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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儿。”
若涵回到客栈上了楼,推门就见敏儿早已回来,安静的坐在窗边绣着花。
要说这小丫环敏儿那可是没话说,性格温柔、长相恬美,还能干的很。人家竟然比她还小一岁,果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记得在二十一世纪的家里凌月和茗珂总是嘲笑她是个懒虫,什么都不会。
“小姐你回来了,我的那些绣活卖了有一两银子,顺便去了趟宅子,监工问那窗户用什么纸糊。”
用纸糊?
罢要喝水的若涵差点没呛着。天啊,她差点忘了自己到的是一个落后的年代。
这个时候普通老百姓家都是用纸糊在窗棂外,其原料用当地生产的芦苇、薄棒、线麻、旧絮等,经过剁碎、碾压、淘洗、蒸麻、打线、沉淀、捞纸、晾干等一系列工序精心制作。
这种纸虽不像宣纸那么白净,但却很结实柔韧,再经过胶油、桐油、苏子油和盐水等喷涂处理,就具备了很强的防水防潮性能,既不怕雨雪,也不怕室内的水蒸气,贴在窗户上半年不成问题,春秋两季各更换一次就可以。窗户纸是整齐还是破旧,也是衡量一家日子过得如何的一个外部标志。可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怎么可能还用这个装修自己的屋子。但要是用玻璃的话好像只有达官贵人才知道买的门道,现在还没有找到活计,花掉这么一大笔钱也太不划算。
怎么办呢?
若涵眼珠溜溜一转,嗯看来得挑个时候去拜访拜访一下白晋神甫了。
现在的大清还比较关注洋学,所以白晋所在的教堂建设当时会得到朝廷和各方人士许多的支持。试想一座洋教堂的窗户怎么可能也用纸糊,所以一来白晋会从本国买进玻璃,二来康熙应该会让他的琉璃长制造一些贴补才是,问他去买一些是不是可以打个折!
想到这里若涵心情大好,决定明天去看了宅子装修的进度后就去一次教堂。
第二天,若涵和敏儿起了个大早来到了朝阳门内大街的新宅子。
罢来北京城那会儿没有住处,所以两人只得住客栈,时间一长若涵便发现了问题。
没有落脚点不说,两个女孩子在这个封建社会里总是抛头露面的自会引人非议。所以,她狠狠心,花了银子买了个中等大小的二进院落。
说来也巧,这院子建造也才半年,本是当地一个小财主为儿子成婚建造的。没料想小兔崽子不争气,落下了赌博的毛病,输了本家田地不说,还急需用钱变卖了院子。
若涵当时正好在客栈里吃午饭,听人议论后找了掌柜的问清楚了缘由。掌柜也是个热心人,知道她们两个姑娘家的不好出面,于是替她们买下了屋子,二百多平米大小的院落才花了不到一千两,这在朝阳门这么热闹的街市是少有的便宜事。
交了钱拿了房契地契后,若涵就招了一批工匠来装修。她没有别的要求,只需按照她的设想去改,所以只要监工将工程质量保证,工钱她也不会亏待各位,房子整修完后每人还可多拿一两,一两银子可是相当于五口之家的老百姓开销一个月的。
这些工匠本就是穷苦人,却各个都有一门绝活,所以看见她这么大方实在也都十分的卖力,一个多月后已经整修的七七八八。
前院的草坪目前还空着,等到了春天若涵打算栽种茶花和芍葯。
两间房设为厨房和柴房,其余三间倒座房另有安排。靠门东边的安了个月亮门,里面建成卫生间,上下水都是事先和工匠们商量好的,用铜做成管道,埋在地下一直通往不远处的河塘,河是活水又处在下游也不必担心污染的问题。中间两间则是侍女房。
后院四角都种了不少花草植物,虽不名贵却别有生趣。
