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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六月时节,武夷山山花烂漫,争奇斗艳。山道两旁古树参天,冠盖如云,一条清碧的溪流从林间蜿蜒淌过,击打在石头上,发出悦耳的叮咚声音。顺着溪流而下,不久,视野突然变的开阔,溪流汇入一泓深潭,碧水清波,波平如镜。清澈的湖水里倒映着远山白云。红泠突地“咦”了声,只见水波倒影中,仿佛有位婀娜少女在临波梳妆。绿笛儿微微一笑,目光望向前方,轻吟道:“插花临水一奇峰,玉骨冰肌处女容。”
众人顺着目光看去,但见前方耸立一峰,呈柱状,岩壁玉石般光洁,如同窈窕淑女般,亭亭玉立于溪南。红泠问道“什么意思啊,绿笛姐姐。”
雁南迁道:“这便是我们江南的美景之一也是武夷山三十六峰之一的玉女峰。”
竹叶儿道:“哦,名副其实,好秀美的仙山。”
绿笛儿指着前方道:“玉女峰正对着的那个像帽子一样的山峰便是大王峰了,说起来,玉女和大王还有动人的典故。”
二女一听有故事,急急催促绿笛儿快讲。绿笛儿娓娓道来:“前面的这道山嶂叫做铁板嶂。相传天上玉女下凡爱上大王,玉皇大帝知道后非常生气,便下凡间将玉女和大王化作两尊石山,但二人仍旧隔溪相望,含情脉脉,玉帝一怒之下,扔下铁板阻隔,铁板到了凡间化成山嶂。横在二人之间。”
绿笛儿讲完,二女已然气得大呼小叫。恨不得要揪出玉帝,狠揍一顿。竹筏在碧水间逆流而上,转眼间转过铁板嶂,大王峰便出现在众人眼前。老远一看,大王峰果然如同一定帽子扣在一颗硕大的头颅上。山峰陡峭,四壁如削。武夷山三十六峰,果然峰峰险峻,傲立不群。
到了峰下,谷昭对三女道:“你们三个便在此守候,这大王峰你们也攀不上去。”
红泠立即耍赖,死乞白赖的硬缠着谷昭。决战之时,谷昭为了她的安全,只得虎起脸,道:“不叫你们来,非要来,师父您看”
白筱天道:“泠儿不许再胡闹,咱们跟魏孤行说好的,双方各带四人。你们上去不仅帮不上忙,还叫人白白笑话咱们。”
雁南迁打趣笑道:“你放心,忘愁一根头发也少不了。只借用一会儿,待会儿一准完璧归赵。”
此言一出,众人哄笑,闹的红泠一张大红脸,心里打定主意,你们别小看我,待会儿我就偷偷自己溜上去。
大王峰侧有一条尺宽裂缝,白筱天打头,率先跃上,谷昭、雁南迁、忘愁紧跟其后。攀了十余丈,忘愁脚下一打滑,二女惊呼一声,心都提到嗓子眼。忘愁从上面看来,二女泪光盈盈,忘愁感觉很温暖。一时,挪不动脚步,挂在半截空里一般。谷昭见忘愁没跟来,向下一看,气得够呛。怒喝一声:“笛妹儿把她们带开。”
绿笛儿赶忙过来,将二女拉到一旁。忘愁看不到二女,方想起跟上队伍。急急施展轻功,几下子便跃过谷昭,心情欢快至极,如同一只猿猴,在崖隙纵跳自如,很快越过白筱天,没入崖顶不见。谷昭急喊:“忘愁,不要乱跑。”
三人生恐忘愁危险,加速攀上崖顶。
大王峰巅地势平旷,是片齐膝高矮的茵茵草场,零星有几棵郁郁葱葱的古树。站在峰巅,武夷美景尽收眼底,但见奇峰碧水,山河如画,令人心旷神怡。
东崖岩罅间有升真洞,千年不朽的船棺,让北方汉子谷昭啧啧称奇,叹为观止。来之前便绿笛儿说,山顶上还有一道岩罅,宽约一米多,深不可测,投石而下,声殷殷如雷,片刻方息。相传是宋代遣使者送“金龙玉简”的地方,故名“投龙洞。”
雁南迁对此地并不陌生,几十年光阴荏苒,如今旧地重游,不胜感慨。叹道:“今日便是死在此峰,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陡听远处一声长笑“好说,今日魏某定当成全你,你的尸骨便扔进这‘投龙洞’如何?”
三人回眸一望,却见魏孤行等人早已来到。谷昭知道此人生性多疑,必然早来了不止一时半刻。三人互视一眼,向魏孤行走去。却见忘愁正低头在魏孤行面前不远的地方往一道岩罅里扔石子。扔的是全神贯注。丝毫不在乎威胁就在身边。谷昭暗地里捏了把汗。
魏孤行傲然道:“怎么就你们三个人吗?”
雁南迁道:“尊驾贵为东厂至尊,怎地连数也不会数吗?”
魏孤行鄙夷指着忘愁道:“怎么,你们不会把这个傻小子也算做一个人吧?哈哈。”
谷昭道:“你们不是连傻小子也还缺一个?”
