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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在书房里吃了任何东西吗?”欧阳无忌脸色骤变地扯住她的手臂。
“只喝了一杯茶。”
刘宛柔虚弱地弯下身子,整个人蜷成一团。
他抱紧她,下颚顶在她的发际上,不让她看到他的表情。“别担心,不会有事。”
“我中毒了吗?我会死吗?”她想起玉姊姊的死状,惊吓地缩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有我在。”他揉搓着她的发丝,没让两人之间有一丝空隙。
刘宛柔蓦然回头,看见的却是他来不及隐藏的担心,瞬时,两行清泪就这么掉出眼眶。
“我还不想死我会怕啊”她揪着他的衣服,纤纤十指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柔儿,相信大哥,我们会平平安安离开这里的。”他轻吮了下她冰冷的唇,黑眸一瞬不瞬地凝睇着她。“大哥还要和你做一辈子的夫妻,是不是?”
“可是,我”
“你回房休息,大哥去替你取解药。”他说。
“我和你一道去。”她坚定地看着他。
她不要他冒险,如今她只有无忌大哥了。
“我不想让他将你当成威胁我的利器。”他揽着她的肩,欲推拥着她走回自己的住处。
“我不会拖累你!”她固执地站在原地,任凭他怎么好言相劝,就是不肯移动半分。
“脾气怎么这么拗呢?”
欧阳无忌叹了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点了她的睡穴。
她身子一瘫,滑落在他的胸前。
他打横抱起她回房,用厚被裹住她冷冰冰的身子,安顿在他的床榻上。
“大哥”她在睡梦间呢喃着。
“是生是死,大哥都不会让你孤单的。”
欧阳无忌的吻落在她的眼角,吮干那些湿润的悲伤珠泪。
没多加耽搁,他离开房间,前去书房找刘明蝠。
刘明蝠显然并不意外他的到来。
“来求我吗?”他侧身支肘倚在榻上,神态自若。
“你对她下了蛊。”欧阳无忌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眼就看穿我的伎俩。我是对她下了蛊,那又如何?”
刘明蝠打开一筐竹篓,一大片黑压压的毒虫倏地万头钻动而出。
刘明蝠燃起一炷线香,扔进身旁的一只陶壶里——
“去。”
毒虫竟像懂人话似地,一古脑儿地又全钻人那只陶壶中。
欧阳无忌双臂猛地冒出鸡皮疙瘩,胸腹间袭来阵阵的作呕之感。他深吸了一口气,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怯意。
他不会在病态的刘明蝠面前示弱,这只会让他的气焰更加高张。
“我这群孩子啊,就是喜欢这种香木的味道。它们一闻到就会头昏,然后兴奋地开始自相残杀,经过无数次的大小争战,陶壶里永远只会剩下最后一只王者。”刘明蝠抚着陶壶,面容慈祥。
“把解药交出来!”欧阳无忌粗喝一声,抽出长鞭直指着他。
“我刘明蝠是容得你威胁的人吗?”
陶壶倏地往欧阳无忌身上砸去,他一个闪身避开了攻击,陶壶在墙上砸成碎片,成千成百的毒虫在地上奔逃。
欧阳无己心手中长鞭旋即往地上一挥,足尖一提,迅速略过地面,整个人朝刘明蝠直扑而去。
“雕虫小技!”
刘明蝠跃身一翻,避开他的攻势,手掌顺势飞射出袖间的数十根银色细针。
欧阳无忌一凛,反手一鞭,险险格开多如牛毛的银针。
“你居然躲得开‘银雪纷飞’,看来你的功力已超乎我的想象,是足以担重任之人了。”刘明蝠惊讶之余,身子猛退数步。
“解药拿来!”
欧阳无忌手腕翻转半圈,长鞭在他手中像毒蛇般朝刘明蝠咻咻吐信。
刘明蝠闪躲不及,长袍被削去半袖。
“作梦!”他快步闪至内室。
欧阳无忌疾追而人,步伐却突然有些迟滞。
线香有毒!
脑中传来一阵晕眩,他急忙撑住身躯,背倚着墙,以防备刘明蝠的攻击。
“卑鄙小人!”欧阳无忌咒骂着,暗自运气以排除体内的倦意。
“义父从未以正人君子自诩啊,乖徒儿。”
刘明蝠拿起一把蒲扇,悠闲地煽拍着,毫不在意内室有一具惨不忍睹的人尸,还有一个对他恨之入骨的男人。
欧阳无忌的目光转至人型棺木上,整个人猛然一震——柔儿方才见到的就是这般惨状吗?