主屋若涵用来当堂屋,正中是会客厅,没有摆放传统的明清家具,也不喜欢放那些个红木的座椅弄得整个客厅阴沉老气,所以和木匠商量了下,发挥了自己学习过绘画的本领设计了式样简单的沙发。其实就是用原木制成沙发形,外面包裹一层厚厚的海绵,再用印有典雅花纹的粗布包裹一层。原本以为会为找不到海绵而着急,没想到当时的人们已经能够广泛利用海绵的特性制作垫子,这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东边耳房是书房,当然那些书也都是那个败家子留下的,为此她也只多花了二百两。不过绝对不亏,因为里面好多都是失传了的古籍绝本。
西边耳房做餐厅,正中摆放着能供六人用餐的大理石圆桌。买了一个柜子自己装饰了下,柜面上画上水粉般的百合花,一旁再放上博古架,多宝格上摆放古朴典雅的青花瓷和搜罗来的琉璃制品做点缀。
东厢是她的卧室,北边开间靠墙是一排欧式的衣橱,十几个木质衣架是工匠里年龄最小的小木匠做得,她怕叠放衣服容易起皱。一张圆形的足有七尺宽的超大床摆放正中,顶上挂上纱幔,床上用品清一色浅紫色的锦缎缝制,纱幔是让街上的绣坊赶做的,白色的纱上零星绣着一株株花草,乡村风味十足。
三开间对于卧房来说还是太大,所以正中摆放沙发外南边开间放了书架桌。耳房大约有六平米,也让工匠们做了卫生间。搭了简易的淋浴外让监工去了趟窑长烧制了一套现代浴白、洗脸盆还有坐便器。
就这事还忙坏了监工,来回跑了不知多少次,因为窑长的人从来没烧过这样的瓷器,民窑的水平也没有官窑那么高,看着图纸研究了半天都弄不明白。若涵亲自去跑了一次后,其中一个老窑工就拍胸脯的保证说能烧成。要不怎么说劳动人民最光荣最智慧呢,拿到成品后若涵乐了半天。还别说,和现代的用具差不离。简洁的白瓷上绘有几朵红色虞美人,霎是好看。
西厢没有多大讲究,改成了客房,摆设也都是随普通人家那样,不过小地方也见精妙。堂屋的墙上若涵就吩咐给安上了一把偌大的扇子,金色扇面牡丹天香。下放置一张紫檀木的罗汉床,铺上厚厚的垫子、放上小方几和几个软和的靠枕,即脑瓶又能会客之用。
若涵满意的四处查看,心里合计着除去工匠们的工钱,院子里里外外一共花销了一千三百两,也在她的预算之内。照这样的进度,月底应该就可以摆脱住客栈的麻烦搬进新家。
“小姐,那什么上下水的你是怎么想的啊,真妙。”
谈到这个问题当时还让若涵费了不少劲。来到古代最受不了的就是没有卫生间,那时候四合院都不设茅房,几个院落合用胡同里的“公厕”有点类似上海的石库门房。
“怎么想得用脑子想得呗。”若涵哈哈一笑打了个马虎眼。
敏儿也不多问,只跟着柔柔的笑。反正她就是觉得小姐自从跳井醒过来后开朗了不少,而且做事都很果断,心里更是佩服的紧。
若涵站在垂花门前,会心的一笑。终于在大清朝有个自己的家了,她一定要找到那些姐妹,但愿她们也能和自己那样一帆风顺。
“小姐,你不是还要去教堂么,天色也不早了,如果不快着点我怕天黑赶不回客栈。”
敏儿一句话让沉浸在思友中的若涵回过神。
“从这里赶到城西大概要多久?”
“如果走路的话大约一个时辰。
若涵再次感叹生不逢时,换做二十一世纪京城这么大点地方开车顶多也就半小时。算了,还是要靠十一路、自个儿的两条腿。
天主教堂离蚕池口胡同不远,因为离御马圈才一个街口,向人打听后也不难找到。
若涵看着高耸的天主教堂,从它装饰的富丽来看这该是京城里最大的教堂了,想来这该归功于白晋在康熙跟前当差的得宠。
教堂除了神甫白晋外只有两个扫院落的小厮,还留着月亮头,梳着大辫子,她看这清朝典型发型,这两人估计只是负责打扫教堂和做一些杂事,并未入教。
“小姐,您找谁?”
这年头很少有女人来教堂,封建礼教可是使得那些个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别说信洋人的教来教堂礼拜了。所以,小厮看见两位美貌的少女自然涸仆气的询问。
“哦,白神甫在么,请小扮通传一下,就说沈若涵求见。”
“原来是沈姑娘,神甫早就吩咐过,如果有位沈姑娘来不必通传,神甫随时都会恭候。不过白神甫今早去宫里了,姑娘还是在里头等等吧,外面怪冷的。”
白晋这老头还挺有趣的嘛,难道他早就料到她必然会来?
