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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牢房里，就只剩下了季南君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还有楚夜略带探究的眸子。</p>
“楚夜，寡人知道你在想什么，寡人是同从前不一样了，但，若不是父皇说如此同你相处，你又怎会放过寡人？”</p>
季南君轻笑着从椅子上站起，他的身材同楚夜差不多，除了瘦了些，倒是极好的。</p>
只是那眉眼之间的老成和算计，却是楚夜所陌生的。</p>
他认识的季南君，沉默寡言，胆小懦弱。</p>
所以，他毁了所有的皇子，却独独留下了季南君。</p>
他直觉自己不会看错人，最终却栽在了季南君手里。</p>
“你倒是同先皇如出一辙，便是语气都相似，这么多年，隐藏的不错。”</p>
楚夜毫不吝啬地对他夸赞，年仅十六，就能从他眼皮底下逃走，还能坐上皇位，确实是个难得的奇才。</p>
“既然你也这么觉得，那这认罪书，你还是签了吧。”</p>
明黄色的袖口里，掏出一张写满罪状的宣纸，墨迹已干，显然是早就为他准备的。</p>
楚夜接过那张纸，淡淡地扫了一眼上面的罪状。</p>
谋反，通敌。</p>
一字一句，都没有提到过曾经他为他立下的赫赫战功，哪怕是上缴了兵权，也是畏罪上缴。</p>
“呵。”</p>
看完，楚夜也仅仅是吐出一声冷笑，随即手中一动，宣纸就成了飞灰。</p>
他确实谋反。</p>
但，他并不是通敌，只是为了楚玲珑一生的执念。</p>
季南君将他同北越国绑在一起，不过是有个理由出兵北越罢了。</p>
“你才刚刚坐上这个位置，便如此心急，本王倒是不懂，你哪里来的这么大勇气，还是，你以为你那支黑骑可以拿下北越？”</p>
楚夜盯着落了满地的飞灰，终究还是没有完全相信季南君说的话。</p>
一个人，哪怕是藏着，变了，也不可能变的如此彻底。</p>
变的同他的父皇如出一辙，不论是说话的方式，语气，便是出兵的理由，也同当年冤死凤惊天一模一样。</p>
若不是眼前这张脸，楚夜几乎要以为，年轻时的先皇重现在眼前。</p>
可先皇是死了的，他亲眼看到遗体被送入了阔云寺，这不会有假，顾明月亲自下的手，不会失手的。</p>
“黑骑？不，那叫夜骑，一支，活在深夜里的精锐，你是永远不可能抢走季家的天下的，因为有夜骑。”</p>
说到这个夜骑，季南君的眸子都有些发亮，在昏暗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夺目。</p>
楚夜有些不解，却抿了唇，不想同他多说些什么，那些罪状，只要他不签，那季南君就不会杀他。</p>
跟了他多年的三军，不会相信一个刚刚上任的新皇一面之词。</p>
毕竟先皇死的蹊跷，他灵前登基，楚夜又被他定罪，季南君难免不会落下口实，说他弑君篡位，谋害忠臣。</p>
加之他性情大变，更是让人觉得他早有打算，不过是踩着楚夜起事的幌子闹了皇城篡位罢了。</p>
眼看楚夜没有要松口的意思，季南君倒也不着急，勾了唇，让楚夜自己好好想想。</p>
而后便拂袖离开了大牢。</p>
方才散去的侍卫，又再次围了上来，将这个牢房围了个密不透风。</p>
楚夜盯着那明黄色的身影远去，半眯了眸子。</p>
他有些摸不透季南君的心思了。</p>
最重要的是，季南君从未答应过他什么承诺。</p>
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当初的季南君？</p>
……</p>
凤锦夭回到密室后，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便是有些食物和衣裳，都已经被他们收拾带走了。</p>
凤锦夭不明白楚夜让她等，究竟是要她怎么做。</p>
黑漆漆的密室里，凤锦夭揪着头发不知如何是好。</p>
她现在已经不是禁军捉拿的对象了，她随时可以走，根本不需要留在这里。</p>
可她不能暴露云贺他们，更不能去找他们。</p>
她从出宫开始，就很有可能已经有人盯梢了。</p>
回到这里，也不过是迷惑那个皇帝，她在想办法离开都城而已。</p>
很快，天黑了。</p>
密室里唯一的光源便是那假山下透下来的月光。</p>
清冷，略带凉风。</p>
雪已经停了许久了，连月亮都出来了。</p>
留下的干粮根本不够吃几天的。</p>
天一亮，凤锦夭索性直接大摇大摆地上街去采购食物，还不客气地要了间客房，住了下来。</p>
都城里经过上次酒楼聚赌事件，还有谁不认识凤锦夭啊。</p>
所以这条街上的商贩都没有为难凤锦夭。</p>
虽然说现在楚夜王爷不知所踪，可她终究是王妃娘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她们这些小老百姓惹的起的。</p>
只要凤锦夭还有银珠子，他们就把她先供着。</p>
又过了两天，宫中依旧没有消息传来。</p>
凤锦夭得不到消息，楚夜就好像消失了一般，音讯全无。</p>
好不容易托人问了一番宫中的情况，却依旧没有任何关于楚夜的事情。</p>
凤锦夭咬了唇，想起了冷宫那个苏念，又回头瞅了一眼晃动的树枝丫，心中便有了一计。</p>
翌日。</p>
凤锦夭突然就在客栈门口贴了个寻人启事。</p>
画的，自然是楚夜。</p>
手中的铜锣敲的震天响，成功将冬季里那些来去匆匆行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p>
“自从王府大火，王爷已经失踪多日了，皇上也不托人去寻，可怜我刚嫁来不久，便要受如此苦难，还请大家帮帮忙，替我找找王爷吧……”</p>
凤锦夭敲着锣，说的声泪俱下，时不时还伸手抹了把眼泪。</p>
手上的姜味儿呛的她险些打喷嚏，终究是憋了回去，眼睛辣的眼泪哗啦啦往下流。</p>
虽然满脸的斑，可那张小脸上布满泪痕，看起来也是可怜至极。</p>
虽然很多人都有听到风声，说是楚夜谋反。</p>
可看王妃还在这里招摇过市的寻夫，他们又对谣言产生了怀疑。</p>
皇帝迟迟不发通缉，那就说明楚夜没有谋反啊？</p>
失踪，说不准还真是王府大火造成的。</p>
凤锦夭终究是花了半天的时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街上那些好心人，都带到了焦黑的王府废墟外。</p>
美其名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p>
周围驻扎的侍卫顿时有些茫然无措，上前拦住了凤锦夭。</p>
“王妃娘娘，王府已经成为废墟，王爷断然是不会在里面的。”</p>
“乡亲们，你们快来看看，王爷失踪多日，说不定还埋在地下呢，若还有一口气，也要被他们拖没了！”</p>
凤锦夭小嘴一扁，眼看就要哭出来，那边来帮忙的赶紧上前安慰。</p>
“就是啊……怎么能这样呢！不能让王妃娘娘年纪轻轻就守寡啊！”</p>
“王妃千里迢迢嫁到都城也不容易，这才多久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