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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某种晦暗不明的默契下飞快滑过,转眼间农历年过去,正月也接近尾声,裴箬和尹克劭的关系仍维持在暧昧不明的亲昵状态。
她捉摸不清尹克劭的心态,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说过要给她爱情,却又毫不避讳让她知道__她不是他的唯一。
尽管她心底清楚,放任自己陷落下去是危险的,然而越坚固的心防只为保护最脆弱的心,一旦心防被攻陷,心亦沦陷,原有的清明已不可挽回。
一个多用来,尹克劭每星期不固定和她见面的次数,正常是一星期见两、三次面,少则一、两次。尹克劭给了她一把住处的钥匙,他若想见她,会在白天打电话到公司约她见面,多数时候见面的地点会约在尹克劭的住处。裴箬自己坐车过去开门进屋,做好了饭菜,时常要等到晚上八、九点尹克劭才会回来。
除了面试那一次,裴箬从未在公司见到尹克劭,她已知道他是亿丰集团的小老板,在尚扬建设兼任总裁一职,仅是为他将来接掌亿丰集团铺路,平时他只待在总公司处理业务。
之所以他们一星期少则只能见一、两次面,正是因为尹克劭必须超时加班,即使没加班也总有推不掉的应酬__尹克劭这么告诉她,裴箬便如此相信。
眼看下班时间已到,今天尹克劭并没有打电话来约她,于是裴箬不知不觉在座位上呆坐了将近十分钟,直到办公室的人全都走光了,她才开始慢慢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下班。
裴箬。
背后有人唤她,她转身看到江允。嗨,好久不见;
一起吃饭?江允问。
裴箬莞尔,每回他来总是找她吃饭。好埃
两人在公司附近找了一家素食餐厅。
你瘦了许多。点完菜,江允端详了她一会儿后说出这句话。
嗯,是瘦了一些,最近胃口不大好。裴箬摸摸自己的脸,笑了笑。
和克劭有关系吗?他突然问,表情是深思的。
裴箬愣了愣__她从未想过自己这阵子了无食欲是因为尹克劭的关系,然而经过江允这么一问,她开始反思自己一向极佳的胃口变差了,确实是在认识尹克劭之后。
果然和克劭有关。看到裴箬的表情,江允已了然。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他是怎么猜到的?
有一回我开车经过克劭的住处,看到克劭开车,载着你从大厦的车库中出来。
他掏出西装口袋里的香烟和打火机。介意我抽根烟吗?
裴箬摇摇头。
他抽出香烟,点上,吐出一口烟雾。克劭女人一向难以抗拒他的魅力,他是一个让大多数女人难以拒绝的男人。苦涩地一笑,他黯然地道:我原以为你会不同,我以为你有足够的骄傲去拒绝他。
告诉我一个该拒绝他的理由。裴箬淡淡地问。
女人难以抗拒的男人必定危险,何况克劭的家世与他自身的条件,更构成女人投怀送抱的理由,相对地这也造成克劭游戏人间的心态,像他这样的男人,任何女人只要一爱上他,就注定了心伤。
一会儿,裴箬轻轻点头,目光忽而悠远。关于这点,我早已明白。
江允的神情转而木然。你明知道如此却还是决定和克劭在一起?
爱上一个人,不是理智能决定的事。裴箬淡淡回答。现在能和他在一起已经是幸福,往后的事我不愿多想。
即使受伤他无所谓?
裴箬沉默半晌才平静地回答:到了那一天,我才会知道这个答案。
你在自欺欺人,裴箬;
爱情原本就是种自欺,如果我保持理智,一味地回避受伤的可能,那么我只能永远孤独。
江允用力吐出一口烟。你已经陷得很深了;他明白他已再无机会,他的迟疑与压抑已让他错失爱她的最好时机。
裴箬没回答,她转头望向餐厅玻璃窗外熙来攘往的人行道,默默数起有多少人脸上带着笑容。
答应我,我们仍然是朋友,如果有困难你会先想到我。江允的声音拉回她的注意力。裴箬回头,嫣然一笑。我们当然是朋友。
也只能是朋友了:望着她动人的笑靥,江允阴郁的神情更添黯然
江允送裴箬回到家后开车离去。
尹克劭从停在转角处的车子内开门下车。
你怎么来了?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尹克劭,裴箬的表情充满惊喜。
推掉一个应酬,车子正好开到附近就绕过来找你。尹克劭掉头瞥了江允车子开走的方向一眼。你跟江允出去?
