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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婉从明殊别院出来,看了看日头,时辰已经不早,再不回去,菲絮该派人来寻了,便沿着小径往回走去。一路走着,也没了再观赏路边景色的兴致,想着方才见到的那姜公子,他话语轻佻,那双招桃花的眼眸幽深邃邃,隐含着威仪,装饰佩戴都是上乘的物件,身上散出的贵气仿佛与生俱来般自然,定不是寻常身份的人。想了一圈也寻思不出究竟是什么来头,浙东这一带,最尊贵的就是她那未曾谋面的爹了,华婉回想他那双桃花眼与轻浮的动作话语,下了个结论,想必是富贵商贾人家的子弟吧,人模人样的渣男,只盼今后都别再见。
回到小别院,菲絮果然等得急了,在门口来回踱步,不时伸着脖子张望着,一见到华婉进来,忙迎了上去,口中埋怨道:“小姐,您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急坏奴婢了。”华婉一笑,走进屋里坐下,喝了口茶才道:“佛门圣地出不了乱子。”
菲絮在一旁站着伺候,听了她这话,嘟哝道:“从前一步都不敢乱走的,如今给那贼匪一吓,小姐的胆子越发大了。”华婉心想两个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胆量了,这话她只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又提醒自己要小心,千万不能给人发现这身子已经换了个里子了,面上若无其事的转了话头问道:“那姜公子的谢礼可送去了?”
菲絮不知道对这件事不上心的小姐怎么突然问起了,下意识的就答:“早些时候就送去了。”正要取来礼单给自家小姐过目,华婉放下茶瓯,阻止道:“不忙。”菲絮做事她自然是放心的。侯府的谢礼必然不会寒碜,那姜公子先得了礼物,今天又调戏她说是谢礼,真是无赖地痞,白长这么好看了,华婉愤愤的想。
菲絮见她满是不忿的脸色,不由问道:“出什么事了么?”华婉摇摇头,将姜恪从脑海里一脚踹出去不再去想,问起了正经事:“祈福的事可安排好了?”菲絮见她不讲,便也不敢问,回答道:“都安排好了,慧云主持说五日后是个黄道吉日,万事皆宜,届时将在大雄宝殿行祈福大礼。此次小姐亲自来寺里为侯爷祈福,奴婢都吩咐准备了,不会出差错的。”
“嗯。”华婉点头,这遭是来祈福的,先把思川的事了了吧。做完正事就该回府了,想到这儿,华婉有些迷惘,她就要代替思川生活在这大穆朝了么?
用了午膳,华婉歇了午觉,半下晌起来后在院子里坐着喝了会儿茶,用了些点心,别说,菲絮请来的厨子厨艺极好,寻常菜肴做得好不消说,连糕点都十分爽口,诱得华婉多食了好些。
然后就在树荫下看书。她先找了唐诗宋词来看,大穆朝流通文字乃是繁体字,她凭着对唐诗宋词的熟悉和思安留下的记忆,边看边熟悉,几天下来已经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又将思川的记忆仔细的梳理了一遍,对大穆朝的风土人情,礼节仪制大概都了解了。既然来了这里,就要尽力过的最好。
她在前世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一人吃饱全家不愁,除了几个朋友,没有什么牵挂,所以可以安心的在这陌生的时空好好的活下去。
在房里闷了两日,华婉带着菲絮出院子,四下里走走看看。菲絮比同龄女子成熟点,说到底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看到好看的风景睁大了眼睛啧啧称赞。华婉浅笑着,一路走着,时而给菲絮说说一些花花草草的名称种类,也告诉她一些相关的典故,小丫头听得入迷,两人不一会就走到了一处大相国寺北面的小花园里终极剑道最新章节。比起那日清晨一日独行,两个人又有不同的趣味。
华婉带着菲絮走进花园南侧的延睿寺歇歇脚,亭边一株绿色的植物引起了她的注意,只此一株,看来是种子意外落到了这里生长出来的。菲絮看了那不起眼的植物一眼,纤细柔弱的样子怎么就让小姐这样细观了?
