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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眼神儿凝注在凌意脸上,随后周利荣的目光由上而下就落到了唐成拉着凌意的手上,继而,他的目光又从两人的手上转到唐成身上,跟刚才的浮皮潦草不同,周利荣现在的目光里就像带着剥皮的钢刀一样,想把唐成给剥光切碎了的看个清楚。
唐成此时却没心思注意周利荣的眼神,“我现下要去夜游瘦西湖,最迟明天早上就回,必不会耽搁行程”,草草交代了一句,唐成笑着向众人一颔首后,便继续拉着凌意往前跑去。
“我操他个奶奶的,人比人气死人!”,周利荣目送唐成两人去远,狠狠啐了一口后,快步走到吴玉军身边,“怎么?吴兄弟明天就要走了……”。
唐成两人跑没多久,正好遇着一辆赶夜车的驴脚儿,上车之后,唐成才注意到凌意的脸色有些不对,“怎么了?”。
“没什么!”,凌意看着微微气喘一脸不解的唐成,长吐出一口气后展颜一笑,“只盼着瘦西湖的船娘们没有都睡下才好”。
夜色下烟笼秋水雾笼沙的瘦西湖果然极美,唐成两人的运气也很不错,顺利的找到了一艘画舫,挑起两盏橘黄的花灯,在桨声灯影里开始泛舟夜游。
天光将亮,打着呵欠的船娘将画舫靠岸后开始婉转请客,唐成下了画舫后这才注意到杏衣小鬟犹自怀抱着琵琶在岸边等候,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带随从的习惯,昨晚不知从何时起他竟然就忘了这个始终默默无言的丫头。
“还好没出事儿,要不然可就是你我的罪过了”,唐成心中又是歉疚,又有些后怕,反倒是凌意竟然一点都不为丫鬟安危担忧的样子,“青杏,把我的名刺给唐公子一张”。
“我待会就走了……”,闻言,正自青杏手上接过名刺的凌意轻轻一笑,“许是你回到客栈之后又改了主意也说不定,回去再看吧!”,凌意避开唐成伸过来的手,竟是亲自将那名刺塞进了他怀中。
从瘦西湖回去的路上,凌意反倒没了昨晚听说唐成要走时的惆怅。
回到客栈,唐成一推开房门,首先看到的就是周利荣那张胖脸!
…… …… ……
“什么?凌意就是新任扬州市舶使?”,听到周利荣嘴里说出这样的话,陪着他生生等了唐成一夜的吴玉军先就忍不住了,“这怎么可能?她……可是女人!”。
“女人怎么了?女人还有当皇帝的”,周利荣微微笑道:“先皇后朝就不说了,单是本朝,就在我离京前不久,内宫中的上官昭容刚刚晋封了二品,陛下还特意在皇城外赐了宅邸,准其晚上出宫还宅歇宿,白天进宫当值,这跟皇城六部的文武大臣有什么区别?就不说她,这次一并晋封的就还有一位贺娄武将军,同样也是女的。”
周利荣将目光转到唐成身上,看着他从怀里掏出那份泥金名刺,“新任市舶使大人并非姓凌,而是姓郑,凌意是其芳名,郑大人也是内宫中人,在先皇后朝久视元年进的宫,市舶司本就是内宫当管,她出任新任市舶使又有何不可?”。
“内宫中人?”,吴玉军咂了咂舌,抬头看了唐成一眼,“能出任这么个肥缺,她……”。
“先皇后当朝自不必说,方今圣上与皇后琴瑟和谐,于女色上素来恬淡,郑大人虽说是内宫中人,不过是担个虚名罢了”,周利荣说着这番话时,眼神儿片刻没离唐成,“许是你们还不知道,上官昭容的母亲就是姓郑,前不久一并晋封的沛国夫人,国夫人只有姊弟两人,其弟便是郑凌意大人的生父”。
周利荣说的平淡,但这消息本身委实是太惊人了,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合着沈凌意竟然是跟上官婉儿份属表亲的姊妹,上官婉儿是谁?那可是方今天下最有才名,同样也是权势的女人的之一,自打先皇后则天武后朝中便开始主掌制诰,今皇登基之后一应诏令依旧是委其主掌,可以说近二十年来凡是皇帝的诏书十成有九成都是由她一手拟就下发的,就不说吴玉军这等身份的人,便是皇城中六部堂官见了上官婉儿,也得客客气气招呼见礼,不敢有半点马虎。
