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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午后惨淡的阳光照在一堆无头的死人身上,边上一大堆干柴火前是累趴下的陈雨和何老大。
“叔,一满是九十七个,你说别的人哪去了,一天多了都不回来?”
何老大恶狠狠地号了一下:“年青的男人女人不是叫土匪绑了就是遭官兵抓了。”不远处牛牛二丫姐弟抱着堆干树枝有些胆怯的走过来,把怀里的柴火扔到柴堆上。
牛牛眼泪滚动着:“耶,和尚哥,牛牛害怕!”二丫眼泪淌着不说话。
满村的人包括娘都死了,也许在孩子幼小的心灵里,已经种下了人命如草蚁的想法吧?陈雨猛地站起来,抱起一堆干柴往死人堆上扔:“扔吧何叔,不能再耽搁了。”
其实陈雨内心是不太想管死人的后事的,这并不是说他冷血,而是他认为也许要不了多久自己也会如这些人一样。去南方,想的不错,可是在这乱世里,自己一个身份都没有的人,带着何老大父子真的能安全到南方吗?就算到了南边,靠什么生活?
昨天忙了小半夜,两个人伤处虽不深但却影响用力。好容易把死人集中一起,但是今早试着挖了一会坑,两人无奈的放弃了。最后在陈雨建议下火化了,终不能让野兽啃了吧!
山道上,陈雨最后一次回头:那里是冲天的大火。
他紧紧攥紧拳头,活下去真难啊。
四个人在山道上跋涉,偶尔响起孩子的说话声。山道边的树木渐渐稀疏起来。
何老大扬起手中棍子指了指北面:“快出山了,出山五里就是大娃待地吴家堡,咱先在吴家堡住几天,打听下眼下的境况,在觉摸着和你去南边。”也许是出于对陈雨这个来历不明的有本事的读书人的信任,何老大竟然答应了找到大儿子就跟陈雨去南边。用他的话说是陈雨救了自己一家。
听到何老大这样说,陈雨很惭愧,这淳朴善良的山民似乎忘了陈雨是自己救回家的。
终于出了山,看着眼前的平原上一片片秃子头发一样的糜子地,何老大愁苦地说:“旱几年了,庄稼看不成咧!”
陈雨忽然紧张起来,他甚至有些害怕将要来临的生活,那似乎是一头头扑面而来的猛兽。自己这是怎么了?那天杀了两个土匪过后也没有不适应啊!我在害怕?陈雨心里问自己.是的,难道自己不害怕吗?这陌生的天地!
何老大的声音响起来:“对咧,到吴家堡我就说你是个读书人,碰上土匪和别人跑散了,反正你就是个读书人,我看见你包里有书呢。”他有些犯愁地说:“就是你这头发不好糊弄。”
陈雨也发愁着想怎么跟人解释。二丫在边上听得迷糊了问:“哥不是和尚吗?咋又是读书人了?”
牛牛也歪着头看着陈雨何老大。
“算了,我本来是觉得说读书人吴家堡人会另眼看待嘛,那就说你是还俗的和尚,碰见土匪跑迷路到了俺村。你也会瞧病,记住了啊牛牛二丫,可不敢说漏包。”何老大认真地嘱咐儿女,两个孩子连连点头。
再转过一个弯,有一片小树林,按何老大的说法过了林子就可以看见一里外的吴家堡了。然而刚走到林子边缘,陈雨忽然听到了一片呼喊声,惨叫声。
陈雨一紧张,抽出短剑,这才发现何老大扔掉了棍子两手捂住了两个孩子嘴,小声叮嘱两孩子:“不出声,阿!”等两孩子点头他才慢慢地松开手,捡起棍子。
陈雨发现他脸色苍白,似乎在发抖,不由的小声问:“有土匪?”何老大点头。“那咱退回去找地方躲着?”陈雨比划着小声问。
四个人轻手轻脚往回退。走了十几步光景,何老大忽然停下:不成,我得偷偷看看去,肯定是吴家堡出事了,大牛还在呢。
陈雨着急的汗都下来了:“何叔,你去不是送死嘛!”
