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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午饭,邓汉子就闲不住了,扯着颜琸倾的胳膊跟荡秋千一样使劲晃悠。
“颜颜,伦人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不会就让伦家吹个电风扇禁闭一天吧?你看看我闲得头上都可以长草了……”
这女人也不想想自己的年纪都可以当幼儿园小朋友他妈了,还每天整出一副少女待嫁的风姿,时不时抽风几下。
颜琸倾有些嫌恶地将邓汉子的手挪开,不想搭理这女人,可奈何这女人缠人的功力真的是没法用简单的言语来形容。
“颜颜——”
扯吧,扯吧,她听不见。
这时老佛爷发话了。
“小倾,别一直赖在沙发上,看看你的水桶腰比我这个老婆子还粗,赶紧起来带着南南他们几个出去逛逛……”
老佛爷一语就戳中了颜琸倾的硬伤,说起来颜琸倾的身材并不差,挺起胸脯的时候还是能看到胸的,提臀的时候也能看出一部分优美的曲线,可是有一点不好的是,就算她抬头挺胸收腹吸气,小肚子一个没注意还是露了出来。
颜琸倾伸出手捏了捏那一圈滚动在腰上的多余脂肪,看了看老佛爷因为早晚一段广场舞塑形,塑造出的完美身材,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冬天快到了,她长点肉抵御寒冷,不行吗?
估计她这样说,老佛爷肯定会鄙视地看着她,并且毫不留情地再次给她一击。
“闺女,我也不想打击你,别人长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就你天生异禀,肉全跑到不该长的地方了。”
老佛爷雪亮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小腿肚和小肚腩,那眼神着实犀利,让颜琸倾竟有些无言以对。
颜琸倾忽然想起初中那会,作为女人,她理直气壮地混迹在女人堆里,听到她们口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词就是“发育”,她原以为这个词是衡量身高的标准,为此,她每次出门前总不忘记提醒老佛爷帮她在墙上添上一笔,见证她成长的过程。
后来她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总之,华夏的词汇向来博大精深,就算是同一个字,同一个词也能引申出千差万别的意思来。
于是乎她终于认识到评判女生发育的标准不仅仅只有身高,还有胸部和大姨妈。
只是当她同龄的小伙伴从小核桃变成发面馒头,一路勇往直前,无限制地朝字母ABCDEF进击的时候,她却一直停留在起跑线上,不是她不想跑,而是上帝没有赐予她这项天赋。
为此,老佛爷天天给她炖补品,害得她在食物堆里摸爬打滚惯了,以至于后来见着一点荤腥就倒胃口。
就这样像养猪一样养了一段时间后,个头没见长,胸也没见长,倒是长了不少额外的肉,让她那张原本就圆嘟嘟的小脸越发殷实起来,用同学的话说那叫珠圆玉润。那阵子她可没少被同桌下毒手,将脸掐了又掐,揉了又揉,最后还博得一个“包子脸”的封号,那段黑咕隆咚的黑历史实在不值得一提。
只是老佛爷见她横竖没有在胸脯上多出几两肉,忧心忡忡,可谓是操碎了心,一度以为自己闺女跟别人存在显著性差异,在天涯等论坛上开了一个马甲专门找妇女之友寻求帮助,求救无果后,就差一个头脑发热跑到资深的中医那开一副美容丰胸的方子。
好在有一个热心肠的居委会大妈提醒老佛爷带自家闺女去医院检查一下,老佛爷这才重新拾起了一点理智,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带着颜琸倾就去了市医院,各项检查下来,愣是没有检查出什么毛病。人家医生说了此女身体健康并无隐疾,可老佛爷就是不相信,死死攥着人家医生的袖子不松手,非得揪出颜琸倾没长胸的原因。
直到人家医生扛不住压力,频频用袖子抹了几把汗,并且拿项上的人头担保说你闺女只是发育迟缓,并无大碍,老佛爷才宽了宽心。
颜琸倾有些愣神,不料这时从她身后伸出两只狼爪,目标锁定她肥嘟嘟的小脸,被袭击了之后,她才回过神来。
“小妞,想什么呢?”
