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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柏彦问得十分直接,这自然就是他一贯的风格。其实素叶早就料到会这样,但还是被他这么个直面而来的问题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从本质上说,她压根就没打算想要瞒他,只是不想回忆太多过往,太多那些关于她生好好命悬一线的过往。
就这样,两个人僵持了。
素叶抱着静好想要上车,年柏彦则挡在车子前,一手按着车门不让她上车,目光严苛地盯着她,在外人看来,素叶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学生似的。
小孩子,尤其是一个三岁的稚童,如果遇上这种情况时往往会大哭,不管是真的害怕还是以另种方式提醒着大人赶紧结束这种局面,因为不得不承认,越是小的孩子,他对一些负情绪总能感觉更加强烈。然而,小静好没有哭,始终歪着头看着年柏彦,好看的黛眉轻轻蹙着,又疑惑地看着素叶。
素叶最害怕看见的就是她这个神情,尤其是每当她微微蹙眉的模样,其实是像极了年柏彦。心中哀嚎,她是了解女儿的鬼心思的,又面对着眼前强大的对手和咄咄逼人的语境,一时间就方寸大乱了,失口呛了句,“要你管?”
话毕,自己都愣住了,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打情骂俏似的?
许是年柏彦也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回答,因为从今天她的反应来看,他猜测她必然是持否定态度的,但一句“要你管”一下子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十分不理智的话,却又十分符合素叶的性格,她是绝对能够在情急之下说出让人哭笑不得的答案来。
他先是一怔,很快地反应了过来,扬笑,“我不管谁管?”
“你……”素叶向来牙尖嘴利,但许是一开始年柏彦就来势汹汹,给她逼得无路可走的地步,所以弄得她一时间脑筋短路,连连挫败。
“妈妈,我饿了。”小静好十分“恰当”地说了句,话毕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补了句,“瘪了。”
素叶冲着小静好勉强挤出一丝笑,用只能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咬牙切齿道,“叶静好,你的老师用微信告诉我了,三点半的时候你吃了五片吐司外加两只苹果。”
小静好闻言这话后,小脸儿马上一转,双眼一闭就要做哭状,“我……饿……了……”
素叶瞪着她,还没等说什么,紧跟着年柏彦就伸过手一把将小静好抱了过去,素叶只觉得怀里一空,再一看,小静好已经紧紧搂住了年柏彦的脖子,楚楚可怜。
“好好想吃什么?”年柏彦看着小静好,眼角眉梢的线条都变得柔和,嗓音极为*溺。
他不是没带过孩子,他弟弟年柏宵,但那个时候他也没有多成熟,在磕磕碰碰中,在面对无情的现实下他只能选择长兄为父的身份和角色。又因为柏宵是个男孩子,所以从小到大他对柏宵就极为严苛。但现在不同,搂着他抱着他的是个娇小得他都不敢太用力的孩子,还是个小女孩儿,尤其当她那么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脖子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素叶四岁那年嘟着小嘴儿逼着跟他打钩发誓似的,很相像,但又不像,让他具体描绘他还描绘不上来,唯一的感觉就是,这孩子他就是想这么抱着,不松手。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就是他刚刚追问素叶的那句话,这可不是他一时起兴才瞎问的,他有种直觉,而且这种直觉非常强烈,虽然这是他和好好的第一次见面,但他总觉得,这个孩子是他的。
现在,这个距离,这么抱着这个孩子,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小静好倒是一点儿都不怕生,听年柏彦这么问了后,低头想了想,拉长了音儿说,“我想吃白雪公主都吃的蛋糕,还有……草莓冰激凌,我最爱吃草莓冰激凌了。”
“好好。”素叶一个头两个大。
“可是……妈妈不给我吃白雪公主的蛋糕。”小静好小脸一垮。
年柏彦马上说,“我们现在就去吃白雪公主的蛋糕好不好?”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白雪公主的蛋糕。
小静好高兴了,手舞足蹈的,“好!”
年柏彦抱着静好转身就走,素叶见状一愣,反应过来时年柏彦已经让静好坐进了他的车子里。
“好好——”
素叶正欲扑上去,却被年柏彦挡住了去向,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结实的身体挡住了车玻璃里静好的身影。
“年柏彦!”
