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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天,荒野茶栈。风尘仆仆赶路而来的江湖人,热切地议论起近日轰动武林的消息。
角落一个孤独的人影静静听着。
“那蔚香思果真疯了?”刀疤脸的大汉怪嚷着。
“千真万确,龙虎门门主丧命在她剑下。”儒生打扮的男子应道“你们也是被召去给她看病的吧?”
一群人忙点头。
“我看甭去了!”有人应道。“真可怜,昔日龙虎门响叮当的大美人,竟然”
“怎样?”
“像个疯女,披头散发,稿木死灰宛如行尸走肉,瘦得像根竹竿,不过”那人顿了顿压低声音。“好奇怪,好像有人打她”
一直坐在角落的暗影听了拧紧茶杯--有人打她?
“蔚香思脸上都是瘀青,而且高烧不退,我看是没救了,脑袋恐怕也烧坏了,话都说不清楚。真可怜,看了真叫人不忍。”
“红颜薄命嘛,照你这样说她还是死了解脱的好。”
“那么聪明的女人怎么会胡涂到爱上魔头的妖子?怪不得脑筋不正常了”
那些人还在议论纷纷,那抹孤影却再也听不下去。付了钱,他霍地起身离去。
够了,他不要再听见这女人的事。他提醒自己,她是多么可恶!
有人打她?她疯了?
不,他提醒自己,她是怎样违背誓言,伤透他的心。
有人打她?她那样纤弱,怎经得起挨打?
不!风中那背着琴和刀的伟岸男子痛楚地拧眉,都不关他的事了!不关他的事!
她要死了情无痕,香思难消
猝然睁眼,冰冷的视线里隐藏着疯狂的思念--
香思,为什么我已经沦落江湖,逃得这么远,你还不放过我?为什么!
是遥远的记忆在呼唤,是艳红的贝多子树在勾引,记忆里的香,凶猛泛褴。
也许要很久很久以后,荆无痕才会发觉,在他心海那抹微不足道的淡影里,藏着旖旎青光,明媚的-塌胡涂。
有-天,也许这一抹影子将泛滥,兴风作浪地吞噬他。
有一天,不、就是这天--
烈日下,荆无痕忽然捣住胸口。痛,他心痛。深埋的影像,猝然间从平静的心海迸裂开来。
他捣住耳朵,朝无边无际的旷野怒吼:“不--”
记忆里甜蜜的声音无情地贯穿他耳膜。
“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你不用说,我明白”
“老天,我真喜欢你的吻”
“你是谁?”
“我是香思?蔚香思”
“我千里迢迢而来,为的是寻找我命中天子。处心积虑的留下,为的是和我的真命天子相守。装的一副柔情似水的表情,是每一个女人看着她爱的男人该有的模样”
“我该相信你么?你美丽噩的外表下怀的是怎样的心”
“你不要怕你不要怕不要怕我”
“那种焚身的痛,我再不要你尝”
“无痕”
“吾;以命起誓,用我的血与魂魄至死守护我的爱。”
“无痕”
鲜明的记忆残酷地吞噬他。“不--”他捧着脑袋失控的怒吼拒绝她的影像。
是香思千里迢迢的思念在呼唤他。
是她仅存的一缕魂魄千山万水地找来纠缠他。
两个深爱的人啊,相思欲狂!
这夜,长廊上少女领着一名身着灰衫的俊逸男子,穿越开满荷花的清静院落,除了小池畔的流水声,这隐匿的院落在月色下显得异常寂静。
领着人的少女心底奇怪着,这个沉默的医者,怎么又背琴又背刀的,要是给烈门主知道肯定是不会放行的。她心下嘀咕着,可他又极自信地声称只有他能医治大师姊,害她不敢赶他走。
“就是这里。”少女停在一扇红色门扉前。“公子--”她狐疑地打量眼前这位面貌俊尔,可是偏偏冷漠异常的棕发男子。“你真能救她?”她不大相信地问,毕竟大师姊看过很多的大夫,结果病情只有更糟。
男子只是冷眼一觑。“再啰唆,她必死无疑。”
好狂妄,可他肃杀的冷眸令她不由自主地听信他。“我这就带你进去。”
“我医治她时,不希望有人在。”
“可是”孤男寡女,那怎么成?