魏孤行身后是安平和柳川弘义。笑道:“还有一个老熟人,不好意思跟各位相见,她说了迟早是要见得,请稍安勿躁。不过,就你们这三个半,本督主和柳川便足矣。”
白筱天道:“既然如此,不必多说。”说罢,亮开架势。凝神应敌。
谷昭唤过忘愁。忘愁喜滋滋看着柳川,猛地一吐舌头。柳川根本看不见,倒把安平吓一跳。尖着嗓子道:“督主,这傻小子可小窥不得”
魏孤行一摆手,胸有成竹对安平道:“老对老,小对小。安平,你和柳川招呼下这两位老爷子。”安平应命。带着柳川向后退了五丈,二老早有计较。跟着过去。
这边只剩下魏孤行独对谷昭和忘愁。魏孤行目光灼灼对着谷昭道:“谷昭,本督主这么多年一直想对你说声谢谢。知道为何吗?”
谷昭点头。魏孤行一愕。谷昭道:“你自然是想说,没我谷昭,就没有你魏孤行的今天对不对?”
魏孤行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不错,没有你当年对本督主的所作所为,本督主或许至今依然胸无大志,沉湎于酒色,一事无成。”
谷昭打趣道:“那你怎么感谢我这个恩人?”
魏孤行呵呵笑道:“将你碎尸万段。”
谷昭道:“你就是这么感谢恩人的吗?”谷昭近距离观察魏孤行,仅仅从中找出些似曾相识的影子,皆因魏孤行苍白如纸的面孔始终呆板严肃,他的心情只能从声音语气来判断。这个面孔看来不是魏孤行本来面貌。
魏孤行转首踱步,悠闲自得,仿佛胜券在握。良久才道:“大王峰,我喜欢这个名字。有气派!仅仅为了这个名字,我也会与你决斗。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今日,无论谁活着离开大王峰,亦都是日后的王者。”
谷昭道:“
谷某若是活着离开,绝不会是你所说的王者。谷某大业一定,便会归隐。”
魏孤行哼道:“那是你傻,你去过东瀛,自该知道织田信长的事迹。人生五十年,匆匆如梦幻。别人的五十年,封侯拜相,荣华富贵。为何你不去争取?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别跟本督主说什么归去来兮。其实我早就看透了,人心不古皆有不甘心,只不过争不过别人,受不起挫折,便摇首一变,自诩什么清流人士,躲到深山野林,充圣装贤,号称隐士。待不了几年,受不了山野之苦,便又重返市集,又号称什么‘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一派的自吹自擂,最是无耻。”
谷昭道:“‘吾有布衣之心,子有衮冕之志,各从所好,不亦善乎?’倘若人人都跟你一般,争强好胜,残虐百姓,祸乱天下,那天下何以为存?”
魏孤行反击道:“若是人人跟你一般,清心寡欲,无欲无求,与草木何异?人活着,便要享受。”
谷昭冷笑道:“可你就算得到天下,还能享受吗?”
魏孤行明白谷昭暗有所指,怒火急升,但他知道是谷昭故意气他,好叫他心浮气躁。于是强压怒火,反唇相讥道:“你的兄弟就比你聪明得多,他知道此生的意义何在,并为之努力了,本督主敬佩他。”
谷昭一听魏孤行说出李维,埋藏内心深处的怒火,马上爆发了。喝道:“今日便要替他讨个公道。”说罢,谷昭身上冉冉白气蒸腾,已将白羽罡气提至极限。
魏孤行嘿嘿一笑,扫了眼忘愁道:“你们两个一起上吧,让你们见识下本督主的‘玄阴火阳’神功。”话音甫落,耀眼蓝芒晃眼,谷昭的信玄绽放出十八道剑气,已然汹涌而出。魏孤行左袖一挥,一道气墙瞬即形成,右手不停,轻轻一舞动,便搅起一团炙烈的气流击向谷昭。这一挡一击须臾间完成,配合的妙到毫巅。好像并不是谷昭在进攻,而是魏孤行率先攻击。
谷昭离魏孤行尚有一丈多距离,便觉炙炎扑面。空气有股烧焦的味道,眉毛似乎都被烧掉。关雪寒多深厚的内力,尚被一掌灼伤半边经脉,永不得痊愈。谷昭哪敢硬接?信玄回防,撩起一道气芒扫向魏孤行右手。魏孤行右掌下压,掌风击在信玄之上,一股热浪迅速从信玄刀上传递到谷昭掌上。谷昭暗叫:不好,隔物传功!一个后翻,倒飞三丈开外。信玄几欲撒手,硬被谷昭强行忍住,手心烫掉了一层皮。
魏孤行好整以暇,道:“小心把你手烫糊了,还是本督主给你降降温吧。”说罢,身形一起,朝谷昭扑去,半空中左掌朝谷昭迎头虚抓。清碧色的掌心透出一股无形的极寒之气朝谷昭罩去。谷昭知道必是玄阴掌。有了刚刚的教训,再不敢拿信玄去顶,侧身闪过。转到一侧,腰马一沉,信玄猛地一旋“潮去潮来”内力绵绵洒洒,却暗含万钧之力,拦腰切去。魏孤行身在半空,袍袖急舞,尽数将谷昭刀气化去。冷哼道:“凭这些也能伤的了本督主?吃我这招。”
