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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一个时辰,钱府三奶奶与奸夫分别谋刺宝鼎山庄庄主钱神通与大少爷钱恺之的消息已经传遍京城,街知巷闻,直传到了朱橚耳中。
回宫后,父皇对他还颇为亲切,安排仍在就藩前的殿阁居住。京城众多皇室亲贵轮番宴请,倒一时忙得没空去宝鼎山庄找钱悦儿。这天饮宴回宫的路上,看到街市中人们议论不休,交头接耳,表情震惊不已。
朱橚心知城中有大事发生,便示意李鹤年等人去打听一下。接到回报后大吃一惊。立即下令:“东海,你回宫一趟,将符老丈送我的东西取来。”
拨转马头直奔夫子庙向城南白鹭洲而去,亲王近卫军紧紧跟上,沿途百姓与举子见到亲王仪仗立即闪出一条道来。一行人畅通无阻地驰向宝鼎山庄。
这时冯捕头已验了钱神通的伤,取了物证,将三奶奶押走。钱悦儿重新回到父亲房中,心急如焚地将盘算将剩下九粒“保命还魂丹”逐日给父亲服下,与红云奔赴云南是否来得及带着解药返回。取出了地图正在寻找最佳路线。
家丁跌跌撞撞闯进门来:“大少爷,不,不好了,门口来了位王爷!”
钱悦儿一惊:他怎么来了!赶紧迎出门去,朱橚手持马鞭正站在马旁,不由问道:“你怎么来了?”
朱橚看她脸上难掩焦虑,心事重重的样子,笑了一笑:“知你父有难,特来相救!”
钱悦儿迷惑地看着他,见他八字须向上掀起的妖孽样子,不禁叹道:“殿下,休得取笑。解药远在云南,我正欲前往,你给我指一条捷径才是正经!”
朱橚叹息道:“你怎么就是不信呢?这种时候,我怎么会跟你玩笑呢?”
钱悦儿不禁盯着他看,心中腾起一线希望:“当真!”朱橚正色点了点头。
她追问一声:“殿下有红背竹竿草?”朱橚肯定地点了点头,钱悦儿大喜过望:“殿下,不要站在外面,赶快进来!”
朱橚心中苦笑:我若没有解药,还有这待遇吗?恐怕只能站在府门外说话了。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跟着她往钱神通房间走去,李鹤年跟随在侧,近卫军整整齐齐地列队在庄前。
朱橚坐在床前,仔细翻看了钱神通的双手以及眼睛,点头道:“确实是中了见血封喉之毒!”
钱悦儿奇道:“你怎会认识这种毒药,还收藏有解药呢?”
朱橚笑道:“我被父皇流放云南,三百亲兵相随。一日在野外生火造饭,将士们不识此树,砍斫树枝燃火为炊,结果大半被毒烟熏瞎双眼。本王无奈之下,只得在当地张榜求医,幸有一名黎族猎手前来揭榜,送来半篓红背竹竿草,煮水洗眼才得痊愈。”
钱悦儿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识得此毒!心中有些不放心,追问道:“殿下已经回京,将士也早已痊愈,怎会带上这种草药?”
朱橚正色道:“得那位符老丈之助,才能救回麾下百余名将士。本王见当地百姓穷苦,多以渔猎采集为生,其地湿热多生瘴气,医术亦远远落后于中原,病死者众,乃发愿组织汉医著医书流传当地,供百姓家传应效,以为报答。符老汉自告奋勇陪同本王征集之名医走遍滇中找寻草药,终著成《袖珍方》。书成之日,符老汉将沿途亲手采集之药草标本赠与本王,另将一瓶见血封喉毒与解药相赠,以作留念。”
娓娓道完,钱悦儿才知前因后果,对他的敬重不禁又增添了几分,对他抱拳道:“殿下立下一桩万世功德!悦儿佩服!”