其实早在先皇后朝末年,上官婉儿就已经有了“内宫女宰”的称号,及至新皇登基之后,她的权势益增,就连韦皇后对她也是极力笼络,有这么个姐姐在,郑凌意能出任最是肥差的扬州市舶使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我的个娘啊!虽然吴玉军早在淮河船上就已经看出郑凌意来路不凡,却也没想到她的来头儿竟然会这么大?当下连连咋舌不已。
但在最初的吃惊过后,想到什么的吴玉军脑子里猛然一热,昨天晚上看到唐成与郑凌意手拉手的一幕猛然浮上心头,随之他想到的就是桐油生意……狗日的,难怪周利荣这个胖子突然对自己这么客气,愣是半夜不睡的守在这里,原来他冲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唐成。
一时间,吴玉军满眼热切的看向了唐成。
周利荣说的不错,凌意果然是姓郑,也确乎就是新任的扬州市舶使,这些都在那份泥金名刺里清清楚楚的写着。
经历了那样的两个夜晚之后,唐成手拿着名刺心中真有五味杂陈之感,在身上瘦西湖的夜露还没有完全干透的情况下,凌意身份的揭开让他感觉不到高兴,更多的反而是失落。
此后,像昨晚那样毫无压力和顾忌的夜游可还能再有吗?
“郑大人到任也有好几天了,但市舶司究竟是什么态度到现在都还一点儿风声没透出来,唐兄弟若是能探出个准信儿出来,不拘市舶司插不插手,金州桐油我都愿加价三成吃进”,一个消息就值一成油价,这个周利荣的大方让吴玉军动容不已,不过这还没算完,“若是唐兄弟能说服郑大人放弃市舶司出面的念头,则今年山南东道的桐油我就认你一家,不拘别人出多少钱,我都加价一成”。
如果说前面一句只是让吴玉军动容的话,那周利荣这后面一句直让他呼吸都陡然变的急促起来,娘的这个周胖子不愧是帝京里来的大手面儿,这条件开的简直太震人了,山南东道就认一家,且无论市价如何都愿加价一成吃进,这话里的意思岂非就是说整个山南东道的生意都可控制住了?毕竟有这一成的加价优势在,足可将整道的桐油都攥到自己手里来。
整整一个道的桐油啊,这得是多少钱?吴玉军脸色涨红的同时,唐成心里也咚咚跳个不停,这就跟他在后世公司里与客户签大单时的心情一样,眼瞅着一大笔利润就在眼前,若说不动心那简直就是圣人了。
借着倒水吃茶的功夫唐成好歹将大把钱财刺激起的激动心情平复下来,利润越大,背后的干系就越大,尤其是在考虑到周利荣的背景之后就更是如此,这厮的钱不会是好赚的。
接过递来的茶水,周利荣对眼前这个前几天还没什么印象的唐成真是刮目相看了,郑凌意的冷淡他可是领教过的,单凭这个唐成能让冷美人郑凌意心甘情愿的被他拉着满街跑就已经殊为难得。
但跟这个比起来,更让周利荣动容的是唐成此刻的沉稳,毕竟自打先高宗皇帝将其父太宗皇帝的后宫才人武媚娘笑纳之后,这几十年长安龙首原上的宫城里在男女情事上就一直算不上干净,尤其是那些贵妇们更是放荡淫逸,则天先皇后就不说了,薛怀义,张氏兄弟这些得宠后名动天下的面首不算,宫城里还特特建有控鹤府,专收年轻貌美的少年于其中侍奉。
则天先皇后如此,至于其他的太平公主、上官婉儿等人也是私生活放荡的很,譬如那鼎鼎有名的莲花六郎张昌宗先就是太平公主的面首,因是用的好了才特意推荐给了母亲。不仅她母女二人如此,就连上官婉儿也跟张昌宗有那么一腿。
要说这还是先朝之事的话,那眼下的本朝就更是不堪,韦皇后与儿女亲家武三思私通之事可谓是满朝皆知,名为皇帝昭荣的上官婉儿与礼部侍郎崔湜的私情更是半点都没瞒人,而且尤其令人瞠目的是这崔湜并不是自己一个人上,还拉着族中三兄弟同侍上官婉儿,而上官婉儿在对崔湜用的满意之后更将其推荐给了太平公主……
本朝最有权势的三个女人都是如此,要论说如今宫城里的放荡,那还真应了一句老话:天家门里纸裤裆,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儿:乱!