邓汉子拿手指在颜琸倾脸上戳了戳,戳出一个小涡,就换一个地方,玩得不亦乐乎。
“要戳就戳你自己的脸。”
邓汉子那张脸怎么说都比她的脸出挑,可这女人向来觉得别人的都是好的,被她拒绝了无数次,依旧死性不改。
饶是如此,也就罢了,可邓汉子有事没事拿她的脸做研究人体构造的样本,还美其名曰地说帮她做脸部按摩。
邓汉子有些疑惑地反问了一句,“颜颜,你脸上的肉这么多,难道不是为了给人捏的吗?”
“噗嗤——”
颜琸倾刚想说话,结果顾疯子一个没忍住就笑喷了,这丫的要笑就笑得大方一点,别跟个娘们似的,笑得这么腼腆。
颜琸倾懒得理这对抽风组合,扭过头就往外走。
“不是说头上长草了吗?不出来,还等着我用除草剂不成?”
邓汉子赶紧扑上来,挽着颜琸倾的胳膊,将脑袋搁在颜琸倾的肩膀上,摆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让颜琸倾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见他们出门,老佛爷还不忘了提醒一句,“闺女,下午先别进城,明天带着他们去城里好好玩一天,记得在晚饭之前赶回来……”
颜琸倾朝身后摆了摆手,丢下一句,“知道了”,还不等老佛爷唠叨完,快步跨出门。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老佛爷接下来肯定会说,过马路的时候小心一点,当心红绿灯云云。
由于顾疯子那辆路虎长得太过招风,他们刚开进小区的时候,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若是在这个小城镇随便溜达几圈,没准就能登上头条,白纸黑字这样写道:乡间小路惊现土豪一枚,路虎车中窥见左拥右抱。
没办法,他们只好弃路虎不顾,改蹬两个轮子的交通工具出门。
颜琸倾不是没考虑过坐公交,可这一个两个三个都是富家子弟,压根就不知道坐公交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想想,电视剧里不是经常这么演吗?学生时代的两小无猜一同坐公交去上学,坐着坐着,感情就出来了。
可当她随口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邓汉子就睁着一双特别无辜的眼睛看着她,问道:“颜颜,我们赶时间吗”?
颜琸倾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可还是摇了摇头,紧接着就听到邓汉子说:“既然不赶时间,为什么去挤公交呢”?
看看,又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女人。
颜琸倾只好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停靠在她家屋檐下两个轮子的宝马。
邓汉子顺着她的视线自然也看到了那两辆紧挨在一起跟情侣一样的车子,这一看不要紧,邓汉子的眼睛立马瞪得跟铜锣一样大,一个不留神,险些从眼眶里跳出来。
她伸出那只如嫩藕般的手,用俏生生的手指指着那辆前面还带横杠的自行车,惊得说不出话了,好半响才说道:“颜颜……你是从哪来找到这辆古董级自行车的”?
邓汉子死死地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一拍脑袋,说道:“颜颜,你老实跟我说,这辆自行车是不是你从博物馆偷回来的”?
不得不说邓汉子的逻辑思维能力就是强,只是一辆90年代落伍的自行车,她也能想入非非,这么高超的逻辑真不应该屈就什么情感专家和心理咨询师,以这女人的能力更适合做侦探。
不过这辆自行车的资历确实不浅,想当年她上小学的时候,老爷子就用这辆自行车载着她和琸珥去上学,没想到都快20年了,老爷子依旧芳心不改。
在机动产业更新换代,车子一批一批大换血的年代,老爷子力排众议,视其他人眼中的匪夷所思和鄙夷为无物,依然蹬着那辆两个轮子的自行车上下班,被同事嘲笑为顽冥不灵的“老古董”。
用邓汉子妙趣生辉的话说,这辆被淘汰落伍的自行车相当于电影里面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太阳能机器人瓦力,而老佛爷那辆时髦的电动坐骑则是先进的探测机器人伊芙。
颜琸倾不得不承认邓汉子的比喻用得确实恰到好处。
想想看,这两辆停靠在一起的车子还真跟电影《机器人总动员》当中那两个机器人有着明显的对应关系,而在生活中也能找到瓦力和伊芙的原型,其中的典型就是老爷子和老佛爷。