“等我功力高于你的那一天,便是你的死期!”他恨恨地说道,身躯却不由自主地晃动着。
“我不怕死,你随时可以割断我的咽喉,但是你的柔儿却正值二八佳人的好芳华,死了可惜哪”刘明蝠状甚惋惜地说。
欧阳无忌果然不愧是他看中的人才寻常人在闻到迷香的那一刻,就会不支倒地了。
“我不信在严刑逼供之下,你会不交出解药。”
欧阳无忌一咬牙,手掌紧握住长鞭上的尖刺,藉由尖刺划破血肉的痛楚来保持清醒。
“我如果怕你动手,早可以直接在你身上下蛊或是施毒,那对我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刘明蝠仰头笑道。
“为什么没下手?”他相信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这就是你这黄口小儿该向义父多学习之处。”刘明蝠看着他滴落地上的血,勾起唇角。“有时候,我也相信人性。”
“你相信人性——哼。”他恨不得一刀刺穿那双狡侩的眼。
“我相信别人的人性。”
刘明蝠哈哈大笑,笑意却仍然只停留在唇上,未人眼底。在欧阳无忌身上下毒,只会妨碍他的功力,他不会笨到做出那种不利己之事。
“除非你的柔儿比我早死,否则你定下不了手杀我。她是你唯一的亲人,也是你视为妻子之人,我的推断错了吗?”
“我会杀了你。”
欧阳无忌手里的长鞭一滑,健硕身躯不支倒地。
“我拭目以待那一日的到来。但是——现在”刘明蝠眼一瞟,斜睐着他。
“你是不是该跪下来求我给你柔儿的解药?”
“我就不信她体内的蛊无人可解!”欧阳无忌咬着牙根,用尽最后力气撑起自己的身躯。
他不低头!
“在柔儿体内的是最狠毒的金蚕蛊,能解之人在中原屈指可数。等你找到解蛊高手时,她体内的蛊早就饿到饮她的血、咬她的肚肠玉儿撑了三天,就是那副德性了。你忍心看你心爱的柔儿变成那鬼德性吗?哈哈哈——”刘明蝠拊掌大笑着。
“你不是人!”欧阳无忌再把鞭上尖刺往自己的手掌扎人,却已不再有任何感觉,他的眼皮正不受控制地往下垂
不,柔儿还在等他哪!
“人?人算什么,我以成魔为志。”刘明蝠满意地看着他硕长的身躯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来。
“解药。”欧阳无忌伸长双臂讨着。
“哪种解药?让你清醒的解药,还是柔儿的解药?”
“柔儿的解药”他扶着墙站在刘明蝠面前,声音嘶哑地说道。
“你毕竟年少,这事着实处理得不妥。你为柔儿如此尽心尽力,只是让我更加确定她的地位——一个能够威胁你的有利之器。”刘明蝠缓缓从怀里掏出锦囊一只,在他面前摇晃着。
“拿来”
欧阳无忌向前一扑,整个人在榻前狠狠摔了一跤,狼狈地倒卧在地上。
“爬过来。”刘明蝠在榻上挺直身子,讪笑地睨看着平素冷傲的他。
欧阳无忌不顾一切地咬住舌根,让痛苦的力量支持着他站起身。
然则虚软无力的身子终究站不直,他脚步陡然一滑,再度重重地趴倒在榻前。
“解药”他仍然没有开口求人。
“生死攸关之际,还顾得了骨气,了不起!”
刘明蝠下榻,脚尖恶意地踢了下他的头,而他早已无力反抗。
他为什么要为柔儿牺牲到这样的地步?一个念头闪过欧阳无忌脑中,他伸出的手于是垂下。
他可以单独离开这个鬼地方,横竖他本来就是一个人。
但是,要他你下柔儿,不啻是要他剜下心头肉啊!
