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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你们说了什么?”明凤舞把克里斯赶出去以后,旋风似的刮回客厅。“他是不是骂了你们?还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小罢扑过来“妈妈,你会累吗?”
“不会。”她反射性地回答。
自从怀孕之后,她就告诉自己,她要对这两个小宝贝负责,她没有生病、喊累、开小差的权利。
“真的吗?”小劲也黏过来“如果我们两个同时生病,你会累坏吗?”
她已经习惯解决孩子天外飞来的问题“我会急坏,宝贝蛋。”
什么?除了累坏,还会一急坏?这比刚刚听到的情况还要惨。
小罢与小劲互看一眼,万分悲伤地垂下头。
“如果你很累,其它人又没有办法来帮忙你照顾我们,那该怎么办?”
“那就换你们来照顾我呀。”她一手一个,把两个小家伙圈在身边,身子左右摇摆,想逗他们开心“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不要想着谁可以依靠,我们三个人要团结,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
“可是,那时候我们都生病了呀。”小劲硬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很显然的,这回她的拿手功夫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现在是怎么回事?双胞胎决定要否认圣诞老公公的存在,从无忧小人国直接跳级到真实世界吗?是什么让他们突然变得一点也不好哄,反倒追根究底起来?
她的表情变得认真“你们最好把为什么这样问的原因说出来。”
小劲马上像高倍速快转的播放器,叽哩呱啦把他们男人的对话,再重现一次,愈讲小脸愈丧气。
明凤舞静静听着,直到小罢下结论。
“他的话好危言耸听,我跟小劲都觉得胆颤心惊,可是我们还是故作镇定。”
“所以,你们想知道,如果你们生病,妈咪又负荷不过来,那该怎么办?”
双胞胎点点头,不安地扭动身体。
虽然克里斯企图突破小罢、小劲心防的方法有点可议,但她还是可以借机机会教育一番。
“会担心到这个问题,代表你们都长大了。克里斯说得没错,其实妈妈也会担心,换个角度想,如果不是你们生病,而是我生病的话,你们该怎么办?我可以把你们托付给谁?”
她吸了口气,正要进行后半段的机会教育,却被小罢的话给打住。
“怪不得他会说,妈妈需要他。”小罢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什么?他对双胞胎说,她需要他?
“不,妈妈不需要他。”她戴上“明小姐”的招牌冷面具,以完美的冷静对孩子们微笑“是你们需要一个爸爸。”
“那我们是不是要对他好一点,骗他待在我们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小罢把克里斯设定在“紧急求生系统”的地位上。
“你们不用刻意这样做,首先要先了解一个人,才能决定喜欢他或讨厌他,不要太快下结论,也不要因为需要而特别去拉拢任何人。”她持平地说。
“那我们该怎么做?”小劲似懂非懂。
“先跟他从做朋友开始,说句嗨应该不难。”她微笑。
相信以克里斯想要快点融入他们的心情,只要小家伙释出一点点善意,他就会接手过去,把相处状况掌握得很好。
小罢苦着脸说:“好吧,我们尽力而为。”
为了不让对门的那位先生有机会证明她“需要男人”当明凤舞卧房里的日光灯开始闪烁,她决定,这次要自己动手换。
这天是星期日,小家伙放假,她也放假,她强迫克里斯也放假去。
当她告知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简直气坏了。
“为什么我一定要放假?”他挑起右眉,严正抗议。
“因为这是我的规定。”她偶尔也想要自己的时间。
特别是在她想要证明“男人并非必要”的时候,他最好少在一边碍手碍脚。
于是乎,她买了根四尺长的灯管,打算挑战自己的极限。
“妈妈,你行吗?”看着明凤舞嘿咻嘿咻,从警卫处借来铝梯,扛得气喘吁吁,小罢有些担心地问。
“没问题。”她把铝梯搬出电梯。
这一路上匡匡啷啷,不是梯脚甩到墙壁,就是梯头撞到门框。平时她只是开个门,克里斯都会探头出来,这次“阵容庞大”当然也不例外。
当他开门,看到她一个人扛着铝梯的时候,马上就要接手过去。
她一手扛铝梯,一手推出五指,彻底表达“你免了”的讯息。
“我不需要男人。”她宣誓得义正辞严,小罢与小劲在旁边偷偷探头探脑。
他看着她,眉梢一扬,低头又对双胞胎眨了两眼,没说什么,径自进屋关门。