一想到老佛爷每每向她抱怨老爷子的模样,颜琸倾就忍不住想笑,老佛爷这个女人就是嘴碎了点,心眼倒不坏,每次抱怨完了之后,总免不了又把老爷子从头到脚夸上一遍,这才心满意足地抱着抱枕看电视剧。
这或许就是家庭妇女的通病,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也落下这个有事没事抱怨自家男人的毛病。
这部影片一直留在颜琸倾记忆深处,不想今天却被邓汉子挖掘出来,她记得有人说这是一个*丝傍上白富美,高调转型的故事。这个片子一上映,好评不断,大部分男士一致认为瓦力是他们当中的榜样,并且给他们带来希望,用一句搞笑的台词来说明,那就是有了瓦力,再也不愁找不到女朋友了。
然而让颜琸倾印象最深的却是,那个除了会念自己名字和简单模仿的瓦力,还会用不标准的发音不清不楚执拗地叫着Eve。
相比木讷的瓦力,伊芙无形中成了最耀眼的存在,她总是喜欢捂着嘴,眼睛自然而然向下弯成月牙状,打趣瓦力。
正当颜琸倾想得入神的时候,肩膀突然落下一只手,一个人从她身后扑上来,把她吓了一跳。
“小颜同学,你一个人傻笑什么劲啊,要笑就笑得大方一点,别这么淫荡,行不?”
这不是她的台词吗?
颜琸倾将邓汉子从身上扯下来,这么一个大女人挂在她身上,成什么样子,被别人看到了多不好。
“你给我下来,一边呆着去。”
邓汉子仿佛嗅到了什么基情,顶着一张基情四射的脸,凑到颜琸倾跟前,神秘兮兮得问:“颜颜啊,你跟姐说说,刚刚是不是在想少儿不宜的事”?
邓汉子一脸原来如此的样子,笑得那叫一个意味幽深,好像全天下的人都跟她一样思想龌龊。
“汉子,你的皮又痒了,是不是?”
这女人当真是一天不收拾,就上房揭瓦。
颜琸轻撩起袖子就想给邓汉子几拳,奈何人家邓汉子会些拳脚功夫,三下两下就化解了她的攻势。
这时邓汉子突然“呃”了一声,先是用同情的眼光看了看盛翊军,然后才说:“颜颜,难不成你另结新欢了”?
邓汉子一脸八卦兮兮地死缠着颜琸倾圆滚滚的膀子,再出口又是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谁啊?长得帅吗?家世如何?做什么工作的?有没有结婚……”
话说调查户口都没有这么详细,接下来是不是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邓汉子脸上那副小贱小贱的表情,让颜琸倾特别想抡上一拳头。
还没等颜琸倾出手,有人已经听不下去了。
“闭嘴。”
就这么一会会,盛翊军的脸跟锅底一样,黑出一种新境界,他不过是说了两个特别有气魄的字,邓汉子终于消停了。
玩笑结束后,他们面临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车子如何分配,以及人员如何组队。
可以肯定的一点,因为物资紧缺,他们只能勉强两个人配一辆车。
颜琸倾想都没想就将邓汉子扯过来,她的想法很简单,怎么着都不能跟盛翊军搭伙。
可是一到关键时候,邓汉子就给她捅篓子,此时也不例外。
“颜颜,伦家是一名弱女子,需要男人来保护。”
弱女子?邓汉子竟然好意思说自己是弱女子,打架斗殴、欺负弱小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是弱女子。
顾疯子好像就等着这句话,立马就接着往下说:“南南,我来保护你”。
这一搭一唱的,不会事先就排练好了吧?
颜琸倾有些疑惑地瞅着眼前这两个暗通款曲并且不知何时勾搭在一起的人,身体里的八卦因子四处乱窜。
就这样她最后还是跟盛翊军分在一组,万恶的宿命也不过如此。
选车的时候又出现了分歧,想必有眼睛的人都不会愿意选那辆古董级靠人力驱使的自行车。
就在颜琸倾和邓汉子一流为决定权争执不下的时候,盛翊军非常善解人意地选择了那辆自行车,平息了他们的争端。
问其原因,盛翊军小脸一扭,说不方便对外人道来。
眼看着邓汉子威风凛凛地骑着那辆红不棱登的电动车身后载着高大的顾疯子一脸happy的离开,颜琸倾就气得牙痒痒。
尤其这女人还特意对她回眸一笑,笑着提醒道:“颜颜,那我们就先走了,不要让我们等久了哦”。
说完,还状似无意地嘀咕了一句,“哎呀,这车子的速度干嘛这么快呢,这不是成心让我为难吗?疯子,抓紧了,可不要掉下去……”
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还说什么不会骑车,难当大任,需要男人保护……
颜琸倾转过头,一脸老大不爽地瞪着盛翊军,就凭这辆自行车的脚力,他们何年马月才能追上邓汉子他们?