“你慢慢考虑。”他拂袖掉头就走。
“等等--”怎么这么大架子啊?莫非真是名医?“公子,您请。”少女推开门屝。
红色门屝咿呀地缓缓敞开,同时,荆无痕黑暗的心扉战栗起来。他就要见到她了,这一刻,他握紧双拳,许多复杂的情绪凶猛涌上。
映入眼的先是微弱的光,然后是熟悉的香。
这个香味?他心中一震。转头冶漠地对领他来的少女道:“我需要几味葯材,你记清楚了。”他说了几个异常冷僻难找的葯材,支开了少女,这才缓步入内。
只有荆无痕自己明白,他每一步走得多忐忑、多艰难、多矛盾,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要他掉头离开,然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只要看看她就好,一面就好!
荆无痕整个人骇住了,伫立在床畔--床上的人不是香思,根本不是!
他静静注视那背对他躺着的女人,香思不会那么瘦,瘦得不成人形,那身上的白裳,根本只是挂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彷佛,彷佛本没有被人穿上。
这个人不是香思,香思很漂亮啊,记忆中她玲珑姣好的身型不论穿什么都漂亮得惊人,不,这不是香思。她竟敢伪装她?
“你是谁?”他冷声间。
床上的人微微一震。这个声音?她睁眼,这个声音?无痕?她翩然转过身来,四目相接的剎那,她失望了。不,她不认识这个男人,他的五官不似那人,她失望地阴上眼,于是没看见他脸上骤变的情绪。
荆无痕的心被眼前的景象骇住了,有一剎他甚至不能呼吸。为那可怕残酷的事实浑身发寒。她是,她真是香思。
一样的眼睛、一样的眉毛、一样的鼻和嘴;但是,那飞扬的神采,炫人的光芒滑失。
荆无痕眼神锐利地俯视她脸上?目惊心的瘀痕,他伸手激动的几乎要碰上她的脸,却又实时收手。他闭上眼,恍似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深呼吸,不敢相信曾经拥在怀中誓死守护的可人儿竟会被折磨成这样。他闭上眼,几乎不敢看她脸上的伤痕,那么美的一张脸,哪个畜生竟忍心伤她?下这么重的手!捆在白布内的“照夜白”恍似感受到吏人的愤怒,忽然蠢蠢欲动试图出鞘。“不--”他反手按刀,硬是压下欲出鞘的宝刀。
床上的人一脸平静睡着,一点也没感受到身外暗潮汹涌的情势-,只有那微微揪紧的眉泄漏她体内正承受的痛楚。她闭着眼,彷佛对周遭一切都不关心不理会,一头长发披散在那垂死的身躯上。
荆无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伸手,颤抖的查探那香味的真相。他伸手,颤抖着揭开她前襟,雪白的肌肤,攀着的是紫色的花痕,
“你为什么?”他松手,几乎被-连串残酷的事实击倒。
香思紧闭眼眸,痛楚的哑声道:“看见了?还不走?我只求安安静静的死都不能你走吧”热,热到痛彻心屝的地步,但身体却是冰凉的,冲天怒焰凶猛的在她体内烧,狠狠地烧。
荆无痕回复冷静,喑哑地间:“你不该引火自焚,为什么?”她竟服毒,曾经那么真实的痛过,为什么还要这样傻?她不怕?
“不是火我是冷死的。”被失去爱的痛冷死的。香思睁开眼,神智涣散的望着模糊的人影。
他的身型似他,他的声音似他,可惜那陌生的轮廓、陌生的发色,残酷的告诉她,他不是他。
“我喜欢听你的声音,和”她咬唇,火已经烧进她心坎,回忆揪痛她的心房。
“和某个人很像”
“谁打你?”荆无痕森冷地板,他揪紧双手,她痛楚的模样令他快克制不住想要紧紧抱她。
香思眨着迷蒙的眼,彷佛误会他在可怜她,她虚弱地道:“不用同情我这是我应得的惩罚,我违背誓言,我现在就在烈火里烧,死了再沈沦到地狱里,我应得的”
不,他不要她被烈火烧更不要地死,荆无痕沈痛地间:“为什么违背誓言?”