朱橚向门外张望:“解药没有随身携带,已经让东海去取,怎么还没有回来!”二人正在焦急间,宁东海在走廊上疾步奔来,手中握着一只白麻布袋。在朱橚的示意下,将袋子交到了钱悦儿手上。
钱悦儿赶紧打开扎口细绳,果然是一袋已风干的红背竹竿草,喜极而泣,急忙拿了一枝交荔枝去煎药,将布袋仍交还给宁东海。
不一会药煎好,取1/3清洗了伤口,其余全数灌入父亲口中。
钱神通悠悠醒转,看到女儿和一名头戴乌纱折上巾,身穿朱红四爪龙袍的青年男子站在床前,关切地看着自己。
恍惚间还以为看错,闭眼再度睁开,面前果然站着一名亲王服色的青年男子,钱神通大骇,急忙坐起,揉眼再看!
朱橚负手而笑:“钱庄主,本王乃是——”接收到钱悦儿使来的眼风,呵呵一笑:“乃是令郎的朋友。”
钱悦儿接口向父亲介绍道:“这位乃是今上五皇子殿下!”
钱神通大惊,欲挣扎起身跪拜,被朱橚扶住:“钱庄主不必多礼,令郎救过我的性命,既是至交,就不必讲究虚礼了!还请好好将养身体。”
钱悦儿也道:“爹,是殿下带来解药救了您的性命。”
钱神通在床上深躬道谢:“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朱橚看着钱悦儿意味深长地道:“这也是机缘巧合,钱庄主命不该绝!我与令郎情投意合,一场知已,庄主不必客气。”
钱神通心中不安,还要再谢。钱悦儿插口道:“爹,您身上的毒刚解,应该好好休息。我自会好好招待王爷,您就不要担心了!”
钱神通点点头:“儿啊!一定要替爹好好款待王爷。”看向朱橚作揖道:“王爷,小儿礼数不周,请您勿怪!”
朱橚哈哈大笑:“她对我一向没有什么礼数规矩,本王已经习惯了!”钱悦儿狠狠瞪了他一眼,对着钱神通笑道:“爹,你歇着,我们走了!”一把拽着朱橚往外走。
朱橚笑着任她拉了出来,偏头看着她,只是笑个不住。钱悦儿被他笑得纳闷:“你笑什么?”
朱橚笑道:“你爹自然知道你是女儿身,你却偏要我在他面前一口一个令郎,你觉得好不好笑?”
钱悦儿叹了一口气:“我爹有不得已的苦衷,要将我当成儿子来养,我们配合一下,让他心里安宁一些不好吗?”
朱橚皱眉道:“有什么原因一定要把女儿当成儿子来养,让大好年华的美丽女儿不能出嫁?”
钱悦儿脸色阴郁:“这是我们的家事,殿下就不要操心了!”
朱橚道:“你家中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这三天来你过得并不好!”
钱悦儿道:“谢殿下关心,承蒙赐予解药救了我爹一命,现在兴风作浪的人也已经押入应天府,自会秉公审理,如今已可安心度日了。”
朱橚深深地看着她:“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钱悦儿摇头道:“我救过殿下,殿下也救了我爹,我们现在两不相欠。殿下身份高贵,和我们这种商贾人家交往,只怕惹人非议。”
朱橚有些不悦:“你爹让你好好款待我,你就是这样拒人千里,总说令人生气的话吗?”
钱悦儿无可奈何地道:“好吧,说些殿下喜欢的。谢谢您救了我爹,悦儿真的很感激!殿下想要吃些什么,悦儿都会给您做。,吗儿无可奈何增我,你就是这样拒人千埯,,自会秉公审理,如今已要”
朱橚果然高兴起来:“本王还想吃一次在浔阳你做过的烤鸭!”
