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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姜无想起在他送出的这封信里, 他写下了一句话。
他将那封保存完好,几乎看不出时间痕迹的信件拿了起来, 打开信封,果然看到他在信上写到:“最讨厌没人做饭给我吃。”
看看时间差不多,安洋大概快要开始她的吃播了, 姜无假惺惺的走到大门口,假装刚回来,然后在门口喊了一声:“安洋?人呢?”
接着毫不意外的听到厨房里传来一阵叮叮咣咣的兵荒马乱声,而后安洋狼狈的推开门冲出来, 脸色涨红, 强掩不安的说:“姜哥,你回、回来了, 今天结束的比较早啊哈哈。”
姜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从玄关走进客厅来,点了下头“嗯, 难得不用加班加点今天晚上吃什么?”
安洋忙道:“吃火锅, 我准备了毛肚, 羊肉还有虾滑,如果你不吃羊肉的话,牛肉我也准备好了。”
这时姜无微微偏过了头来, 漆黑的眼仁朝下看着她,说:“我不吃的东西都有什么?”
安洋还以为到了突击小测时间,利落的脱口而出:“不吃香菜、香椿、花椒、鸭肠、大肠,还有蒜和花生是绝对不可以的。”
姜无懒洋洋道:“所以有说羊肉吗?”
“没没说。”
“没说就是吃啊。”姜无低斥。
安洋都已经感觉到他没说出口的那句“蠢货”了, 她尴尬的点点头“哦,好的。”
接着安洋想起她厨房里的火锅还没关呢,一时急切起来。
原本是打算自己先往锅里下一部分肉跟菜来吃播的,结果刚下了锅还没开始吃东西,姜哥就回来了,直播间也关了,接下来如果放着不管的话锅里那些东西就浪费了。
她两手搓了搓,小声试探道:“姜哥,你饿吗?”
都还没想好怎么解释今天这么早就做好晚餐的事,结果就见姜无把手放在平坦的腹部上,思索一下点了头“今天工作量大,还真有点饿了。”
安洋眼睛一亮,高兴起来“那要不现在就开饭吧?”
“唔,好。”
小主播欢快的背影进了厨房,开始搬进搬出的把火锅和所有菜盘都转移到餐桌上来。
她蹲下身子,在墙角给火锅炉子插好电,抬起头来:“过来坐下吃饭吧?”
同时浓郁的牛油锅底味开始在空气里散开,辛辣而热烈,席卷着一种属于火锅的特殊氛围而来,直击人的味觉。
姜无坐下以后,安洋便习以为常的离开,像以前一样继续去厨房忙活她的杂事,而今天姜无却出声叫住了她“安洋,坐下一起吃。”
安洋脚下一顿,有些意外“我?”
平时安洋和方姐通常不跟姜无他们一起吃饭,都是等姜无吃完了才吃,尤其是林汲雅在的时候。虽然姜无没强调过这事,但安洋自己会注意,而且姜无吃饭的时候她忙着来来回回的伺候他,自己也就顾不上吃饭了。
姜无若无其事的点下头“一个人吃火锅太没劲。”
安洋想想确实是这样,她眼睛忍不住弯起来,显得有点高兴,小声说:“好啊。”然后跑去厨房里,把她那两个料碟拿出来,坐在了姜无对面。
接着姜无却眼睁睁的看着她把麻酱碟放在了他的面前,反而把红油那碟留给了自己。
姜无暗自挑了下眉,他没记错的话,她刚才在直播间明明说了她是麻酱党。
男人抬起下巴轻轻点了点她面前的红油碟,蛮横的说:“跟我交换,我要吃你那个,红油的。”
安洋一愣,却难得没有马上答应他的要求,而是犹豫了起来。
姜无正要以为她真正喜欢的其实是红油的时候,却见小保姆一脸执拗的小声道:“不行。火锅里面都已经有辣椒了,你不能再吃油碟,那样太辛辣油腻了,胃不好的人不能这么吃。”
她说这话的时候连眼都不敢看着他,说的很勉强,因为拒绝脸都难堪的涨红,手却握着油碟不肯放。
姜无故意问:“那你喜欢吃油碟吗?”
