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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第二次见到岳帝,也是最后一次,数月之后,如说“正面看乾坤”末代帝王所要承受的不但是性命之忧,还有尊严之辱,他一生都想着如何重振大岳,可惜什么也做不了,怪只怪上天一下子放下来太多的英雄、枭雄,他的天子之气在这些人面前,早已显得苍白无力。
李邦五的暗杀自四面八方而来,尽管从宣龙驿逃出生天,然而这只不过是个开始,为了分散目标,出城之后我们与楚策分开走,他走西,我们朝东。
深夜,山间时有鸟兽哀鸣,上兵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背上背着两个人跑了一天一夜,也确实是累了,何况依照它的寿岁,其实已经不能陪伴秦权征战沙场,不管人还是马,总有老迈的时候,只是秦权不舍得,他在情感上面,其实是个相当守旧的人,只不过很少人看得出来。
我的坐骑半路上就已累垮,只得与他一骑,因为担心追兵跟进,转弯进了山里,如今也不清楚是在哪里。
昨夜大战,他身上到处是血渍,因为没能救出皇帝,他的心里一直憋着气,手上就没留过活口。
“等一等!”抬眼看看四周“我们一直在这里绕***。”刚才一直在想事情,没怎么在意,猛然发现好像是迷路了。
几名侍卫一听这话,迅速跳下马,可能是担心附近有埋伏。
等了许久,四周依然只有呼呼的风声。京城一带地秋季季风方向多变。秋初为东南风,其后再转为北风,近冬时为西北风,这里的山涧基本是南北方向,由风势来辨,我们正在往西南方向走,而刚刚进山时,明明是东南方。也就是说我们正在往回绕。
纠正了路线。继续往东南而去。然而越往里走,越觉得奇怪,耳边的风声似乎越来越小,深秋近冬的夜晚竟然会有暖意!更神奇的是鼻端竟然能嗅到一股清淡的甜香味
扑通——身后一名护卫突然落马,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就连秦权也有些迷糊,这才感觉是这香味有问题,因为担心秦权也昏过去。急忙拔下发钗,照着他的少商穴一扎,他疼得一哆嗦,我才吃惊自己的手劲太大。
“怎么了?”见身后护卫们倒了一地,他还有些吃惊,看来若不是我扎他这一下,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这香味好像不对劲。”
他甩甩头,跳下马。伸手想扶我下来。没成想刚到一半,他竟软了腿,扑通一声。两人滚到一处,他终于还是没能逃过,昏迷之前还不忘让我先躲起来,抱着他地脑袋望望昏暗地四周,这深山老林地,躲到哪里去?
用尽了平生的力气,将这十几人托到灌木丛中藏好,将马匹也一并拉到密林中藏起来,上兵却是死都不肯到林子里去,我狠命拽了半天它也不动,这时山道上响起一阵马蹄声,我根本来不及躲藏,追兵就已经来到跟前,十几把火把,将这一方山洼照得亮如白昼。
我和上兵被他们围在当中,心里思索着,如果不把他们引开,秦权他们可能也会被发现,不如先托他们一会儿,不信他们抵得过这种香味。
想罢翻身上马,摘下发钗,照着上兵的尾椎狠狠扎了下去,它一吃疼,疯狂地冲开围堵,奔向山谷深处。
香甜味越发浓郁,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疼,回身望向身后,他们似乎还在追,手下狠狠拍着上兵,希望它能再跑远一些,可它却猛得停住了,借着星光往前一看,原来是一处绝境!
没半刻,追兵已至,借着他们手上的火把光,只见四周全是红艳艳的七瓣花,这股香甜味应该就是这种花的香味,可为什么秦权他们闻了这香味会昏倒,而我却只觉得胸口闷疼呢?而且这些追兵似乎也不会昏倒,哦不,对他们也有作用,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就清楚了,也许是因为接连行路地原因,秦权他们的体力流失太多,而这些人并不像我们几天没有休息,体力要好一些,因此撑得也就久一点。
望着他们扑通、扑通地落地,火把躺在花丛中“啪啪”燃烧着,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时,才想起来要先将他们绑起来。
从山岩上扯下一些藤蔓,沿路回去,将倒在路上的追兵全部绑好,绑好最后一个人后,一屁股坐到地上,东方已经发白,东南天上的天狼星灼灼生辉!
