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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隋、高鸣、闻若柔走在灾区的道上。</p>
“他们有些是向东方去，据说那里灾情轻一点。听说遥远的东方，有大海。还有些是向北去的，帝都在北边。也有人向西南去的，西南有叛军，也有十万大山，以及大山里的妖怪和巫族。”</p>
闻若柔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但却糊了一层黄土，遮住了容颜。</p>
灾民大多是一批一批的，偶尔也有零散的。三人随着灾民一路走来，每遇上一人，便送上馒头一块。</p>
这些馒头全是唐隋以大法力搬运来的。但是唐隋有规定，每人只许赠送一个。有时人多的时候，众人争相上前争抢。有人吃得太急而噎死在地，有旁人扑上前去，从他嘴中抠出抢走。唐隋也只是上前点住昏死那人的穴道，渡入真气救活，却并不重新补上馒头。</p>
闻若柔指着前方：“前边有县城，县城有官府放粮赈灾。很少，但至少吃一口饭，就能活。”</p>
附近的灾民们情况稍稍要好一点点，至少还有力气走路。</p>
有一个女孩坐在路边，看到三人经过，一下子扑了上来。</p>
“老爷，小姐，收下我做个下人吧。不，收我做个奴隶吧，我会做饭铺床，我会做家务，我会照顾人，收下我吧……”</p>
高鸣一时没有反应，一下子被小女孩抱住了双腿。</p>
下女孩下半身拖在黄土地里，上半身紧紧地抱住高鸣的腿。</p>
三人上午从京城而来，走了半天的路，衣裳上灰尘仆仆。但无论如何，也能看见其身上衣裳之华贵工整。而多亏了绿罗的细心照顾，三人中，就属高鸣的衣裳最好。</p>
小女孩抱着高鸣的腿，没有哭，没有说自己如何悲惨，只是不断地恳求高鸣，不断罗列自己能做些什么。她的手臂很细，但手劲极大，勒得高鸣腿上生疼。</p>
高鸣说道：“小妹妹，你起来。”</p>
小女孩置若罔闻，只一再恳求高鸣收下她。</p>
高鸣去掰她的手臂，慢慢地加大力气，却竟然掰扯不开！</p>
高鸣不敢再使劲，生怕折断了她细细的手臂。</p>
高鸣说道：“我给你吃的，?你放开我。”</p>
小女孩不断摇头：“我不要吃的，只求你收下我，我会做好多事情……”</p>
高鸣解下背后的玄铁尺，“轰”地一声砸在地上。</p>
高鸣的语气变得极冷，说道：“我给你吃的，你放开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p>
小女孩被吓住了，缩了缩手，高鸣趁机一下子挣脱开。</p>
闻若柔走上前，教训高鸣：“高鸣，你怎么这样！”</p>
高鸣转过头来，眼神冷漠得让人心悸。</p>
高鸣说道：“我很冷血是吧？我知道，我小时候就发现了。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带走她，你也不能。”</p>
闻若柔拉了拉他，低声说道：“要不，把她带回去吧。就她一个！”</p>
高鸣冷漠地摇头：“我们不属于这里，我们是唐隋老哥临时带来的。这里的一切，就是一幅画，我们无法改变。我们能给他们一些馒头已经是极致了，又怎么能从画中带出一个人去？”</p>
唐隋走上前来，说道：“我的馒头一人只能给一个，可你却答应要给她食物。”</p>
高鸣说道：“我当初买了很多东西，都装储物袋里，其中就有不少食物。”</p>
高鸣转身，一摸储物袋，一个黑色手臂从胸前玉佩中伸出，与自己的手臂重叠在了一起。</p>
随后，高鸣取出面包和牛奶来。高鸣撕开面包的包装纸，又拧开牛奶瓶盖，放到女孩面前，说道：“吃吧。”</p>
小女孩有些畏惧地看了看高鸣，又看了看面前的面包和牛奶，咽了口口水，却还在犹豫着。</p>