双掌合力,阴阳互撞,但听砰的一声,激出一道硕大的气球向谷昭飞去。谷昭一式“乘风破浪。”远远一刀劈中气球。不料,气球瞬即爆开,内力四下激散。谷昭仓促间,堪堪避过,身上已是褴褛不堪。
魏孤行嘎嘎狂笑道:“用不了一会儿,你就要赤身裸体跟本督主打了。”这么多年宿怨,魏孤行有意多多折辱谷昭。因此,并不急于下杀手。
孰料,笑声未歇。只见谷昭凝神作势,几经变换,信玄爆发出来的妖冶气息,已然完全覆盖住刀身。如同一把光刀,绚丽多姿,璀璨夺目。谷昭终于发动了平生极少使用的“白羽幻仙剑。”剑出必杀,无血不归。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白羽幻仙剑”一剑二式更加完善。对魏孤行而言,仿佛见到无数道彩虹从身体各个方位袭来。整个人如同被封堵在七彩的牢笼,这个牢笼在迅速缩小,只有一霎那来决定生死。魏孤行内心生出一丝惊慌,瞳孔急速放大,眼里看到的幻剑,自四面八方层层裹挟而来,毫无破绽。好个魏孤行,紧急时刻干脆闭起双眼,将内力释放到最强,凭内力感应越来越紧的剑网。这一瞬间,魏孤行感应到了谷昭剑网的弱点。魏孤行恍然大悟,狂啸一声,将内力提到极致。如一道流星,迅疾朝着谷昭撞去,要凭此招分个生死。二人内力一遇,谷昭内力自然不敌。白羽幻仙剑瞬即告破,魏孤行余势直顶谷昭。谷昭避无可避,被魏孤行内力透体,只觉喉头发甜,气闷至极。这时,一旁的忘愁终于按耐不住。忘愁来时,已被红泠嘱咐多遍——谁要是打谷昭,你就打谁。但忘愁骨子里仍觉得以众凌寡可耻。是以,一直袖手。此刻,见谷昭性命攸关,情急之下,飞身而来。一把推来谷昭,生生接下魏孤行掌力。魏孤行“咦”了声,抽身后退,刚一旋身,左掌便带起一团寒气推向忘愁。忘愁乍一伸手要接,被冻得一哆嗦,急忙猴窜开。魏孤行紧追其后,随着忘愁上窜下跳,玩起了追人游戏。
谷昭苦笑摇摇头,略微调整下内息。好在魏孤行只是运用纯内力,没受玄阴火阳侵蚀,伤势在重亦可复原。
这边,二老也和柳川弘义斗在一处,打得难解难分。二老跟柳川弘义多次交手,总结了许多经验:第一,不硬抗;第二,利用其目盲优势,充分施展轻功与其游斗。另外,万不得已还有护身法宝。谷昭见二老尚未运用护身法宝,看来还能坚持。于是,留心观察忘愁这边。
只见魏孤行追了半天忘愁,终于沉不住气,后面骂道:“你这小猴,都说你万分厉害,有本事使出真功夫跟本督主一战。”
忘愁见魏孤行停下,也站住,摇头晃脑,使劲吐舌头。表示,就不跟你打。魏孤行无计可施。回头看了眼歪坐在地的谷昭,立时心生一计。魏孤行狞笑道:“你能跑,他可跑不了。”说罢,提起双掌朝谷昭奔去。这下子,忘愁慌了。急忙向魏孤行追去,魏孤行是故意钓忘愁。见忘愁追来,佯装快跑的样子,忘愁不疑,提速欲超过魏孤行。不料,魏孤行朝谷昭遥空一掌,忘愁刚从魏孤行头顶越过。魏孤行掌势突转,向上方的忘愁击去。忘愁心地淳朴哪里料到这一手,半空中避无可避。本能将内力集于丹田,啪的一声,忘愁被击翻三丈开外,当即昏厥过去。
魏孤行哈哈狂笑不停,走至谷昭面前。道:“谷昭啊谷昭,你们就如同赌徒,现在知道押错了筹码了吧?傻子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傻子。自古‘力不敌智’,更何况本督主力智兼备。”
谷昭早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无论是军力相比,还是武力相比,义军方面都处于下风。押忘愁也只是求个万分之一的机会。再说,以当下的魏孤行来看,忘愁无论如何都不是魏孤行的对手,输也是快慢的问题。谷昭道:“谷某承认败了,冤有头债有主,你魏孤行若是个人物,就不要再为难其他人了。”
魏孤行哼道:“你是想叫我放过这三人?”看了眼远处被柳川逼得上窜下跳的二老,知道己方已然全胜,心下大悦,道:“好说,只要你给本督主磕三个头,本督主就放过他们。”
谷昭点了下头,佯装起身跪拜,实则一口鲜血,正好到了嘴边,用力朝魏孤行喷去。魏孤行机狡万分,一抬脚,谷昭跌飞丈外。从忘愁身上滚过,血液淋了忘愁满脸。忘愁浑浑噩噩间闻到腥热的血液,顿时被激醒。一睁眼,见到鲜血,黑色的瞳仁瞬间变红。魏孤行走至朝谷昭身旁,抬起左脚,正要结束这陈年宿怨。同时,这一脚下去,也等于一脚踩定了大明山河。心中得意的无以复加,脚在半空,却突然踏不下去。