“好,谢谢这位小扮了。”
若涵明媚一笑,绝色的容颜立即勾走了小厮的三魂七魄。
走到大门前,刚去推门,没想到门从里面被打开,若涵躲闪不及和里面出来的人一头撞上。
“唉!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撞上我家小姐了。”
若涵揉着被撞痛的脑袋,还来不及看清楚撞到自己的人是谁,就听见敏儿气不过的数落。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在下唐突冒犯了小姐,请小姐恕罪。”
那人也是诚惶诚恐的低头认错,关切的口吻让她原本的不悦也荡然无存,这人倒是个谦谦君子。
“敏儿,别怪人家,我自己也够莽撞的。
$ 。”低着头的若涵只看见来人一袭墨绿色长衫,披着上好的貂皮斗篷,想必是位富家公子,听声音还十分的年轻。
年轻公子抬头看清若涵后顿时一怔,突然开口:“若涵,是你吗?”
若涵愣住,抬头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个面容俊美无涛、一脸贵气的男子。还真是养眼,虽然现代明星帅哥看得不少,可是都没有眼前这位有气质,简直就是谛仙般的人物。
奇怪,他怎么会认识自己?还一口就喊出了自己的名字,难道他认识原先这个身体的主人“沈若涵?”
就在这时敏儿却惊喜的道:“表少爷。”
啊?表少爷?表妹?这么说眼前这个帅的掉渣的年轻人是“沈若涵”的表哥!
若涵大脑迅速的一闪,马上换了一副笑脸,酥柔的语调逸出红唇。
“原来是表哥啊,瞧我这眼神,竟然连自家表哥也没认出来。”
敏儿满脸疑惑的瞅了她一眼。小姐不是说记不起从前的事情来,怎么忽然就认得表少爷了?难道小姐的失忆已经好了?
彼不上心里的诸多疑问,反正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也不好多嘴。
“若涵,一别已经三年了,你都长成大姑娘了,姨丈还好么。我随父亲去广州经商,所以也没有时间去看望二老,姨母也还好吧。”
他这么一问,若涵红了眼眶,发挥了足以媲美奥斯卡女主角的演技,声音沙哑略带哭腔的说:“表哥爹爹和娘他们,他们已经过世了。”
年轻人显然被这个噩耗打击到,神色悲哀的半晌才开口:“没想到没想到我没有见上姨夫姨母最后一面。”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立即正色问:“那若竹呢?他从小对你不好,是否亏待你?”
若涵暗想眼前的表哥是个聪明人,他意见自己身处北京城,身边又只有贴身丫环敏儿,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她那个挂名的恶毒哥哥必定是臭名远播。
“表哥,不如我们另找地方谈吧,这里也不是谈话的地儿。”
“好,不如去我的货行看看,最近有了一批法兰西的玫瑰露,你们女孩子一定喜欢。”
货行就在德胜门,还取了个雅致的名字为“翰林轩”若涵取笑说像卖文房四宝的,哪里像南北货行。
大概的聊了会儿,也无非是哭诉了下自己可怜的近况,怪哥嫂的狠心。期间这个表哥倒也百感交集,只叹自己没有早知道这些情况,害的表妹受了苦。
堂外有帐房先生来找,若涵也捉空问了下敏儿。原来这个年轻人名徐景庭,是沈若涵的远房表亲。十八岁前还一直住在天津卫,考取进士后却无心仕途,于是干脆随父亲出外经商,一别已有三年,前年也来过一封信报平安,说是去了京城经商。
除了这个有五间大铺面的货行外,听徐景庭自己陈述在别地还有十几家分号。加上看到货行的规模,若涵心里便有了底。短短不到两年就能在京城立足这个徐景庭不失为一个商业奇才。刚才听说她找白晋是为了玻璃的事,就说货行里还有不少,他会派人给我的新宅安上。
真好,又省了一笔。
徐景庭和帐房先生说了什么,面露难色的走了进来。
“若涵,让你久等了。”
“出什么事了表哥?”
“还不是为了那批法兰西的玫瑰露。城里不少官家都定了货,可是法兰西那边要价却突然提高,说是什么保加利亚玫瑰因气候关系而紧缺,每瓶玫瑰露竟然要涨三成。我和账房合计了下,如果这样翰林轩这批买卖是白做了。”
若涵想了想,这个时候保加利亚这会儿哪有什么灾害天气,无非是中间商和那些外国商人见行情好,做地起价罢了。
“表哥,为什么不自己建个厂房提炼原料呢?”她刚才也看了下,那玫瑰露很像现代的玫瑰精油,不过纯度并不高,只能算是低档货。
徐景庭叹了口气,无奈的笑笑:“我也试过,可是没有纯熟的工匠,也不知道原料和配方,所以几次都失败了。还有三个月就要交货,那边法兰西的商人又死不松口,你说这事闹得。”
“隙地生来千万枝,恰如河诠寄相思,玫瑰花放香如海,正是家家酒熟时。”
若涵轻轻吐出诗句,笑问:“表哥,可否知道这首诗词说得是哪里?”
