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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王氏小院里热闹非凡,因为特使大人救了王姑娘一命,又为大家出了多年来被算命仙坑害的气,于是王姑娘的爹爹当地名绅王敦厚,坚持请特使大人到府上用晚餐,到场作陪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王家宽大的院子中规中矩,从外面看,房屋和院墙质朴厚实,大门上有一块匾额,上面题写着吉祥的词语,字体颇具书法气息,看得出王家日子过得殷实富裕,也有些文学底子。
整个晚宴吃的是海鲜美味,本地名食,可是雨儿全无胃口。
因为主人显然将她和哥哥、银杏都当作彭峻威的随从,因此吃饭时将他们安排在靠门的下桌,彭峻威则坐在首席,紧挨着他的,是那个一直用爱慕崇敬的目光追随着他的王姑娘。
“我们这一带因黄河屡次北流,使北运河、无定河、大清河、子牙河、卫河往北汇聚成一片片水泽,朝廷要治水,就得先修新安堤防,阻隔河水北流”
王敦厚所讲的,正是彭峻威目前急于了解的东西,于是他兴趣浓厚地向他请教。
极熟悉本地河道的王敦厚十分欣赏这个聪明的年轻人,也就兴致勃勃地给彭峻威讲解了这一带的河流特征及历年水患的情况,于是席间两人相谈甚欢。
依偎着彭峻威的王姑娘不停地替他夹菜、送汤,而全神贯注于与老人交谈的彭峻威忽略了她不时对他做出的亲蔫动作,也忽视了雨儿的怒气。
终于,当王姑娘公然靠在他肩上,而彭峻威没有推开她时,雨儿受不了了。
她猛地站起身,往院子外跑去。
天早就黑了,可是雨儿不在乎这是个陌生的地方,也不在乎自己跑去哪里,她只是跑,沿着窄窄的小道跑上了高高的大堤,心里的气就是无法消。
雨儿突然踩空了一脚,她身子一歪,沿着堤坝滚下了几十米高的斜坡。
院子里的夏雷看到妹妹生气的跑了,心里很急,可是他从小被爹爹训练成一切得以主子为优先,于是他仅仅是站起来,看着依然与人谈笑的彭峻威,希望他能回一下头。
可是他没有!
“夏大哥,我去追她!”银杏理解他的难处,马上站起身跑出了院落。
因为院子里人来人往,加上灯火不明,而王敦厚的知识也正是他感兴趣的,所以两人谈得十分投入,彭峻威根本没注意雨儿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有更多的人进出,他才感到气氛不对,急忙往下方的座席看去,却惊讶地发现那张桌子只剩夏雷瞪着他。
他急忙起身。“夏雷,雨儿呢?”
夏雷不回他,只是跪地行了个礼说:“大人原谅,请容小的出去寻妹!”
“夏雷!”彭峻威高声喊他,可是只看见他融入黑夜的背影。
知道事情不好,彭峻威急忙向王家父女道别,不顾王姑娘深情的挽留,匆匆离开王家。
雨儿从昏厥中醒来,看到了满天星斗,夏夜的星空果真美丽!
“雨儿!”美丽的星星被遮住,眼前是彭峻威焦虑的脸庞。
“三哥哥?”她忘了生气,伸手摸摸那张俊脸,幽幽地说:“你为什么要那么好心?好心得让我生气!”
“雨儿,你有哪里不舒服吗?”彭峻威没有回答她,只是关切地问。
从找到她并将她轻轻抱到自己腿上后,他就没敢动过,怕她摔伤了什么地方。
“没有,我没事。可是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让她靠在你身上?”
“喔,小雨儿,你这醋坛子。”对她如此在乎自己,彭峻威不知是该忧还是该喜。他握着她的手,真诚地说:“那位王姑娘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我如何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了台呢?救人救到底嘛。”
“难道你看不出来,她对你有心!”
“可我对她无意!”彭峻威马上说,又捏捏她的鼻子。“你得学着信任我。”
“我想信任你,可是看到你与她那般亲热,我怎幺能信?”雨儿说着摇摇仍有点晕眩的头站了起来。
“谁跟她亲热了?”见她能站起来,彭峻威终于放了心,一把抱起她,走上大堤警告道:“以后不要再这样吓我!”
此后,他们再也没提王姑娘的事,好像那人没有出现过。
尽管如此,接下来他们每到一处,彭峻威总能引起騒动。
一次,雨儿生气地说;“为什么只要你一出现,女人的目光就只盯着你?”