安洋明显有点底气不足,口是心非的说:“喜欢啊,我今天调的可香了。”说着竟然还忍不住看了麻酱一眼。
姜无在心底哭笑不得,明里面无表情的瞟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提起筷子下锅捞东西。
安洋想起自己有几样东西早就丢进去了,恐怕煮的时间长已经不新鲜了,忙跳起来抢先道:“等等,吃蘑菇和宽粉吧,豆腐也行,不要吃萝卜片跟生菜了。”
说着几筷子下锅,把生菜萝卜全都捞进了自己碗里。
姜无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看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就算是为了挣钱做人家保姆的,也没有谁会对顾主好到这种地步。
安洋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为什么收藏着有他的照片,和他十几年前写的信?
答案已经不能再明显了,安洋喜欢他。
可这才让姜无不解,她喜欢他,为什么却忍着不说,也没有丝毫行动,几乎令姜无都无法察觉,甚至连曾经两人之间的交集也要隐瞒?
不是姜无自恋,可但凡能接近他的女孩,不往他床上爬都是矜持的,再怎么腼腆拉不下面子的大家闺秀,也给他塞过情书表明心意。
有安洋这么喜欢一个人的吗?
这么想着姜无又觉得她没准也不是喜欢他。
俩人吃了一顿热乎乎的晚饭,酒足饭饱以后,姜无正没形象的靠在椅背上打饱嗝,安洋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知梁说的直播间灯光的事。
前些天一直没机会提,今天气氛正好,似乎是时候了。
她咬着下唇内的软肉,思来想去纠结了好半天,终于下决心还是试着问问姜无,于是凑过去,硬着头皮开口“姜哥,我想跟你商量件事,要是不行的话就算了。”
姜无:“”什么事都还没说呢就先给自己找退路,他无奈:“你说吧。”
“我想问问厨房里的灯能不能换一个,就是只换个更亮点的灯泡就行,灯的样式不换,现在的就挺好看的。”
姜无一听她开口就知道是为了灯光问题,厨房的灯日常照明足够亮了,可在镜头前怎么也得有led灯光才行。
他不动声色,说:“怎么?厨房的灯不够亮吗,你做饭时看不清楚?”
“额,哈哈”安洋心虚的干笑“是啊,我眼睛不太好”而厨房那盏高效节能灯就在旁边亮瞎眼的照着。
“”姜无开始有点头疼她这种傻白甜以后怎么在直播圈里混“换,明天找安装工来,你有什么要求自己提。”
“谢谢姜哥!”
啧,换个灯而已,又感恩戴德了。
晚饭结束后,安洋担心他吃了火锅会上火,完美的脸上冒出痘来就糟了,便辛勤的跑去厨房沏茶切水果,又担心他吃了性凉的水果会拉肚子,挑挑拣拣,最后选了性平的应季水果切了一碗。
客厅里,姜无北京瘫的同时还保持着大爷的气场靠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巨大的电视屏幕里的一段莎乐美的话剧录像。
他看的东西似乎从国度和艺术双重方向将安洋隔绝在次元壁外,安洋完全不懂,悄悄摸过去,说话声都不敢放大“姜哥,吃水果。”
姜无看剧倒是不耽误吃东西,反正发胖指标在,他看都不看的伸长了手将碗卷进结实的臂弯里,一个接一个往嘴里丢。
接着,似乎是看到兴起处,他信手拈来地模仿了剧中人的一个眼神,将头一偏,漆黑的瞳仁先是凌厉倒竖,又转为笑眼,最后似从眼尾滑出一条无尽的长线。