徐景庭摇头“诗句倒是还算工整,不知道出自何处?”
“这是赞美山东平阴的玫瑰,那里的玫瑰以其色艳、花大、瓣厚、香气浓郁而蜚声远播、久负盛名。据我所知平阴现有玫瑰品种已达20余种,用于大田生产的主要有三个,即平阴重瓣红玫瑰、丰花玫瑰和紫枝玫瑰。其中的重瓣红玫瑰可比保加利亚玫瑰还胜上几分,而且除去远渡重洋的损耗,利润更大。”
徐景庭惊讶的看着若涵,以他的头脑当即就想到了。
“若涵你,你变了。”
记忆中的若涵总是小鸟依人的模样,动不动还会脸红,个性又怯弱。可是如今变化却这么大,不要说敏捷的思维,连谈吐也自在大方,更别说时不时透出的妩媚风韵。
若涵笑起来。“我的好表哥,是人总会变得。”
“你是说让我建个厂房,现在就派人去平阴收购玫瑰自己提炼?”
徐景庭见她点头,又深思道:“这说的简单,可是没有人会提炼玫瑰露有了原料也白搭,更别说现在才是二月,恐怕那里的玫瑰还没栽种呢。”
“表哥,你有所不知。当地的花农每年五月会将采摘下的玫瑰收集起来,一部分用来卖,一部分用来酿酒,刚才我所说的诗句就是赞美当地的玫瑰酿。所以,你只要到镇子里去收购,给花农一些甜头,他们自然会把储备下的干玫瑰给你,也省去了烘干这道程序。等这批货先提炼出来,交了那些官老爷的差,我们再商量一下以后的事宜。”
“好主意,你想得可真周到。那么提炼玫瑰精油的师傅又去哪里找?”
若涵神秘的微笑“我认识一位会提炼玫瑰精油的师傅。表哥,玫瑰精油比那法兰西的玫瑰露更金贵,素来有软黄金之称,如果提炼得当,准保使你的盈利增长几倍。除了玫瑰露还可以生产玫瑰膏、玫瑰香水、玫瑰灵芝茶。”
她也并没有夸大事实,就是在现代一瓶高纯度的玫瑰精油也要卖到十六万的天价。
徐景庭听着如此富有前景的设想早就按耐不住了,急问:“他在哪里,我一定重金聘用。”
“哈哈,表哥,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看着对面若涵灵动的双眸,激动的拍了下脑门。
“是真的么?若涵,你真的”
“嗯哼!”为避免他问太多,她就解释说:“最近和神甫学得,正好用来救急。拿笔墨来我把配方写给你,你可以找些纯熟的工人试做一下。”
其实在红楼时,因为要出各种各样的任务,所以除了防身手段外,还要学习不同的技能。琴棋书画算是小cass了,连化学、生物、物理相关的也要涉足。
徐景庭马上拿来了笔墨,还亲自帮着研了墨。
不到一刻,若涵已经将几种方法交代了清楚。
“这里有四种方法,其中吸香法最能提炼出纯的精油,但花费的人力及时间甚多,故亦是最昂贵,现在不可取,等建成厂房后再试好了。现在天气还冷,用浸泡法比较适宜(,$。。),与蒸馏法配合效率更高。”
徐景庭听得一愣一愣的,心头佩服起她的那些新鲜词和学识来。
“若涵,如果这事真的成了,我也不能白白拿你的配方。好歹还算是你表哥,应该是我照顾你才是。你看,不如这样吧,以后建了厂房后,生产出的成品卖出后利润我们五五分账。”
若涵心里高兴极了,其实她正是这个意思,这下徐景庭自己说出来了,当然是却之不恭。
“多谢表哥,也祝表哥以后一帆风顺、生意兴隆。”
“对了,生产出后给那些达官贵人府上免费送上一些试用,改了配方我怕他们一时难以接受,断了我们的财路。”
徐景庭称是,然后说:“现在山东连年大旱,干脆雇些工人来京城。我在城郊还有几十亩闲置土地,足够玫瑰种植,也免了来回奔波的费用。”
“好,一切表哥安排,我就等着坐享其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