“好了,上来吧!”
盛翊军对她的表情视若无睹,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话,冷硬的跟一块冷馒头一样,听着怪不舒服的。
颜琸倾现在没空计较盛翊军的语气,而是有些怀疑盛翊军的能力,她用质疑的眼光瞅着盛翊军,这男人就连麻将那玩意都没碰过,他真的会骑自行车吗?
不会是故意要在她面前耍帅吧?
还是说要让姐捎带他一程?
颜琸倾看了一会,刚想说,“你行不行”,结果就看到盛翊军立马拉下脸,好像一眼就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又说了一句,“上来”。
好在颜琸倾没有将那句“你行不行”说出口,不然还真不知道依照盛翊军那暴脾气听到这句有伤男人自尊的话,会不会直接丢下她。
颜琸倾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就老老实实地爬上后车座,并且坐好。
可人家盛翊军依旧不满意,“手放哪呢?”
她的手端端正正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可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紧接着又听到盛翊军说:“搂住我的腰。”
这男人是想吃她的豆腐,还是想将豆腐送给她吃?
颜琸倾还在思考盛翊军的用意,结果盛翊军已经帮她做好了决定,两只不容拒绝的手扯着她的手在腰上绕了一圈,才放下。
颜琸倾也终于明白盛翊军这是大喇喇地将豆腐给她吃。
自行车的轮子压过小区曲曲折折的小路,发出吱呀的声音。
起初颜琸倾还战战兢兢的,圈在人家腰上的手下意识地收紧,生怕盛翊军终于伪装不下去,脚蹬子一个没踩稳,两个人摔得人仰马翻。
可这男人就算是装酷也装得有模有样的,除了一开始车前头打着弯,接下来那驾车的技术跟那些放开双手在马路上横行霸道的自行车高手有的一拼。
明明是一辆过时,甚至可以当废铁处理的自行车,可因为骑车的人是盛翊军,突然高出了几个档次,惹得小区里面散步的大妈大爷瞪着远视眼,频频交头接耳。
“哟,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模样真不错……”
听这话的意思,敢情是要给盛翊军介绍对象了。
拐了好几个弯,他们终于出了小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颜琸倾总感觉盛翊军故意往有人的地方骑。
你说说,道路这么宽,盛翊军怎么就偏偏喜欢往人堆里扎呢?好像生怕别人没瞧见他骑着一辆破车似的。
颜琸倾有些心不在焉地往周围瞅了两眼,结果就看到小区里的熟人,正想把头扭过来,装作没看见,不想就被那几个跟老佛爷同流合污的大妈级人物认出来了。
“这不是小颜吗?”
见避不过,颜琸倾只好扯着脸皮呵呵地笑,暗中拍了拍盛翊军的后背,示意他骑快点。
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这些居委会大妈一个个跟人精似的,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们的耳听八方、眼观四路,更何况那么一个大男人坐在自行车上,除非她们老眼昏花才能糊弄过去。
颜琸倾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就算车子已经距离她们十米之远,还能听到大妈们在说:“小颜,跟男朋友去逛街呢”。
“那个小伙子看着挺不错的……”
“很像电视里面的明星……”
“回头问问小颜她妈,他们两是不是订婚了……”
……
妈呀,估计她明天一出门,小区里所有的人都会跟她道一声“恭喜”。
颜琸倾真的很想让盛翊军掉头回去,跟她们解释,可是如果解释能够行得通,就不会有那么多八卦了。
颜琸倾思来想去,总感觉哪里不对,她扯了扯罪魁祸首的衣服,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丫的一到有人的地方,速度就慢下来。
“你觉得呢?”