高鸣说道：“死心吧，我不会带你走的，赶紧吃了吧。”</p>
小女孩接过，咬一口面包。还没松口，泪水一下子大颗大颗地滚了出来：“你是好人，谢谢你。”</p>
女孩只咬了一口，又把面包收起来。</p>
高鸣冷声道：“全吃了！我看着你吃！”</p>
女孩吓得手一抖。</p>
闻若柔上前去拉高鸣：“你干嘛，你吓到她了。”</p>
高鸣不语，只威严地看着女孩。</p>
这时，只听见周围有人高声喊着：“嚯，嚯嚯！”</p>
紧接着，又有几人跟着喊道“嚯，嚯嚯！”</p>
渐渐地，周围休息的难民站了起来。他们慢慢向高鸣他们围聚过来，有面黄肌瘦的汉子，骨瘦如柴的青年，还有仅仅半腰那么高的小孩。</p>
他们一双眼睛仿若发着绿油油的光，盯着小女孩手中的食物。</p>
小女孩左右张望，面露惊恐。</p>
忽然，她扯开面包的包装就要大口往嘴里塞。</p>
周围的人群一阵骚动。</p>
高鸣喝住她：“先别动！”</p>
高鸣提起巨尺，在地上划了一道圆，向周围围拢的灾民说道：“虽然你们很可怜，但是，这不是你们作恶的理由。就此退去，否则，我尺下不饶人！”</p>
这些面孔大多数都有些面熟，想来先前曾给过他们馒头。</p>
众人依然缓缓向前围去。</p>
高鸣冷冷道：“都是受难的人，你们良心何在？”</p>
人群中，有人喊道：“你给我们这么点，却给她那么多，这不公平！”</p>
高鸣冷笑道：“那你们想做什么？”</p>
有人喊道：“把你包里的食物都拿出来！”</p>
“对，把食物都拿出来！”</p>
闻若柔靠近高鸣，又是惊惧又是愤怒：“高鸣大哥，他们……”</p>
高鸣平静地说道：“正常。世上确实好人总比坏人多。但，世上光明不常在，黑暗却无处不有。这就是世间。”</p>
高鸣不在多说什么，只最后用冷冷地目光扫视周围：“谁敢敢上前，铁尺不管生死！”</p>
随后，高鸣转头向小女孩说道：“吃，慢慢吃，被噎着。”</p>
唐隋静静地看着，没有丝毫动作与言语。</p>
小女孩开始大口地咬向面包。</p>
周围的人按捺不住了。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众人一拥而上。</p>
然后，便有人惨叫着摔了出来。</p>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p>
太阳扯来浮云，遮住自己的阳光。</p>
众人终于逃散开，小女孩将最后一滴牛奶喝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p>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个鲜血淋漓的难民。有人在呻吟，却更多的人昏死在地，不知还有无生息。</p>
高鸣看着周围倒地的躯体，双手有些颤抖，差点没握住铁尺。</p>
高鸣问唐隋：“他们……还有救吗？”</p>
唐隋笑道：“放心，我带你来，便不会让你背上罪孽。”</p>
高鸣这才松下一口气。</p>
小女孩忽然上前，一下子跪在高鸣面前。高鸣吓一跳，却看见小女孩并没有再死缠着抱自己的腿。</p>
小女孩在地上扣头：“多谢恩人。”</p>
高鸣赶紧去抚：“举手之劳，不用谢！”</p>
却怎么也扶不起。</p>
小女孩跪在在地上说道：“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求下一世再报答恩人救命之恩。”</p>
高鸣说道：“言重了。快快起来。”</p>
却仍然扶不起来。</p>
高鸣只得由她。唐隋很快救活了四下躺着的人。三人继续向前。</p>
高鸣回头，小女孩还跪在地上，默默地目送着他们。</p>
谁想当坏人呢？都不想作坏人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