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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终身之变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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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那日走在半道上,有两个宫人拖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从迎面走来,路过她身边时,那个人突然伸出手用尽地抓住她的衣袖。

    “我记得你,我记得你,是你,是你……”那人仰起头,乱发之下,竟然看不见五官。

    “啊!”她捂住眼睛后退,但是衣袖被她攥在手里。

    提着那血人的宫人用伸手一挡,把那人按在地上,那血人手里攥着一块袖子,四肢并用地挣扎。

    “她是谁啊?”

    “是花嬷嬷。”

    “花……”阿那日一时语塞,“你们要带她去哪儿?”

    “受罚。”

    “可她都已经这样了。”

    “昨日才割去了她的脸,今日是提去勾舌头。”

    “你们就不能行行好,给她一个痛快。”阿那日说着,不由掩住口鼻,躲了躲。

    “宸妃娘娘说,这个贱奴,嘴巴不干净,心也不干净。”

    “这是宸妃娘娘的意思?”

    “不,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怕是要以此警戒后宫,阿那日最后瞅了她一眼,便低头匆匆地走开,一边走一边擦着袖子,可是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怎么擦也擦不掉。

    “啪……”一个笨重的汤盅摔倒在狡辩,汤水溅到了她脚上。

    “哪个不开眼的……”阿那日怒斥着抬头,倏忽变了笑脸,“原来是宸妃娘娘身边的雅周啊,这是赶着去哪儿呢?”

    雅周蹲下来收拾汤盅;“本是要去的,现在不用了。”说完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等等,我正要去关雎宫看望宸妃娘娘,不如一起。”阿那日追上她。

    雅周顿住脚步:“您是想我们娘娘好吗?”

    “你是自然。”

    “那请您高抬贵手,别再去打扰娘娘。”

    “这话怎么说呢?”

    “恕奴婢直言,见了您,只会给她心里添赌。”

    “看来宸妃娘娘对我误会颇深。”阿那日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加快脚步,走到她前面道:“不成,不成,我得去解释解释,免得生了嫌隙。”

    “不成。”雅周拉住她,“娘娘正在沐浴梳妆呢。”

    “天都快黑了,这个时候梳妆?”

    雅周咬牙,硬气道:“娘娘正要去见皇上,您还要拦着吗?”

    “皇上忙于军务,宸妃娘娘怕是要白忙一场。”

    “不会的,皇上既然已经答应,只要没人在中间掺和,皇上绝不可能失约。”

    “你说得也有道理,咱们皇上可是一言九鼎之人,”阿那日叹息道,“本想着邀宸妃娘娘一起去西墙捡合欢花,现在看来只能我一个人去了。”

    “等一下,你要去西墙呆多久?”雅周急忙问道。

    “宸妃娘娘,我一个人也没意思,捡两三朵回去熬粥泡茶便罢,改日再约上娘娘一起,那是最好的了,你觉着呢。”

    雅周笑笑:“您跟奴婢想到一会儿了,奴婢一定将您的意思如实转告。”说完便放心地离开,站在她身后的阿那日也放心地笑了。

    雅周回到关雎宫时,也叫海兰珠放心,今夜一切都会顺利的,不知是安慰还是鼓励,左右海兰珠并不放在心上,悠闲地摘下耳环,望向铜镜道:“头饰也太多了些,摘了吧。”

    “可是娘娘,唯有盛装才能表现您对皇上的敬意啊。”

    海兰珠摸了摸头上的珠翠,想了片刻,无奈地点头。

    皇太极是片刻之后到的,海兰珠转身行礼。

    “别动。”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正准备起身,于是立即保持着半蹲的姿势。

    “起来吧。”

    海兰珠这才站直,问他做什麽。

    他便摊开手掌,给她看他亲手摘下来的金簪玉饰:“戴这么些东西,脖子不重吗?”

    海兰珠规矩道:“不重,这是臣妾应当承受的。”

    皇太极疏冷地笑着:“这些东西晃得朕眼睛疼。”他说着转身坐下。

    海兰珠立即捧上一杯茶:“普洱,去火醒目,您尝尝。”

    “朕在书房已经喝得够多了。”他揉着眉头,说得随意。

    海兰珠地尴尬地放下茶杯,隔着张案子,坐到他身边:“皇上保重身子,别累坏了。”

    皇太极无趣地笑着:“请朕来,就是说这些陈词滥调?”

    “皇上不喜欢听?”

    “不是真心的,不说也罢。”皇太极乏味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海兰珠笑道:“前几日惹皇上动怒,是臣妾的不是,臣妾想借此机会向皇上赔罪。”说这便唤雅周端上酒菜。又亲自为他和自己斟了杯酒。

    “先干为敬。”

    “慢着。”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告诉朕,你错在哪里?”