呵呵,这人倒是质问起她来了。
手下一个没忍住,颜琸倾就往盛翊军腰间的软肉上死死地掐了一下,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到邓汉子下手,她的手就有些痒了,苦于找不到机会和实验对象。
掐完之后,颜琸倾的心情立马就变好了,她严重怀疑跟这男人在一起待久了,是不是被他传染,也变得暴力了,动不动就想抽人。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盛翊军竟然没发火。
心情一变好,顺带连周围的景致也顺眼了。
“S先生,我们要不要给他们两……”
“不需要。”
虽说盛翊军的语调很欠抽,可颜琸倾不得不承认正合她意,她刚刚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其实她心里才不想给那两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打电话,就让他们两个人自生自灭好了。
看在盛翊军如此上道的份上,颜琸倾决定带他去她以前的中学逛逛,那里的小吃一条街堪称一绝。
说起来老爷子就是那所中学的老师,初一还有幸当他们班的班主任,可鉴于她生性顽劣,没有在课堂上公然顶撞老爷子,那已经是阿弥陀佛的事了。
颜琸倾愣是凭借着久远的记忆指挥盛翊军怎么走,这种发号施令的感觉当真是爽,尤其是使唤的人还是她的死对头盛翊军。
因为爱上了这种颐指气使的感觉,一开始颜琸倾故意指错方向,让盛翊军在死巷子里绕来绕去,后来实在看不过去了,才指出一条明路。
当然颜琸倾也知道盛翊军城府极深,并不那么容易忽悠,她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很无辜地说:“你看看我这记性,怪不得你老说我笨,连个路线都记不清楚,看来是更年期快到了”。
见盛翊军不说话,那张英俊的小脸绷得紧紧的,颜琸倾在心里偷着乐,可脸上还不忘了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
“让我好好想想怎么走,我记得好像是往这个方向。”
当车轮子转向她手指的方向,颜琸倾立马又变卦了。
“不对,不对,好像不是这边,应该是那边。”
盛翊军终于动怒了,“到底是哪边?”
哟,这就生气了,不过这张脸就算是黑成煤炭,结成冰块,也还是帅得一脸鼻血。
颜琸倾自然清楚一味地惹这男人生气,对自己没好处,赶紧将盛翊军引到正道上来。
颜琸倾拍了一下巴掌,指着前面的路,非常有把握地说:“我记起来了,直接往前走”。
说完,还不忘了抱怨道:“你说说,政府没事修什么路,整什么街道啊,看看把这路给改的,害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颜琸倾边说,边凑过去,瞅了瞅盛翊军的脸色,但是这男人只给她一个特么臭屁的侧脸。
想耍帅,还是怎么着?
好在没多久,学校就到了,盛翊军那张包拯脸终于恢复了一点年轻人该有的生机。
走进校园迎面吹来一股和煦的风,颜琸倾张开双臂,摆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却惹来一道不屑的“哼”声。
颜琸倾歪着脑袋,大不赞同地说:“S先生,你这就不懂了吧,我这是要张开我的胸膛,跟微风撞个满怀”。
颜琸倾睨了盛翊军一眼,视线放在人家的腰上,有些不屑地说道:“不像你老,都不知道被青春撞了多少下腰了”。
说完,颜琸倾就丢下一脸表情不明的盛翊军,朝那棵最高最大的梧桐树走去。
那棵梧桐树的年龄无人知晓,人们只知道建校以来,那棵有着悠久岁月的梧桐树就已经扎根在这里,日日陪伴着那群尚在懵懂中的少男少女,老的一批学生走了,新的一批学生又来了。不变的是,日月更换下,依旧还是会有人跑到树下许愿,有人在树下告白,有人坐在树下哭泣,有人在树身上刻上歪歪扭扭的印记……
颜琸倾还记得有一次有几个学生在校园里放风筝,线断了,风筝挂在枝桠上,有个男生找来一根长竹竿站在树底下挑来挑去,愣是没把风筝弄下来。后来她二话没说,三下两下爬到树上,站在离风筝最近的枝桠上。
那树说高不高,怎么都不会高过埃菲尔铁塔,说矮也不矮,起码有六七米,差不多两层楼的高度,这要是摔下来,就算是不出人命,怎么着也要在医院躺一阵子,若是运气不好,很有可能摔出个半身不遂,或是脑震荡。
她的壮举立马引来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老爷子,老爷子站在树底下急得跟锅边上的蚂蚁一样,在树下一直说,“闺女,你别怕,站在那别动,爸爸马上来救你”,过一会,老爷子拿了一个梯子,身后还跟了两个保安。