何老大忽然一把抓住陈雨左手,认真地说:“我就是去看看,你一直叫我叔,叔知道你不是平凡人,这两个小的麻烦你先照看着,我看了就回来。”他放开陈雨,摸了摸两孩子脸:听叔话啊。猫着腰朝林子外走去。
陈雨把剑插进鞘,拉着两孩子飞跑向相反方向,边跑边四下瞧可能的藏身处。牛牛和二丫边跑边扭头,却忍住了不出声。快出树林时陈雨看见路边几十步外有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他心里一喜,拉着两孩子跑过去。“快,牛牛二丫听哥话钻进去躲好,哥不喊就不出来啊”,陈雨看着孩子钻进去,一转念把双肩包取下塞进去给二丫:“带好牛牛,记住叔不喊不出声不出来啊。”二丫死劲点头。
陈雨退到路上看了看,看不见灌木里有人。他心里有些慌,朝着何老大方向追去。快要出林子时候,他猫下腰躲在一棵树后朝外观察着。
林外的平野上,半里路外有数百人在厮杀着,旗帜,刀枪挥舞着,那些人身后,有一座小一号的古代城池,此时,高高的墙内正有火头冲起来。估计那起火的就是吴家堡。
战场渐渐散开,厮杀的人离树林越来越近。
陈雨这才发现厮杀者一方背上有块白布写着勇字,胸口同样有白布写着吴字。另一方打扮什么样都有。
刀枪起落间人临死的惨叫声不断地冲击着陈雨的耳膜,死人的血不断地泼洒在倒伏的糜子上。
这都是一条条人命啊,不是电影!陈雨发着抖,但是似乎并非仅仅是害怕。
几十步外,厮杀的人群里,一个背上有勇字的青年男子估计是中了刀枪,惨呼起来。紧接着一个骑马的赶上来,举着枪冲向那个男子,眼看着枪就要扎中那男子,几步外地上猎豹一样冲起来一个人,举着棍打向骑马的。随即陈雨听见了何老大的喊声:大牛。
马上人刚要刺中时候,挨了莫名其妙的一棍,在马上一歪,似乎是发火地喊了一声:杀了这驴。
人群中冲出几个人来,刀枪齐下,眼看着胡乱轮棍的何老大挨了几刀,不断惨叫。
陈雨眼前的血红色又跳跃着浮现,他冲出去奔向何老大。那种嗜血的感觉又再次涌出。
那个男子也大喊着:耶。扑过去手里刀乱砍,完全不顾自己中了几枪,一时间倒是把几个人逼的连连后退。
此时陈雨已经奔到了跟前,短剑从一个人后背刺进去,推着那个人向何老大处。马上人已经回过神来,长枪戳进那男子肚子,男子大喊着抓住枪杆,竟然把马上人拉下来。
陈雨一脚蹬倒推着的人,扑过去一剑刺中倒下马的人。左手抓起地上一杆长枪。围攻的几个流匪让陈雨连杀两人的举动惊了一下连连后退。
陈雨眼前的血色更浓,连续几下刺死了那几个流匪。他无暇思量为何自己眼前有血色的时候力气变大反应迅速,人也无所畏惧起来。一时间四周流匪发声喊,竟然闪开了距离。
陈雨拉起何老大,心里一凉。何老大鼓着劲:“大牛,大牛呢?”竟然挣开陈雨,踉跄着奔到那个肚子中枪的男子跟前抱着大哭起来。
陈雨哽咽了一下:何叔,大牛他……何老大猛地栽倒了,陈雨跪下去抱着他。才发现何老大大睁着眼死了。
“啊!”陈雨狼一样吼起来,就地一滚,抓起枪,冲着人群里的流匪杀去。首当其冲的流匪纷纷转身朝自己人多的地方跑去,一时间搅的贼匪一片混乱,有些机灵的乡勇反应过来跟着陈雨冲杀起来,随着加入的乡勇越多,对方竟然有人转身就跑。
混乱的战场外响起了鼓声,有打着吴字大旗的队伍从着火的堡内冲出来,加入对流寇的冲杀中来。这近百人的队伍加入,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贼匪纷纷四散逃跑。
追在逃跑的贼人群中,陈雨右手短剑,左手长枪,一个人竟然杀得十几个人连连倒下。
长枪挑中一贼时他随手一甩,枪杆断为两截,那流贼尸体飞起七八步外落下。一瞬间,不分敌友,发一声喊,所有人都闪开。竟然不敢靠近拄着半截长枪停下追击的陈雨。
马嘶声响起,七八骑冲来。陈雨闻声看去,那几骑人马有人举着一个吴字旗帜,有几个胸口写着吴字,显然是和流匪作战的吴家堡一方的。
陈雨盯着那几人,心里仍戒备着,眼角余光打量着后退的路线。只见为首的一个武将打扮的人在距离陈雨五六步停下:“壮士勇哉!”紧跟身后的几个人也点头示意,显然都同意那武将的说法。
陈雨四处一看,一部分乡勇正追着逃跑的流匪,另一部分开始在这几个人身后开始整队。他插剑入鞘,那武将眼睛一亮,竟然跳下马来一拱手说:“看壮士打扮似非这吴家堡乡勇?”
陈雨眼前血色忽地消失,赶紧学着拱手,说自己本来在深山庙里跟禅师学医,不料上月师父坐化,无法下出山,遇到何老大一家来投吴家堡,结果遇到流匪攻打,何老大父子遇难,自己愤怒下杀贼等等说了一遍。
他想着而今两眼一抹黑,灌木丛里还藏着二丫牛牛,一时不知何处可去,这武将的做派像极了小说电影里招揽小弟的说法,所以特意说出自己学医,想来乱世医生总能混碗饭。
那武将听到何老大父子死了,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何家父子为保桑梓,不幸故去,让人心中悲伤啊。吴大,你认识那,吴、吴,额大牛不,好生收敛他们父子”。身边一人答应着离去。
那武将抓住陈雨的手摇了摇,亲热地说:“你既已还俗,可想过以何为生?”
陈雨心想果然,想起前路渺茫,伤感地说:“前途不知。”
那武将松开他手道:“为兄叫吴明远,草字禛行,是这吴家堡当家的,也领着几百个手下,兄弟你武勇不凡,又会医术,正是为兄我急需的人才啊。”
陈雨赶紧行礼道:“不敢当将军抬举,我叫陈雨。”
吴明远拍了拍陈雨肩膀,再次哈哈大笑:“别叫将军了,我只不过是这堡里掌总罢了,从今天起陈兄弟你跟着为兄吧。”他说完四处望望,喊了一声:“传令众人速速打扫战场。分一部分人去堡内帮着救火。”说完吩咐身后的兵:“你两个随陈兄弟去接了孩子,等回堡再给陈兄弟接风庆功。”
看着田野里四处倒伏的尸体,想起何老大父子死去,想着这才刚出山就遇到几百人的厮杀,自己更是在血色涌现时候,前后杀了几十个人。那到底是怎么形成地?
目光所及全是死人,陈雨心情沉重起来,压倒了自己暂时有了栖身处的那丝喜悦。当然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时候的他,已经远不是刚来时那种大二新生的心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