彭峻威咧嘴一笑:“那只能怪我爹娘将我生得太出色。”
“自大狂!”雨儿骂他,可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出色。
这天,他们到了新安城,这里是彭峻威考察的重点地区之一。他带着夏雷去查看当地河道,雨儿则拉着银杏去逛集市。
新安地处京畿腹地,可是水患依然严重,稍遇大雨便河水泛滥,如今已经进入汛期,估计人们大多迁徙他处,因而集市显得冷冷清清。
但在这没有多少店铺、游人的集市上,雨儿却在一家不起眼的文具店铺里,被邵石质细腻如脂、光润如玉,又带着天然碧绿色的砚台给吸引了。
店东告诉她,这是著名的易水古砚。做此古砚的石料取自于太行山的西峪山,石料坚柔适中,易于发墨。
雨儿看了爱不释手,于是她精挑细选,买了一个最喜欢的要送给彭峻威。
将砚台小心地抱在怀里,她高高兴兴地和银杏往她们落脚的官驿走去。
两人走了不远,就看到彭峻威和夏雷骑马迎面而来。可是不看还好,一看却让雨儿的心整个凉透了!
这次,彭峻威的身前又坐了一个女子。更让雨儿无法接受的是,那个身穿紫衣的姑娘几乎是横躺在他身上。
“三哥哥!你、你又这样对我!”她大喊,身子因过度生气而颤抖。
“雨儿,你又怎么了?”彭峻威停住马,扶起那个女子。
而夏雷早已来到妹妹身边。
“雨儿,你误会了,我们在山坡上遇到邵姑娘,她扭伤了脚,峻威少爷只是帮助她”夏雷解释着,试图让她冷静。
可是雨儿听不进去。
“那为什幺不是你,三哥哥为什么总要争着去帮助她们呢?”雨儿嘶声质问。
这一路上,如此心痛的感觉已让她承受不了!她还得忍受多久?
她的问题令夏雷难以回答,因为她说的是事实。他只好说:“你知道的,峻威少爷一向心肠软”
“不要!你不要再说他只是好心帮助人,我不要听!”
看到彭峻威不在乎她的感受,不顾她的不满,小心地将那女子扶到路边坐下,雨儿对他失望透了。
她将怀里的视台往银杏怀里一塞。“我不要再相信你们!这个我也不要了!”说完掉头就跑。
“雨儿!”夏雷要去追她,被彭峻威拦住。
“还是我去吧。”
“是你惹的祸,本来就该你去!”夏里根根地说。
彭峻威没有理会他,匆匆地追着雨儿的背影出去。
他很快就赶上了雨儿,将她小小的身子攫到了怀里。
“走开!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我不要你用抱过那些女人的手碰我!”雨儿边哭边挣扎,当挣脱不了时,就用力捶打他的胸口,掐他的胳膊。
彭峻威始终不发一言地忍受着她毫无理性的攻击。
雨儿突然停手,看着他被自己掐红的肌肤,楞楞地问:“既然不在乎,何必要抱着我?”
“我在乎你!当然在乎你!”彭峻威用手擦去她的泪水。
“骗人!在乎我,你就不会去抱别的女人!”她挣扎着要离开他。
“雨儿!”彭峻威将她更紧地抱住,过了一会才说:“三哥哥的怀抱永远只属于你的,那些女人对我来说只不过是受难的弱者,难道我不该帮助弱者吗?”
雨儿无法回答,她当然明白济弱扶倾乃人之本分,如果是她遇到有难的人,也会去帮忙的。她只好郁闷地问:“那为什么她们都是好看的女人?!”
彭峻威笑了,在她头顶爱怜地亲了一下。“那可不是我安排的喔!”
听到他的笑声,雨儿无法再生气,谁教她爱的就是这个好心肠的男人?
“唉!三哥哥。”她叹气道:“以后你不要再搭理那些女人,让其它男人去帮助她们,好不好?”
“我尽量。”不忍见她烦恼,彭峻威保证道,他真的希望自己能心狠一点。
此后的路途中,彭峻威虽答应尽量不去招惹女人,可却仍不断地让雨儿生气。
先是在集市里救了被流氓欺凌的卖艺父女,被那女孩缠了几天,好不容易才说明身分,让那女子含泪随父而去。
后来又在河边遇见一个浣衣女衣服漂走,他马上下河替她寻衣,结果那女子要随侍他终身,不肯离去,他只得再次祭出官职使命,才令那痴情女子黯然而去。
虽然每次他都没有让事情发展得不可收拾,可是却在雨儿心里堆积着阴影,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自己没有信心。
“小雨儿,这几天怎么不听你叽叽喳喳了?嘴巴被封住了吗?”这天,走在野外,彭峻威突然将她抱到自己的马上问她。
她困惑地说:“三哥哥,为什么虽然我们在一起,可我却觉得你离我好远?”