老爷子正想架着梯子把人接下来,可一抬头树上那个身影突然间不见了,老爷子吓了一跳,直到手臂被人扯住,转过头,就发现自家闺女手里拿着一个蝴蝶模样的风筝,正冲着他笑,老爷子心是松了,可还是有些后怕。不过对着颜琸倾那张理所当然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犯了错误的脸,心头的怒气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消了下去。
老爷子最后也只是装装样子,让颜琸倾罚抄课本什么的。
当颜琸倾将这件事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时,盛翊军的脸又黑了,深邃的眼睛里隐隐透着颜琸倾口中的后怕。
“老爷子摸着我的头说,‘闺女,做事之前要懂得三思而后行……’说到后面,老爷子都说不下去了,丢下一句,‘回去抄论语,闭门思过一个星期’,人就走了。现在想想,老爷子那会对我肯定特无奈,恐怕到现在还在后悔怎么就生出我这个假小子……”
颜琸倾用调侃的口吻仿佛说着别人的故事,不想一抬头就对上盛翊军黑气沉沉的脸,下意识地就问道:“S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脸这么黑,不会是中毒了吧?
盛翊军也没理她,足足把她晾了十分钟,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
颜琸倾伸手抓了抓头发,她感觉自己好像又惹盛翊军不高兴了,但是又不知道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她敢对天发誓,一路上她没有说盛翊军一句坏话,唯一对不住人家的就是故意指错路,可看盛翊军当时的样子应该早就知道了才是,那时没发火,等到现才在发火,敢情生气还附带时间功效,可提前,可延迟。
“S先生,要不我给你讲讲这棵梧桐树的来历吧?”
不等盛翊军反应,颜琸倾敞开嗓子就讲了起来,事实上她哪里知道这颗树的来历,不过是将一些神话故事用插科打诨的手法,添加一些笑料,胡乱地拼凑出一个凄美不失欢脱的故事,为的只是博盛美人一笑。
“……秀才死后,梧桐树精抱着秀才的骨灰也就这么去了,她的身体化作参天大树,将秀才的骨灰藏在树底下,她的诚心终于感动上天,无论风吹雨打,百年不倒,以至于后来被大家奉为是有灵性的树……”
颜琸倾凑到盛翊军跟前,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凄美”?
可是盛翊军却用那双洞察一切的眸子瞥了她一样,让她莫名地有些心虚。
这丫的,不会从刚开始就知道她在胡说八道吧?白白地浪费她这么多口水。
颜琸倾眼眸子转了转,不经意间的一眼好像在树干看到她的名字。
不会吧?竟然会有她的名字,难道是有人知道了她的那些丰功伟绩想要瞻仰一番?
颜琸倾拿着眼睛喜滋滋地往树干上凑,结果就看到她的名字后面还跟着四个大字。
如果她没有看花的话,那四个字用汉字翻译过来就是:我喜欢你。
颜琸倾突然感觉心里有无数匹马在奔腾,定睛一看全是草泥马。
以前不让她看到,现在才让她看到,这不是膈应人吗?
不过话说回来,谁这么没眼光,居然看中她这个假小子,她可记得在上高中之前,她都是顶着一头齐耳的短发,穿衣打扮跟男孩子无异。有一个暑假,她闲得发慌,干脆就去理发店将头上那所剩不多的杂毛全都给铲平了,顶着光滑溜溜的脑袋在校园里面招摇撞骗,以至于她每次去上厕所,女同学都以为混进来一名无耻之徒。
挨近一点看,颜琸倾才发现原来在这句话的下一行还留下了一个签名档,只是那人写的字,小气吧唧的,不同于那句书写整齐的告白,那人的名字小得几乎看不出来。
颜琸倾差不多将眼睛贴到树干上,瞪大眼睛,靠着半猜半蒙,才勉强认出那三个字。
刚要念出来,不想有人比她还快一步。
“赵文理。”
出于礼貌,颜琸倾想说句谢谢,结果就听到盛翊军用十分不屑的语气说:“这人的眼光是不是被狗吃了……”
这么说,人家颜丫头就不服气,虽说她自己也承认是那人的眼光不好,可不带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颜琸倾想都没想就说道:“要我说,你的眼光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颜琸倾说这句话分明是想堵住悠悠众口,不想号称毒舌的盛翊军竟然只是看着她,也不反驳,看了她一会,就有些心虚地将视线挪开了。
敢情盛翊军的眼光真的不好啊!
