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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正午,阳光明媚,整个石氏织造坊却显现出不正常的沉寂,舒夜阁跟守门的人打过招呼后,就带着他们走了进去,找到那些织锦匠人如今停放的地方。
“交给你了。”洛织锦看向唐隐。
唐隐点了点头,随即上前查看,先是伸手搭了下他们的脉息,随后又翻了一下他们的眼皮,接着是看舌苔,看了片刻后,他略略沉吟起来。
“怎么了?”舒夜阁见他不说话,心下有些担心。
“看这样子,这种毒药的药性应该是让这些匠人处于一种假死状态,但是如果过了时间没有服用解药的话,只怕就醒不过来了,”唐隐心下大奇“到底是谁想到用给这些匠人下毒?”
“有法子解吗?”洛织锦抬眸看他。
“天下至毒,莫不出自唐门,”唐隐颇为自得“我在这里,你放心。”
“那就有劳唐兄尽快给这些匠人解毒了。”舒夜阁看他神色轻松,料想必无大碍,终于放下心来。
“不曾查出什么嫌疑分子?”洛织锦在院外四处查看一番,没有什么收获。
舒夜阁跟在她身后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现在贡锦一事,全由朱公公一手操办,即便有什么怪异之处,我也无从得知。”
“若是蓄意纵毒,这次无事的话,必然还有下一次。”洛织锦凝眉细思,片刻后突然一笑“无妨,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无聊,居然跟织锦匠人过不去。”
舒夜阁抬眸看她,唇角微微一扬,现出一个极温柔的弧度来。
夜已深。
梆子声笃笃敲过,满天星子似乎都已沉沉入睡,不知名的虫儿在暗处唧唧而鸣,越发衬得夜阑人静。
衣袂飘浮之声响起,阴影如同乍起的大鸟,悄悄掠过层层院墙。
石氏织造坊内下午苏醒过来的匠人此刻已经入睡,微微的呼吸声令那似一片黑影的人皱起了眉。
下午的时候,他已经得到消息,说是这边居然请了唐门的人解开了毒,并且即日恢复正常织造。
想要继续?
休想!
黑衣人勾起唇角,整张脸上被黑巾蒙得只剩下一双眼睛,在黑夜闪着冷冷的光,随即只见他从腰间取出一支尺长的竹管,轻轻在窗子上戳出一个小洞,随即凑近那竹管一口气用力吹了过去。
房间里却蓦地传出一声轻笑,一个男人的声音骤然响起:“哪儿来的小贼,居然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
黑衣人顿时大惊,正想抽身,却只感觉自己刚才吹出去的那口毒雾蓦地冲回,他顿时被呛到,昏头昏脑之下,手中的竹管顿时“咚”的一声砸到了地上,他身不由己地朝后倒去,但是有人及时接住了他,随即把他朝墙上一按“说,谁派你来下毒的!”
房间里的人笑嘻嘻地走了出来“乖乖说的话,等下我可以给你解毒哦。”
黑衣人看看抓住自己的女子,再看看从房间里出来的男子,只略一犹豫,便一口咬了下来。
牙齿中藏的毒,见血封喉。
唐隐连忙抢身上前,只看了一眼,便无奈一叹“没救了。”
洛织锦松开手,那人便似一团烂泥般倒了下去。
唐隐在他身上左右搜查,片刻后抬头“什么标志都没有。”
洛织锦抬头去看舒夜阁“你怎么看?”
舒夜阁摇头“我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以前每次宫中例行采锦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洛织锦总觉得他这句话说得怪怪的,似乎有什么不同之处从脑海中一掠而过,但是却又在瞬间消失,让她来不及抓住那一瞬即逝的念头。
唐隐揉着下巴看那具尸体“这种程度的小毛贼,居然会下那种还算不简单的毒总觉得有点不简单。”
洛织锦为之而皱眉。
唐隐说得没错,若是真正厉害的下毒者,出手的话,几乎让人无可遁形,而这人居然采用吹管,只有江湖上那种偶尔串门子打家劫舍的毛贼才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难道
又是那种一瞬间就消失的念头,她依旧没有抓住。
她最后只好颓然放弃,看一眼舒夜阁“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
舒夜阁点了点头,见她身形一动,下意识地开口:“你要走?”
“当然。”洛织锦颇为奇怪地看他一眼“难道我要帮你处理这尸体?说什么这也是你们的事情,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舒夜阁顿时有些窘迫。
唐隐兀自偷笑,洛织锦瞪他一眼“你不走?”