钱悦儿点头道:“悦儿这就去准备,王爷就请在府中随便转转吧,一个时辰后回到这里就可以了。”
朱橚见宝鼎山庄气势恢宏,环境幽雅、布局精巧很是喜欢,正想去转上一转,钱悦儿让管家福伯引路,带着朱橚和李、宁二人游园玩赏。
园中一汪活水,鸟飞鱼跃,白鹭成行,亭台楼榭依水而建,掩映在奇花异草、绿树垂柳之间,一座长桥直通湖心小岛,岛上柳树婆娑,亭台精巧,亦有画舫可在园中顺水悠游,闲适垂钓,最绝的是庄园中竟然还有一座家庙,朱橚花了整整一个多时辰,依约回到原处,仍觉走马观花未曾尽兴,直赞宝鼎山庄不输皇宫御苑。
钱悦儿已经等在那里:“殿下,菜色都准备齐全了,请移驾花厅!”朱橚笑着点头,跟着她来到一处临水花厅,屋内生着炭火,桌上摆放着满满一桌菜肴。除了在浔阳吃过的一鸭三吃,还有许多美味佳肴,正是今日钱悦儿定下的晚餐菜色。
让朱橚坐了主位,钱悦儿邀李、宁二人一齐入座,大快朵颐。钱悦儿早吩咐了厨房开了三十桌便宴,将一众亲兵都安排在客房用饭,一切安排妥当。
面前是一桌美食,窗外是青山红瓦,白鹭翩飞栖息的美景,朱橚心中暗叹:这宝鼎山庄富比王候,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烹饪手段之高超,酒食之丰盛比御膳毫不逊色!这诺大产业怎不令人眼红?也难怪无子的钱神通要将女儿当作儿子来养以防人觊觎家业,更难怪会招致家贼谋财害命!
财富地位予人,到底是福是祸?真是难以言说!
自朱橚在浔阳遭人投毒谋刺,在钱悦儿帮助下得以拣回性命,顺利回到宫中。他不敢懈怠,不单加强了殿阁的守卫,更亲往锦衣卫、府军卫、金吾卫、羽林卫拜会了就藩前父皇指定的几位武术师傅。
送上了礼物,表达了希望得到师傅指点,学好武功愿望,更提出请师傅协助训练近卫军的意图。多年不见,昔时习武漫不经心的殿下竟然专程找上门来,要求重新跟着自己习武,那些大内高手自是喜出望外。
除了每天清晨抽出一个时辰替他训练亲兵,夜间则轮番到他的殿阁中对他进行专门的武术指导,各自拿出看家本领倾囊以授。
朱橚生命受到威胁才感到习武自保的重要性,另外身为昂藏八尺男儿,竟要钱悦儿一路保护总是不爽。这次习武自是学得格外用心。
当晚是羽林卫指挥使“钻天豹”蒯天贵前来指导掌功,蒯天贵家学渊源,出身武林世家,以七十四路“钻天穿云掌”夺得武举状元,晋身羽林军千户,累积军功晋升至指挥使。
他当年成为朱橚等一干皇子武术教头之时还是刚刚取得武状元的青年,如今已经迈入中年,沉稳干练,掌上功夫也更加了得。由于殿下再三要求师傅严格训练,不要囿于皇子特殊身份而宽纵。蒯天贵真的从严要求,毫不留情。
此刻蒯天贵将一柄竹刀横搭在肩头,在练功房踱步,口中正在数数。朱橚只穿一条绸裤,上身****,面前一口大鼎,里面盛满了黄砂,五指合拢,左右开弓正在一掌掌往鼎中插入。
“801、802……”蒯天贵一边报数,一边暗暗点头,今天的任务是插足一千掌,为的是锻炼掌上力量。朱橚先前还穿着长衣夹袄,由于训练太辛苦,汗流浃背,一件件都脱了,虽然指尖渗血,还是坚持练习,换作十二年前,他早就罢练偷懒去了。
唯有如此刻苦,才能练成过硬功夫!想不到殿下这次的决心是这样大,毅力也是这样强,蒯天贵当众皇子的师傅时日不短,这样好武勤学的皇子徒弟还是第一回遇到。
粗砺的砂石摩擦得朱橚手上肌肤生疼,指尖渗出的鲜血染红了黄沙,整条手臂都酸痛无比,朱橚咬牙坚持着奋力向大鼎中准确插落。
蒯师傅的要求很严格,手掌必须垂直插进黄沙中,有一分倾斜就要重来,每一掌都要没入手腕,否则还是重来。11月的天气,朱橚头顶像蒸笼一样冒着烟,全身汗水直往下淌,地上已是一滩水迹,身上仅剩的一条裤子几乎湿透,贴在腿上。