为什么?当初,荆无痕也曾这么吶喊地质问她的背叛。
香思虚弱一叹,浓香更炙。很好,她快死了;很好,她又闭上眼了。
荆无痕木然地眼睁睁看她沉默了。
忽然她幽幽开口。“我不后悔”她微笑叹息,合着眼,非常小声而虚弱地渺渺低诉。“我不怕”贝多子树啊,来带我走入寂静的死亡,帮我解除痛苦。“是我的爱害他陷入险境,我不能保护他”她语无伦次起来。“那把刀可以可以护他,代替我一辈子守护他”她揪紧床单,感受那毁灭前最后的烈焰。“我不后悔,为了他我不怕我很爱他我不怕你--”一个悍然的吻堵住她的嘴,香思猝然睁眸怔住了,一粒葯丸随着那一吻滑落她喉咙深处,瞬间如一冽冰泉融化体内冲天怒焰。铁一般的臂膀狂猛地拥住她,坚实巨大的身躯紧紧圈住她,香思恍惚了。那霸道浓烈的吻凶猛地在她嘴里掠夺,和她的唇紧密相缠。
不他不是他!但是这怀抱似他!
不他怎么可以?她伸手想推开,却又怔怔垂下手。好温暖,她虚弱地瘫落,任那结实坚固的雄性身躯紧紧梏着她。那一吻结束,他仍不放开她,只是更紧的拥抱她。
香思疲惫的靠在那宽肩上,逸出一声叹息。“无痕”那人听了浑身一震,她认出他来了。“求求你--”她忽然啜泣。“紧紧抱住我,就像他一样,那样抱住我”她忽然崩溃的凶猛哭泣,假的也好,她已经想念这怀抱想得疯狂、想得崩溃“代替他抱紧我,我好累,我真的好累了”
那悲伤的泣诉撕裂了荆无痕。“不怕你不要怕”他果真狠狠地抱紧她,将她护在胸怀里“没事了嘘不要哭没事了再没人可以欺负你我在这里我保护你”这是多么甜美的幻觉,香思放声痛哭,积压在体内深处的泪水如决堤的海凶猛泛滥,她恐惧地揪着这个神似无痕的男子,把对他的相思一股脑的倾诉。
“你终于来看我了么?”她的泪濡湿他鬓角。“我好苦,我好怕”她发出撕裂他的心的吶喊。“你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不--”荆无痕为她声音里的痛楚战栗,他不断地摩挲她颤抖的身子,拍着她纤瘦的背脊,感觉到她是那么脆弱,他的心仿佛都要为她受的折磨淌血。“我在这里你不要怕香思你冷静下来--”他怕她的身子承受不住。“冷静下来,我在这里。”
但那嚎啕的哭声不歇。她剧烈的在他怀中狠狠抽搐。不,这是假的。他不是他!明知是假的,香思还是为他的话深切地撼动着,她像是完全的崩溃了。
“你不要走,无痕,你救我,带我离开,他打我?他说要杀光我在乎的人,我好怕他是恶魔,他要害死我,不,他连死也不给我!”她痛呼,疯狂地揪紧他身子,地歇斯底里地颤声哀嚎。“他把我的脸打坏,他好可怕,我吓坏了,可是我没有哭,我吓坏了,我不敢哭,我怕他欺负我,我没有哭,我好怕,我好怕”
“嘘我杀了他,让他再不能伤你,我杀了他!”