他学的是剧中女主角的眼神,似悲似喜,媚眼如丝,甚至比女主的眼神更丰富有张力,安洋被他这眼神打破了次元壁,一下子便领略到了表演艺术的魅力。
就算他嘴巴里还不停地嚼着蓝莓也不能抵消这个眼神的惊艳。
安洋的迷妹值瞬间被点满了,暗暗感慨:不愧是全国最贵的一张脸,长相到位,演技也足够精湛,难怪他的剧粉和颜粉一样数量庞大。
安洋不敢再看他了,怕自己饿狼一样的眼神引起姜无的注意,忙转移视线,将注意力放在了手机上。
然而不看不知道,她拿起手机才发现微信几乎要被人塞满了。
最近这样的体验多半是惊不是喜,安洋反射性的心惊肉跳起来。
其余闲杂人等的来信她没看,直接点进了林知梁的页面。
今天喷了反转巴黎:剧情突然接上了国际轨道,老娘hold不住了。
今天喷了反转巴黎:姐妹,你在姜无面前掉马了,掉的干净利落,毫无转圜之地,并且获得了姜无大神的赞,为你这一掉值千金的马甲干杯。
接着知梁贴来一张截图,是微薄页面里,洋葱小姐姐那张照片还有下面标注的一行小字“姜无等21万人赞过。”
今天喷了反转巴黎:我来看看你被辞退没有。你现在还好吧?没有被赶出家门吧?要是姜无这样都不辞退你,我看你八成是走的娘娘命。
今天喷了反转巴黎:怎么不回消息?你该不会被辞退就找地方自杀了吧。
看完之后安洋彻底瘫在了沙发上,确定是进气没有出气多了。
她看看姜无的侧脸,几乎要沁出泪来。
姜哥早已经知道了她在外面的偷鸡摸狗,回来却装作若无其事的跟她吃饭,连她说要换灯时都表现的无可挑剔,只有她一个人还在犯蠢,没准他下午都已经进过她的直播间了。
要命。他是影帝她可不是!他能装作不知道她做了主播,安洋却装不来不知道他知道她做了主播啊。
安洋气急败坏的打字骂知梁。
吃饭饭了吗:我才刚刚看到,你可把我害惨了!这下要怎么办?
今天喷了反转巴黎:别在意,我觉得他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你做直播而已,不耽误平时做饭就行了呗。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他竟然会赞,hhhh够仗义。
吃饭饭了吗:
今天喷了反转巴黎:别紧张,等他回来好好解释,卖个萌或是卖个蠢都行,你擅长。
吃饭饭了吗:[围笑]他已经回来了。
安洋绝望的把手机扔在一边,心里的懊悔的恨不得回到过去,掐死犯蠢开直播间的自己
如果她没搞这些骚操作,一直勤勤恳恳的工作就好了,好好的姜哥肯定不会赶她走的,现在搞成这样
此时放在腿上的手机又震了一下,安洋生无可恋的滑开屏幕,看到林知梁发来了一条语音。
她不敢在姜无面前听语音,于是非常谨慎的先将语音转换成了文字。
“刚才围脖的工作人员还在票友圈抱怨服务差了,你今天果然凭借一己之力高攀了两个app,我为你骄傲。”
这翻译的是什么鬼东西
不过知梁说为她骄傲,看来应该是有什么好事,安洋又有点高兴起来,人衰到极点果然是会有好运的。
接着她就放松了戒心,公然将语音点开了。
林知梁幸灾乐祸的声音公放出来:“刚才微薄的工作人员还在票圈抱怨服务器炸了,你今天果然凭借一己之力搞瘫了两个app,我为你骄傲。”
安洋面无表情的想:果然是我太天真了,林知梁的特长竟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句话在空气中散开,屋子里一时尴尬的凝固住了,安洋看着姜无的身子僵了僵,然后转头来看她,淡然的说:“原来不止爱拍炸了,连微薄也炸了吗?”
