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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艺成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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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餐团圆饭吃得极是尽兴,二老二少高高兴兴地饮酒叙话,钱悦儿向师父和师伯讲述了西域和吐蕃的见闻,以及收服红云和乃东取宝等整个经过,华清盈则绘声绘色地把斗狼群、设计捉弄东察合台汗国胖百户、智救艾尔肯部众的事迹补充了一遍。

    清盈护送艾尔肯一行到依协克帕提村定居,又去布喀达坂峰山腹溶洞取了凌云钟乳圣水,比钱悦儿早回山二天,已经将因救人耽搁取水的前因后果禀告过医隐和剑隐,这回借着酒兴,手舞足蹈地连说带比划,还加上了角色模仿,带着生动的感染力将三人看得哈哈大笑。

    医隐和剑隐老怀甚慰,剑隐抚掌笑道:“悦儿,你奉师命下山不但成功完成任务,还能行侠仗义、惩强扶弱,当真没有令我们二个老人家失望,最难得的能够智勇双全,心存慈悲,不战屈人之兵,救生灵于涂炭。甚好!甚好!”

    医隐捋着三缕长髯,点头微笑:“为师出的三道难题考的是你的心智、武功和医术。那帕竹第悉和噶玛巴活佛如果没有过人谋略、胆识和高强本领根本无法接近,遑论取其身边之物!再看你采来的雪莲,为师便知你已熟读药典,能以医者慈心审慎、细心地辨识、采摘药材。此番你能深入从未去到的西域、乌思藏,历经艰难完成任务,为师甚感宽慰,可以放心让你独闯江湖。这一路之上你侠义为本,慈悲为怀,义救维吾尔百姓、点化秃黑鲁帖术儿、灭黑店,更是超出了为师的期望!好徒儿,你已通过了师门考验,为师准你下山!”

    钱悦儿大喜过望,跪下叩谢师父、师伯。剑隐呵呵一笑:“悦儿可知,你师父为何要你取这三昧药材?”

    钱悦儿明眸一转,答道:“悦儿不知。”看着二老相视而笑,恍然大悟:“莫非,莫非这些药材就是为了悦儿而取?”

    医隐点头正色道:“正是,为师为了送你下山,要特制一批药物,供你不时之需。”

    剑隐微笑补充:“包括那块强牛黄和清盈这次去取的圣水,都是备你下山之用。”

    钱悦儿只觉鼻子发酸,感动之下一左一右抱着二老的脖子抽泣起来:“师父、师伯待悦儿之恩比天高、比地厚,现在悦儿不想走了,悦儿舍不得你们!”

    医隐、剑隐不由伤感起来,却拍抚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大姑娘了,怎么还是这样撒娇扮痴?不叫人笑话?来,来,来,快快起来,今天要陪我们老人家喝个尽兴!”

    清盈也来劝道:“姐姐,今天是我们玉珠峰团圆的好日子,也是姐姐通过考验终于艺成满师的好日子,怎么哭起来?”

    于是钱悦儿抹着泪,站了起来,在众人劝解与逗趣之下慢慢破涕为笑。

    接下来的日子很是轻松快乐,钱悦儿、华清盈下山采买果蔬粮食,和夜帝一家玩耍,或者骑着红云在玉珠峰草甸、山林间奔驰。姐妹俩一起习武、一起做饭、一起帮着医隐炮制药材,其乐融融。

    随着下山的日子临近,清盈越来越是依依不舍,有一天夜里抱着被褥跑进了钱悦儿的房里,说要一起睡。医隐和剑隐有条不紊地为钱悦儿下山作着准备,心里的不舍也是一天甚似一天,对着她百般慈爱与关照,嘱咐不完的话语。

    钱悦儿心里明镜一般,她也一样舍不得亲如姐妹的清盈和慈爱得像祖父一般的师父和师伯,想到要分开,心就隐隐作痛。人就是这样矛盾,之前吵着要下山,真的要下山了,又希望这一天晚一点来。因为离别在即,她百倍孝顺,变着法子做各种美食取悦二老,捶背揉肩、耍宝逗乐努力地哄他们开心。夜晚和清盈躺在床上仍然睁着眼睛谈天说地,努力珍惜着最后的时光。

    不过该来的总要来的,医隐炼制的药剂和丹丸终于全部完成了,医隐将成药分类细细包装好,贴上标签,当面交代清楚。清盈帮着打点行装,精心准备了干粮点心。剑隐准备了一包金银盘缠和一块玉牌。一行人送出好远,直送到玉珠峰雪线。

    医隐嘱咐道:“悦儿,初入江湖,处处谨慎,师门出处不要轻易张扬,否则烦恼无数。”

    剑隐哈哈大笑:“悦儿,你师父是怕你像他一样,被求医之人追到无处可躲,直到雪山终老。”

    医隐苦笑道:“行医救人应救有缘之人,当救之人,歹人、恶人、死有余辜之人找上门来救还是不救?人只得一双手,药物也是有限,顾此失彼,也是罪过!”