那坚定的保证,强势的口气,让她稍稍安心下来,在那极尽呵护的温柔**中,在那久违的坚实怀抱中,香思意识到她安全了。他说他要保护她,她已经被那甜蜜的情话醺昏了脑袋。他不是假的,她在那怀抱里静静流泪,她不要他是假的,她拒绝他是假的。
长久的思念,漫长的等待,铭肌镂骨的爱恋,穿越无情的时空,化成无止无尽凶猛的泪水,不停的流淌,尽情的泛滥。
她哀求道:“你不要松手,不要放开我”香思哭着,终于撑不住,虚弱的合上眼,在那堵厚实的怀抱里昏厥过去。
“你放心,我会一直抱着你,一直抱着。”天!荆无痕激动地抱着香思,感觉她汗湿的发擦过自己的脸。眼眶刺痛灼热,再见面怎会是如此不堪的模样?他抛却一切、残忍的诅咒她,结果报应他的是此刻痛彻心扉的内疚。他的香思怎么会变成这样?如稚子般脆弱得不堪一击,如残叶般了无生气。他闭目,巨大的痛煎熬他一向冷硬的心肠。
香思他护紧她的身子。在心底不断地罪责自己--
是我害苦你了。你伟大的爱竟让你坠入痛苦深渊,你不惜毁灭我对你的信任只为保护我这个自私冷漠的男子。天我真蠢、我真自私,我害惨你
他情真意切地承诺。“你放心,今后再无人能伤你,我带你远走高飞,你放心,我保护你--”
“是吗?”房间霍地打开,门屝猛地被踢开,狂烈的声音自背后袭来。“把她给我放下!”
一群汉子带剑提刀的随樊烈街进房间。
“我说、把她放下来!”樊烈咬牙怒斥。他喷火的眼眸凝视床前,那人缓缓转过脸来。樊烈吃惊,这人不是荆无痕引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但那面孔上森冷寒冰般的眼眸却神似他。“你?”他是谁?香思莫非还有别人!
“就是你把她害成这样?”无痕冷声问,眼眸结着厚厚冰霜。他的理智和冷静已经被憔悴的香思击溃。
“哈哈哈哈哈”樊烈狂妄地笑。“我还以为你是那妖物--”他冷觑旁人。“还不快拿下!”
众人正要上前,却忽然怔住。但见那人单手环抱香思,眼眸冷冽的杀气进射,背上刀砰然亘响,嘶的一声,白帛崩裂,长发狂散。冷焰自他双眸进射,火光耀目,众人皆一阵晕眩。
炫目的光彩激射,宝刀铿然出鞘。
“照夜白?”樊烈骇然,呼喊众人退出,直退到了中庭外。樊烈惊惧狂罄命令:“布阵!”他歃血指天,大声呼暍。“开太极图,天地不分,元气相混。阴动生阳,阳静为阴,轻清之氟重浊之气、浮为天日月星、凝为地,山川河月困我来人,开阵!”
霎时平地巨响,狂风呼啸,无数刀剑盘旋夜空,罩住龙虎门上空,发出震慑人心的铿铿刺响。
风沙中,只见那人手环香思,一手提刀,毫无惧意直直踏步出来。他低侧脸容,妖魅地垂着发,凶猛的杀戮之气形成诡魅的银色光晕,他将手上的刀霍地精准指向远处的樊烈,冷眼觑他。
“把她逼疯,伤她至此,今日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哈哈哈哈哈”樊烈信心十足,狂妄以对。“死期将至,还妄出狂言?龙虎门这阵本是要对付荆无痕那妖物--”樊烈沈声冷冷地道。“既然照夜白在你手上,你必知荆无痕下落,供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还有,把香思给我放下来!把你的脏手放开!”
无痕霍地转过脸来狂暍“脏的是你的手!”如一束银芒,护着香思他跃身出去,直直劈向樊烈。
樊烈一退,挥手使阵。“乾坤阵--去!”
月光剑影,千万条光束霎时间团团击向荆无痕“照夜白”冷声飕飕疾光般挥出万丈光芒拚死抵挡,天地变色,吹起漫天风暴,令困在局中的荆无痕更显诡异妖魅。
他只手护着昏厥的香思,如一流萤如一疾星,刀快势狠,凌厉的挡下数千把剑,火花进射中击开数百把刀,那利落的身手绝世神功,让一旁观战者无不惊骇至极。他渐渐逼近樊烈。
樊烈见状,怕是自己太轻敌,抽出焚宵剑,趁他正挡刀时,化出一道烈焰,呼啸声中直直劈中荆无痕。
此时无痕的背上被划出两道口子,鲜血进射,无痕护紧香思,将刀插进泥地,硬是被震退好几尺,地上划出殷红的血痕。
天上乌云密布,响起雷声,青光劈闪,轰轰巨响。
无痕搂紧香思,鲜血自他身上滑落手臂,渗落“照夜白”怵目惊心地染红宝刀,大量地渗进泥地。但他仍强撑住身子,紧握着插在地上的刀,坚不倒下。
他的血染红了香思白裳,染热她脸颊手臂。不,他咬牙,咬出血来--香思,我不会让你受苦,我一定要带你走
远处樊烈残酷的声音传来“你还不投降?说,荆无痕在哪?再不说就让你尝尝万剑穿心的滋味!”