而一个没有心的人,活着也等于是行尸走向
欧阳无忌抬头看着刘明蝠,意识更加昏沉了。
“不想求我也行,‘水中月’的其它人对于这解药可是趋之若骛。”刘明蝠把锦囊从左手你到右手。
“把解药给我”欧阳无忌涣散的眼瞪着他。
刘明蝠昂起下颚,睥睨着他。
“求你。”欧阳无忌低头看着自己被鲜血染湿的衣衫下?。
“义父真是不懂你们这些痴男傻女的心唷。”
刘明蝠把装有解药的锦囊往门口方向一扔,嘴角带笑地看着他爬过去,牢牢地握住锦囊。
“为什么这样对待所有人?”欧阳无忌爬出内室时,这样问了一句。
“为什么这样对待所有的人?”刘明蝠放声大笑,目光调向人型棺木内被蛆噬咬到只剩白骨的刘玉儿尸身。
“因为我本来就不把你们当成人。”
因为心有希望,所以人会努力地让自己存活在人世间。
所以,刘宛柔没有因为每月发作一次的蛊毒而自尽。
欧阳无忌也开始习惯了为她而杀人如麻的生涯。
去年“水中月”在民间成了恐怖的乡野传奇——
一则则美色女子以残忍手段诛杀富者后,在墙上留下明月清水印之骇人听闻的可怕情事。
民间不知情的是,这此一美色女子体内那些随时要置她们于死地的毒蛊;旁人不清楚的是,主事者刘明蝠开始迅速累积的财富及势力。
这些事,欧阳无忌比谁都了然于胸,可他却无心去阻挠这一切。
他唯一悬念之事,是如何解去柔儿体内的蛊毒。这些年来,他致力钻研奇门怪术,结果却只是让他更加寒心——
蛊毒,唯有下蛊者能解。
除非他能找到比刘明蝠更高明的下蛊者来破蛊!
因此,他一直在寻找——寻找他与柔儿唯一的生路。
在这条生路出现之前,他必须保护刘明蝠不死,他和柔儿必须唯命是从。
虽然,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哪。
这夜,月明星稀。
刘宛乘坐在溪边看着水涧里摇晃的月影。
如今明了义父为什么让她们习惯在黑夜里清醒——夜里的屠杀总是不那么怵目惊心吧。
如今明了义父为什么独独不在无忌大哥身上下蛊——因为蛊毒视人的身体状况而异,体弱时则有不定期发作之虞,而武艺高强的无忌大哥是义父手中最重要的一只棋,义父又怎会傻得伤他分毫?
这一年,江湖上出现了“滔天帮”
凡与“滔天帮”对抗者,非亡即残。官府虽时有所闻这些江湖事,却苦无证据可办。因为想查办此事的官员,只有两种下场,一是莫名地受了刘明蝠控制,二是下场凄惨。
“滔天帮”邪恶滔天,却无人能阻止。
曾几何时,她成了“水中月”里杀人的女魔,无忌大哥则是“滔天帮”的帮主暨幕后最大杀手。
造下这样十恶不赦的杀业,全是为了她。
是谁欠了谁?谁又该还谁多一些?她已经无法明白。
刘宛柔挽起衣袖,不见天日的手臂皎白如玉,却也细孱地彷若一折即断。
谁会知道这般看似弱不禁风的手臂,竟比任何利剑都还来得毒辣呢?
她今晚杀了一对兄弟。
弟弟看着哥哥肚破肠流时,哭喊着直扑向前掐住她的手臂。
她万万没想到那样的色胚竟也知道兄弟情深,她恍了神,而那人的手就扯破了她的面纱,掐捏住她脖子。
当然,那个弟弟最后还是死在她的手下。因为她还想活着
但是,她活着是为了什么?
只为了不想死吗?
脖子上的伤痕隐约痛着,她却无心理会,但觉得疲累地喘不过气。
她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你受伤了。”
欧阳无忌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边,为她覆上一袭披风。
“死不了的。”
她仰头看着他,清冷的脸孔上没有任何表情——如他。
欧阳无忌挑起她的下颚,覆住她的唇。
她的气味总是清甜的,让他舍不得放手。而她勾住他的颈子,因为想从他的唇间寻找活着的证明。
早已记不起两人之间的吻是从何时开始激烈如火的,如同早已忘却从何时开始,两人皆成了不多言之人。
吻,终止于她不适的喘息问。
他扳起她的脸孔,她唇色如火,面容却惨白似雪。
欧阳无忌飞快抬头看了一眼圆月,为她拭去额上的冷汗后,掏出一小瓶无色无味的药油在她额间推按着。
那淡淡的药草舒凉沁人她的皮肤,稍减了疼痛——那是他从一个死人身上得来的膏药方子,始终为了她而带在身上。
“吃解药了吗?”他问。
“还没。”她摇头,拉下他的手。
欧阳无忌探手在她腰间取得一颗颜色斑斓的药丸,不由分说地送到她唇边。
“我还不想吃。”她侧过脸。
瞧着她在夜风中轻飘的云鬓,他竟感到一阵心慌那么多的死难都熬了过去,谁都不许在这个时候放手!
