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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团队伍刚刚整顿完毕,魏楚就看到了昨天那位自称行商的高大男子带着十几个家仆从驿站门口走出来。
魏楚冲他拱拱手:“先生起得早呀。”
那男子一笑:“昨天忘了说了,鄙姓高,单名一个华字。”
魏楚笑了,同样介绍道:“鄙姓楚。”
“楚副将。”那男人看似认真地唤了魏楚一声,眼神带着几不可见的戏谑。
魏楚见大队人马已经整装完毕,押送的物品也清点无误,就对高华道:“高先生,您的商队就跟在我们后面吧,毕竟再走就该是山道了,这山道上可都是些牛鬼蛇神,少不得需些戾气来开道。”
那男人一笑:“这是高某的荣幸。”
两人话别之后,魏楚登上马,小声对桓昱说了一句:“让人盯紧他。”
桓昱眸光一闪,会意地点点头。
阿青因为要照顾疯姑娘,就陪着那个疯姑娘坐在一辆临时安置的马车上,一路上那疯姑娘又是惊恐地大叫又是神经质的笑,一阵一阵地把阿青弄得筋疲力尽。但这是自家小姐布置的第一个任务,她自然一刻都不敢放松。
好不容易那疯姑娘闹累了,靠着车壁昏睡过去,阿青小心瞅了她好几眼,见她轻易不会醒来,才除了马车,策马来到魏楚身边。
魏楚一看她那青黑的眼眶,安抚地拍拍她的肩:“等到了荆州,我再弄两个丫鬟来换班,这两日辛苦你了。”
阿青摇摇头,虽然累,但她还是很兴;奋:“不,奴婢不累,这是娘子给奴婢布置的第一个任务,奴婢一定能完成好的!”
魏楚笑了笑:“她有说出什么话吗?”
阿青仔细想了想,摇头:“没什么特别的,还是不停地喊六郎什么的,一会儿别杀她,一会儿救她,对了,还说要等谁来,一定要待在龙岩县,说是什么什么公主一定会来之类的。”
魏楚点点头:“是说秦国公主?”
阿青想了想:“好像是叫这个来着?话说咱们大梁朝的公主怎么可能跑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来?那疯姑娘还说一定会来……哎,挺好看一姑娘,也不知怎么了,竟然就疯了。”
魏楚笑了笑,没再说话。
队伍到了一座狭长的山道前,山道夹在两峰之间,左右皆是峭壁,道路更是九曲十八弯,这行军的队伍稍稍长些,前后就会被曲折的山壁隔开,前军看不到后军,后军也无法获得前军的消息。可以说一旦作战,这条道绝对是伏击的好地方。
魏楚和桓昱对视一眼,还没说话,就有一个副官打马上前:“将军,此地历来山匪猖獗,是否要派人清道?”
桓昱沉吟片刻:“派一支斥候出去,大部队在此地稍侯。”
“是。”那副官退了下去。
魏楚皱眉:“山匪敢打劫军队?”
桓昱摇头:“山匪自然是不敢的,但是那边的山脉正好是荆、凉两州的州界,这山虽然险峻,但凉州军若是兵行险招,从这山后翻山而过,进入荆州地界……荆州城必遭前后夹击,这可不是小事。”
魏楚神情有些难看:“你觉得凉州军已经能进入这块地界了?他们一个月前还出动大军在打前线战,怎么可能还有兵力到大后方来?”
桓昱摇头:“若是以前,这种可能性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但是现在……”
魏楚沉默了,是啊,见识过那个可能同样是重生者的人的手段,对方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而他们目前能够知道的就是,这个重生者是个极其出色的投机者,而一个出色的投机者,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以小获大的机会。
魏楚皱着眉,脸色很不好看,桓昱也一声不吭地盯着前方。不多时,有斥候回报,道前方一切正常,并没有埋伏。桓昱点点头,示意大军开拔。
长长的队伍通过狭长的山道,军队的前锋已经到了山道出口处,而后方的士兵甚至还没有进入山道口,魏楚勒马站在山道出口,抬头向着一线天般的山壁望去,她沉郁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精光,脸上带出一丝沉冷的笑意:“一个投机者,就乖乖地去玩政治,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他的胆子到战场上来撒野!”