接着,她把铝梯搬进她的卧房,然后撑开铝梯,确认它的稳固程度后,一步步踏上去,到了顶端,她保持平视,跨过腿,颤巍巍地让自己坐好。
“好了,灯管呢?”她戴上“明小姐”的冷硬面具,就算逞强也要杠到底,这是“明小姐”形象建立的不二法门。
“在这里。”一致把灯管递给她。
为了尽量不弯腰、动到视线范围,她仅是伸长了手,摸啊摸,终于抓起灯管的尾端。
不妙!她还是不小心往下看了一眼,惧高症马上发作,她不安地瞄着两旁,很可惜四周没有东西可以让她扶着,她非常不安,紧张度愈窜愈高,只能坐着频频深呼吸。
万一她重心不稳,投向地板的怀抱,在小罢、小劲面前头破血流,将会是她唯一的下场。
她打了个寒颤,缩在铝梯最上方,不敢再乱动。
“妈,你还好吧?”小罢再次确认。
“我当然”她深呼吸了一下“很好。”
“真的吗?”小劲非常怀疑,因为他看到妈妈在发抖。
“我坐一下就好。”她咕哝着“我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再买挑高的房子了。”
“我去帮你倒杯果汁。”小罢跑出去又跑进来,手里多了一杯柳橙汁“喏”
“你先拿着,我等一下再喝。”她苦笑。
看到她微微颤抖的样子,小劲突然像刮台风似的跑了出去。
“他要去哪?”她只敢用眼角余光,偷瞄眼皮子以下的动静。
“我猜”小罢生怕触怒她“他是要去对面,找他来帮忙。”
他们俩都心知肚明“他”是谁,双胞胎至今仍不肯叫他爸爸。
明凤舞挫败地呻吟一声,现在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克里斯!
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听到一阵急促却坚定的脚步声。
看到克里斯,明凤舞有点恼、有点怒,她才刚刚发表过她不需要男人的伟大宣言,结果一转身,她就把自己没用的真实面呈现出来。
“下来,我装。”克里斯命令意味十足。
他光是站在旁边,就已经让她心定不少,因为他惊人的身高是她身旁最高也最近的攀附点,情急时候,抓住他的头发缓冲下坠力,应该比较不会受伤。她暗忖着。
“不要。”她也命令回去“克里斯,你就站在那里看,不要乱动。”
“妈咪,别逞强了,你以前还不都是叫别人帮我们换?”小罢说。
“别人?”克里斯挑起眉,他似乎嗅到了其它男人的味道。
“是啊,每到要换灯管,我们家就会开始修马桶、修水管、订披萨,或者故意寄宅急便给自己,然后妈咪就会笑咪咪的请那些人顺手帮忙换一下灯管。”
“最多一次换五根灯管,那些叔叔都没有多收钱喔,真是物尽其用。”
他的明,居然对别的男人笑咪咪
克里斯右眉一挑,神情阴黑。
“以后都由我来换。”他握住铝梯“下来!”
“不用了,我可以办到。”明凤舞坚持。
“不要拗脾气。”
“这不是拗脾气,这是自我实力的证明。”
她边说边在半空中挥舞着日光灯管,三个大小男人低下头、弯下腰,小劲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离她手中的“武器”愈远愈安全,以免被打到。
危机解除后,大小三个男人抬头望她,右眉不忘同时一挑,她看了为之气结。
克里斯看笑话也就算了,居然连她的儿子都对她没信心!明凤舞发誓,不管说什么,她今天一定要把这该死的灯管装上去。
“拿着。”她没好气地将新灯管往克里斯手里一塞,然后她开始拔除旧灯管。
懊死的,没事卡这么紧做什么?连灯管都敢跟她作对?
她找不到拆卸的巧门,硬用蛮力拔,旧灯管顽强地跟她对抗,上头的灰尘落下,她咳了咳,决定发狠用力的往下抓,手却滑过了灯管,拔了个空,整个人马上往后倾倒。
“啊”她忍不住尖叫。
克里斯马上将新灯管往旁边一送,运动神经发达的小劲马上跳起来接住。克里斯箭步上前,稳健地托住她的腰,身姿一扭,两个人一起跌在地上。
“呃。”她的身后传来一个闷哼。
明凤舞侧躺在地上喘息,她不觉得痛,只觉得自己被紧紧抱住,蜷曲在地上,眼前一片黑,连气都快喘不过来。
“妈妈,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是克里斯接住了她,瞬间好像又回到十年前,枪声大作、爆炸震响的那一刻,克里斯义无反顾地保护她。
她下意识知道,他绝对不会让她受伤,但他自己就
她赶紧侧转,看着闭着双眸的克里斯,她爬起身,靠近他,伸出手左摸摸、右摸摸,最怕他撞到头。
她没有摸到黏腻的血液,却摸到了他发下好像有一道严重的疤痕
下一秒钟,大掌包握住探索的小手,她一怔,低下头,克里斯睁开眼睛,眸光炯炯,直看着她的眼底。
他的眼底,有她所熟悉,如狩猎般的精光。
她想起在空洞里,刚刚经历过生死大劫的两人,像野兽般疯狂地扑向彼此,藉着最原始的交合,确认彼此的生命力,愈是想证明自己的存在,冲刺得愈是厉害,再累再疼也不怕。
她在他眼中,找到同样的回忆。在他火热的注视下,她彷佛又回到那一天、那一刻,老天,她怀念他在体内驰骋的感觉!