他连她直播的软件都知道。安洋的脸蹭一下烧起来,无地自容的恨不得原地消失。
“炸炸炸了?我下午开”安洋咬住舌头才把“开直播间”这几个字咽下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是画面卡住了你都没发现吧。”
“啊?哈哈、哈哈哈”安洋快晕过去了。
“我错了姜哥!你给我发那么多工资我还在外面兼职干直播,我太贪心了,我现在就关了直播账号,以后再也不干了姜哥你要是不想要我了,你就直接辞退我吧,不、不需要顾忌我的面子”
姑娘看起来伤心极了。
“你的面子值几块钱?”姜无冷冷的说。
安洋猛地抬起头,眼眶泛着红边,楞楞的“不值钱”
“所以我干嘛要顾忌你的面子。”
安洋被他吓住了,说不出话来。
姜无道:“记住了,如果我要辞退谁,他多一天都呆不了,我绝不会因为顾忌谁的面子而忍着不说。而且我辞退一个人的唯一原因只有他工作上出了错误,你工作上出错了吗?”
安洋不知道她这算不算是出错,答不上来。
“如果你工作上怠慢了,出了问题,我会第一个请你走人,在我没开口之前,你就安安心心的留在这里做你的事。”
姑娘这才松了口气,刚高兴一点,结果眼圈又红了,下决心道:“我以后一定会更加用心的工作。”
姜无叹了口气“你真该跟林知梁要本自传来好好学学。”
“哎?”安洋眨了眨眼,听出这句话的贬义,无奈的想:不是谁都有知梁的聪明跟魄力啊。
不过姜无对她直播没意见的事还是极大的鼓舞了安洋,她很快又笑起来,小声说:“姜哥我看到你给我点的赞了,不管是不是手滑我都很感谢,你对我太好了。”
“”姜无想爆粗,不是手滑就那么难以置信?
安洋又是苦恼又有点窃喜的说:“这样一来认识我的人就更多了,姜哥你的粉丝数量实在是太庞大了。”
姜无认真说:“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就不要放弃,直播也是目前很热门的产业,想捧红一个主播不容易,你有这个命,就尽量在这一行走远点吧,也别白费了林知梁的心思。”
安洋脸红扑扑的,望着姜无的眼神满是崇拜,她用力的点了头,心里却想道:不是她有这个命,是林知梁和姜无给了她这个命啊。
“我会的。”
好在就在此时,方姐带着草莓回来了,草莓真不是一般小孩,她是哼着歌回来的,还没进门一阵乱七八糟的哼哼声就从院子里飞进了窗户。
屋子里深沉的气氛霎时被她冲散了。
这一岁多的小宝宝,竟然不用方姐唱歌哄她,自己就把自己哄了,听那阵断断续续重复着的调子,好像是海绵宝宝里面的插曲?
安洋看向姜无吃惊的说“草莓的学习能力太强了。”
姜无没说话,一脸“这倒霉孩子”的嫌弃样,然而还是有种深藏功与名的自得不慎露了出来。
大门开了,方姐推着婴儿车进了门,然后把早就张开手等着的草莓从车上抱了下来。
草莓玩了这么半天也不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神采奕奕的来回看,她早早裹上了件橙色的小棉衣,显得胖乎乎的,袖子挽起来,整个人都像个大布娃娃似的。
她回来见家里人都在,高兴的直乐,方姐把她抱进屋里,她就朝安洋的方向张开手,哼哼唧唧的往这边蹭。
方姐见姜无在,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过来把草莓送进了安洋怀里,最后还是没忍住,酸兮兮的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哼了句:“我辛辛苦苦抱了草莓半天,结果一回来就直奔你”更年期的女人嘴碎,安洋就当没听见,抱过草莓给她脱外衣。
陪草莓玩了一会儿,安洋一抬头,无意间看见姜无也在看着草莓,凭借安洋对他的关注和了解,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男人脸上看到如此柔软而带有温度的神情。
安洋不得不动容。
她站起来,走到姜无的长沙发前,轻声哄着草莓:“草莓,去找你爸爸玩吧。”
草莓人来疯的尖叫一声,咯咯笑着又朝姜无扑过去了。
男人伸手将她稳稳接住带进怀里,带着笑意嫌弃说:“咱家就属你最胖。”
安洋跟着笑了,最后看了一眼他们俩闹着玩的温馨场面,然后转身离开,不打扰这对父女。
安洋的进了房间,姜无却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她的房门,然后凑近草莓,问道:“宝宝,你觉得安洋好不好?”