    望着他的眼神,海兰珠不由垂下眼睑。

    “我……”她紧张地叫着手指,“臣妾失约在前,后来又顶撞皇上,是臣妾的过错。”

    皇太极哼笑,从她手里拿过酒杯:“你没资格喝这杯酒。”说着便一饮而尽。

    “皇上还在恼我?”海兰珠不安地绞着手指。

    “你值得吗?”皇太极又喝了一杯酒,笑着反问。

    “不值得。”海兰珠低头,两只手焦急地互相掐着,“可您还欠我一张梳妆台。”为了和同他好好说些话,她紧张地语无伦次。

    “原来是惦记这个。”皇太极揉着额头,“行,朕赔你。”

    “臣妾不用您赔梳妆台。”海兰珠咬咬牙。

    “那你要什么?”

    “要皇上赔一夜。“

    “咳咳咳……”皇太极放下酒杯,擦了擦胸前的酒渍,“你……再说一遍。”

    “皇上忘了吗?紫夜合欢树下,皇上让臣妾一夜。”

    “你不是说两清了吗?”

    海兰在笑笑:“此夜非彼夜,这一夜便抵掉那张梳妆台吧。”

    “你倒会盘算。”

    “皇上答应吗?”

    “紫叶合欢树……”皇太极呢喃,“宸妃是想让一切都回到原点吗?你与朕都未失约。”

    “昨日之日不可留,臣妾不敢妄想,”海兰珠笑道,“只是今日的夜色和那日一样美妙,不想再辜负了。”

    皇太极点头,笑容暖和了些:“美景不可辜负,人更不可辜负。”说着,便牵起她的手,往西墙去了。

    秋风瑟瑟,紫夜飘坠,凋零在地的仿佛是夜晚的一个又一个梦境。

    他们并肩坐在树下的大石头上,一同仰望星空。

    若是良辰美景终将付予断壁颓垣,那便更因珍重今宵。

    或许等到某日白发如霜,回头一望,身边的那个人早已在随流年而逝。

    心念蓦然一动,不由拉住他的手,无论如何走过,是举案齐眉还是互相折磨,他都是她这一生唯一的男人。在尚有余温的日子里,她会倍加珍惜。

    “皇上,我不会再惹您生气了。”她执着他的手,眼里的泪盈盈欲落。

    皇太极拢着她的手:“对不起。”

    “什么?”海兰珠吃惊,“您不是生气吗?为什么又要同我道歉?”

    “无论你做了什么?”皇太极伸手抹去她颊上的一滴泪珠子,“朕让你不安,让你心无所依,便是朕的过错。”

    海兰珠破涕为笑:“您不恼了!”

    “朕哪里敢恼宸妃娘娘啊。”他轻笑着,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

    风吹来一瓣一瓣的清香,月色正浓,人也正好,不问前程不问来路,只贪恋人间这一宵欢好。

    只是林中传来的幽幽冷光搅了这番宁静。

    “皇上,去看看吧。”说完,拉着他边走,皇太极自是由她,可是越往里走,越觉得不对劲,前面出现两个人的身影,笼罩幽幽冷光之中。

    一个站着,另一个跪着。

    那站着的用颐指气使的语气追问,为什麽死于非命?

    那跪着的便道,害她的人是哲哲皇后。

    皇上听到这里,才真正用心。

    “你为什么害我?”

    “不、不、不……不是我。”

    “我认得你,那天你也系了面纱,假装成皇后的宫女,带来皇后娘娘的旨意,叫我无论如何都要查出已非完璧的结果,我就是信了你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是你,是你,就是你,你看看我,你看看我……”说着她便伸手撩她额前的长发。

    “不、不、不……”女子坐惊惶坐在地上,慢慢地往后挪,“您放过我吧,您放过我吧。”

    “可是若找不到真凶,我便不得超生,你跟我走吧。”

    “不,我只是想扳倒皇后,没想过连累你,你要找真凶,你去找她……找哲哲……去找……”

    “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是谁?”说着便撩开披在额前的长发。

    那女子却呼叫着捂住了眼睛。

    “玉儿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那长发女子跪地行礼。

    “起来吧。”

    皇太极幽幽吐出一口冷气,松开了海兰珠的手。

    “你引朕来,原是为了看这出戏。”

    海兰珠低头莞尔:“夜中寂寥,看戏排遣,不好吗?”

    “好,很好,”皇太极自嘲一笑,“什么紫夜合欢树,不过是你搭的戏台子,你自己唱不够,所以才拉朕上台。”

    海兰珠低着头:“……皇上说笑了。”

    “不,朕是笑自己。”皇太极冷笑,“方才看朕入戏,看得可尽兴?”

    ”臣妾不敢!”海兰珠自觉不妙,立即请罪。

    “你还有什么不敢?”

    “臣妾只求公道,为皇上广开视听。”

    “所以,朕会赏你,”皇太极微微苦笑,“只是朕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