嗯,一起吃了顿饭。
我在车子里等你半个多钟头了。他任性地发起脾气。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来,所以
本来想带你到淡水吃海鲜的,看来你已经吃饱了;仍是不高兴的表情。
对不起裴箬只能连声道歉。你还没吃饭吗?
嗯;尹克劭冷淡地点了下头。
要不要到我家?我炒烩饭给你吃,五分钟就好了
以后不许你跟别的男人出去;他突然抱住她,力道凶猛,口气极为霸道。
免得又发生今天这种状况,我兴冲冲地来却找不到你;
江允是朋友
男人就是男人,本质都是相同的;他搂紧她,放柔语气道:我要你保证,以后除了我之外,不单独跟任何男人出去。
他盯紧她的眼睛,执意要得到她的回答。
嗯。终于,裴箬轻轻点头。
另克劭满意了。我肚子饿了。他露出笑容。
两人走进裴箬那间仅六坪大的小套房,尹克劭左右看了一眼,小小的空间只需三秒钟已经浏览完毕。
地方很小,你坐椅子好了。她让出房内仅有的一张木椅。这房间确实很小,单是尹克劭房里的浴室都比这房间还大。
你等一下,我炒个饭五分钟就好;接着她忙着洗菜、切菜,下锅炒饭。
尹克劭看她忙东忙西,突然笑道:你看我们像不像一对新婚夫妻?
裴箬握着锅铲的手颤了一下。她没有回答,因为知道他说这话是无心。
怎么不说话?他走过来,自背后抱住她的腰。
你要我说什么?她轻声问。
真冷淡!我说我们像夫妻,你难道不高兴?
她笑了笑,没说什么。
尹克劭赞许地亲了她一下。我就喜欢你这个性!懂事、不无理取闹,最可取的是不幼稚。
饭妙好了,趁热吃吧。轻轻挣开他的怀抱,她转过身,掩藏眼底浮现的脆弱。
尹克劭吃饭的时候,她迅速洗好锅铲,开始整理房间。这是你带来的吗?
她从柜子上拿起一份资料来。
嗯,很重要的文件,顺道从车子带下来。
裴箬替他收好,放在架子上。
吃完饭,尹克劭突然伸手把裴箬拉到腿上。你好象瘦了;
嗯瘦了一点。坐在他腿上让她不自在地僵直身子,脸颊微微泛红。这房间实在太小,小到他一伸手就能触及她!
交往一个多月来,尹克劭有时虽然会抱她、亲她,但她仍不能习惯男女间如此亲密的接触。
不止一点吧;他拉着她走到穿衣镜前。我看你整整瘦了一圈,衣服都松垮垮的。他突然把手搁在她胸上,俯下头低笑。别减肥了,这里要是变小就不太好。
克劭裴箬倒抽一口气,脸颊倏地转红,忙要拉下他的毛手。
尹克劭和她玩起角力。干么,害羞啊?他邪笑着逗弄她
这种事只要是第一次,任何人都没准备。他上前一步想再抱住她,裴箬却惊恐地退开。尹克劭撇撇嘴,已经失去了兴致。算了;他拿起披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穿上。
你要走了吗?裴箬扣好衬衫扣子,有些无措地问他。
嗯。尹克劭冷淡地回答。
克劭,你生气了吗?她怯怯地问。
生什么气?尹克劭扬起眉,走向门口。
我刚才拒绝你
不会。他斩钉截铁地说。
裴箬松了一口气。那我送你下楼。
尹克劭看了她一眼,打开门出去。
送走尹克劭后,裴箬回到小套房内,看到门边的镜子,两颊不禁又泛红。
她知道尹克劭或许没生气,但必定是不高兴的,即使从未有过这一方面的经验,裴箬多少也听过男人求欢被拒,心中是不可能毫无芥蒂的。
其实她并非有意拒绝他,而是多年来习惯于矜持,一时之间怎么也放不开。
望着镜子,裴箬淡淡扯起笑容嘲弄自己。还是放不开吗?还是放不开吧;
呆了半晌,她轻问起自己:既然已经决定放任去爱,为何还是放不下矜持?
爱就是因为爱吧!
你越来越贪心了,裴箬。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
一旦她和尹克劭的关系有了肉体的欢愉,她会自觉航脏、下贱,和其它与他上床的女人并无不同!
但是尹克劭能接受她的拒绝几次?
终究,她也会变得和其它女人一样吧!