草莓:“?”
姜无:“你觉得抱抱好不好?”
“好!”草莓咆哮了一声“饭好施(饭好吃)!好好好好好”一边没完没了的赞美,一边随着节奏在她爸腿上玩命蹦跶起来。
这也就是姜无还能面不改色,一般人可承受不来她这么精力旺盛的孩子。
安洋心头卸下了一个重担,回到自个屋子里浑身都软了,心情却十分轻松愉快,忍不住想拿手机跟知梁分享一下,于是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给她发了条语音。
然而知梁管她这“分享”叫做“显摆”冷哼着回她一条语音:“得,跟我这儿臭显摆来了。姜大神不过是默许你直播而已,你用不着嗓音软绵绵的像发。春似的吧。”
知梁女神说这话时冰冷彻骨,还微微打着哆嗦,安洋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她肯定是刚加班结束,正露着腿踩着高跟鞋美丽冻人的走在街上,而且还走的像维密超模,不跟她说句话谁都看不出来她也冻得直打哆嗦。
安洋担心的回了一句:“你别太逞强啊,天气凉了,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
只不过她现在太高兴,语调实在深沉不下来,说这话总有种假惺惺的感觉,知梁被她气出了猪叫。
安洋扔了手机,满足的在床上打了两个滚,结果停下来脸差点撞上一个原木色的纸袋。
这是哪儿来的?
安洋从床上坐直了身子,看到了纸袋上面一串简简单单,却如雷贯耳的logo——能买得起这牌子的除了姜无不做他想。
姜哥什么时候进她房间的?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又得到了一样他送的东西。
安洋小心翼翼的拿起纸袋,从中抽出盒子的动作也非常谨慎,摆明了是打算连这纸袋也一起完完整整的收藏起来的。
盒子里面装的是条围巾,一面是非常干净的纯色,另一面带有大方的浅色宽格子,围巾的材质非常柔软轻盈,羊绒的高级质感让人摸上去就停不下来。
安洋陶醉在这漂亮的围巾当中,看不够似的来回摆弄,而看到价签时,她一扫上面的价格,顿时瞪起了眼睛。
竟然比她想的价格还夸张的多!
安洋沉默了,拧起眉不知再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还是咬着唇把那围巾抱进了怀里。
虽然这么贵的东西她不应该收下,可她舍不得退回去。
只要跟姜无有关的东西,她都视若珍宝,是舍不得还给人家的。
然而想到“姜无的东西”她忽然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什么,脸色当时就变了。
昨天晚上闲来无事把以前的东西拿着看,后来困过头,还没收好就睡了过去。
安洋僵硬的转头,绝望的看到那封信和照片就在床头柜上摊着,就在姜无放下纸袋的地方压着。
安洋的心不受控制的乱跳起来,几乎要从胸口鼓出来。他看到了吗?有自己十几年前痕迹的东西。
应该没看到吧,安洋仔细辨认着那两样东西的位置,看得眼睛都疼了,觉得似乎和她离开前一样,应该是没动过的。
他要是发现了这些东西,肯定一看就能认出来,可他并没有质问她,也没有任何异常,应该是进来以后直接把袋子扔在了这里,恰好挡住了底下的东西。
可还没稍安下的心随即又提了起来,姜哥没问并不能代表他没看见,就在刚才,他不也是明明早就看到了那条微薄,却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吗?
