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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珠与柔儿是跟着一起上的楼,见二姐已安睡,便放下心,小心放下果绿色绣帐,再将半开着的窗户掩上关实,银珠边关了窗边小声道:“这几日夜里蚊虫却也多了起来,睡前窗户且要关好才是,不过熏香倒可起驱赶蚊虫之用。”
柔儿也小声吩咐道:“我备有去年晒好的白ju花,你明日熬些ju花粥给二姐,能去燥火。”
绢儿点了点头,待柔儿银珠轻手轻脚下了楼,便将烛台放在桌上,找了件褙子披上,再坐在桌边借着烛光绣了些许时辰的扇套。
夜色暗遮春,暧香系幽素,烛光浅映影,细绣罗衣裳。捻线穿针,见着白绸上细细绣线密密交织,那一刻绢儿在静寂中感受着古式般文雅隽永的味道,体会到横也丝,竖也丝的那种默默情意。
她在相思着过去的亲人以及现在的亲人。
“妹妹快醒醒。”绢儿是被人摇醒时,她睁开眼,只迷迷糊糊望着眼前神色惊恐的柔儿正大声叫道:“你这死丫头,怎如此粗心,还不快醒来。”
这时绢儿才闻到一股浓浓呛鼻的烟味,惊慌地发现自己居然是趴在木桌边睡着了,而身边不知何时已是燃烧起火来。见起火,绢儿自是立刻大惊失色,慌忙寻找二姐,却发现二姐床前的床幔上火正蔓延,还好床上已空无一人,这才让绢儿松了一口气。
这是怎回事?绢儿六神无主,头脑昏昏沉沉,不知是去扑火,还是逃走。
见这火渐大了起来,而绢儿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柔儿也不管绢儿腿脚发软,扯着她就朝着楼下奔去,还好火未烧到楼梯上,柔儿与绢儿有惊无险地逃了出来。
莲花阁楼外不远处,二姐从被银珠救了出来,便一直是未从惊吓中清醒过来般,只死咬着嘴唇,望着已烧得越发厉害的火。穿了薄薄寝衣的她那微微发颤的瘦身子,以及火光映照下玉容含恐,青丝散乱,更显整个人楚楚可怜。
当见到柔儿拉着绢儿逃了出来,二姐才微有表情变动。而柔儿看着身后起火的阁楼,才终反应过来是死里逃生,一时脚软,跪在地上便站不起来,绢儿却嘴里直念着:“怎会起火?”
庄中四处是大叫着起火的声音,不一会,便见小厮以及赶来的庄客各提着救火家事,或大小桶、或洒子、或梯子、或火叉,极熟练地进行扑火行动。古代因建筑都是木制结构,不论官与民,对着火灾都极为顾及害怕。各家都准有一些救火家事,而京中除每坊几百步之远便有军巡铺屋一所,里面待着军巡捕(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出现消防专职人员)。去年还在城中高处修有高高的望火楼,这望火楼上有人瞭望,楼下有军巡捕日夜住宿其间,一有火情,可以立即火警并扑救,甚是及时快速,。
这时丝线房的聂二娘也赶来了,见四位小娘子极狼狈,忙叫让她们去丝线房洗漱一番,并大声吩咐着救火的小厮务必要将二楼放置绣品的木箱救出来。
这时几位小娘子都已是六神无主,脑子一片混乱,别人如何说她们便如何做。待进了聂二娘备好的屋子,各位小娘子这才回过神,确定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做梦。银珠因救二姐时微烧伤了点皮肤,如今感觉到痛,低声哭泣起来,而柔儿倒是恢复平常,吃下一杯凉水压了压惊。
绢儿由最初的忐忑不安,终恢复了平常,见二姐坐在里屋的床边一言不发,身着不整头发散乱,忙去提来热水,让二姐洗漱干净,先休息才是。
柔儿也找来点烧伤用的药给银珠敷上,而银珠见年龄最小的绢儿不哭不闹,还乖巧地服侍二姐,而自家却如天下大乱般惶恐不止,倒有些羞意,忙止住了哭,待柔儿帮着上好了药,便出门打探火势扑灭情形。
发生这般事情,自是大家都休息不住,过了会银珠回屋道火已扑灭,这才让众人放下些心。
一番折腾,却是天已微亮。聂二娘这才进了屋送来四套衣裙,想是见她们逃生未顾及衣着,只穿着寝衣,便细心备下的。
“这事是瞒不下的。”聂二娘道:“想来一会丁大娘便会回庄里,你们暗思量如何应对质问才是。”聂二娘的话未说完,便有女使在屋门外叫几位女使出去,丁妈妈已回庄中。
看二姐要跨出门,柔儿忙拦住她,道:“二姐且换好衣物,梳好头才去见好些。”
二姐一脸冷然,终开口道:“如今还能顾得了这些吗?”
柔儿勉强笑道:“未照顾好二姐已是我们的错,如今再让你狼狈失容更是大错。”三人忙服侍二姐换上干净衣服,再将头梳好,也不挽鬓,只用丝线将头发扎紧便是。
虽夜里火势并不大,未殃及其他地方,但见莲花阁的一楼是满墙黑烟,二楼烧着了部分家具,自是不能住人。虽然专用做放置绣品的木箱被抢救了出来,但木箱中的物事却是浸了水,不可交付客人,而更可气的便是绣床上那位未完的宫中礼服已是全毁,丁妈妈自是万分气恼,毕竟其他物事都无关紧要,皆可重绣,只这宫中的委制却十分麻烦,若要重绣,光时间有限不打紧,那礼服所用的青色缎锦却只是宫中专人专织,市井门户如何能寻得到这般青锦。
所以见站在跟前的四位小娘子,丁妈妈气不打一处来。自不闻青红皂白,便厉声道:“你们是如何服侍二姐的?如此粗心,我这庄里从未有起火,今到是头一桩。且不问这次走火的根子在谁身上?只要在这阁里的三位女使,先各打十板以做惩罚。”
任婆子倒是耳尖心活,看丁妈妈只有处罚柔儿三人的意思,忙上前扶过二姐,口中道:“二姐身子弱,可不要久站了。”二姐此刻苍白脸色,目若含泪,一身素青袄加绣水纹八幅青罗裙,配上一头柔顺青丝,自是娇弱无比。
而另几位婆子在丁妈妈盛怒之下,上前便将绢儿三人拉下去受罚。
银珠和柔儿忙向着丁妈妈苦苦求饶,又眼泪汪汪地望着二姐,只望她能在丁妈妈面前求个情,免了自家们的皮肉伤。但那二姐甚是薄情,眼见着自家身边的女使都要被重罚,却冷眼旁观,低头不语,仿佛受罚之人与自家无关。
绢儿倒一直未求饶,只因一开始就被二姐冷漠无情的表情所刺伤,人皆道花草无情,人有情,如今二姐的举动却让人心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