对她罕见的语气和神态,彭峻威虽吃惊,但仍觉得这是女孩子成长中的一个自然过程,因此不当回事地笑着说:“因为你长大了,会胡思乱想了。”
“可是我不想长大,也不想胡思乱想,”
“傻丫头,这可由不得你。”彭峻威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将她放回马上。
雨儿不说话,可心里却有千万个难解的结纠缠不清。
她知道三哥哥才华出众,模样俊俏,令人爱慕也是自然,她本不该有委屈怨恨之心,可是她要如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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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入秋了,天气不再那么热,而彭峻威的公务也完成得差不多。
他将王敦厚推荐给朝廷的治水部门,为此受到皇上表扬,认为他既勘察实情,又能推荐人才。皇上的褒奖令他们都很开心。
这天他们来到华北东部的霸县。这是座历史悠久、资源丰富的古城。可是才刚到附近,远远地看到城门口聚集着不少人,大多是青壮男人,也有不少女人围在旁边看热闹,城门上也是披红挂彩地,好不热闹。
“三哥哥,这是干嘛?”停马立于城门前,雨儿好奇地问。
彭峻威抬头看到城墙上站着几个男子,他们中间是个头顶红绣巾的女子,不由得明白了几分。“好像是谁家姑娘在抛绣球择亲”
就在他说这话时,一个红绣球突然直直地从城楼上朝他们抛来。
人们呼喊着扑来争抢,可是那球已经落在彭峻威的身上,被他本能地抓住。
然而未等他厘清思绪,一阵锣鼓喧天,众人从城门内走出,高声齐呼:“恭迎姑爷入城!”
“阁下弄错了,此物还你吧!”彭峻威当即将怀里的绣球扔给了他。
他的动作一出,云时四周静默无声。
彭峻威不理睬人们的反应,收缰绳准备进城。
“公子请留步!”清脆的声音从刚出城门的轿子里传来,接着轿帘一翻,一个头盖绣帕,丰姿绰约的女子被人从轿子上扶了下来。
她就是方才站在城楼上的女子吧?彭峻威寻思着。
只见她下了轿,举手掀掉盖头,顿时所有人都被她妩媚动人的容貌吸引。
那女子走到彭峻威高坐的马前,毫不扭捏作态地对他一福,莺啼燕啭般地说:“公子既当众接了妾身的绣球,从今往后就是妾身的夫君。”
彭峻威见她美艳娇俏,所以没有因为她言词逼人而动气,只是淡淡地说:“姑娘误会了,在下仅是路过,并无意接此绣球,还望姑娘另行择婿。”
不料邵姑娘竟然双膝着地,跪在彭峻威马前,抱手再施一礼,哀声道:“妾已言明,今日无论夫君是否迎娶,妾都已是夫君的人。若夫君拒不接受此亲事,那么妾自是无颜苟活。今日,妾身无甚要求,只求夫君将姓名告知,也让妾身能对先人有所交代。”
听她左一声“夫君”右一声“妾”地喊着,现在又以死威逼彭峻威娶她,雨儿觉得怒火中烧,气愤道:“你这女人真无聊!要死要活是你家的事,那绣球从天而降,落在人家身上就得娶你,那要是落在猪狗身上,你是否也要嫁给猪狗?”
她的话引来哄堂大笑,那跪地女子眼中泪光闪动,委屈地对彭峻威说:“这位妹妹言词粗鄙,妾身念其年幼,不欲争辩。抛球择婿,乃我戎府当着全城人许下的诺言,如今绣球已抛,妾身断不可毁诺!”
见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跪在自己面前,说得又非全然无理,彭峻威难以反驳。
但雨儿可不会任其抢夺自己的三哥哥,她冷笑道:“荒谬!”