因为,此刻一种平生从未有过的压抑感充斥在他身后。那气息如同大海波涛,层层翻卷怒涌。一浪紧接一浪,咆哮着席卷向自己。自己便如同海中的一叶孤舟,时刻都有倾覆的危险。魏孤行猛一回头。只见忘愁如同天魔般挥舞着双手,二人之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忘愁已然使出了石壁神功。自认为精通天下各门各派武功的魏孤行却头一遭见过此等奇招怪式。武功到了一定程度,每个人所展现的招式,蕴含的气息大不一样,而对手的感觉也因己身修为而异。在魏孤行眼里,忘愁身前如同无数黑面散发金光的菩提,重重压来。魏孤行大骇!近年来,遇敌头一次想到了逃!眼见金佛撞来。魏孤行脚尖点地,飞身跃起。金佛一击扑空,竟如同实物般迅即收回忘愁掌内,化的无影无踪。魏孤行惊道:“这是什么功夫。”
忘愁一抬眼,锁定魏孤行方位,掌心向上,金佛迅即又从掌心飞出。魏孤行正好落下,堪堪避过。身子一打滑,在忘愁身前急速转动,忘愁几次击空。魏孤行心下稍安,眼见金佛杀伤力,自信能够抵挡,遂停下运起“玄阴火阳掌”十重天。卷起极寒极烈的两道内力,将忘愁牢牢笼罩。内力所过之处,木石一触即为齑粉。
二人斗得天地色变,难分难解。魏孤行越斗越是心寒“玄阴火阳”从一开始的十重天逐渐提升至十二重天也只是勉强抵住忘愁浩瀚如海的内力,更让他惊骇的是,几百招过后,忘愁如此剧烈运用内力,内力竟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
而魏孤行内力全靠旁门左道而来,时间一长,内力损耗加剧,一招疲软便会加速败亡。魏孤行自知必须速战速决,灵机一动,拧身后撤,喝道:“小子,好内力,有本事对上三掌。”说罢,宽袖上抬,鼓起一掌推向忘愁,忘愁虽然入魔,但也能听明白对方意图,毫不避让,也鼓起一掌推去。二掌相交“啪”的一声,魏孤行连退三大步,而忘愁一步未退,借势向前再出一掌。二掌再次相交,魏孤行又被震退七八步,方勉强站住,忘愁乘胜追击,又一掌推至。谷昭暗觉不妙,魏孤行按说该不至于如此。急道:“不可。”但忘愁入魔,只知道打人,哪里还听话。
这一掌眼看就要击到魏孤行身前,魏孤行嘿嘿一笑。宽袖一舞,隐含一团银光。忘愁不防,身上“噗噗”连中三剑,最后一剑正中左胸,透胸而入。而魏孤行为除此大患,拼着受伤,亦被忘愁掌力击在肩胛骨,肩胛骨顿时碎裂。魏孤行一击得手,踉跄后退数步,一手扶肩,强忍剧痛,看着缓缓歪坐在地上的忘愁仰天大笑:“哈哈哈哈”这边,白、雁二人知道谷昭危急,欲救而有心无力。急忙使出最后法宝,各自掏出两面小铜钵。二人施展轻功急速围着柳川弘义拍动铜钵。柳川目不能视,全是靠耳朵辨别。被二老一扰乱,顿时,陷入困境。安平便在旁指点,白筱天抽冷子,清天指法一弹,安平立即鸦雀无声。这时,白筱天看到忘愁被击穿左胸。情急之下,顾不得敲钵,知道再不拼命,等魏孤行过来也难逃一死。于是,合身运起十成内力,击向柳川弘义。雁南迁也正有此意,一拼了之。当下也奋起全力击来。柳川弘义耳朵刚一清静,便觉察出两道气息近身,此刻躲闪已来不及,遂旋身一退,两掌分击二老。三人内力相交,二老同时被柳川无与伦比的内力击飞。但二人每人多出的一掌也牢牢让柳川吃了两记。柳川虽然厉害,白、雁二老一甲子的内力也不是白来的。三人因此几乎同时向后跌飞数丈,倒地半天爬不起来。如此一看,反倒二老伤势稍轻。
魏孤行这边刚搞定忘愁,一扭头那边四人一眨眼功夫也都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眼下,在大王峰顶唯一站着的便是他魏孤行了,不禁又得意大笑半晌。看着忘愁眸子中血色渐渐退去,眼皮耷拉下去,光芒尽散。魏孤行嘿嘿笑道:“小子,你果然了得。但本督主说了,自古‘力不敌智’。你还年轻,哈哈”说着,慢慢靠近忘愁,以他估计,被刺穿心脏的忘愁应该已然死去了。但他谨慎惯了,不确定煞星已死,难以宽心,于是伸过手去想探探这个煞星的鼻息。
就在手刚伸到忘愁脸前时,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忘愁放在膝上的手掌,突然抬起,绵绵软软按向魏孤行左胸,这个动作缓慢至极。在平时,别说武林高手,就连普通人也绝难碰到。但此刻魏孤行经过连番恶战,体力消耗过剧,加上肩胛骨碎裂,半个身子痛痹不堪,行动受制。而最重要的是他绝没料到死人会动。所以,看似不应该能按到的一掌,却真真实实地按在魏孤行胸前。二人就这个姿势持续良久,魏孤行方萎靡歪倒。很长一段时间,只有风抚过山巅,大王峰顶寂静如常,仿佛这些人已化作泥土。
一声娇笑打破了沉寂。雨飘不知从哪里上山,负手悠闲地来到众人面前。看到忘愁的样子,面色一变,急忙过来,轻轻托起忘愁的下巴颏。看到忘愁透胸的长剑,回头看了眼歪在地上的魏孤行。魏孤行虚弱至极,仍自笑道:“怎怎么你心疼他了。”
雨飘哼了声“我不是告诉你,忘愁是我的,不要伤害他吗?”