在这么个背景下,身为上官婉儿唯一的妹妹,郑凌意为唐成的俊逸所动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反过来说,唐成把冷美人勾上手虽然令人吃惊,但在周利荣眼里却也不过是莲花六郎张昌宗之流罢了。
真正让周利荣改变对唐成看法的是他此刻变现出的沉稳,周利荣清楚的知道他刚才允诺的条件到底有多少的利润,所谓财帛动人心,这唐成看着年纪不过二十,又是小地方来的人,周利荣原想着自己这条件一出口,他就没有个不答应的。但眼下的情形确实……
视钱财如粪土,这话说来容易,但古往今来能真正做到的万中无一,小小年纪就能在巨额金钱下犹自保持如此的沉稳,这个唐成实在是不能小瞧了!
“唐老板说笑了,我们本小力薄的那儿做得了这样的大生意?”,唐成用目光制止了想要说话的吴玉军,笑着又帮周利荣续了些茶水,“再者说山南东道还有林明在,桐油生意还能绕过他去?”。
“林明小儿不足为惧”,说了这么句半截子话之后,自知唐成不好蛊惑的周利荣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他二人好歹也得商量商量,原本都是准备要走的人了,“老哥哥我刚才说的话就搁这儿了,随时有效,唐兄弟若是有了准主意便来找我就是”。
“周老板好走!”,吴玉军殷勤的将周利荣送到了门外,目送他去远之后这才转身进屋关了门直奔唐成身边,眼巴巴的看着他,“阿成,周胖子刚说的事儿你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这事儿听着动人,真要做起来可就难了,周利荣什么身份?更别说咱山南东道还有一个绕不过去的林明,有他在中间硌着,咱们便是能接下这铺生意收到桐油,运出山南东道也难!到了眼下这一步,已经不仅仅是一铺生意了,更关涉到你姐夫的官位”,言至此处,唐成没有再细说下去,只是在顿了顿之后才又补充了一句道:“我的一位长辈曾一再告诫我要记住四个字,吴兄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利令智昏!”,唐成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将赵老虎当日的告诫重复了一遍,“昨个儿夜游瘦西湖,现在身上还带着潮气,黏糊糊的实在难受,我先洗个澡好生睡上一觉,万事等我醒了之后再说”。
说完这番话之后,唐成拍了拍吴玉军的肩膀后出门吩咐小二去了,吴玉军只不过是一下子被巨大的利益迷了眼而已,否则以他的聪明不可能想不到这些,容他一个人静静心平复下激动的心情之后,自然也就能回过神儿来。
为什么世间如许多的聪明人会犯一些令人瞠目结舌的低级错误,十中七八当逃不过利令智昏四字,姚东琦殷鉴不远,唐成可不想自己重蹈覆辙。
全身都浸入装满热水的吕风中,一夜没睡的唐成舒服的几乎呻吟起来,泡在吕风中的他身子虽然一动没动,但脑子里却片刻也不得平息,他现在想的最多的并不是周利荣,而是郑凌意,拿着这份名刺,自己到底该不该去见她,见她之后又该说些什么呢?