她盯着他,只觉得嘴唇好干,她舔了舔唇,在他炽热的目光下,她好像就要起火燃烧。
“分开分开!不可以抱在一起。”小劲突然跳过来,大声叫道。
“妈咪,小心!这是意乱情迷啊。”小罢很满意昨天翻到的成语,马上有了表现的机会“别被他迷走了啊。”
她全身一震,猛然回神,慌乱地想要退开,却撞到了小罢一直端着要慰劳她的柳橙汁。
柳橙汁泼了半杯出来,哗啦啦洒在克里斯身上,这让明凤舞胸中狂滚的火焰突然被浇熄了。
她在想什么?孩子就在身边呢,她竟然在想“那种事”?
“哎呀。”小罢看着克里斯身上淡黄色色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你的错,是妈妈突然退开才会这样。”她不敢看向克里斯,不敢承认燃烧在心底的情欲“喂,你快回去换件衣服,不然果汁黏在身上很容易招蚂蚁。”
克里斯起身,深深地凝了她一眼,有些失落。
如果双胞胎不在身边,这间公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刚刚视线交会逬出的火焰,绝对足够让整个房间陷入火海。
“我去拿抹布,把地上擦一擦。”小罢快乐地说着,浑然不知自己破坏了什么,只知道妈妈和他都恢复正常,不再用那种“吃人”的目光看着对方,真好!
“不用回去换衣服啦,他有一些衣服刚洗好,还放在这边。”小劲献策。
“你把衣服拿到我家来洗?”她随即瞪大眼睛。
克里斯耸耸肩“又没多浪费水电,我把衣服跟你们的放在一起洗。”
“一、起、洗”明凤舞几乎尖叫。
男人和女人的衣服一起在洗衣槽里打转缠绕,对她来说,是一种太过亲密的行为,只有彼此信任、彼此相爱的人,才会把衣服洗在一起啊。
不等她怒气发作,他忽然站起来,说道:“我回我那边去换衣服。”
“可是,我已经把你洗好的衣服拿过来了。”行动派的小劲手里举着一件他的衬衫。
“谢谢。”他对小家伙微微一笑“我回我那边去换。”
明凤舞挑挑眉头,奇怪了,以往他一过来,没到夜深、没到她开始赶人,他是好说歹说也不会提早离开。而现在,为了换件衣服,他却说要回去?
“男生又不怕人看,在这里换又没有关系。”小劲也觉得奇怪。
“对啊,反正你都敢不知会一声,就把衣服拿过来一起洗了,当众换件衣服应该算不上什么吧?”她刻意嘲讽。
克里斯的笑容僵了一下“我还是回去换比较好,小劲,等一下帮我开门。”
他快步踏出她的卧房,穿廊出户,大门砰一声地关上。
“他好像很害羞。”小罢评论道。
“我从来不这么认为。”明凤舞哼了一声,接过抹布,再把地上擦一擦。
“那他干嘛要躲起来换衣服?”
“对啊,他前两天陪我们去小区游泳池玩水,我们朝他泼水,他宁愿穿湿答答的衣服,也不肯换泳裤下来玩喔。”
“也许只是因为他没有泳裤。”这是很合理的解释,他才来台湾多久?她可不认为泳裤是采购清单上的必要物品。
小劲突发奇想“搞不好他有剌青,背上剌一整条龙的那种,所以才不敢脱。”
不管怎么猜,在哪里换件衣服或许只是小事,但她还是忍不住雹耿于怀。
他以前可不吝惜在她面前宽衣解带,他享受裸身跟她在一起的时光,她想怎么啃、怎么咬都随意,对照他如今拘谨的态度,好像吝于让她的眼睛吃点冰淇淋。
再说她看看自己的手指,她的确在他的发间摸到一道疤痕,当她下意识顺着疤痕探过去的时候,他就抓住她的手了。
难道他受过伤?他不想让她知道?