到那时,他也会慢慢开始厌腻她了到时候,要怎么说再见呢?她喃喃自语。
隔天早上,裴箬发现尹克劭带来的资料夹还搁在架子上,记得他说过这是一份重要文件,因此下班后,裴箬搭了公车到尹克劭的住处,想把资料夹送还给他。
才搭电梯上到尹克劭住的楼层,在电梯口就听到他屋内传出来的吵闹声。
你给我多少钱都没用,我不分手;门内传出女人尖锐的叫声。
大家一早说好了游戏规则是银货两讫,现在随便你拿不拿钱都得走人;尹克劭不屑地冷笑,他最厌烦这种搞不清楚状况的女人!
你说我是货;女人瞪大眼睛。
尹克劭冷嗤一声:搞清楚,是你把自己当成货卖人。
你下流!我是货,那你呢?她指着尹克劭的鼻子痛骂。你就是淫虫、色狼、淫棍
滚出去;尹克劭终于不耐烦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对不对?你既然敢乱搞男女关系,就不要怕被人给揭发出来;
尹克劭皮笑肉不笑。我是担心你再多说一个字,你那张漂亮的脸皮,今天晚上就会被人划的血肉模糊。
你威胁我;
总算不会笨得不可救药,还听得出来我在威胁你;他冷酷的脸上弥漫一股迥异于平常神情的狠劲。
你你不敢__她惊恐地瞪大眼睛。
尹克劭回她一记冷笑。你试试看。
女人脸色倏地惨白,她一直听说财团背后多少会和黑道有挂勾,尹克劭是亿丰的小开,要找人毁掉她一点都不困难!
你想找黑道对付我?
对付你还用不着黑道,我花钱买你就能花钱砸你;
尹克劭完全不留情面的话让她脸色乍变。好,尹克劭,算你狠;捡起先前丢在地上的支票,走到门口心有未甘地补了一句:我就等着看,哪天换你栽在女人手里;
尹克劭仍是一脸无动于衷。
裴箬躲在楼梯口,经过一切都已尽入耳中。
戏看完了还不进来;尹克劭不知何时走到门口,他一出声吓了裴箬一跳。
嗯她默默跟在他后头进屋。
今天我没打电话约你;他冷淡地道。
我是送东西来还你的你昨晚把文件忘在我那儿了。她从袋子里取出资料夹,放在桌上。没事我回去了。她转身欲走。
等一下。尹克劭叫住她。
有事吗?
你不问我那女人是谁?他挑起眉眼,对她事不关己的态度感到兴趣。
你希望我问吗?她反问他。
现在是我问你;他走上前,一把捉住她的手臂。如果不了解你,我会认定你是在装模作样;.
她抬眼看他,轻轻地道:何须再问,刚才你们之间的对话已经很清楚了。
真冷淡。尹克劭嘴角扯出一抹笑痕。一般女人碰上这种状况,通常不是哭闹就是质问、撒泼,你倒特别,像没事人一样。
我有什么立场哭闹、发脾气,甚至质问你?她面无表情地问。
尹克劭却笑开脸。还是会生气嘛;使劲一扯,把裴箬拉入怀里。会生气就表示你吃醋了。
裴箬欲睁开他,尹克劭却用男性天生的优势力气箝紧她。放开我;
你想质问我吗?他笑着锁紧她挣扎的手。那就开口啊;
气不过他的不正经,她脱口而出:我们之间的游戏规则呢?是什么?
尹克劭回答得更快。由你来定,你要车子、房子、金卡,还是三样都要?
甩开他的手,她转身就要走。
生气了?尹克劭笑着自背后又抱住地。
裴箬挣扎未果,突然问他:我值哪种价码?
尹克劭扬扬眉,笑容收敛。只要你说得出口我就付得起。
他付得起的价码对他而言,男女关系无关乎情感,是以物质来衡量的罢她要的,只怕他付不起。答应我,分手的时候不要说再见。
尹克劭挑起眉。好。干净俐落地答应。
他甚至不问她理由。
转过头,裴箬冲着他绽开一抹绝艳的笑容,灿烂地晕眯了尹克劭的眼。
是的,不说再见,这样分手大概会轻易一些。
大概会轻易一些尹克劭眯起眼,盯住她太过灿烂的笑容。一开始就先说好分手的方式,你还是第一个。
有合就有散,你会意外吗?他该是最懂得这道理的人。
尹克劭撇嘴一笑。没有意外。他一语双关。
笑容未曾自她脸上褪色。
今晚你没约我。她忽然说。
嗯。
那么我该走了。尹克劭仍然没放手,她欲挣开他。
反正今晚我没事,你留下。
裴箬摇摇头。明后天周休二日,我答应了家人这个周末会回去。
尹克劭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不情愿地松手。什么时候回台北?
周末,搭夜车回台北。
尹克劭想说什么,电话声突然响起,他顺手接起电话。
裴箬退出门,阖上大门悄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