“雨儿,不可无礼!”见跪在地上的女子面色哀怨,彭峻威轻声喝止她。接着翻身下马,俯身搀着那姑娘,想扶起她来。
“此乃一拜天地!”一个锦衣绣帽的男子马上高声呼喊,而那女子随声跪拜。
听到这高亢的吆喝声,雨儿顿感天旋地转。
受到彭峻威喝斥已令她心伤,此刻再见此情景,她不由万念俱灰
“雨儿!”始终留意着她的彭峻威即时赶上,接住了她。
忽听那男人大声吆喝,他也是心中一惊,并立生不怏,此刻又见雨儿面色惨白地从马上坠下,心里更是有说不出的厌烦。
“你、你真的要娶她吗?”雨儿眼前有无数个彭峻威在晃动,她无力地问。
“不,你要相信我!”彭峻威想安慰她,可是此地围观者甚众,”时难以说清,便对夏雷说:“你们先到府衙去,我随后就到。”
他要随她去了!雨儿眼前一黑,不再知道身外的事。
“雨儿!”见她晕倒,彭峻威急忙掐她的人中,发现她的面颊滚烫。
“你走开!”早就对彭峻威有气的夏雷看到妹妹脸色发白,马上驱马过来,一把从他手中将雨儿抱过来,搂在身前,怒气冲冲地说:“你不要再来烦她!”
然后不等彭峻威说话,他调转马头绕过花轿往城内奔去。
夏雷的气势和胯下骏马令围观者自动让道,让他们消失在城门内。
“雨儿好像病了!”看着夏雷的背影,彭峻威大声提醒他。
可是夏雷没有回应,只有急促的马蹄声敲打着彭峻威充满忧虑的心。
然而,无论对雨儿有多担心,他明白自己首先得把眼前的麻烦解决好。身为皇上特使,言行得谨慎,稍有不慎就会惹出乱子,于是他上马随戎家小姐进了城。
戎家乃霸县首富,以开镖局起家,独生女仗着聪慧美丽,对夫婿要求特别高,多年来左挑右选耽误了青春。家人见她双十年华已过,仍未寻得如意郎君,便令其按传统习俗抛绣球择婿,并张贴告示通告全城。戎大小姐只好屈从爹爹的意思。
可今日一早来到城门上,见城下人头攒动,却没一个令她心动的。
就在她失望烦恼间,忽然看到远处来了一行骑马的人,而当头那位面如冠玉、挺拔俊秀的男子马上吸引了她的注意。
啊,好个玉面俏郎君!她惊叹着,感谢老天爷没让她空等。于是她抓住有一身好武艺的管家,要他无论如何得助她将绣球抛给那个人。
在她的一番谋画后,事情果真如她预想的那样发展。可是,就在她自以为终将抱得檀郎归时,却被与“新郎”私下交谈后的爹爹将好梦击碎。
“今日绣球不作数,改日另办。”戎老爷当众宣布。
“女儿非此郎不嫁!”戎小姐大发脾气,可爹爹紧随而来的话让她柔肠寸断。
“彭大人乃皇上特使,是当朝双冠状元郎,如今受皇命到此地巡视,大人无意娶你,你又怎可强人所难,冒渎大人呢?!”
没想到那从小任性骄纵的戎小姐个性刚烈,她好不容易选中的夫婿,如今怎肯放手,于是她孤注一掷当着爹娘族人和彭峻威的面宣布:“无论如何,绣球是公子接去的,我已是公子的人,如果公子执意不娶,那我定不偷生!”
她这横了心的一着,可是把彭峻威难住了,他一生从不害人,如今怎能看着如此年轻美丽的女子为他送命?
他的踌躇被女子看在眼里,更加以此相逼;而戎府仅此独生女,一听她宁死也要完婚,当下都泄了气。
“大人,老朽此生就只有此女,还望大人成全!”戎老爷向彭峻威跪下,其它族人和下人、丫环随之“扑通”跪了个满堂满院。
“各位请起!”彭峻威突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疲惫,眼下为了不闹出人命,他得先稳住戎府,再作计较。于是他挥手让大家起来,对戎老爷说:“虽本使无意于绣球,可事已至此,本使自会给各位一个交代。但事发突然,本使身负圣恩,尚有要事待办,故还请戎老爷、戎小姐延迟几日,容本使稍后再议。”
戎老爷、戎小姐等纷纷俯身行礼,表示从命。
“一切但听夫君安排!”戎小姐温顺贤淑地俯身再拜,并从衣襟间取下一只绣花荷包双手奉上。“此且赠君,权作今日订婚凭据。”
对此,彭峻威无法接受,他一挥手。“不需要凭据,你我今日尚未议及婚事,且等日后”
可是没等他话说完,戎小姐已经珠泪双垂,哀怨地说:“夫君若不接受此物,妾宁愿今日以命交心!”