从在沙漠小城分手以后,一个个关于他的小小谜团掠过她脑海,但这些点却怎么样也串不成一条线。
门铃啾啾啾地响起,打断了她的沉思。
“我去帮他开门。”小劲风一阵地跑出去。
“好了,我回来了。”他地神态恢复自若。
明凤舞放弃逞强,和小罢、小劲一起坐在地上,看他爬了几阶铝梯,就轻松构到挑高的天花板,右手伸起,握住灯管一旋,取下,再将新灯管安上去,又是一旋。
“开灯看看。”他发号施令。
两个小家伙一起跑到电灯开关前,像主持什么伟大的点灯仪式般,很谨慎地按下去。
日光灯亮了,恢复一室光明。
克里斯站在铝梯上,展开双臂,手里虽然握着长长的旧灯管,却没有做出危及到任何人的动作,谁也不必忙着低头弯腰躲灯管。
一比之下,她真的太逊了。
“我应该值得一个英雄式的欢呼吧?”他噙着得意的微笑。
小罢和小劲用力地鼓掌起来“好棒、好棒!”
“妈妈,你也帮他鼓掌一下嘛,你以前都会帮换灯管的叔叔们鼓掌。”
换灯管的“叔叔们”?克里斯右眉一挑,心里有点不悦。
明凤舞叹口气,也只能跟着一起鼓掌“真的,好棒、好棒!”
“谢谢捧场。”克里斯凝着她的眸,跳下地,利落地合起铝梯,单手举起“我先把铝梯拿下去还给警卫,也把日光灯送去资源回收,免得不小心摔碎了。”
“我去开门!”小劲跳起来往外冲。
“我也去。”小罢随即跟上。
“明。”他俯视着她,眼里净是温柔。
“不要说话,我不要听。”她把头埋在双膝上。
“这不代表什么,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他轻轻说道,转身出去。
她愕愣地抬起头。就这样?他不打算大肆嘲笑她、奚落她?
她起身,跟着走出去。
等等,他到冰箱前面去做什么?
克里斯将用磁铁贴在冰箱上的水电行、披萨店等联络电话和名片一一取下,然后转向她,露出坚定的微笑。
“以后我会负责家里的水电维修,这些名片你用不着,我帮你收好。”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喂!怎么这样?”她原地跺脚“还说什么举手之劳,我看这根本就是在踩地盘。”
“对。”敞开的大门外,传来他非常干脆的回答。
他还真敢讲!每次都来这一套,先装乖老半天,最后再来上几句让人跳脚的回应,这都是他的老招数了,她怎么还是学不乖?
她很想生自己的气,也很想生他的气,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努力酝酿怒意,也极力压抑不对他产生其它感觉,但最后还是无法不在乎他。
“孩子们都睡了?”
克里斯站在开放式厨房,从最上层的橱柜里拿出两个酒杯和一瓶红酒,他拔开软木塞,将宝石红的晶莹酒液倒进红酒杯中,醺人欲醉的酒香弥漫在整个空间。
“那瓶酒从哪来的?”刚从小家伙房里走出来的明凤舞瞇起眼睛“你该不会是在照顾小罢、小劲的时候喝酒吧?”她仔细回想之前回家时,有没有在他身上闻到酒味。
他摇头说:“我只是买来备用,像这样的夜晚很适合一起喝点酒。”
“我不想喝酒。”但她还是走到餐桌前坐下。
克里斯带着两杯酒,坐在她对面,把其中一杯推给她“你不用怕我会酒后乱性。”
“酒加男人加夜晚,等于危险。”她咕哝,想要板起脸来,却发现不太成功。
也许是在梦中渴望这一幕太久了,她完全不想起身去开大煞风景的日光灯,只想这样坐着。算了,只要别放纵,放松一下又何妨?