“想要见好好就跟着来。”年柏彦不知怎的,心里的阴霾就一扫而光了,换上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感觉,他似笑非笑,盯着她,又补了句,“记住,再把纪东岩叫上。”
素叶瞪大双眼。
年柏彦勾唇笑了,昨日和今早对她的思念化作了心中的喜爱,他抬手,还状似从前一样揉了揉她的脑袋,只是微微加重了手劲,说,“你忘了你只是个心理医生,而我,是个只喜欢研究人性的歼商。”话毕,松了手,上了车。
素叶恍惚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年柏彦的车子已经发动了,她急了,赶忙跑回自己的车里,跟上年柏彦的车,又给纪东岩打了个电话,说了句,“好好被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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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东岩一路飞车赶到盘古大观的时候,素叶正在门口急得团团转,见到纪东岩后像是见了救星似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
“好好呢?被谁抢走了?”纪东岩火急火燎的。
素叶抿了抿嘴,半天才朝上指了指,“在楼上餐厅呢,跟……他。”
“他?哪个他?”纪东岩有点蒙,紧跟着想到了,转为惊讶,“年柏彦?”
素叶点头。
“他跟好好相认了?”纪东岩问。
素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催他,“先上去吧,一言难尽。”
再一言难尽也总要讲清楚,这是纪东岩跟着素叶上楼后见到餐厅的一幕时想明白的道理,其实他就知道,年柏彦这四年在牢里脑袋非但没有上锈,相反的,他没事儿可做的时候,八成就在研究人。
光洁的餐厅,整片风景好的位置全都没人,只有年柏彦和好好两个,看得出是年柏彦做了散财童子了,为的就是不想有人上前骚扰。
餐桌上摆满了各种蛋糕,小静好吃得不亦乐乎,而年柏彦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吃的时候,唇角总是微微上扬的,偶尔就会很是*溺地给她擦擦嘴。
见这一幕后,纪东岩心里没底了,他沉了下气,低声说了句,“小叶,我看啊,你是要输给好好了。”
素叶也直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那幕,喃喃地说,“我怎么觉着,咱们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呢?”话音落下后,就见年柏彦朝着这边看过来,他的唇角始终含笑,示意他们两个上前。
小静好也转头看着他们两个,冲着素叶甜甜一笑,这一笑,笑得素叶心里又直发毛。硬着头皮走上前,年柏彦放下纸巾,笑道,“坐。”
这架势,令人有点小不悦啊。
素叶坐了下来,纪东岩在旁边拉了个椅子,也坐下。
“好好。”年柏彦轻拍了下静好的小脑袋,温柔说,“让那位大姐姐带你去吃草莓冰激凌好吗?”
小静好用力点头。
素叶开口,“好好,你不能吃那么多的甜食。”
小静好嘟着嘴,脑袋耷拉下来了。
年柏彦见状后笑笑,将她一把抱起放腿上,哄劝,“我们就只吃一点点好吗?要不然今晚上好好的小肚子就会疼啊疼的,明天再也吃不了白雪公主蛋糕了。”
“那我不会吃太多的话,明天就可以吃白雪公主蛋糕了。”
年柏彦点头。
小静好笑了,同意了。年柏彦做了个手势,餐厅的年轻工作人员上前,恭敬之极,年柏彦让她带着好好去冰激凌区,又叮嘱了句,“别让她吃太多。”
“您放心。”工作人员带着小静好离开了席位。
等周遭只剩下他们三人的时候,年柏彦示意了一下另一位工作人员,端了三杯热水过来。然后,年柏彦开了口,“选吧,是你们主动招了呢?还是听我娓娓道来?”
素叶的手指刚碰了杯子,不知是因为水太热还是因为年柏彦的话,立马缩了回去。旁边的纪东岩赔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招什么啊?”
年柏彦端了杯子,倒不觉得水热,喝了口后说,“纪东岩,你先说,说之前可以先润润嗓子。”
“老兄,我很忙的,你这什么意思啊?”纪东岩反问。
年柏彦不着痕迹地看了素叶一眼,目光落在纪东岩脸上,“叫你来,其实是想请教你个问题。”
“说,我毕当知无不言言而不尽。”
素叶觉得情况不对,她悄悄打量了一下年柏彦,不成想年柏彦的目光又倏地落她脸上,隔空目光相撞后她忙避开眼,心脏开始瞎扑腾,一个劲儿地骂自己,完了完了,素叶,你精心准备的话是一句都没用上啊,你可真没用!
年柏彦看着纪东岩,笑吟吟地,“你觉得好好跟我长得像吗?”
又是一句干脆直接的话,这一次,中招的是纪东岩,他万万没想到年柏彦会这么问,愣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这个嘛……”
没说出任何建设性答案来。
年柏彦始终耐性十足地等待。
“这么难回答吗?”
纪东岩清了清嗓子,拿起杯喝了口水,没吱声。年柏彦轻轻一笑,“要不然换个问题吧。”
纪东岩瞅着他。
“静好是我女儿吗?”