安洋又觉得他没有异常才是最异常。
她的脸色一层白过一层,冷汗开始从额角沁出来,把那封信和照片捧在眼前,恍然无措的来回看,视线却难以聚焦。
心口跳动得像是快裂开。
五岁那会儿的安洋,现在想想跟草莓都差别不大,都是还没三尺长,就敢捅破天的小混丫头。
爸爸是事业单位的书记,妈妈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连带着她从小也被无数人捧着,早年养的是一颗橘子掰开只挑一瓣吃的性子。
那时候她去参加央视的晚会,是一群孩子当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可她人虽然小,心里却明白的很,那时候听到的话现在都还记得。
安洋个子矮巴巴的,穿着白裙子和白丝袜,跟在一群彩排的孩子里乱跑,大多数孩子都比她大,人家穿着白丝袜的腿基本都已经抽条了,只有她还是肉呼呼的五短身材。
她看见有两个姐姐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就鬼机灵的凑过去偷听。
一个瘦高女孩说:“虽然我没跟他说过话,但我可不是第一次见他了,你不知道,我过生日那天他还到了呢。没办法,爸妈有往来嘛。还有还有,他爸上回开的车跟今天的也不一样”
“我的妈呀,车可不是容易搞到的东西,姜无家里竟然还不止一辆?”
安洋知道她们在说谁,彩排的这一礼拜,所有女孩一捂嘴偷偷娇笑,她们的眼睛瞟的都是同一个人,她们议论的也别无意外,全是姜无这个名字。
安洋将眼睛滴溜溜转向舞台另一侧,那里有一群毛毛躁躁的男孩偷着舞台道具的绳子玩,而其中有个最显眼的,被人围在中间,懒洋洋的坐在台阶上。
他长得比女孩都精致,别人都是一团婴儿肥的年纪,就他露出了高挑的眉骨和初现的颌角,安洋知道,他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只要导演把他点出来,他一站直,就能把大长篇的朗诵脱口而出。
安洋扭着白生生的小脸看着他,一对琥珀似的眸子把他装进去,五岁的时候眼里就闪着欢喜的光。
那次汇演结束了,一张不值钱的大合照就成了她的心头宝,谁都不给碰。
姜无这一生太精彩了,只要把他放进眼里的人,再也没办法拿出来。
后来他就开始不断的出现在电视上、银幕里,不但牵动着他们这圈子里女孩的心,连全国的少女心都被他牵动着。
可惜安洋却和他截然不同,安洋的短暂的富贵命到九岁就结束了。
安洋九岁的时候爸爸被人检举,摘下了官帽子锒铛入狱,安洋的妈妈伤心欲绝,却不是哭自己的丈夫,而是哭她断送了的荣华富贵。
妈妈不能容忍自己从枝头落下来,转头就攀了另外一颗高枝,但人家娶她为的是年轻貌美,可不负责当冤大头,替前任养孩子。妈妈为了讨新丈夫欢心,当然是让安洋自己哪凉快哪呆着去了。
三两下的功夫,安洋就从千金小姐成了累赘的赔钱货,彻底从姜无的圈子里掉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安洋还没等天亮就做好了早饭,盖着盖子摆在餐桌上,楼上的人下来只见早餐,不见保姆。
一直到干洗店的人送洗好的衣服上门,安洋才不得不从房间里出来,溜着墙根走,恨不得把所有的存在感都抹去。
结果今天倒好,平时在家时一直都待在楼上卧室的人,今天却躺在客厅的大沙发上不走了,一个人大刀阔斧的坐着看电视,还不忘了把安洋做好的牛肉干抱来边吃边看。
安洋溜着墙根来来回回拿了两趟衣服,然而姜无就像是看不见一样,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过她。
慢慢的安洋自己都觉得自己显得像变。态似的。
她不禁开始琢磨起来,姜哥一脸爱答不理的样子,跟平常的哪一天都一样啊,连半点异常都没有,他其实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吧?