雷声隆隆,惊醒了香思,她宛如从一场好梦中幽幽醒来,迷惘的凝视前方的樊烈,抬头看见鲜血不停滴落她脸颊。“不”她虚弱的碰触自他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震惊的看见他满身伤痕。香思忽然明白了,她面容一凛,凝视樊烈。“你、你又要杀人了?”她激动地朝天怒咆。“我不准!”
“香思!”无痕担心欲安抚她,忽地她挣出那温暖的染血怀抱。
乾坤阵?他竟用这术法?香思冲上天际,俯视那阵局。
樊烈意识到她的企图。“不!你病重,不可以!”她要破阵。
“香思!”荆无痕收刀就要飞身揽她下来,却遭香思厉眸怒喝。
“站住!”她悍然,张臂如一只白蝶,双掌凝聚极光,气运丹田。“乾坤未判、天地初开”
“不!你停下,停下来!”樊烈激动地嚷嚷。不可以,她身子受不住。
“快住手!”
香思屏气凝神带着必死的决心,凝聚残存的每一分功力。“日月天地,风云雷雨,无极不分,浑沌未开,助我远速收阵,收,收!收!”她咆哮,双掌劈出惊天动地的气流,卷起遍地沙尘?霎时困在无痕上空刃剑如烟飞灭,她狂哮。“杀樊烈,杀他!”香思往后一倒,一束白光自她胸口射出,硬是收住阵局。
同时荆无痕冲上天际,及时抱住坠落的香思,握着“照夜白”一飞身,瞬间直直砍进樊烈胸口。
“不!”利刃穿心,霎时樊烈眼瞳狰狞,心碎地注视他怀中的香思“我我爱你啊!”“你住口!”香思狂暍,丽眸喷出火来,她按住他那握刀的手,狠狠一字一句咬牙怒斥。
“爱是宁愿粉身碎骨,只要那人幸福。爱是宁愿抛弃自尊,只要那人幸福。爱是无谓无惧,只要那人幸福。爱是牺牲一切,倾尽一切,包括自己的欲望和尊严,但求那人幸福!就算剜空心机,最后是徒劳无功一无所获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只要那人幸福!樊烈--”她恨得眼红。“你做到哪一样?你杀人再杀人,你害我和挚爱决裂,害我痛不欲生,害我相思欲狂,折磨我、煎熬我,碾碎我的意志,只是因为你得不到我的人、占不了我的心,你好狠,你不配说爱这个字,你不配!”香思使劲将那刀子刺的更深更深,她痛哭怒吼。“我恨你!”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吶喊出胸口深埋的苦痛,呕出鲜红的血,五脏六腑翻搅,虚弱地倒进无痕怀中痛晕过去。
“不!”那垂死的面容震惊了荆无痕,他抽出刀,抱紧香思,化作一道疾光奔出龙虎门只留下漫天尘埃。
好冷、香思迷迷糊糊地躺在某个温暖的胸怀里,可是、那凶猛的寒意仍是不停自体内深处蔓延。她虚弱的合眼,五脏六腑仿佛都痛得要爆开,残存的意识渐渐痛得模糊了,但在恍惚中,一只大掌不停摩挲她的背,焦虑而粗哑的嗓音不停地唤她--
“来,听话,把葯暍下去”
那异常无助的嗓音,令香思不忍拒绝,她皱着眉头,温顺地张开嘴,葯汤缓缓地灌进唇内,忽然,身体一阵反胃,烈火般的灼痛涌上,入喉的汤葯全数呕出来,呕出她痛苦的泪水,呕出她激烈的战栗。
荆无痕吓坏了,他环着她坚定的按住她肩膀。“不行,你一定要把它暍下,乖,把嘴张开”
香思很想告诉他,她不想让他失望,她真的很想吞下葯,可是她的内脏受创太深,她的身体根本拒绝治疗。她痛苦地拧紧眉头,别开脸,可是那焦虑的嗓音仍逼着她--
“我求求你,香思,求你张开嘴”
拚着那哽咽而无助的嗓音,香思勉强地张嘴,再一次试图将葯服下。
荆无痕小心翼翼把葯水灌入她嘴内,满腹期望地看她吞下,正放心不来,忽然她身子一颤,比前次更激烈地呕出全部葯水,这回呕出的还有鲜血,喷上他的胸膛,狠狠地揪紧了他的心。
“不--”明知她已经回天乏术,明知她的身体已经濒临死亡,他还是拒绝接受这个事实。“我不准!”他声音哽咽,泪眼迷蒙,将她拉入怀抱。“不可以、我请求你,请求你活下来!”