魏孤行道:“本督主凭什么听你的,你你为何迟迟才现身?”
雨飘反唇相讥道:“本姑娘凭什么听你的?”
魏孤行道:“你”雨飘从怀中掏出一个羊脂小瓶,倒出一粒丹丸,朝魏孤行一晃,便给忘愁喂下。雨飘问道:“督主大人,可知道这是什么吗?”
魏孤行摇头,看到忘愁苍白的脸色,服下丹葯后,瞬即有了血色。猛地想起一物,两眼放光,道:“是是万年参王,原来你”雨飘点头笑道:“万年参王不是传说,其实忘愁早就采到了,在迷子林一见到我就给我了,我当日提议把他封印也是怕他说出此事。”说着,柔柔地看着忘愁,饱含歉意。道:“不过,忘愁会原谅我的,对不对忘愁?”忘愁此刻在雨飘身前就像只受伤的小猫,委顿不堪,毫无挣扎之力。
魏孤行呼吸急促,道:“本督主也不怪你,快给本督主一粒,你要什么,日后都有。”
雁南迁躺在不远处,阻道:“雨飘,不可一错再错,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父母吗?”
雨飘扭头看了眼雁南迁,恨声道:“休提我的父母,若不是他们调教的好女儿,我岂能遭受这些年的虐待。即便是我毒杀了她,亦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魏孤行道:“原来雨侬是你杀的,好好成大事就要如此,本督主不怪你,快快给我一粒”
雨飘又从怀中掏出羊脂小瓶,倒出一粒,魏孤行紧忙接过一口吞下。
雨飘问道:“怎样取出软剑”魏孤行道:“用你的玄阴掌封住他的伤口,以免拔剑时流血而死,这小子被刺穿心脏还不死,真是怪胎。”
雨飘道:“谢了,忘愁恐怕会喊痛的。”
魏孤行奇道:“他怎么会喊”
突然,面色一紧,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看着雨飘。雨飘叹道:“他会喊痛。哦,忘了告诉你,忘愁早被移心换脉,心脏不在这里。”
魏孤行的眼睛、耳朵开始慢慢渗出鲜血。颤巍巍指着雨飘,道:“好一个欧阳雨飘,不愧是我徒弟,哈哈哈哈”笑声一歇,在无动静。
雨飘按照魏孤行所说,用玄阴内力顺着剑身封住忘愁伤口,然后一用力,软剑拔出。大王峰顶立即传来一声惨呼:“疼啊——”
忘愁疼昏过去,雨飘为其敷了止血葯物。然后,站起看着瞠目结舌的众人,道:“自打从小琉球回来后,小女就想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世上只有忘愁对我最好,对我最没有企图。我呢,也只有忘愁这一个亲人,谁也别想从我身边将他夺走。当年或是以后有心欺负我的人,我都会让他死的很难堪。”
目光森森地看着众人,继续道:“你们对雨飘很好,但你们知道我的秘密,我在你们面前永远都像做错事的孩子,所以,你们都得死。”
说罢,雨飘转向谷昭,走到谷昭身前。谷昭叹道:“要杀便杀吧,毋须多说。”
雨飘道:“谷大哥,其实你一直对雨飘很好,还不计较雨飘曾经陷过害大哥。”
谷昭把眼一闭,实在不想再看蛇蝎女的表演了。雨飘拔下银簪,簪头反射着蓝芒,正待插下。陡见“探龙洞”内闪出一人,雨飘冷不防,被来人一掌击飞。正是李长河。按说以眼下雨飘的武功,绝不至于输给李长河。但雨飘全然不防,被一击正着。李长河击飞雨飘,便要跟上再击一掌。谷昭喝住道:“李老弟,不要杀她。”
李长河诧道:“除恶务尽,难道谷大哥怜香惜玉吗?”