“小姐,这是什么?”
华婉弯下身子,答道:“它还没长大。到了秋季结出果子来,你就知道了,这是红豆。”菲絮“啊”了一声,仔仔细细地瞧了两眼,红豆树嫩绿卵形的叶子,枝条细软,不禁道:“这就是相思豆啊。”
华婉点了点头,直起身来,脱口就念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王维的《红豆》是千古绝唱,其中缠绵悱恻的情思最能打动人心。华婉穿着一身水蓝的罗裙,站在那株红豆树边,唇角些微勾起,眉目柔和,姜恪从亭边路过,不由止步多看了几眼,她这样婉约温柔的姿容和那日在海棠树下娇俏灵动的模样大不相同呢。
慎迟见他停下,许久不见动静,出声问道:“殿下可要过去?”姜恪摇头道:“与慧云大师约好了时辰,不可迟到。”说罢收回目光,抬脚走了。
华婉带着菲絮坐进了亭子里,丝毫没有发现不远处有人看了她很久后不声不响的走了。
从慧云大师的禅房出来已是入暮时分,姜恪见天色不错,起了兴致,吩咐随从备了酒菜送去凌云峰上的松鹤亭里赏景独酌。凌云峰乃是大相国寺内的第一高峰,景致独到不说,到了天气晴朗的夜里更是别有风味。
回别院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姜恪便直往凌云峰上去了。慎迟想着夜深露重,命随侍取了件白羽墨缎披风带着。自己跟在姜恪身后近身护卫,见他满脸兴味,忖度了片刻,问道:“殿下出来有好些日子了。如今代太后娘娘进香论禅的差事已了,预备何时动身回京?奴才也好早做准备。”
“不急。”姜恪摆摆手,山间清风拂过他的面庞,清新凉滑,舒心的很,声音中不觉便添了几分松快道:“江南风景好。本王要趁这趟好好赏玩赏玩,方不枉来了这一遭。”
豫荆已不知堆了多少事等着殿下去处理,偏生出了那些个扰人闹心的麻烦事让殿下避之不及,好不容易借着为太后娘娘问佛的由头,向皇上请了旨微服出京,哪能不避过这一阵子再回去?即便回去晚了皇上怪罪,至多不过下旨申饬几句就过去了。殿下的这点心思,从小伺候的慎迟还是能揣摩出一点的,只是……
姜恪瞥了他一眼,脚下不停,随口问道:“出来时,母后吩咐话了?”慎迟知道瞒不过自家主子,当即便小心地觑着王爷的脸色承认了:“太后娘娘命奴才劝着殿下早些回京,旁的便没有了。”
“嗯。”松鹤亭就在眼前,姜恪应了声,加紧了步子。慎迟松了口气,王爷既然不提了就是不怪罪了,只是给他提个醒儿让他下次留神。
松鹤亭里的圆形石桌上已备下了几道精致的小菜与一壶陈年桂花酿,随侍四角候着垂手而立,近旁一个清丽的人儿,见他们来了,笑着迎上前福了一福,口道:“殿下万安。”
姜恪一抬手道:“免了,在外头,别讲这虚礼。”径自走到桌边坐下了,芷黛走到他身边,给他满上酒,又不时地说上几句话。夜色中的凌云峰,四周云雾缭绕,升到中天的月亮散出一层一层连绵不觉的澹澹光华,让那絮白的云海涂上了一层莹光,这罕见的人间美景引得人如痴如醉,几个侍卫随从见了都不由露出惊叹之色。姜恪起身走到崖边背手而立,眼眸幽深,脸上淡淡的,仿佛眼前的景观不过是日日可见的寻常景色。
作者有话要说:大相国寺其实坐落于河南,不过,作者君仗着作者无所不能,把它挪到杭州了。
临安府就是现在的杭州,好吧,这个大家都知道,当我白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