“你知道吗?当我搬到这里才发现,原来你要三房两厅的用意在哪里。”
“什么?”摇晃着酒杯,她几乎以为她听错了。
“三房两厅。”
那是她在沙漠小城中,对他说过的话“过去的蠢话就不要再提了。”
克里斯并没有就此打住“我注意到,小小的空间就像你说的一样,可以一转身就看到我爱的人跟爱我的人。”
她脸色一沉“克里斯,重提旧事只会对你不利。”
“给我五分钟完全没有怨恨的时间。”他低声请求。
“这五分钟,你要做什么?”她啜了口红酒。
“看你。”他唯一的愿望。
“我已经不是那个被你一电,就浑身酥软的十九岁蠢少女。”她还是带着剌。
“我保证,我只是想认真地看着你,不是用电眼迷倒你。”他的话温柔如风。
好半晌,她都没有说话,忽然间,她举起酒杯,碰了碰他的“计时开始了。”
他的目光投射在她的脸上,细细的看着她。
明凤舞低垂着眉眼,告诉自己,就这五分钟,她不必对自己挣扎。
不用为了对他情不自禁与恨恨不息两种互相冲突的感觉感到混乱,这一刻,她可以纵容自己想着他的好。
她知道,他是尊重她的。
为了方便他照顾小罢、小劲,她在几经思索后,打了大门的备份钥匙给他。
事实上,每次她把他踢出去,他都可以用备份钥匙再开门进来,但他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还有,他精准抓住她对孩子们的教育原则,从不违抗。他虽然不礼貌、没预告地闯进他们的生活,却不曾自恃父亲的身分,霸道胡闹地扰乱他们的生活秩序。
在这部分,她不是没有感受到他的用心,但她最好别再往下想了,她怕心又乱了。
她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墙上的挂钟“五分钟到。”
他恋恋难舍地收回目光,这五分钟,他在她身上看到的是跟十年前截然不同的特质,她变得更坚强、更美丽、更温柔,他想念她的笑容,想念她只为他欢笑。
“你打算什么时候消失?”再啜一口酒,她有如闲话家常般地问起。
听到她这样问,他就知道,过去的阴霾依然存在“我不会消失。”
“我用刚刚给你的没有怨恨的时间,换你五分钟的实话时间,这个交易很公平,所以,你就不要再说这些美丽的谎言了。”
“我不想再保证更多次,但我不会再消失,希望你到七十岁的时候,不会还在问我同样的问题。”他在言语中许下承诺。
“难道你都不用工作吗?继承爵衔,有庞大的家产,有庄园、有森林、有湖泊。”她一弹指“对了,还有逃陟。所以你都不缺钱花吗?”
“我在这里远程遥控我在英国的商业集团,你白天在上班,我也在工作。”
她换算一下时间“难道你的部属都配合你,晨昏颠倒地开会?”
他偏了下头“偶尔。”
“刻薄的老板。”她代表全天下领人薪水、看人脸色的上班族提出抗议。
“如果他们不想让我变得更刻薄,现在就应该全力配合我。”他不以为意,轻轻摇晃酒杯。
“你什么时候会变得更刻薄?”她忍不住好奇地问。
“当我娶不到我老婆,带不回儿子的时候,我会比现在更刻薄一百万倍。”
她知道自己应该打住,接下他的话准让自己又吃闷亏,但,她就是忍不住“这么说来,为了你的员工着想,你应该快点行动啰。”
笨蛋!连她自己都听出试探的意味了。
“我已经在努力了。”他意有所指地看着她,她痹篇眼神“这种感觉很好。”
“嗯?”
“我们就像老夫老妻,终于把精力过剩的小孩送上床,在难得的宁静中坐下来聊一聊,喝杯酒,感觉很好。”
“是很好。”她坦诚“只要你当年没有搞砸一切,你每天都能感觉这么好。”
所以,后悔吧!克里斯。
“是的,如果一切不曾搞砸的话。”他话中有无限感慨“你恨我吗?”
她偏着头,想了一下“恨。”
他的心一下子高高悬起。
“但也不恨。”
悬高的心并没有因此而放下“这两者是矛盾的。”
“你曾经救过我一命,这是事实,你曾经狠狠地羞辱过我,也是事实。前者让我恨不了你,后者让我不得不恨你。”
“那你还爱我吗?”克里斯屏息着问。
她凝聚力量,只要三秒钟的力量,她可以梢梢报复他曾给她的羞辱。
“不。”她清亮的眸子对上他的,眼底一片清澈“我不爱你了。”
如果她在重逢之后,曾经捶他、打他、骂他,甚至赶他走,他都可以无怨承受。但他最怕的就是她这种冷静,就像他们未相识时,他所看到的那个漠然少女。
冷静是明凤舞的保护色,也是她为自己砌的城墙,确实地隔绝了她认同与不认同的人。以往他总能轻而易举攻破她的冷静,但是现在,他被排除在外了。
她铁了心,不要再爱他。
但他也铁了心,要她再度爱上他,而这一次,他要的、他给的,将是永恒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