她悄悄瞄了他一眼,心说不然哪有人真的能装的这么完美。
这么想着她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去。
安洋心中还是不相信,是有顶尖的演技足以骗过人眼睛的。
她收了收心思,不再乱想,打算先把活儿干完再说,于是抱着干洗店送来的一大堆衣服上楼去了。
安洋在二楼姜无的衣帽间里把那些衣服逐件整理好,挂回每一件衣服原本的位置,因为离做饭时间还有段距离,她也不着急,动作慢吞吞的。
好一会儿功夫才弄完,脚步轻快的从楼梯上下来,却看见刚才在一楼客厅里的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成了林汲雅。
一直赖在沙发上的姜无这时候不见人影,倒是刚刚进门的林汲雅站在大厅里,跟游戏区里陪着草莓做游戏的方姐说话。
方姐四处望了望:“咦?刚才姜先生还在这里的呀,这才一会儿功夫去哪了?他应该没走远,您来的时候怎么没先打个电话给他?”
汲雅双手环抱在胸前,她穿的大概比林知梁还少,侧面看去瘦骨嶙峋,有种动人的美。
“他公司里的人跟我说他今天没安排的呀,我恰好现在有时间,就过来看看他,这人跑哪去了”
方姐道:“您坐下稍等一会儿吧,正好也休息休息,我去给您倒杯茶来。”
林汲雅点了点头“嗯。不过我今天也等不了他太久,晚上还有节目要录呢,一会儿车来接我就得走了。”
这下方姐连茶也不倒了,直起身子要走“您好一段日子没来了,晚上还要走?那我去帮您找找姜先生,你们说会话也好。”
“好啊,有劳了。”
方姐说罢朝着楼梯走来了,跟安洋正好碰面,安洋连忙装作刚下楼的样子,方姐随口问了一声“安洋,姜先生在楼上吗?”
安洋摇摇头“我刚才在衣帽间里干活儿,没看见他,也许在书房吧。”
方姐没答话,径自上楼去了,安洋便走下楼来,却是有心避开林汲雅,没往客厅去,直接拿起抹布到餐厅擦姜无的红酒柜去了。
她擦着擦着,就听见汲雅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叫妈妈。”
安洋手一滑,差点把手里的红酒掉在地上,她猛地转头,就见林汲雅盘腿坐在了草莓的游戏区了,低头小声的哄着她:“草莓好乖乖,快,叫妈咪。”
草莓就跟没听见似的,低头潜心摆弄她的看图识字卡片,连眼神也没给汲雅一个。
人家母女俩学说话,安洋不知怎么眼巴巴的看着,心里忍不住的跟着干着急,手心里的抹布被她拧成了一团。
安洋回过神忙放开了手,一下将脸转回去,不再看她们,可汲雅说话的声音却通通传进了她的耳朵。
“快点宝贝儿,叫妈咪,妈咪”
“草莓看这儿,跟我学呀,叫妈咪”
兴许是林汲雅跟草莓见的太少了,草莓对她不怎么亲,怎么也不肯张口叫人,接着方姐又从楼上下来了“林小姐,我都找过了,姜先生不在楼上。”
汲雅眉心微拢,不怎么高兴的说:“那算了,我上楼去休息一会儿。”
汲雅上楼去了,方姐又跑去院子里找姜无,安洋这才从厨房走了出来。
然而一见到她,刚才还怎么都不肯理人的草莓忽然笑了,小爪子抬起来,用伸不直的食指冲着安洋,轻而易举露出了笑脸,大声叫道:“妈咪!”
安洋大惊失色,吓得腿都软了,唯恐给孩子的妈妈听见,连连摆手“嘘!草莓不要!”
草莓:“咯咯,妈咪!妈咪!”
小祖宗你刚才不叫,现在叫起来倒没完了!安洋命都去了半条,僵硬的扯起笑来:“猫咪?哪有猫咪?家里没有猫咪啊呵呵呵”然而姜无就躲在一楼卫生间里,背靠着墙,隔着一道门将客厅的一切收入耳中,在听到小保姆硬装糊涂的时候终于嗤笑出声。
说起来,他倒是忘了跟小保姆把林汲雅的事说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裸奔入v要不得,三更差点去了半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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