戎府管家立即接过小姐手中的荷包,跪在彭峻威身前,递上荷包。“请大人看在小姐一片痴情,接受了吧!”
彭峻威恼怒地抓过荷包,带着满身的疲惫和充斥于心中的愤怒,不再多看戎小姐一眼便告辞而去。而戎老爷不敢怠慢,亲自陪伴,将他送到了府衙。
见过知府,知道夏雷等人已被安排在驿馆后,彭峻威匆匆赶去,却看到了令他想不到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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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气腾腾的夏雷在抱过妹妹时,就知道她生病了。
于是他带着渐渐苏醒的妹妹和身后的银杏来到县衙,取出彭峻威的特使信符和自己的通令给县太爷看过后,即刻被安置在驿馆住下了。
衙役随即为他请来郎中,为雨儿看病。
郎中开了葯方,银杏马上去抓葯熬葯,而夏雷则焦虑地劝导妹妹。
“雨儿,哥早跟你说过,离开峻威少爷吧!”
雨儿浑身疼痛,尤其是心痛。
她的眼前一直是那些女人走马灯似的晃动,是彭峻威亲切地帮助她们、将她们抱在怀里,让她们随意靠在他身上的惬意模样。
她真希望自己能像哥哥说的那样,能离开他,忘记他!
可是她做不到!只要一想到彭峻威再也不属于她,她就受不了。
见她听了自己的话只是流泪摇头,夏雷气急了。他忘记了她的病,大声吼道:“雨儿,来京城这大半年,你难道还不明白?峻威少爷只会让你心碎,让你一辈子不快乐,因为那些女人永远是他的影子!他的软心肠是不会拒绝那些女人的!”
扮哥的话像刀子,剜着雨儿的心。她哭泣地说:“不会,三哥哥不会要那些女人,因为只有我有手链”
提到手链,夏雷更加生气了。他一把抓过雨儿的手:“都是这条手链害的,是它将你变成了这个样子,要是爹娘还活着,看到你这样会很伤心的!”
他一面骂着,一面发狂地拉扯那条紧紧箍在雨儿手腕上的“锁情链”
“哥哥,不要!”雨儿抗议,那是她自幼珍惜的宝物,如何能让哥哥摘了?但是,她的挣扎就像落在网中的鱼儿想挣脱鱼网一样困难。“哥,放开我!”
夏雷不理睬她的恳求和挣扎。
“别这样,哥哥。”她哀求着,哥哥正在无情摧毁的是她的心哪!
手腕上的疼痛令她的声音哽咽,眼泪打湿了她的脸颊。
“该死的手链!懊死的”极度的挫败感令夏雷失去了控制,他不相信那条链子就真的搞不下来!他抽出自己身上带着的小刀,气愤地说:“雨儿,哥不愿意看到你痛苦一辈子。听话,让哥替你把这该死的链子弄掉,没有了它,你日后才能平静。哥带你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到他!”
雨儿在看到刀子时,更加拼命的护住链子,而她的动作也更激怒了夏雷。
他抓过妹妹纤细的手腕,挥动手中的刀用力切割那条手链。
“痛!扮,痛啊!”雨儿凄厉惨叫。本来就紧贴着肌肤的链子在插入刀子后更深地嵌进了她的皮肉,金属剧烈的磨擦很快就在她手腕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夏大哥,你不要这样,雨儿妹妹还在生病啊!”端着葯进来的银杏见状,心惊地赶过来阻止他。
夏雷闻声,猛然住手,看着在他奋力的切割撕扯下,依然毫无损伤地贴附在雨儿肌肤上的手链,和雨儿血迹斑斑的手腕,心里又痛又恨。
“雨儿,是哥哥没用!”他扔下刀,抱住哭得几乎要昏过去的雨儿。
就在这时,彭峻威回来了。
“夏雷,你在干什么?!”一看到雨儿手腕上细腻的肌肤面目全非,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推开夏雷,夺过雨儿。
“你滚开!不要再靠近我妹妹!”夏雷嘶吼着,抓起地上染血的刀向他扑去。
“夏大哥!”第一次见他如此失礼和粗鲁,银杏大声惊呼。彭峻威和她一样,被夏雷罕见的暴怒和愤恨吓住,但他还是很快就放下雨儿,痹篇了他的攻击,并夺下他手中的刀子。
“夏雷,你疯了!竟敢对我使刀子?”两个男人怒目相视。
“没错,可惜我打不过你,没法代雨儿教训你!”夏雷眼眶全红了。
“三哥哥,不、不要怪哥哥,他是为我好。”雨儿沙哑的声音听来令人难受。
“雨儿”彭峻威扔下刀子,转身再次将雨儿抱在怀里,忏悔地说:“雨儿,是三哥哥不好,都是三哥哥不好!”看看妹妹,夏雷无奈地叹了口气,跑出房间。
“别怪我哥”雨儿靠在彭峻威的怀里,觉得全身没有一处不痛。
“我不怪他,我怪我自己!”他的脸摩挲着她的额头和脸颊,感觉到那不正常的炙热,于是想起了她的病,摸摸她的额头问:“你病了,看大夫了吗?”