看得在一旁侍候的李鹤年和宁东海有一丝心疼,虽然他俩练武也这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辛辛苦苦,不过锦衣玉食、细皮嫩肉的殿下自讨苦吃,练得这样拼命,让他们局外人看着不是滋味。
“999、1000!”蒯天贵报数完毕,从肩上取下了竹刀,拄在地上:“殿下可以休息一会了。”
李、宁二人迅速奔上前去,擦汗、上药、喂水。朱橚的指尖、指节、掌心都已经起了厚厚一层茧,身上也布满了青紫,都是跟着各位师傅们摔打出来的。
锦衣卫副指挥使“白无常”卫长天擅长“泼风刀法”,刀法凌厉,水泼不进,招招凶狠;府军卫指挥使杜冷蝉绰号“太极手”,有着深厚的内家功夫,善使以柔克刚的太极拳;金吾卫副指挥使梅玉堂“玉面神枪”有着精湛的骑射箭之术与一手好枪法。连上蒯天贵四人,一人七晚轮番上阵来指导殿下习武。
四人各练各的,每次地狱训练上二个时辰。相对而言朱橚在杜冷蝉的手上吃的苦头最少,每次训练以站桩练气调息为主;其次是梅玉堂的弓马骑射与马上长枪训练,朱橚骑术不错,箭法也一直没有落下,学得还算轻松;再次就是卫长天,朱橚已将招式记熟,只是练得不熟,卫长天喜欢喂招对练,手中竹刀经常将动作衔接不灵的朱橚敲打得青紫一片;最辛苦就是蒯天贵的掌法,算是吃尽了苦头。
蒯天贵拄着竹刀看着朱橚:“殿下做得很好,不过这一阶段的训练还没有结束,要一直练到殿下能够轻轻松松地一掌垂直劈到鼎底,双臂没入大鼎才行!从明天开始臣要往沙子中浇水,每天多浇一杯水。殿下会感到越来越辛苦,需要花费越来越大的气力。但坚持训练下去,殿下的掌力会变得越来越强,再配以招式,可以将钻天穿云掌使得不逊当世一流高手。”
朱橚用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将腕关节转了转,把右手握紧又张开,再换手如是一番,看向他笑道:“蒯师傅当年也是这样练的吗?然后就凭着这双铁掌在三千举子中脱颖而出,成了武状元?”
蒯天贵点点头,笑了一笑:“正是!不过家父当年在铜鼎下生了一把火,沙子都被烤得火烫。害臣吃了不少苦头!”言毕,将护腕解开,将袖子捋了上去。
本来还在心中咒骂蒯天贵对殿下训练太过苛刻的李、宁二人顿时止住了腹诽,只见他两条臂膀上疤痕遍布,没有一块好肉,想来当年曾被热沙烫满了水泡,结过厚痂。看来,老蒯对殿下已经很优待,极照顾了!
朱橚悚然心惊:“想必蒯师傅当年下了不少苦功,也是付出了极大的决心与毅力,才能有今日的成就!”
蒯天贵笑道:“殿下缪赞,臣实不敢当!”
朱橚一摆手:“蒯师傅不必过谦,小王还要向师傅多多请教和学习,请师傅尽心指点于我,该打该骂之处不要客气。”
蒯天贵哈哈一笑:“殿下有命,臣自当遵从,以殿下的刻苦很快会有小成。依法勤习不辍,十年之内当可大成。”
朱橚听得一阵郁闷,要练成一门武功当真是旷日持久。不管了!努力习武,一技在身,至少能够自保,可与敌人周旋片刻。总好过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蒯天贵又将腕带扎好,演示了七十二路“钻天穿云掌”,嘱朱橚将招式细细记在心中。又要朱橚起身模仿打了一遍,指点了不足之处。三更时分师徒二人才结束当天修炼,约好明晚习武时间,蒯天贵告辞出宫,朱橚持弟子礼恭送到殿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