他顺顺气,还很好心地替二哥出头数落徒儿。“我就知道雪儿这儿徒儿只会气死她的师父们,等逮到的时候,四弟一定替二哥你好好教训她一顿!”
看着眼前这風騒老四,安慰自家兄弟之余,还不忘用他那儒雅俊美的面庞绽开一个自认相当有感情又符合灿烂的笑容。沈元智深深悲叹,想当年众家兄弟义结金兰时,干么说一句“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保得老四妥妥当当,害得自己时有活活气爆之嫌,这时见到肇事者又是那咧嘴一笑
“二哥”这下陆丹风可是不得了地大叫。“你的脸翻成紫色了,赶紧运气镇下心来,不然你要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