“已经请大夫来看过了。”代替雨儿回答的是银杏。“这是刚熬好的葯。”
彭峻威接过她倒好的葯。“我来喂她,你去看夏雷,别让他再做傻事。”
银杏点头出去了,在彭峻威的照顾下,雨儿昏昏沉沉地喝下了整碗葯。
“雨儿,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早说呢?”彭峻威将她轻轻放下,可是她已经虚弱的睡着了,并没有回答他。
晚上,彭峻威守在雨儿的床边,夏雷来找他。
“我有话要对你说!”这是自中午他们吵过后,夏雷首次出现并跟他说话。
彭峻威看看床上静静躺着的雨儿,起身随他走到门外。
“你的武功比我高,我打不过你,你的学问比我深,我说不过你。可是,雨儿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算拼死,我也不会再让你伤害她!”
“雨儿同样是我的亲人,我不会伤害她!”彭峻威坚决地说。
“你闭嘴!”
夏雷一向忠诚谦和,从来不会顶撞主子,更没有如此无礼地对待过彭家任何一个人。因此听到他的喝止时,彭峻威愣住了。
“你今天都已经接受了戎小姐的订亲信物,还说不会伤害雨儿?!”
“夏雷,你听我说,我接下那个荷包,是戎小姐逼的”
“你不要再说话!”夏雷眼里充满不谅解,失望地说:“我警告过你,如果你做出伤害雨儿的事,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你可不可以听我解释?”彭峻威心里的难过与失望绝不亚于他。
“不!”此刻的夏里根本无暇理会他的痛苦。“你不要再说了,忙你的去吧!照顾我妹妹的事,轮不到少爷您。”
说完,他突然单膝跪地,一改刚才的粗鲁愤慨,极为谦卑地说:“此番小人冒犯了主子,小人自会回奉天向大人和夫人请罪!今后,我夏雷不再是少爷的跟班,知府大人已派了两个跟班跟随少爷一路上京,望少爷保重!”
说完,他不再看彭峻威一眼,转身进了雨儿的房间,将门闩上。
对他的做法,彭峻威愤怒得想破门而入,可为了病中的雨儿,他忍住了,现在雨儿需要的是安静和休息。
他只能够等待,等她好了以后,再向她解释一切。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就在他被夏雷请出去时,雨儿已经醒了,她将他们在门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于是,她的心碎了!
接受了订亲的礼物?!
我接下那个荷包,是戎小姐逼的!他竟敢那样说?!
天啊,她爱了一辈子的三哥哥,说过只要她、会等她长大的三哥哥,居然已经接受了别的女人的订亲信物?!
雨儿觉得自己的心死了,灵魂也出了窍。长久以来积聚在心中的各种不确定感涌上心头,席卷着她身上的炙热、疼痛和伤心,一起凝固在她的血液里!
眼前是这半年多来她亲眼看到,在三哥哥怀里、臂弯里更换不绝的笑脸媚容,是她一次又一次剜心割肺的心痛,是她一次比一次更无奈的哭泣!
这次,他公然与别人订了婚,她还能再原谅他、信任他吗?哥哥说得对,三哥哥太杰出、太俊美,也太心软,跟他在一起,注定了她的心碎!
她任眼泪流淌,任爱的心田荒芜,任心中的希望之火熄灭
“雨儿!”当夏雷回到房间,看到她苍白如纸的脸和滂沱的泪时,他跪在床边对她说:“哥带你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到他!”
“他真的接受了订亲信物?”她颤抖着问,在问这话时心似乎又跳了几下。
“是的,是戎家小姐绣的荷包”
雨儿不再讲话,除了无法止住的泪水,她仿佛死了似的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地注视着黑暗的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