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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芬刚回到小姨父所在的病房,就见屋里站满了人,吴村长、吴冲元、刘六子、吴花都围在病床前。
程小阳脸气得发青,双眼瞪向吴花:“芬芬来了,你把刚才的话说给她听下。”
吴花觉得这几天挺晦气的。前几天送到县城宾馆的那批货卖了个高价,自己欣喜若狂,忙将之前在谷桥镇上看好的用来开网吧的门面买了下来,没想到的是遇见婆婆正好过来串门子。接下来婆婆一哭二闹三上吊,玩尽了花样,就是想逼着自己交出私房钱,连夏国仪那个窝囊废都跟着帮腔。
家里呆不下去,自己只得回娘家,本来想去套二哥的保险赔偿金,却不料黄凤英将合同给烧成了灰烬。想向程小兰套另一本合同的下落,正好碰见程昌丽给她介绍廖医生,后来又看到何亮来找程小兰,那硬骨头当然不想签,在自己的要挟下还是不肯妥协,最后还是黄镇长找得人下了好大一番力才办成事情。
看到程小兰背了一身巨债,自己自然没少落井下石,原想继续逼问那保险合同的事情,没想到她却跑回了硫锌矿。这样自己只能来找吴芬要合同,不管怎样,那保险赔偿金都是自己的,别人休想坐享其成。
于是,吴花便邀了刘六子一起到医院来,顺便做个检查,意外的是医生说自己很大可能得了乳腺癌,虽然结果没出来,但这样一来,自己来讨要保险赔偿金的事情更是理直气壮了。
吴花看着程小阳红润的面容,心里升起一丝嫉妒。真是好命,五官长得一般,只不过肤色白些、身材瘦些,却嫁了个俊脸的大个子,而自己呢,长得国色天香,却嫁了个莽夫,连情人也是个老大粗。
这样一想,吴花便看程小阳各种不顺眼,“眼睛睁那么大干什么?说就说,芬芬我问你,二哥给我买的保险合同是不是你拿走了?”
吴芬先前听小姨提到保险的事情,就知道小姑的来意了。只是没想到她会直接来问自己,真是人至贱则天下无敌,“爸爸为什么要给你买保险?你只不过是他其中的一个妹妹。他有妻有儿女的,为何要给你这个整天想着算计他工资的妹妹买保险?”
屋里的人开始听到吴花的话,就觉得这是明抢,太不厚道了,现在吴芬这样质问出来,便都看向吴花。
吴村长那天回村子后,就收到了黄镇长打过来的一笔款项,比原先谈的价钱还有多,这会家人尝到了甜头,都劝着自己以后要多跟黄镇长打交道。
所以今天自己过来是送采砂场的正式合同,顺便带上吴冲元,又碰上刘六子在场,正好将吴常义先前签的地基抵押条的事情跟吴芬讨个主意,毕竟程小兰回单位了,吴芬虽然是个孩子,但看她那机灵劲,相信能处理稳妥这件事情的。
吴村长看吴花脸上青白交错,刘六子红了脖子,怕对方争吵起来,便做和事佬:“吴花,保险合同的事情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家都没看到原件,你说是老吴给你买的,这理由就像小芬说的,根本行不通。我看你还是找出保险合同原件,到时受益人写得谁就是谁的,大家都没有争议。”
吴花手上没有合同,开始吴芬质问时,就有些心虚了,现在吴村长又说得这样明白,不由有些恼羞成怒,“我就是合同弄丢了,才向芬芬要的。二哥做事一向谨慎,肯定会准备多的一份。”
程小阳听吴花这样评论姐夫,跟廖恒交换了眼神,心想姐夫就是做事不谨慎,才会惹出这么多事情的。
刘六子在旁边站着,没有收到刘钱多的消息,又从吴向前嘴里打听到这一切原来是吴芬惹出来,便在心里认定了吴芬心肠歹毒,现在情人好好问她保险的事情,她要是个良心好的,就应该老实地将合同交出来,而不是这样跟长辈顶嘴,落吴花的面子。
刘六子穿着一件花格子背心,下身着一条灰白短裤,脸上有些抓痕,不知道是魏金花还是吴花的手笔。“你这女孩子,真是没有教养,你姑姑问你话,你老实回答就是,何必要问东问西呢?吴常义是你老子,他想给谁买保险是他的自由。你管着自己就好了,别老是惹事,出来祸害村里的人。”
程小阳站在吴芬身边,听刘六子这口气,立刻来火:“你是什么意思啊?难道吴芬是小辈,就应该受吴花的欺负也不吭声,乖乖地交出合同来是吧。我看她就是太有教养了,才没有计较,要是换做我,早就将人赶走了。这是医院,我老公在住院,你和她来看病人,怎么空着个手,我老公又是怎么受伤的,你不知道?我看真正没有教养的是你才对。”
吴芬看小姨气得满脸通红,忙过去帮忙顺气,对着刘六子说道:“六叔,听你的口气,我似乎还祸害了谁,我不太明白,麻烦你指出来。”
刘六子早就涨红了脸,脖子上的青筋快要暴了似的,这会听到吴芬的话,直接将心里的怨气一股脑说了出来:“你就是祸害。明明知道刘钱多他们去的工地有问题,偏偏不当场说出来。还有你想起来的时候怎么不把他们追回来,说几句逃命的话有什么用,他们都是文弱书生,怎么对付得了那些流氓。事后你又装作好人,要我们到汽车站,才错过了追回他们的最好时机。所以吴花说你,是为你好,你不仅克父,还克身边的人,我堂弟只跟你打了个招呼,就占上霉运了。我看这一切罪魁祸首就是你。”
程小阳闻言,几个大步上去,便给刘六子轮番扇了几个耳光,“这就是给你的教训。如果吴芬是祸害,你那不吉祥的四指就是村里的孽障。”
刘六子两眼冒金星,被打得嘴角挂了血丝,准备还手时,却被吴村长和吴冲元给拉得死死的。
吴芬听着这一字一句的指责,脸色乍青乍白,心里窝着一股火直往上窜。
方正刚进病房,也听到刘六子的兴事问罪,看吴芬面色不太好,便接过话头,“你这样伤害一个女孩子有意思么?她又不是神算,连那工地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你堂弟会不会出事呢?你现在将所有责任推给一个弱女子,有意思嘛?”