谷昭摇头道:“关伯伯就在营内养伤,还是让他处置吧。”
李长河这一出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连谷昭也感到惊奇,但谷昭稍一想也不太奇怪,跟李长河接触这段时间,已然明显感到李长河深受古东城感染,他才不管什么江湖道义,不管什么誓言约定呢。一句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多亏李长河师徒的目的还是好的。
雁南迁道:“好你个长河啊,我说你小子老问我在哪决战呢?原来你是要暗藏伏兵。”
原来,李长河知道了谷昭决战计划,便料定魏孤行生性多疑,绝不会同意在天游峰决战。因此,利用雁南迁跟古东城私交的关系,多次追问。谷昭为防人多嘴杂,破坏决战,因此,只告诉寥寥几人。雁南迁是参战人员自然第一时间知道,而李长河因此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李长河道:“实不相瞒,在下不敢破坏各位计划,让各位蒙上不义之名。但此事关系重大,怕前辈们失败,会殃及天下无辜。晚辈因此在此埋伏,希望能助大家一臂之力。”
谷昭道:“你何时来的,如何骗过了魏孤行。”
李长河道:“我一知道地点后,便迅速来此躲在探龙洞内,足足比魏孤行等人早来了半天。他们倒是机警,里里外外查探了一遍,甚至连那些船棺都不曾漏下,好在没觉察出在下藏身于此,唯独被忘愁丢下几块石子砸的头现在仍痛。”
众人欲笑,却痛得笑不出。
雁南迁道:“不愧是老古的徒弟,你出现的火候掌握得很好,若是在魏孤行刚受伤时你便出来的话,很可能就白白埋伏了。”
李长河道:“那是,虎病威存。受伤的魏孤行恐怕也绝非晚辈能敌,所以晚辈一直未敢现身。”
谷昭心想,魏阉自称一生谨慎,跟李长河一比差远了。突然想起怎的就他二人说话,师父半天没言语了。急忙喊师父,李长河过去一看,白筱天伤势严重已然昏厥。
李长河将三女接到峰顶照看伤员,自己回营去喊帮手,大家伙七手八脚将众人运回大营。
同时,武犇将魏孤行尸首悬在城头,魏营果然大乱,义军趁势出击,一日间大破魏营。围困兴田的黄章部得到消息,立即军心大乱。兴田守将在邵德,王安等人侧面协助下,开城出击,痛击黄章部,黄章节节败退。义军从各城全面出击,气势如虹,势不可挡。北上浙江,所到之处,无与之争锋。大军浩浩荡荡,几乎毫无阻拦地进军京城。义军大业完成指日可待。
白筱天等人伤势稍微好转后,眼见忘愁虽然有参王护命。但伤势严重,终日昏迷,若想活命,非少林寺大还丹不可。于是,决定和雁南迁,韵清送忘愁回少林寺。一来,也算是完成了至善大师的嘱托。二来,白筱天和雁南迁亦可在少林养伤。
雨飘交给关雪寒处置,雨飘自小跟关雪寒长大,父女感情极深。关雪寒面对这唯一女儿,几欲痛下杀手。最终还是不舍,最后决定带着伤重的雨飘返回天山。发誓将其囚在天山,终生不得下山。
关于柳川弘义的处置,众人伤透了脑筋。白筱天考虑到此人虽然为害,却苦于被人利用。自身并不知道所为。于是,决定将其关到少林寺后院。至真专门给腾出后院,由二老居住,一面养伤,一面看管柳川弘义。
红泠和竹叶儿舍不得忘愁,一路尾随师父去少林寺。
这样下来,义军大营,谷昭亲朋走的走散的散。只有绿笛儿不离不弃,始终在身旁。大军北行数天,眼见京城越来越近,大军克下京城只是时间的问题。谷昭不得不为后事做提前准备,寻思着便来到信王的房间。
二人礼毕。信王乖巧至极,套以古东城的关系,在谷昭面前自认为弟,谦恭道:“不知大哥找小弟何事?
谷昭道:“眼下,京城在望,谷某对前途十分迷茫,不知道信王有何见解?”
信王道:“自然是进。魏阉即将授首,义军大业也将完成,此时岂可迷茫?”
谷昭点头道:“可是,进京后又将如何?”
“这”信王低头不语。当前皇帝乃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对自己还不错。信王年轻,此刻才考虑这个问题,也感到棘手。
谷昭转问道:“我大明地大物博,应有尽有,人不可谓不多,兵器不可谓不精,然而为何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信王道:“弟认为,皆是贪官误国。”
谷昭诧道:“难道仅仅是贪官所为?”
信王道:“谷大哥有所不知,这里的贪官乃是泛指,当年祖上洪武帝曾讲过,‘不仅仅贪钱,贪物者为贪官,贪声贪色者,贪权势者,贪奉谀者,贪享乐者,都是贪官!’因此,洪武帝凡遇廉能之官犯有过失,俱能宥免,其余之贪者,摇政害民,罪虽小也要重惩!是以,我大明开国之初,臣民上下一心,国泰民安。”
谷昭本意是想说皇帝的责任。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大明的衰亡早在万历开始,亲小人,远君子也都是皇帝的所为。到头来归结为佞臣误国,把责任一推了之,这样的皇帝不是昏君是什么?今见信王丝毫没有理会谷昭的意思,谷昭心下陡增忧虑。想起陈衷纪临走时的言语,信王这么年轻,虽然已经出类拔萃,但思维显然仍有偏颇。能否在此风雨飘摇的时刻力挽狂澜?谷昭忧心至极。信王见他不作声,以为自己说的话不和谷昭心意。急道:“弟才疏学浅,还望大哥指教。”
谷昭叹道:“治国之道不同,不是才学的问题。学富九车未必能治理好国家。”此话一出,信王何等聪明,焉能在装糊涂。
急忙站起,朝谷昭深深一揖道:“谷大哥胸襟广阔,心底无私。弟好生敬仰。弟今日之语或许轻率,但弟向大哥保证,他日弟若能君临天下,定不辜负谷大哥,不辜负天下人,鞠躬尽瘁,尽快荡平四海,还天下太平。”
信王向谷昭这一郑重保证,谷昭见他态度决绝,转忧为喜,心道,或许日后加以磨练成为一代明君未尝不可能?况且还有义军将领辅佐。遂下定决心,保信王继位,跟其他将领一商量,众人都无意见。
大军兵临城下不久,天启帝不堪重负。下旨请义军将领进京面圣。
众将开会商议。
武犇道:“皇上终于肯见咱们了。”
刘长今道:“当初咱们想见他,见不上,现在咱们还不见了呢。”
邵德道:“我义军并非造反,天启帝仍是咱们的皇帝。圣旨来到,焉能不见。”
余新道:“见就见,咱们的目的也该实现了。”
众人发完见解。谷昭看向信王道:“王爷有何见解?”