桓昱一见魏楚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有了成算,顿时宠溺一笑,伸出手想要去摸她的脑袋,手伸到一半,才发现两人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做这样的动作,他轻咳一声,掩饰性地将手搭在魏楚的肩上:“好了,该赶路了。”
魏楚刚想点头,就发现桓昱抬头看向了另一边,整个人的气势一凛,她也迅速地抬头看去,却见那位高先生正山道中间向着两人拱手,俊美的脸上带着儒雅的笑容。
桓昱压低了声音,眼神紧盯着高华:“这个人,你打算怎么用?”
魏楚笑了笑:“对方其实也没怎么掩饰,若是我猜得没错,这个高先生,比我们更急。”
桓昱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等到了荆州城再谈吧。”
说罢,两人转头,带着大队伍继续前进。高华看着两人的背影,唇边一直带着莫测的笑意。
“主子,若是进了荆州城,再想出去就难了!”家奴打扮的阿鲁压低了声线,神情却带着几分急切,“这山道是咱们最好的脱身地点。”
高华一笑:“阿鲁,你对我的忠诚,我从不怀疑。所以,有些事,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明白吗?”
阿鲁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属下知道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急行军,大部队终于到了荆州城下,经过核实之后,荆州州牧开了城门,魏楚一进城,连行礼和铠甲都没来得及卸,就想立刻往凉州军驻扎的营地赶。好在荆州州牧回话回得快,道刘将军目前在州牧府静养,这才硬生生扯住了魏楚的脚步。
桓昱见魏楚实在心急,就让荆州州牧派人带她去刘将军修养的院子,荆州州牧虽然一头雾水,但看着这少年人与刘将军交情匪浅的样子,倒也不多问,立刻就派管家带着魏楚去了刘敬义将军修养的院子。
“刘将军身体如何了?”魏楚心中急切,脚步也快了几分。
管家废了老大地劲儿才追上她,心里虽然泛着嘀咕,但还是恭敬道:“这位将军放心,抚远大将军已经醒来了,州牧大人请了最好的大夫,大夫说刘将军性命无虞,但一时半会儿不宜起身。”
听到这话,魏楚稍稍松了口气,又道:“那刘重文刘副将的身体如何?”
管家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好看了,他强笑道:“刘副将自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
这“只是”二字还没说完,魏楚的脚步就停住了,她的目光被前方一个高大的男子吸引住。这是她万分熟悉的背影,曾经背着她满院子地跑,曾经耐着性子哄着吵闹的她们,那个一贯高大沉默的青年,此刻却以一种艰难而卑微的姿势,一瘸一拐地往院子里走……魏楚的眼睛红得吓人。
管家心中惊惧,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高大的青年似乎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他转过身,看到了魏楚,脸上满是惊讶:“阿奴,你怎么会在这里?”
魏楚垂下眼睑,飞快地掩去眼底的血色,她抬起头,强笑:“我自然是来看表哥的呀!”
管家见两人叙旧,终于逮着一个机会告辞,几乎是奔逃般地离开了院子,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魏楚根本顾不上管家,她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地面,根本不敢看这个样子的表哥,她怕一抬头,心里的杀气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刘重文似乎没感觉到魏楚的异常,反而急切地往前走了两步,差点摔倒,魏楚连忙上前两步,扶住他,眼睛却依旧只敢死死地盯住地面,可是她那双扶着刘重文的手却僵硬到了极点,为了控制力道,手上更是青筋必现。
刘重文摸了摸她的脸蛋,又上上下下看了她好一会儿,见她完好无缺,才生气道:“姑姑和姑父怎么会放你出长安!竟然还是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你是不是偷偷溜出来的?你这丫头……真的要被你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