因为害怕这些追兵会先醒来,不得已只得再扎秦权,期待他能早早醒来,可惜扎了几处麻穴他都没醒,可见这种不知名的花香何等厉害,五更快过时,他终于是醒了,看看他被扎得到处瘀伤,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侍卫们也逐渐清醒,分头去查看那些追兵,夺了他们的马,分别将这些人置于谷中各处,一时间他们回不去,也追不上我们,其实按照常理,他们应该不会留下活口,
日造的杀虐太多,毕竟还有我跟着,尽管我并没有表杀伐,然而他却有意躲避,也许他不想让妻子认为自己是个杀人狂,尽管我清楚眼下任何一名带兵将领都可能如此,然而有些事,不一定我想的“也许”就是真得,男人地想法如同女人地想法,思到深处,没人知道别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初冬之夜,寒星闪烁,亥时左右,天狼独明。
从京城一路赶回来,已是近两个月后的事了,再有十几里地就是新军大营,武敖带兵有术,探子早就探到我们的踪迹,已在松林前等候多时。
十几名护卫,除了伏影意外,其余全部“消失。”这些人直接受命于两人,一个是秦权,另一个就是训练他们地许章,就是我也不能擅自驱使他们,当然,伏影他们几个除外,毕竟是我地护卫。
“姐姐身上的毒可解了?”自从成为新军统帅之后,武敖做事越来越圆滑。对于权利争斗似乎也越来越在行。这一点值得欣慰。同时也令人担心,他的好与坏,毕竟不单代表他自己,目前从表面上看,秦军存在两个派系,一个是以庄忠为首的北系,另一个自然就是以我为首的南系。北系的将领如今不少被提拔成为重要的统帅,南系的第一大将领则是焦素义,他在秦军中地地位相当高,可说除了秦权,武将中就剩他了,没人能与他比,毕竟是跟秦权白手起家地第一人,这个位置没人能动摇。何况他地忠心也并非旁人能比。南系之所以能维持在目前这个局面,其实完全是靠他在支撑,我只不过顶个名声。另外就是许章在暗中做手脚。
北梁与南凉的降军毕竟占据了秦军一块重要位置,如果不能妥善解决降军与原秦军之间的矛盾,势必会造成内部混乱,如此一来,必然影响秦军的战斗力,因此当年秦权纳庄明夏时,我“急流勇退”打翻了“满怀醋”多半是想将这么大的融合问题引到秦府的男女之情上,如此一来,军中的矛盾自然也会相对弱一些,秦权在其中慢慢调和,给与降军统帅足够地信任,同时也从他们那里得到信任,融合其实就是一个信任与被信任的过程。
这一点,秦权做得相当好,当然,这也是在付出了诸多东西之后才得到的,例如我们夫妻之间的信任问题,就曾受到这件事的干扰,儿女私情与军政大事,往往不能相融,因为一个是感情,一个是理智,你很难在拥有炽热感情的同时做到理智,或者理智的同时拥有幻想中的感情,这两者本身没有矛盾,矛盾出在于人除了感情外还要生存下去。
“名士云游四野,去一次就能碰上,谈何容易。”进军营我通常都会着男装,一来方便,二来即使秦权不在意,然而整个世界都在意,未免横生事端,还是不要太为难他才好,因此路途中就换下了女装,只是这一身软甲虽能挡风,可暖身地功效就没有多少了,只能裹紧斗篷努力使自己不打颤。
“塞上风大,姐姐也穿太少了。”将炭火端到我身前,霎时觉得周身暖烘烘地,手指也渐渐舒展开来。
对于这种亲近,秦权似乎已经不太在意,可能是因为大家的年纪都大了,年少轻狂的日子也早过了,当年连多被看一眼,回来都要有“提示”如今什么说法也没了,爱情可以长久,但激情就只是一瞬间地事情了,转瞬即逝。
“对了姐夫,最近汉北军一直在抢修关隘,看那样子是对着咱们来得!”
秦权点点头,其实回来的路上我们也有所察觉,汉北军的动作十分迅速,因为担心自己就是下一个汉西,所以事前做足了准备。
“让袁老四暂居中军,腊月小年时,你回一趟宜黄,军中越少人知道越好。”思索后,秦权交待了这么一句。
武敖噌得蹿起身,满脸兴奋“这么说要跟汉北开打了!”
成亲那天都没见他这么开心过,这小子对打仗执著地令人吃惊。
腊月二十三已准定为秦军几大将领的秘密会面时间,这事早在月前就已经通知许章、焦素义,作为秦楚已经联合的一个信号,只是由谁参加,秦权一直没有定下来,他今晚既然这么说,看来武敖已经完全得到了他的信任,当然,这是由新军的战斗力决定的,并非他叫我们姐姐、姐夫的原因,至于剩下的人选,就看届时腊月小年节上,都由谁会出现在秦府的宴席之上,同时这也表明了秦军最新的军力分配,以及目前最得势的几位高级将领到底是谁!
想起他与皇帝诀别时的情形,不难想像此次南北之争会是何等的激烈,除却地盘争霸,还有私人恩怨,能否一笔勾销,谁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