看满屋的人都看着自己,方正眼眸紧盯着刘六子,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接着说道:“女孩子本来直觉就敏感,她在临行前的提醒明显是好心,这不他们四个人,还是有一个吴春华逃跑了。要是换作你,你问问自己的良心,你什么都不清楚,只是预感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你会选择马上告诉他们不要去打工么?这没有根据的事情,你说出来看他们会不会听你的,会不会怪你?”
刘六子被方正给说得哑口无言,脸色通红,双眼冒着怨气。
吴冲元这次有惊无险,小儿子被找了回来,虽然一回家就生病了,但总算是呆在自己身边。至于大儿子,也来过电话,将事情说给了自己听,所以这次过来医院就是特意来感谢吴芬和廖恒的。
吴冲元明显不赞同刘六子的话,却也知道他是担心钱多才口无择言,见方正说完后,大家都不出声。便咳嗽了几声,打破了屋里的尴尬。
看大家都看过来,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手上的一篮子鸡蛋放在桌上,又将早就晕了的黑母鸡提了起来,“小廖,你为救我家那小子受了伤,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廖恒今天有些低烧,听这一屋子的人吵来吵去,头都快要炸了,偏偏出于礼节,自己不好赶人。
看到吴冲元一脸的感激,先前的抱怨也消散了些,“说来真是惭愧,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现在你儿子怎么样了?”
吴冲德也跟着将手里的袋子举了起来,“这是我儿子前段时间猎的兔肉,我将皮剥了,让老伴剁碎后做成了腌肉,医院里的伙食不太好,这个兔肉正好可以顶上,你们晚上吃饭时可以尝尝。”
程小阳看吴冲元和吴村长这么会做人,心情也平和了不少,找了个破麻袋铺在地上,将捆了双脚的母鸡放在上面,又把袋子里的腌肉取了出来,将盆子放在电风扇下。
吴冲元接过廖恒的话,“我小儿子可能受了惊吓,这几天有些做恶梦,不过没受什么伤。吴春华已经去了省城,托吴芬的福,他在那大酒店有了工作。”
吴芬看元伯咧开了嘴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是他自己的本事,我只是引路人罢了。”
“这明明是你的功劳,不然任春华那小子,整天看小说,骂不过人,打不过人,怎么能这么快在省城找到工作呢?”吴村长跟吴冲元是表兄弟,所以便帮着夸吴芬。
心里却想着,事情发展成怎样,本来想开口问抵押条的事情,现在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看到旁边还是满脸怒容的刘六子,知道他是钻了牛角尖,便低声地劝刘六子。
吴花本以为刘六子为自己出头,正暗自高兴,没想到会被那么医生给说得闭了嘴,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就不要他来了。
“我现在需要钱,保险金的事情你尽快给我回复,不管结果怎样,这个周末我都要五万元现金。”吴花开口就喊了高价,这些年做拉皮生意早就喂大了她的胃口。
却不想,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变了脸色,吴村长沉下脸来,“吴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搞敲诈勒索?麻烦你看清场合。”
吴芬的心则彻底凉了下来,上辈子小姑拿了钱一直做笑面虎,现在这样这样倒好,会狮子大张口,明显是被惹毛了。
盯着小姑看了好半晌,直看得对方心里发悚,才开口道:“保险合同我这里是有一份,不过受益人不是你,而是我。所以你就不要妄想这笔不属于你的赔偿金了。”
说完话,吴芬见吴村长他们都面面相觑,知道他们没有完全相信,便不慌不忙地从小包里拿出上次赫艳给自己的回执和合同正页的复印件,幸亏上次自己看复印件有多余的,便随手抽了一张出来,现在正好用来做凭据。
程小阳接过东西,看了一眼,又递到廖恒面前,才转交给吴村长他们看,等大家都看清受益人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才对着有些慌神的吴花说道:“证据就在这里,你还要不要说这是我姐夫买给你的保险啊?”
刘六子也看到上面的粗体黑字,有些责怪的看向吴花,在来的时候自己就有些怀疑,可吴花拍着胸脯作保证,才跟着过来凑热闹的,结果倒好,便宜没占到,自己反而兜了一肚子气受。
吴花见事情败露,脸色难看了起来,随即又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软下身段来对吴花祈求道:“小芬,姑姑是不知情的,这是你奶奶告诉我的。我本来也不信,但是今天下午在医院检查,医生说我很大可能患上了乳腺癌,正因为如此,我才想着借用那笑保险赔偿金来治病。你原谅小姑吧,我真的知错了,你没回家,不知道我是被你姑父给赶出来的,家里又闹了饥荒,根本没有多余的钱。”
说完后,又扯了扯吴芬的裙子。吴芬低头看小姑哭得伤心,面上却是一片冷漠,“那我妈呢,你明知道我们家连学费都交不上,还帮着黄镇长逼我妈签字,那个时候你有没有为我想过?”
方正在旁边听了这么多,低垂了眼帘,闪过一抹心疼。刚刚自己为她出了头,是气不过那个汉子欺负。现在清楚她的处境,心里升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