“你如果不想吃解药,那么就一刀刺进我心里!”
一把薄如蝉翼的银刀被塞到她手里。
欧阳无忌定定地瞧着她,不再多言。
“不!”
刘宛柔金澄的眼闪过惊慌,匕首被狠狠地挥落地面。
翩然白衣落人他的怀里,因为疼痛而扭曲的小脸倏地埋入他胸前。
“别这样你明知道我下不了手”她干涸的眼流不出泪水,枯涩的声音却比哭泣更来得悲切。
“既然下不了手,又何苦让我为你担忧?”
欧阳无忌勾起她的下巴,将药丸喂人她唇间。
血腥臭味在唇间散开来,她张唇欲吐,他的手却早一步地将药丸重新送回她唇里。
“吃下。”他仰高她的下颚,微施劲让她咽人解药。
刘宛柔狂乱地拨开他的手,喘着气等待那股膻腐气息穿过她的咽喉,到达五脏六腑。
她以为这一次她可以熬过那种感觉!
她以为!
捣住唇,她冲到溪边,一次又一次地掬起溪水,拚命饮下喉,只求那血的气息别停留在舌尖,再次恼得她终夜无法成眠。
近年来,她早就不吃任何会流血的生物,只是这每月一回的解药,总要呕得她掏心挖肺。
直到再也喝不下任何溪水,她疲累地瘫坐在溪边,颓然地垂下双肩。
“别折磨自己。”他跪在她身后,紧紧搂住她的肩。
“不管我愿不愿意,反正都要受折磨的,不是吗?”刘宛柔侧着头,用脸颊轻轻摩擦着他的手臂。“你该让我痛的。因为唯有在痛不欲生之时,我才能说服自己——我每天每天的出生入死是因为我吃不了苦。”
溪水从她唇边滑落,湿了他的臂袖。
“总会有希望的。”
至少上天让他在数月前诛杀一名官员时,发现了“血药”这个秘方。
他只怕她不愿哪
“三年前,你也这样告诉我。”她苦笑着。“但是我们仍然看不到希望。”
“三年后,我有资格说得更加理直气壮。”他在她唇边低语。
刘宛柔闻言飞快地旋身,望人他黝亮双瞳裹那深邃的眸太专注,专注到让她的背脊冒出冷汗。
“你找到解药了?”她的声音颤抖着。
“不。”他不想哄她开心,所以只得承受她眼里再一次的希望破灭。“不过,我相信我已经找到能够稍解你中蛊时痛苦的药方了。”
十指交握着,是谁的手心泌出了汗,他不知道。
“是什么药方?!”她屏着气息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只需要在你偶感不适时告诉我,让你不至于每每一犯疼,便被折腾到像要离我而去一样。你或者忍得住,但我我难道不会不舍吗”欧阳无忌低吼一声,将她的背紧紧压向自己。
她茹素,吃得又不多,是故蛊毒一作怪,往往耗尽她所有的力气。而他只能惊恐地握着她微弱的脉门,生怕她从此长睡不醒。
“告诉我,那是什么药?”她追问。
“大哥不会加害于你。”他说得认真。
“傻”纤纤玉指点上他的额间,眼眶微微湿润。“我怕的是你加害自己啊。”
四目交接,两人心里皆是一恸。
他俯身轻吻她的唇,却尝到泪水的咸,双唇的缱绻苦得让他不得不松手。
“答应我,你愿意吃这帖药,我便告诉你一切。”他凝望着她,沙嘎地说道。
“如果要我茹毛饮血,你要我如何同意?”