纪东岩咂吧了两下嘴,嘿嘿笑了声,“那个,也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啊,咱们点餐吧,边吃边聊。”
“纪东岩,你这个人不厚道。”年柏彦没理会他的顾左右而言他,突然说了句。
纪东岩听了这话后不高兴了,放下杯子,“我怎么不厚道了?年柏彦,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
“我跟素叶离了婚,如果静好不是我女儿,那会是谁的女儿?”年柏彦轻轻挑起唇角,“昨晚你的架势,俨然是跟素叶走一个家门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假设成你们两个已经结婚了?”
纪东岩噎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无名指,光秃秃的,素叶瞪了他一眼,可下一秒也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头,悄悄将手放下。
这些小动作被年柏彦不着痕迹地收在眼底,他不动声色地浅笑,“如果真是这样,纪东岩我也算是佩服你,但静好今年三岁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你在我刚进去的时候就打了她的主意?照这么说,你早就图谋不轨,我前脚刚进去,你后脚就迫不及待挖了兄弟的墙角,并且有可能还是使了什么卑鄙手段有了这个孩子。”
“年柏彦,你别胡说!”素叶终于按捺不住了,压着嗓子不悦地喝了句。
“那就是另一种可能。”年柏彦不怒反笑,这一次,目光落在了素叶脸上。
素叶心里一激灵,一看年柏彦这种笑就知道他是成竹在胸的,心里嘀咕了起来:素叶啊素叶,你果然还是重色的啊,四年没见了,一见他的笑又开始神魂颠倒了。
年柏彦自然是不清楚她在想什么,但也能察觉出她略有游离的神情,唇角笑容扩大,“静好是我的女儿,你带着静好改嫁纪东岩。”
“咳——”纪东岩喝了一口水呛着了,在旁开始咳嗽起来。
素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纪东岩,这旁,年柏彦更是心中了然了,继续道,“这样的话,纪东岩你是更不厚道了,把我的女儿当是你现成的?你这个便宜占得太大了吧?换句话说,你这个人还真是阴险无道啊,静好是我女儿,这四年来你在我面前只字不提,你说你这么做合适吗?”
“其实吧……”纪东岩现在真是感觉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百口莫辩,“其实——”
年柏彦懒得搭理他,目光再次落在素叶脸上,“最后一种可能,当初你压根就没签那份离婚协议,你依旧是我老婆,他就是个打酱油的。”
素叶盯着他,好半天憋出了句,“谁是你老婆?你想叫我老婆你就叫?不想叫我老婆就把我踢走?我现在才不是你老婆!”
说完这番话,她连自己都鄙视自己,四年了,原来她的口才退步了。
更重要的是,这番话落下后纪东岩也转头盯着她,那神情既有无奈又是愕然,他是没想到素叶再次面对年柏彦时变得这么怂了。
素叶当然能够看出纪东岩的眼神含义,但还是倔傲地挺了挺脊梁骨,就算她气矮,也要表现出铮铮铁骨吧,打脸充胖子这种事她总会做的。
年柏彦乐了,但也没那么肆无忌惮,只是能够看得出他的确是被逗笑了,抿了抿薄唇,依旧看着素叶,“好好应该叫我什么?”
素叶撇开眼,她觉得四年后的年柏彦,无论是眼神和言辞怎么都变得这么犀利了?她低头玩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头,用近乎耳语的音量嘟囔了句,“刚才不是叫过了嘛,还问……”
纪东岩悲凉地瞅着素叶,恨不得扼腕自杀,怎么就怂成这样了?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了。
年柏彦调整了下坐姿,故作思考道,“那蓓蓓应该叫我什么?”素叶打断叶渊话的那一幕,他可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
素叶咬着唇不说话,只是玩手指头。
年柏彦抿唇忍笑,“你总能告诉我,好好口中的小叔叔是谁吧?”
素叶还是不说话。
就这样,气氛变得有点安静,三个人谁都没有开口。年柏彦很显然地是在等着素叶说话,素叶只顾着低头一声不吭,而纪东岩倒成了个看热闹的,试图将他这个参与者又或者是“打酱油”的身份摘干净。
良久,纪东岩说了句,“年柏彦,赶紧点吃的,饿了。”
“想吃东西?行,你先把问题回答了,满意了,今天我请客。”年柏彦轻描淡写地说。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纪东岩无奈了。
年柏彦笑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纪东岩抬手拄着脸,无辜地看着他。
“你的戒指呢?”年柏彦挑唇。
纪东岩面色一僵。
“跟人达成共盟,演戏的话至少得把道具带着吧?怎么你们两个今天都没戴戒指出来?”年柏彦眼睛尖,今天见到素叶第一面就看见了她光秃秃的无名指,还有她刚刚将手悄悄收回去的动作。
这话刺激了纪东岩,他挺脖,“哎你什么意思啊?我就不能娶素叶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