    剑隐正色道:“悦儿,江湖险恶,万事小心,师父、师伯虽有位份虚名,但早年嫉恶如仇,善缘、恶缘俱是结下不少,所以师门出处非到必要不用张扬。那玉牌便是我南宫诺的令牌,对你或许有用,切记不到紧要关头,莫要示人!”

    钱悦儿早按照师命换作一身男装打扮,白袍轻裘,清朗俊秀。恭敬地点头答应,下跪辞行。

    接过清盈递来的干点,与她含泪相拥,此时三个白点奔近,正是夜帝一家,呜呜哀鸣,也来送行。

    执着清盈的手,嘱她好好照顾师父、师伯,经常看顾一下夜帝三口,便一步三回首地洒泪而别。走出老远,还看到二老一少伫立目送,夜帝一家抱头而泣,心中伤感不已。

    前些年由于毒素未除,面目骇人,她从来没有下过山。最近二个月来,由于内功精进、医术有成,容貌复原,开始奉师命下山采药、购物,并不是第一次和他们分别,但这一次的离愁别绪无比深切,让她心中很是痛苦。

    雪山之上滴泪成冰,她赶紧擦去眼泪,加紧脚步向山下奔去,生怕脚下一慢就会改变主意,再也舍不得离开。一边是唯一的亲人——父亲,一边是有再造之恩的师门;一边是新奇未知的大千世界,一边是单调刻板的雪山生活。她一颗年轻的心,还无法承受这么多的情感,她一边憧憬期待着精彩的未来,一边伤感缅怀着过去,既兴奋又悲伤,既雀跃又忐忑,就这样怀着复杂地心情下了玉珠峰。

    一声清啸,休生养息得膘肥体壮的红云就飞奔过来,钱悦儿飞身上马,向着中原方向策马奔去。

    红云的脚程飞快,纵马疾驰,美丽的山河风光一幕幕映入眼帘,又刷刷地倒退着,钱悦儿的心情渐渐开朗起来。

    前方许多蒙古族年轻男女骑在骏马上追赶着,发出一阵阵愉快开朗的笑声,队伍中几个姑娘策马靠近一个身着簇新丝绸长袍,腰束彩带的男青年,纷纷伸出手去够他头上的圆顶红缨帽。几个年轻男子马上催马赶上,挡在中间阻挠她们的行动。姑娘们一声娇喝,往马臀上紧抽一鞭紧追着红缨帽不放,小伙们追逐不放将红缨帽青年护在身前,热热闹闹的追逐游戏让年轻的人们不时爆发出欢声笑语,清脆的马鞭声和错落奔腾的马蹄声此起彼伏。

    稍远些的地方一群较年长的蒙古男女簇拥着一辆勒勒车,车里端坐着一个面带笑容的蒙古女子,镶满红珊瑚的达罗勒嘎(头饰),随着勒勒车的颠箥在她的胸前轻轻摇晃,年轻的脸庞带着红晕,柔情的目光锁定前方。那头戴红缨帽的男子虽然被众人追逐着仍不忘回过头来张望,二人的目光一对上,男子便露出幸福骄傲的笑容,女子带着一抹甜笑含羞低下头去。

    钱悦儿心中一阵神往,不由勒紧了马缰,放缓了脚步,她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意,现在遇上的是蒙古人的娶亲队伍,女方送亲姊妹和男方的迎亲小伙正在玩着“抢帽子”游戏,你抢我守,你追我赶中都铆着劲争取抢先到家。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姑娘借助手中马鞭触到了红缨帽,手腕向上一顶,帽子便滚落到了马背上,又掉落在了地上。“哈哈哈……”姑娘们大笑起来,胯下马飞奔不停,将笑声远远地撒播了一路。小伙子们没办法,其中一个翻身下马将红缨帽捡了起来,拍了拍,递给新郎,众人又拍马向前追去。

    钱悦儿看着,被他们的快乐感染,也笑出了声。这时勒勒车旁一个年长的蒙古男人开了口:“远方的客人,相请不如偶遇,我们的毡包就在前面,请分享孩子们的喜悦,到我们的毡包去做客吧!”

    钱悦儿一愕,在马上深施一礼,婉言相谢:“谢谢您的好意,我这个过路人还有事在身,就送上我真诚的祝福,祝愿新人百年好合,让长生天保佑大家永远这样幸福快乐!”

    勒勒车旁的人们爽朗大笑:“谢谢你的祝福!下次经过我们的毡包时请留下来歇歇脚!”

    钱悦儿微笑回答:“谢谢,我记住了!”向众人道别后挥鞭疾驰而去。

    越过了娶亲队伍,果然前方出现几个毡房,装饰着鲜花和红绸,空地上架着木柴,显然是为举行婚礼上的“跨火堆”仪式而准备的。只是毡房前并不见人,里面却传来阵阵哭声。

    钱悦儿觉得奇怪,娶亲队伍马上到了,应该族人们守候在毡房外张望和迎候才对,何况一桩大喜事,哭得这样伤心?心中疑惑着,不由勒住了马。毡包外的狗见了生人吠叫了起来,门帘一掀出来一个妇人,挂着二行眼泪,一边抹着,一边带着歉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远方的客人,本来应该请你进来喝二杯喜酒,但是家里出了变故,实在不能招待你,请不要见怪。”

    钱悦儿翻身下马,施了一礼:“请您不要介意我这个外人的好奇心,您的家里出了什么变故?”