信王道:“小王正要去见皇兄,好将义军的意图告之。希望他能痛悔前非,重新做个明君。”
刘长今道:“无葯可救了,还劝个鸟,依老刘看,咱们直接拥戴信王登基,逼皇帝退位。他若不退,就直接咔嚓”说到这,方想起信王乃是其亲弟弟,紧快住口。
余新骂道:“老刘,你那脑子就是孩童般幼稚,说了多少遍咱们不是造反。只是清君侧,除奸宦,还天下清明。”
谷昭道:“我同意信王的办法,京都乃我大明的心脏,妄动兵戈只会损害我汉人的元气。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再动兵戈。”
许巍道:“谷统领说的是,眼下皇帝着了急,自顾不暇,岂能再护着魏阉?还是由信王去说服皇帝诛除魏阉及其党羽,还天下清明,我等便可卸甲归田。”
王安道:“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兵法的上上之策。虽然,皇上势力消耗殆尽,但京都一旦开战,皇上必会将京城内百姓临时充军,到时无辜恐再次遭戮。”
众人俱赞同。
信王见议案通过,无人反对,遂站起道:“小王决不辜负大家的期望,此次进京定会说服皇兄。实在不行总之,定会给大家满意的答复。”
武犇道:“信王爷切莫忘了禁军都指挥使崔呈秀此人,他可是魏阉的人,手里颇有些实力。”众人想起此人,这是魏阉唯一的臂助,不可不防。
谷昭站起道:“此次,谷某将陪伴信王进京面圣,也为了保证信王的安全,武老弟及众将军在城外守候便是。”
众人闻言,有谷昭和李长河陪伴,谅崔呈秀和魏阉二人也毫无办法。
夜里,谷昭找到绿笛儿,面色凝重而疲惫。绿笛儿知道必有大事。谷昭道:“明日进京面圣,凶吉难料,笛妹我想”
绿笛儿知道他要说什么,打住道:“我们生死与共,你答应过再不离开。”
谷昭道:“正因为此,我才想将你妥善安置一地,我若平安回来,便来找你。”
绿笛儿气道:“这算什么生死与共,有难同当?”
谷昭握住她的手,道:“笛妹,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们决不分开。”
经过一番苦劝,绿笛儿终于答应谷昭,约定好地点相会。
第二日,谷昭精选了十几名功夫上乘的手下,和李长河等人护送信王上路。一路信王腰牌开路,顺利到达了紫禁城。在太监引领下,到了皇帝书房泰和殿外。几百名锦衣卫,刀出鞘,箭上弦,如临大敌,守在泰和殿外。谷昭等人留守殿外,信王一人先行进入大殿。足足有一个时辰,信王方颓然从殿内走出。谷昭追问结果,信王摇头道:“皇兄似乎病得很重,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不过他说,他想见你。”
谷昭闻言,径直走进大殿。进了大殿正厅,只见大殿内立有十几名文武大臣,面色凝重,默不吭声。有几个他也认得。谷昭目光一扫过,那些大臣急忙向其鞠躬作揖,面带恭谨。在太监引领下,走过大殿,来到右侧的偏殿,只见里面光线昏暗,一个面容憔悴的年轻男子躺在床上,只露着头。谷昭凑近一瞧,正是当今皇帝。
谷昭不忘人臣之礼,却也未行正式的大礼,只在病榻前深深一鞠。旁边太监骂道:“混帐,见了圣上,如何不行君臣之礼?”
谷昭冷冷回头一瞪,那太监被这眼神瞪得心神一凛,立即噤若寒蝉,双手掩面。这时,床上天启帝开口道:“你就是谷昭?”
谷昭道:“臣正是谷昭。”
天启帝面色虽然憔悴,但话语却出乎意料的清晰,并非信王所说的样子。天启帝道:“朕记得当年你屡破奇案。因此,先帝御笔钦封你为五品带刀捕快。朕继位后本想封你做官,但你坚辞不受。”
谷昭更奇怪了,天启帝明明记忆也好的很,根本不象生病之人,道:“多谢皇上当年赏识,可大明官场腐败透顶,臣无心于此。”
天启帝苦笑道:“好一个无心于此,但你却成为叛军首领,将朕逼得好苦。”
谷昭道:“实乃情非得已,若是皇上早召见臣等,容臣等将天下黎明百姓之苦告之。或许,我们君臣就不至于如此相见了。”
天启帝叹道:“朕知道,朕不是个好皇帝。但每个人的一生,并不一定由自己来抉择,不是吗?谷大侠?倘若你也出生在帝王之家,你还能象现在这般自由自在的做个游侠吗?朕好羡慕你。”
谷昭闻得天启帝发自肺腑的心声,不由感慨万千。当皇帝的在外人面前,有万般好,却不知也有颗孤寂的心灵无处诉说。谷昭不禁宽声道:“只要皇上现在肯清楚奸佞,还天下公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天启帝苦笑摇头,喃喃道:“晚了,他们不会放过朕的。”
谷昭没明白什么意思。这时,天启帝突然一摆手,招谷昭近前。谷昭探首过去,天启帝耳语道:“若是真想帮朕,朕这一生的心血俱在乾清宫。请你手下留情,莫给毁了。”
谷昭正要再说话,室外传来一片嘈杂声。有人喊道:“不好啦,信王遇刺。”谷昭闻言大惊。一个箭步窜出殿外,只见信王倒地,胳膊上鲜血直流。谷昭赶到,见信王并无大碍,方宽心道:“刺客,哪里去了?”