颜琸倾在脑海中不断搜寻过去的记忆,一个个脑袋看过去,愣是记不清赵文理是谁。
想不出来,颜琸倾索性不再折腾自己的脑子,很快就将这事抛之脑后。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抬起小脸,对盛翊军说:“看在你是客人的份上,要不我大方一次,请你吃东西”,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着盛翊军,脸上挂着一抹俏皮的笑,伸出食指在盛翊军眼前摆弄了一番。
“事先声明,本姑娘囊中羞涩,只能委屈你吃路边摊。”
颜琸倾说话时,眼睛里全是精明,语气中带着一种小市民的市侩和斤斤计较,可就算如此,在盛翊军眼中,这女人依然是最独特的一个,他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他怎么就看上了这个小丫头片子。看来真的如颜琸倾说的那样,他眼光实在有问题。
颜琸倾原本还以为这男人不会领情,不想他却笑了,还说了一句,“恭敬不如从命,既然颜小姐这么给面子,我怎么能拒绝呢”。
颜琸倾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死死盯着盛翊军的脸,让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差点脸红失态。
“S先生,原来你会笑啊!我还以为你得了面部神经麻痹症,不会笑呢。不是我说,其实你笑起来怪好看的,你应该多笑笑,别浪费这么一张帅气的脸。”
盛翊军有些不自在地将脸扭向另一侧,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若不是清楚这男人是一个炮仗,颜琸倾还真想继续调侃他。
看着人家面红耳赤的样子,她心里特激动,总感觉自己过了一把当霸王的瘾,光明正大地调戏良家妇男。
来到颜琸倾口中的小吃一条街,颜琸倾就扯着盛翊军的手臂,跟看着自家小孩一样,形影不离。
由于今天是周末,小吃街的人特别多,吃东西都找不到位置坐。
颜琸倾让盛翊军在一旁站着,打算将东西打包带到校园里去吃,她记得学校里有一处亭子,在半山腰上,精致不错,坐在那里吃东西,还能将半个城镇尽收眼底。
打定主意,颜琸倾跟蚯蚓一样钻进人群里,立马就不见了人影。
盛翊军皱了皱眉头,找了很久,才在摊子前面发现那抹穿着蓝色衣裙的身影。
此时颜琸倾两只手上都提着东西,看来收获不小,察觉到盛翊军的视线,颜琸倾举起手上打包的食物,晃了几下,朝盛翊军微微一笑,用嘴型说道:“你在那里等我,我现在就过去”。
盛翊军点了点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颜琸倾穿过人群向他一步一步走过来。
不知为何,盛翊军突然感觉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脚步不受控制地往颜琸倾的方向挪移。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被人群一挤,就挤到了路中央。
颜琸倾笑着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盛翊军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扶住有些身形不稳的她。
这时一只手突然搭在颜琸倾肩上,盛翊军神色一暗,就要出手拍开那只不知死活的爪子,结果就听到爪子的主人用特别热切的声音叫了一声“琸倾”。
颜琸倾转过身,就看到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书卷气息,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手里还捧着一摞书。
颜琸倾怎么都想不起来眼前这人是谁,刚想冒昧地问,“你是”,对方立马就自报家门。
“琸倾,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文理。”
文理,赵文理,
颜琸倾终于在记忆找到这么个人物,只是怎么都想不到眼前这个文雅的男人竟然是记忆中的那个小鼻涕虫。
就在盛翊军的脸又黑出一个高度的时候,颜琸倾终于说话了。
“原来是你啊,鼻涕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