    妇人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哽咽着说:“昨夜我的孩子丢了,我们族里一晚上失去了三个孩子。”说着眼泪扑簌簌不停滚落,钱悦儿扶住她,询问究竟。

    原来,族里的年青男子都去迎亲后,老人、孩子和妇女留在家里筹备婚礼,亲戚们也从远处赶来准备参加婚礼,大家白天忙累了,夜里早早去睡。听狗叫得凶,惊醒了出来看,一瞧什么也没有,就斥骂了狗几句,再去睡。才没多久,狗又叫,出来一看还是没有什么,生了气就打了狗几下。结果又这样反复折腾了几回,实在被狗给惹恼了,就再不理会它只管睡死过去。谁知天亮醒来一看,躺在身边的孩子不见了。其他人家也是这样,总共丢了三个男孩,小的二岁,大的五岁。说着说着,她跌坐在地哭得肝肠寸断,钱悦儿同情地安慰着她,胸中一股怒火升腾起来,指节因为努力克制怒火而攥得发白。

    这当口,迎亲队伍回来了,喜孜孜地翻身下马,看到这一幕都愣了,新郎走了过来:“阿妈,出什么事了?”那妇人抬起头来,看到他,一下扑在他怀里,痛哭起来:“巴图,你的弟弟丢了!”

    迎亲队伍一听全呆住了,他们是按照风俗,先赶回来报告送亲队伍的人数、车数,好让族人做好迎接准备,现在送亲队伍还在不远处原地休息等候着回音,家中却出了这样大的不幸,让这件喜事蒙上了无边阴影。个个都低垂着头,刚才还喜气洋洋的人们一刹那沉浸在一片悲伤和阴霾之中。

    临近毡包的族人们闻声都走了出来,失去孩子的父母们抱头哭成一团,迎亲队伍里有的小伙听父母告知自家年幼的弟弟也丢了,又惊又怒,看着父母纵横的眼泪,冲动得想要骑上马去寻找。

    钱悦儿眼见一件喜事变成伤心事,一位憧憬着幸福的新嫁娘的婚礼泡了汤,幸福快乐从眼前这些人们的身上消失,她的心情变得很恶劣,但她的头脑仍然非常清醒。她拦下冲动的新郎和他的同伴:“你要去哪里找?你现在走了,你的父母怎么办?你的新娘怎么办?”

    新郎一怔:“那我该怎么办?”

    钱悦儿反问道:“这三个孩子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新郎道:“我弟弟特木尔,今年五岁;我的族弟呼和鲁三岁、阿古拉二岁。”

    钱悦儿点点头:“兵不厌诈,能够通过这种谋略让毡包外的狗叫被主人忽略,这种事情只有人可以办到,我观察过毡包附近,没有野兽的足迹,所以可以断定是有人趁着大家熟睡把孩子偷走。能够现身让狗发现,然后又迅速在没有藏身之处的平坦草原上消失,绝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事情。所以你们追上去也没有用。”

    孩子的母亲们一听,哭得更凶了。男人扶着妻子的肩头安抚,面上露出悲愤之色。新郎巴图大声质问:“那就让我们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失去我们的亲人吗?”

    钱悦儿面露坚毅之色,郑重地道:“巴图,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不能亏待了你的新娘,好好准备成亲吧!我会去救他们回来。”

    众人打量着这个丰神俊秀的汉族男子,很年轻,身材也很单薄,个子在男人中也只能算个中等,虽然一言一行很让人信服,但他看起来象个书生,他怎么能从歹人手中救回三个可怜的孩子呢?

    钱悦儿从众人的眼中看出了疑惑,她笑了笑:“五天之内我会把孩子们找回来,放心吧!”

    这时有人开口了:“年轻人,我们听你的,请你一定把我们的孩子找回来!”钱悦儿循声看去,正是那在路上邀请她参加婚礼的年长的蒙古男人,他一直没有开口,忙着安慰接近崩溃的妻子,他是新郎的叔父,三岁男孩呼和鲁的父亲。

    钱悦儿点点头,展颜一笑:“长生天会保佑善良的人,所以不要伤心、不要难过,我一定会把你们的亲人找回来!”顿了一顿,她将右手放在胸前躬身一礼:“那么我告辞了,得赶紧去把孩子们追回来。”

    她右足一点,身形一飘,借势向右虚空掠出数丈,红云正停在那里吃草,接下来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钱悦儿已经坐上马鞍,一系列动作一气呵声,快如闪电。红云立即奋蹄飞奔起来,须臾一人一骑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毡包前男男女女忘记了哭泣和悲痛,被她临去时刻意显露的身手镇住,良久大家欢喜起来:“好了!孩子们有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