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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姑娘别放心上,云姑娘是鳌拜大人的侄女,平日常来王府的走动,大家伙都习惯了。”老苏走过来笑着。
“她也住这儿?”海兰珠奇怪。
“那倒没有,云姑娘是跟着鳌拜大人过来的。”
“王爷是去见鳌拜了?”
老苏点头:“是啊,正在前面说着话呢。”
“老苏,你知道是什麽事吗?”
老苏款款笑道:“老奴不知,外面的事除非王爷授意,否则府内人干预,这是王府的规矩。”
海兰珠点头:“多谢提醒。”说完,便叹气回房。
人多了,规矩也多,真不如以前自在。
回到房间之后,想要沐浴,却叫不着一个婢女,忽然想起,她们都已被云儿叫去护花,便自己动手提水。当她提着半桶没装满的水往回走时,半道上遇着一个两手空空的婢女,心想着,她只要不是瞎子,便当主动伸手,可是果不其然,她真就是一个睁眼瞎,对着她规矩行礼,继续自顾自目不转睛地穿过她的身旁。
“你……”海兰珠放下水桶,“你站住。”她只不过是一个奴婢,她又何须忍耐。
“姑娘还有什麽事吗?”
海兰珠指着水桶道:“我要洗澡,帮我去打水。”
既是准福晋便是半个福晋,如何不能差使婢女。
见那婢女的举止风范,像是见过大世面。
“姑娘,请三思后言。”
想来多尔衮也不会为一个奴婢同她计较。
“快些来提水。”海兰珠开始虚张声势。
“姑娘,我没空。”她懒懒地理着袖口,“王爷,还等着我去伺候呢。”
“王爷正在会客,你净用瞎话蒙我。”
“不瞒姑娘说,王爷读书写字,会见客人,向来由奴婢在旁侍候。”
海兰珠一愣,想了想,哼道:“你说我便要信吗?今日跳出一个不干活的奴才,明日再蹦出一个说大话的奴才,还让不让这府里太平了。”
“你……”女子脸露难堪,“这话可千万别叫王爷听到,奴婢伺候王爷两年,王爷的衣食住行,喜恶习惯没人比我更清楚,说句难听的,您把自己当主子,奴婢可不需要。”
海兰珠笑笑:“你同王爷果真如此亲厚?我不信。”
“信不信随你,我这儿便要去前厅候侍。”说完,她便又炫耀地施礼告退。
“慢着,王爷正在和鳌拜大人商讨军政之事,岂是你这只耳朵能听得的,快些给我打水去。”
婢女勾起自信地笑容:“姑娘,您别哄骗我,我方才听得真真的,鳌拜大人提的是玉福晋之事,哪里与军政大事挨边。”
海兰珠暗暗咬牙,果真关乎此事。
“你去吧。”
海兰珠刚说完,旁边闪过一个影子,那桀骜的婢女忽然走了回来,双手握住水桶。
要她走,她偏生不走,是打定主意忤逆她吗?
“奴婢参见王爷。”
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多尔衮从游廊深处走了过来。
“你怎么还在这儿?”
“奴婢正要回前厅伺候,不曾想幸运地碰上了海福晋,海福晋令奴婢提水,奴婢同她说,她不信,奴婢……”
“够了,提水下去吧。多尔衮不耐烦地摆摆手。
“是。”那婢女阴阴地看她,便自顾自退下。
海兰珠就着栏杆坐下,看着他,拍拍身边的空位子。
“你有话同我说?”他的声音仍旧冷硬,却平静地坐了下来。
“玉儿……是不是又出事了?”
多尔衮笑着点点头,长叹一声:“女人间争风吃醋而已。”
“多尔衮,你实在不必骗我。”海兰珠着急道,“女儿家的事能惊动朝中的大臣?”
多尔衮冷笑:“你的心思果然重。”
“多尔衮,我想知道。”
“不仅玉福晋,现下连大福晋都受了牵连。”
“那……玉儿呢?”其实她也没把哲哲当姑姑。
“依现下情况而言,二人同为科尔沁格格,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汗有意褫夺她大福晋之位,赐给容福晋。”
“什麽!”海兰珠惊讶地张大嘴巴,她想过以皇太极的脾气,可能会冲冠一怒痛下杀令,可是没想到他会废掉姑姑,患难夫妻尚且如此,所谓恩爱不过凉薄如水。
多尔衮的心思却在另一处:“如果哲哲福晋被废,势必动摇科尔沁的忠心。”
“那玉儿……怎么办?”
“依你对吴克善的了解,他会怎么做?”
海兰珠摇头:“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想?”他笑得冷漠。
海兰珠低头:“多尔衮,你能求情吗?大汗那么器重你,你说的话,他会听。”
“你高估我了。”
海兰珠还想再说些什麽,多尔衮已经转身离开。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果真另有所图。”多尔衮刚走元,手拿花锄的云儿忽然跳出来。
“你……都听到了?”海兰珠有些心虚。
“我见你第一面就知道你不是好人。”
“我怎么了?”
“大汗正在盛怒,下了死命令,谁替她们求情,就治他重罪,你不是要多尔衮哥哥拿着爵位去冒险吗?你可知道多尔衮格格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多不容易。”
“我……我不知道啊。”海兰珠试图解释。
“你关心哲哲关心大玉儿,却一点儿不关心多尔衮哥哥。”
那样直白的质问,让她无力反驳。
“哼,我绝不会让你这样的人祸害我的多尔衮哥哥,你等着瞧。”云儿的火气很大,把脸一拉,丢掉花锄便走。
海兰珠按了按额头,往回走了两步,便一脚踩滑,腰上的骨头磕地生疼。
刚才地上分明是干的,哪里来的水?
海兰珠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追究,扶着腰回到自己房间,浴桶里盛着热腾腾的水,水面上虽然没有撒上花瓣,但是她缩缩鼻子,便嗅到一股芬芳,于是半数烦恼便都忘却了。
不愧是亲王府,用的东西也尤为别致讲究。
沐浴之后,便熄灯入寝,这一夜睡得十分安稳,窗外萧萧的风也唤不醒,一直到第二日,她还觉得脑袋晕沉,却被一阵脸盆落地声惊醒,揉揉眼睛,努力地睁开,只看到婢女逃跑的背影。
王府的用具讲究,可是奴仆却却莽撞。
海兰珠下床穿鞋,走到梳妆台前一瞧,整个人便都呆住。
她的脸上昨日不知栽下什麽,今天竟长出了一地相思红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