也许,过往那两夜纯乎神交的默契就此一去不返了,想到这里,唐成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在整个身子沉入吕风中时,他已打定主意睡起来之后就去见郑凌意,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得去面对,都要有一个实实在在的交代。这样即便是走也能走的心安。
洗过澡后一觉好睡,醒来时天色已过正午,隔壁房间里吴玉军的鼾声隔着房门都能听到,能睡的这么安然,想必他的心态也该平定下来了?见状唐成也没叫他,自去吃过饭后便带着那张名刺往见郑凌意。
“我家大人请公子往后园相见”,郑凌意宅第,唐成跟着青杏往宅后的花园走去。
唐朝女子最喜欢的游戏里除了斗草之外就属打秋千了,眼下郑凌意就坐在一架秋千上悠悠荡荡,不过跟前两次不同的是,今天的她却穿着一身女装,七幅的金缕裙随着秋千的轻荡使得裙裾在空中飘飘洒洒,愈发衬得脚上那双珍珠履小巧精致,许是畏于初秋天寒,郑凌意头上特意戴着一顶胡风十足的浑脱帽,翻起的那一片毛茸茸的帽檐使得秋千上女子更显肌肤白皙,眉眼如画。
要论郑凌意长相最出彩的地方就是大眼高鼻的五官饱满,隐隐看着竟有几分胡人的风采,她本就长的漂亮,如此以来更添风致,难怪能让吴玉军那样的花丛老手头都叹为绝色。
“算算时间你也该到了”,见唐成到了,郑凌意并没从秋千上下来,仰脸笑道:“愣着干嘛,过来帮我打秋千,青杏,吩咐下去园子里谁也不许进来,另外我今天谁也不见”。
来时的路上唐成还一直在想见到郑凌意时说什么好,但他前边花费的偌多心思都随着郑凌意这一笑烟消云散了,眼前的这种自然跟前两晚也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便是秋千上的女子多了几分宜嗔宜喜的娇美。
唐成没说什么,笑笑走到秋千旁边轻轻的扶着郑凌意荡了起来。
“大人,那几个海商已在前厅等了不少时候了?”。
“他们愿等就让他们等着,要你啰嗦什么”,郑凌意扶着秋千绳索的手不耐烦的挥了挥后,侧身过来对唐成道:“再使点劲荡高些!”。
青杏福身去了,等唐成真的加了力气将秋千高高荡起时,半空中的郑凌意却又吓的连连呼喊,及至唐成用劲小些之后,她却又催促着不依,一时间满园里都能听到她清脆的咯咯笑声。
“有你这样的嘛!”,在郑凌意毫无保留的笑声里,两人之间因身份而生的芥蒂便如初阳照雪般烟消云散,唐成拉停了秋千,不等郑凌意反应过来时他也站了上去,就站在坐着的郑凌意身侧,手握秋千绳索悠荡了起来。
初时还慢还低,渐次越快越高,到最后这架高高的秋千终于第一次发挥了所有的效能,在秋千上一坐一站的唐成两人荡到最高处时直与远处的围墙齐平起来。
吹着初秋的凉风,暖暖的太阳照在两人身上,郑凌意不出意外的再次尖叫起来,而站在她身侧踏板上的唐成则借着每一次荡起的机会俯瞰着围墙外蜀冈下的扬州繁华。
秋来春未尽,扬州十里繁华!居高临下看去,三条运河穿城而过的扬州城中人流如织,座座造型古朴的燕子楼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娴静而雍容的气息,这一刻在临风而起的唐成面前展现出的就是一幅幅活生生的《清明上河图》。
飘荡着临空飞起,在秋千带起的劲风中,唐成只觉全身束缚尽去,穿越一年多来他的心里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自由,这么放松,这情景就如同后世大学里随金鱼一起去游乐场坐过山车,随着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尖叫,挥洒出的是无穷无尽、没心没肺的青春激情。
在郑凌意的尖叫声中,在眼前阔大的扬州繁华气象中,再次荡到最高点的唐成临风放声长啸。穿越这一年多来的辛苦,夜以继日操劳积攒下的疲惫都随着这绵绵不尽的啸声一扫而空,虽然喉咙早已嘶哑,但秋日暖阳下的唐成却感觉到心里有说不出的松爽与激情快意。
慢慢的秋千终于停了下来,郑凌意从秋千上下来后顺势就坐在了旁边的草地上,脸上红扑扑的她更增添了几分艳色,轻轻拍打着身边的草地道:“你也坐吧”。
唐成刚在草地上坐下来,郑凌意便调整了姿势,恰与他背背相靠,带着浑脱帽的头也枕放在了唐成肩窝里,“每年春秋时节我最喜欢的就是打秋千,但这么多年以来,还数这次最为尽兴”。
“我是该称呼你凌意,还是郑大人?”,该说的话总是要说,唐成在阳光的刺激下微微闭上了眼,“昨晚你就认出周利荣了,也知道他会去找我?”。
“我不是什么大人,还是凌意听得顺耳些”,郑凌意的头蹭了蹭,以使自己枕的更舒服些,“周胖子那么聪明的人,既然昨晚遇到之后,又怎会不去找你?”。
“昨天下午我在康乐园中见到的果然是你,别乱动!”,唐成晃了晃身子制止住一直乱蹭个不停的郑凌意,“扬州市舶使的权利可是大的很哪,我的身份你也该知道了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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