“走,我当然要走。”唐隐一边点头,一边无限同情地看了舒夜阁一眼,随即跟着洛织锦出了石氏织造坊。
舒夜阁长叹一声,最终只能无奈回身,找人处理这具尸体。
唐隐出了门却不停地打量洛织锦,唇边的笑意几乎都要溢出来。
洛织锦凝神思索她刚才所想的事情,冷不防一抬头看到唐隐那种表情,不由横他一眼“为何那种表情?”
“没什么。”唐隐很乖觉地收起笑容,忍了半天之后终究好奇,于是小心翼翼地问她:“你觉得,舒夜阁这人如何?”
“怎么会提到他?”洛织锦想了一想“他这人,功夫不行,难得还算是个好人,只是偶尔也会办错事,让人很想教训他一顿,但是又觉得打了他很冤枉他。”
唐隐顿时在心内暴笑不已。
可怜的舒夜阁,他肯定想不到自己在洛织锦心中居然是这个评价吧?
“对了,你刚才果真没有搜查到任何线索?”洛织锦依旧想着事情,完全没有在意他脸上强自压抑的表情。
“没有。”唐隐摇了摇头“锦姑娘,你觉得那人可疑?”
“嗯。”她点了点头。
“会不会是这次贡锦的事”唐隐的话还没说完,却有人一笑打断了他的话。
“是你!”洛织锦冷眼看过去,就见那人宽袍大袖,高高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可不就是我。”他轻飘飘地自树上掠下来,随即悠闲无比地走到她面前,似笑非笑地跟她打个招呼“娘子,数日不见,有没有想我?”
“只会耍口头便宜,算什么?”洛织锦没心情跟他耍嘴皮子,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哦———”哥舒彦拖长声音,突然身形一动,人已逼至洛织锦跟前,伸手在她下巴上捏了一把,随即笑嘻嘻退开“这样如何?”
洛织锦只觉得心头一把火“轰”地一上,燃得满天都是“无耻!”
一旁的唐隐早已经看得呆掉,张大了嘴巴,傻子一般站在那里动也不能动。
天啊!
他居然看到有人在非礼当今的武林盟主?!
最最重要的是,这人居然非礼成功了?
洛织锦火气冲天,身子一侧,已经朝哥舒彦攻去。
从不曾试过被人如此激怒,但是此人却一而再、再而三无礼于他,士可忍孰不可忍!
哥舒彦原本脸上还带着笑,但是却不提防洛织锦出手几乎不再留情,掌风袭来之时,只觉得身上皮肤隐隐作痛,他无奈叹息,也只好凝神出招,免得真个一不小心,败在了她的手下,如此,倒真是出大糗了。
所谓棋逢对手,正是如此。
洛织锦与他交手次数越多,便越熟悉他的功夫,但是令她吃惊的却是,他的功夫,几乎与她的环环相扣,不相上下,他虽然讨不到她的便宜,但是她居然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你到底是谁?来自何方?”洛织锦再次出声询问。
他的掌风所过之处,扬起她发上的蓝色丝带,夜色下,翩跹若蝶。
哥舒彦唇角含笑“想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不去问你师父呢?”
“你认识我师傅?”洛织锦顿时狐疑不已。
“不认识。”他却摇头。
“你!”洛织锦以为他又在消遣她,顿时负气“不想说也罢!”
冷哼一声,她蓦地自腰间一抽,一把银色长剑如流星般划过一道光弧,骤然出现在她手中。
哥舒彦略一错步,自腰间抽出那管绿色玉笛神准无比地拦下了她那一剑。
剑影笛光之中,二人的身影交错又分开,不知道来往了多少招,剑器隐隐的破空之势几乎挟起夜风,发出了呜呜的鸣声。
哥舒彦宽袖宽袍,姿态依旧飘逸,但是脸上的笑意思却已渐渐隐去。
渐渐地,他们的招式缓慢下来。
若说只前还存着较量之心,但是争斗到如今,心下却都各自佩服,所使出的招式更多的像是在切磋了。
难得找到的对手,若不尽兴,岂不辜负如今这样好的机会?
不知道彼此间又交换过多少招式,一个声音突然凉凉地插入了他们:“天亮了。”
天亮
洛织锦与哥舒彦一起抬头看去,果然,晨风吹过林梢,天色已明,空气新鲜无比。
闲闲坐在一边提醒他们的唐隐再次朝天指了指“马上这里就有人经过了,你们不是还想继续打下去吧?”
洛织锦回头看向哥舒彦,他微微一挑眉“如何?”
“圣武令还我!”洛织锦对他伸出手去。
“你又没有打赢我。”哥舒彦朗然一笑,身形轻快飘逸“下次吧,下次我会再来找你!”
洛织锦见他居然招呼也不打一声,居然就那么走了,也没有再追上去,只是冷哼了一声,随即大步朝沈府方向走去。
唐隐连忙快步跟在后头“等等我,我也要去找如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