香思蹙着眉头,她的头好晕,她的身子好痛,痛到要裂开了。她知道自己真的撑不住了,忽然紧张地揪紧那人衣衫。
“公子、公子!”她恍惚的交代遗言。“无痕是你的朋友吧?是他叫你来看我的么?”
荆无痕激动地抱着她,心痛至极。
香思恍惚的恳求。“把我把我葬在嵩山”她多么怀念那地方,她的爱情在那里萌芽。
“山顶东边树林最僻处有一棵贝多子树把我葬在树下你叫他叫无痕来看我”香思气若游丝。“我很怀念他我想他叫他不要再气我了”
“你睁开眼,求你睁开眼!”他要求着。
香思虚弱地**,仿佛已经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
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柔荑,拉她去碰一张脸,那人吼着--
“睁开眼!”
碰着他脸颊,香思挣扎着缓缓睁眸,那陌生的五官,焦急的面孔。忽然他按着她的手,让她摸着他鬓角,缓缓撕下一张面皮,霎时,熟悉且怀念的轮廓倒映进她震惊的眼瞳深处。
“你?”泪水涌上,她的眼睛闪烁起来,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张着嘴,任胸腔涨满了一股暖流,胃几乎要融化了。她摸着那张在梦里已经摸过无数逼的轮廓,无法置信。“是真的是真的么?”还是她回光返照?
荆无痕眼眶潮湿,炙热的俯视她惊骇的脸。“你不是想我么?我回来了”他亲吻地眼畔的泪,心碎地道。“你不是等这刻等很久了,我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现在我求你,为了我活下来!”他激动地喊她。“如果爱真诚如你所言,请你证明给我看,活下来和我厮守,给我幸福!你要敢死,让我活不下去,让我下地狱,我再不信什么该死的爱。”他端起汤葯。“喝下去!”他坚定地望着她,强势地命令。
香思怔怔地仰视他冷俊的面容,记忆里的恋人啊,正扎扎实实地拥抱她,那热切的眸光重新爱恋地俯视她,他不恨她了,他果然是爱着她的。她好怕他失望,她张着唇,眼睛注视着他,任那苦涩的葯水再一次喂进喉内--求求?啊老天爷,让我把它喝下去,让我活下来,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他来,求求你!
不论是什么神,求求你香思痛楚地揪紧他胸前衣襟,紧闭眼睛,蹙着眉硬是要吞进那汤葯。她不要他失望,她不要,她是这么努力,她要活!葯水淌进她体内,她几乎是喝下了,可是胃仍是拒绝地翻搅,瞬间身体一颤,苦葯再一次拒绝地冲上喉咙,香思睁眸--不!不要!她的意志不许,她的身体却拒绝合作。
蓦然一个野蛮而粗鲁的吻,强势的堵住那将呕出的嘴。
荆无痕吻住她,封住那将冲出的苦葯,缠绵而久违的亲吻,悍然地逼退那死亡的阴影,他绝不让她死,绝不!
揪在他胸前的手渐渐松了,灼热的吻夹带他的气息,将苦涩的葯灌回她体内,平抚受创的内脏,稳住了她紊乱的呼吸
香思虚弱地合上眼,疲惫地瘫软在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