拭去他眼角那颗泪水,她柳眉蹙起。
“如果那血来自于我呢?”他问。
刘宛柔睁大眼看着他,直到确定他脸上的激切不是儿戏,她整个人霍然倒退数步。
她倒抽了一口气,摇头、摇头又摇头。
“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方子,别白费我的一番苦心,好吗?”他握住她的肩,指节全绷得发白。
“你”她的拳头击向他的胸,不留情地,打得又凶又霸。“你何苦何苦啊”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由着她失控地又哭又叫。这几年,真苦了她啊。
“你何苦何苦”她哭喘着说道。
“我不苦。能保得你一时,便是乐多于苦了。”怕她动了真气,他单手扣住她的双腕,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多添些餐饭,别再瘦下去了。”
“你这个蠢笨呆子!”她猝地将脸埋人他的胸膛,潸然而出的泪水像要用尽此生的眼泪般。
她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
无忌大哥没中蛊毒,只要她不在,他可以逃脱的。他还有大半辈子可以在外头海阔天空。
她只需要狠下心,像杀死其它人一样,一刀刺入自己胸口。
他们两人从此就能解脱了。
只是,要她如何舍得呢?舍得他总是让她倚靠的宽厚胸膛,舍得他总是冲击着她耳朵的有力心跳,舍得他总是紧揽着她的结实臂膀
舍不得啊。她哭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却不让他抬起自己的头。
但是,因为是无忌大哥——所以再不舍也要舍得!.刘宛柔拚了命地紧抱着他的身子。
哭累了,哭哑了,她任性地由他支撑自己的重量。
“答应我,身子不适时,务必告诉我。”欧阳无忌挑起她的下颚,吻着她来不及滑落的泪珠。“如此才不枉我这些日子试药的一番苦心。”
“试药苦吗难受吗?”她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孔哽咽道。“你从什么鬼地方找到那么阴邪的药方?”
“数月前,偶然看到一本经典中记载,得知有一味‘归魂汤’及几味草药能治恶疮、防蛊毒,常人若每日吃食少许,则可防恶人之歹、心。而经年累月之后,中蛊者若服食此人的血液,不只有血气相补之益,亦生解热去毒之效。前些时候,帮里的熊祥犯了错,没拿到解药,整个人昏死过去。我趁他昏迷时让他喝了一盅血”
欧阳无忌停下话,将她颊边的发拨整于耳后。
“然后呢?”她扯着他的手臂,听得既出神又感动。
“熊祥喝了血后,脸色逐渐好转,人也在半个时辰之后醒来,虽然仍痛到哭爹喊娘,却已能够靠着喝酒来减轻疼痛。”他双眸发亮地凝睇着她,激动地握住她的肩。“这表示我的血液里已具备了解药的成分,也许时日一久,你体内的蛊毒会渐渐减轻”
“够了。”她捣住他的唇,不忍再听。“我欠你的,该怎么还?”
“用你的情还。”他只是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的眼。
“这辈子看来是还不完了,能欠到下辈子吗?”
她唇角的那抹微笑,飘忽地几乎要飞出嘴角。
欧阳无忌脸色一变,抚住她的脸孔,厉声说道:“不许说这种不吉祥的话!”
“吉祥不吉祥,与我们这种人无关,我们反正是受了诅咒的命。”她叹了口气,目光不曾移开他的脸庞片刻。
黄泉路上势必要孤独了那么就让她牢牢记住他的脸孔吧。
“别说了,我们就要摆脱这种罪恶的宿命了。”他浓眉一拧,不快地说道。
“你不爱听,我就不说。”
刘宛柔望着他眉宇之间的担忧,鼓起勇气给他一个灿然的笑靥。
拉起他的手贴住自己紊乱的心跳,雪肌因为他粗糙的掌心而轻轻抖栗着。
“你要了我吧。”她说。
“你”大掌震惊地缩却,瞪视着她认真的神态。
“要了我吧。”她又说。
“为什么突然要我要了你?”长臂一伸,霍然将她揽人怀里。
心头陡升的不安,是要将她揉入他的骨肉里,才能释怀的。
“你不想要我吗?可我想要你”刘宛柔苍白的脸孔飞上霞红,金澄眼眸漾着浅浅的羞,灿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在你的血液成为我的药之前,让我先和你融为一体,好吗?”
欧阳无忌眸光深深长长地凝定她,在她着急得几乎要掉下眼泪求他之时——
他打横抱起她,走向他的房间。
在低吟与喘息间,肢体再如何相偎都嫌不够亲密。
都是彼此的第一次,激情里总不免有些慌乱,只是灼热的抚触让两人忘却了所有的难受,只留下奔腾在骨肉间的快感
屋内的烛火,熄了又被燃起,只因她要能清楚地看见他。
直至东方天色开始转亮,两人方于榻上相拥人眼。
听着他的呼吸渐稳,她慢慢地睁开眼。
在他怀里侧翻过身,他下意识地搂紧她的腰。
红着眼,她静静地凝望他,直到他又缓缓地沉回睡梦中。
她拉开他的手,下榻着衣,一步一回头地远离他。
一袭白衫飘回溪边,拾起那柄遗落在溪边的匕首。
别了,别了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