信王道:“李护卫已然追去了。”谷昭重又检视伤口,恐怕带毒。不经意与信王目光一碰。信王急忙躲开。谷昭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时,殿内又传来大哗。太监尖着嗓子哭喊道:“不好了,皇帝遇刺了。”
谷昭急忙冲进大殿。却见殿内武士纷纷手持兵器,步步紧逼,环伺谷昭。谷昭喝道:“让开,你们怀疑谷某不成。”
众人慑于谷昭声威。一时,反被谷昭逼退。谷昭冲进偏殿,只见刚刚还好好的天启帝口角溢血,已然气绝身亡。胸上被子赫然鼓出一块。
这时,殿外不断涌来锦衣卫,团团将大殿围死,喝嚷着拿人。谷昭脑海一片混乱,瞬间发生这么多事情,头绪在哪里?这时,那太监见锦衣卫越来越多,壮着胆子,指着谷昭尖嗓喊道:“刺客就是他,武士,还等什么?”
谷昭忽地明白身陷局内。瞪着太监道:“你敢诬陷我。”
那太监道:“刚刚只有你和圣上私语。这里只有一个出口,除了你还有谁人?”
谷昭闻言,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吓得众武士纷纷退怯。谷昭劈手夺过身边武士长矛,朝床上扎去。太监大呼一声“哎呀,保护圣驾。”
武士们挺矛刺来。只听“砰”地声,床板一翻,一个黑衣人从床上急窜而出,一掌抓住谷昭刺来的长矛。谷昭只觉虎口一痛,长矛竟被劈手夺去。那黑衣人长矛荡起一团气流将堵在门口的武士尽数震飞。黑衣人紧随其后跃出,向殿外奔去。谷昭紧随其后,迅速扑至黑衣人身后。黑衣人忽地回身,二人在半空中“啪啪”连对二掌。谷昭被挫退数步,而那黑衣人则借着谷昭掌力横飘五丈开外。几个闪落,跳出泰和殿,向外城奔去。谷昭随后跃出,一面挡开射来的箭矢。几个起落,也消失在城上。谷昭施展出全身功力,勉强能看到对方一个黑点。越追越是奇怪,魏孤行一死,柳川被困。天下谁人还能一掌将自己震退数步?陡地,谷昭想起一人,难道是他!谷昭想到此,更是发奋急追,黑点终于越来越大。不多时,前面出现一片村庄,黑点猛一闪不见了。谷昭追到消失的地方,环目四顾。左边是一个水井,右面则是一户民宅。谷昭坐到井沿上喘粗气,这时,过来一个村姑。老远就道:“哎呀,你怎地坐在井沿上。小心,那可是个枯井,井沿松垮了,里面有七八丈深呢,掉下去非摔死你不可。”
谷昭闻言,探视黒幽幽的井口,计上心来。道:“这位大姐,你可看到有个黑衣人去了哪里?”
村姑正要答话,见谷昭拼命努嘴。立即会意道:“北边去了。”
谷昭道:“嗯,多谢了。”说罢,几个闪落不见了。过了不到一盏茶时间,井沿上伸出一双苍劲的手紧紧扒住井沿。旋即,一个黑衣人从井内一跃而出。村姑正探头探脑躲在一旁观看,见真冒出有一人,好奇大叫:“还真有人嗨。”
那黑衣人闻言立即警觉,见谷昭悠然端坐在对面屋檐上,道:“尊驾不必藏首藏尾,以你的武功何必被谷某追得乱窜?”
那黑衣人不作声,反倒将脸上黑巾又向上拉了拉,生怕掉下被谷昭识破一般。谷昭心知此人必是熟人,睁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黑衣人双眼,那黑衣人调转身形,起身便跑。这次谷昭没追,黑衣人刚舒口气。谷昭在身后断喝一声:“古东城!”
那黑衣人脚步一停,回首看了眼谷昭。谷昭从这一霎那间看到了一双充满复杂表情的眸子。旋即,黑衣人便消失无踪。谷昭怔坐在屋檐,情绪跌到极点,任冷风吹抚。
第二年,过年不久,信王在群臣和义军将领的拥戴下,正式继位,史称崇祯帝。他果然没负众人所托,始终是个勤政的皇帝,一生努力挽救飘摇的大明帝国。而武犇等将领并未有片刻喘息,马上便开始了新的征程。大明早年的流毒到了崇祯年间,数疮并发。尽管,崇祯勤勉,但吏治的腐败,已到了无葯可救的程度。武犇看透官场黑暗,不久,隐居海外。秉承其师郁离子的遗志,做个海外游侠。
泰和殿事后,世人再未见谷昭其人。而弑君的黑锅,自此便扣到了谷昭的头上。
本部完。2009年6月16日晚9点。
至此,幻海逐流第一部曲终于完结。感谢所有支持我的读者,感谢九天、死后的感觉、炼泅、书潴作者现今太忙,坏东西也只能成为未完的遗憾。不过,将来一有时间,我会先完成坏东西,然后再写幻海第二部。幻海第二部大纲早已完成,将以忘愁为主线,展开一场为揭开身世的奇诡的南海之旅。幻海第二部的写作时间,将取决于日后大家对幻海第一部曲的态度。如果大家喜欢,我会抛开一切,奋笔疾书。否则,很可能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