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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婉亭觉得稀奇,这年头还没见过大家闺秀不缠足的,这钱家大小姐竟是个天足?看眉眼、神韵与钱恺之像足十分。慢着,家丁都说大小姐住在岛上,为什么不见人呢?看这房中情形,甚至是根本就没有住人!
谢婉亭端详着这幅画,越看越起疑心,双胞胎兄妹再像,也不能像到这种程度吧?毕竟男女有别、气质不同,这画中少女虽然年幼,但与钱恺之不仅形似,而且神似,慧黠的双眸,似笑非笑的精灵表情,都一模一样。
画中人穿着一件素纱中衣、披散着头发,像是沐浴后在池边踢水玩。中原男女中衣剪裁一致,俱是右衽,讲究宽大舒适。只是钱庄主为爱女画像为什么不画一幅穿着光鲜外衣,盛装打扮的,偏要画这样子衣冠不整的画?
这幅画是钱悦儿失踪后,钱神通所画,女儿穿女装应该是什么样子,他完全想像不出来。
印象中只有一次悦儿捣蛋,穿着中衣、赤着足在雨中奔跑、踢水玩,引来满院子家丁抓拿少爷回书房的闹剧。当时悦儿让抓回来后被自己狠狠用家法敲打了一顿,脑海中能够想到的女儿最像个女人的时刻竟然就是这样一幕!
便带着悔恨和思念画了下来,镶了起来,藏在本该是悦儿闺房的小楼中,不时前来回味一番,这里的珠宝首饰都是他所买,虽然让女儿扮作男子,可是他仍然不忘每年打造一件首饰存起来,好让悦儿恢复身份时佩戴,也可充作嫁妆之用。想不到竟被谢婉亭潜入这处禁地,起了疑心。
谢婉亭越看越奇怪,回忆起昨日午后与钱少庄主初见,他的种种异常之处,他听到自己是城哥未婚妻时脸上的震惊与痛苦,临走时投向城哥的那怨恨一瞥。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多心看错,如今想来却是越发真切。
谢婉亭心中一震:莫非城哥的钱兄弟就是钱悦儿,钱悦儿就是钱恺之?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天呐!幸好,城哥还不知道这件事。他和钱家大小姐认识在先,对她又是这样紧张,如果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岂不是连魂魄也要被她勾走?
心中乱作一团,赶紧将白绸蒙上,奔离小楼。登上小船向岸上划去,岸上一名老妇手提着一个食盒,佝偻着腰正在寻找着什么。抬头发现了她在湖中划着小船向岸上靠来,登时“伊伊唔唔”地在岸上又跳又叫,急得脸红脖子粗。
谢婉亭上了岸,向老人笑了一笑:“老人家,您在找这条船吗?我见湖里景色优美就划了船去转了转,请您不要生气!”
这老妇人是名哑巴,钱神通特地安排她单独住在小岛上,每天掩人耳目地到厨房取饭菜,又将小岛划为禁地。以掩盖钱悦儿就是钱恺之的事实。
今天中午老妇又划船到岸上厨房取饭,返回来却发现船不见了,惊吓非同小可,看到谢婉亭划着船从小岛方向而来,老妇更是忧心忡忡。
她本是个先天哑巴且患了重病,行将就死的孤老婆子,钱庄主将她救下,供给衣食,只要求她做这一点点事情,如果都办不好,那就实在对不住钱庄主!虽然谢婉亭说得轻松,但老妇仍然无法相信。一双老眼带着责备和疑惑盯着她,看得谢婉亭心上一阵发虚。
谢婉亭笑出一朵梨涡:“老人家,是我不对,我划着船追鸟儿去了,让您担心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老妇又“伊伊呀呀”表情很严厉地训斥了她一顿,将食盒放在船上,划着船走了。
谢婉亭的表情阴郁了下来:不行,得带着城哥离开这里,不能让他和那个女扮男装的妖女继续呆在一起!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苦苦思索,回到小院中,杨千城和徒弟们坐在八仙桌边,守着一桌菜,伸着脖子在等。
杨千城对她招了招手:“谢师妹,你去哪里玩耍了?都吃饭了,人也不见!”
谢婉亭挤出一丝笑容,梨涡浅浅:“城哥,你们都忙,没人陪我,只好一个去转转,景色太美,不觉忘了时间呐!”
杨千城不疑有他,拿起碗筷:“大家吃饭!”
谢婉亭捧着饭碗食难下咽,另三人狼吞虎咽,谁都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杨千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守在门口等着。钱悦儿回来,他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好兄弟,你回来啦!等了你一天了。”
钱悦儿不解地看着他:“杨兄有什么事吗?”
杨千城笑道:“也没有什么事,只是看不到你就会想念。看到你心里就高兴!”
钱悦儿听在心中又甜又苦,心道:这样天天相对,你浑然不觉,对我却是种折磨,你可知道?
淡然道:“谢谢杨兄牵挂,还要向家父请安,那么稍后再见吧!”向钱神通居住的院落走去。杨千城紧紧追上:“钱兄弟,等等我,我也要去向伯父请安!”
钱悦儿甩他不脱,只能随他去,汇报了各处买卖的现状,给爹爹诊了脉,发现他康复良好,心中很是安慰。
钱神通看着侍立一旁的杨千城,饶有兴致:“杨贤侄找老夫有什么事吗?”杨千城作了个揖:“小侄陪杨兄弟一同来向伯父请安,祝伯父早日康复!”
钱神通心中好笑:“坐,都坐吧!”看了杨千城一眼:“会下棋吗?”
杨千城点点头:“学过一些。”
钱神通指指棋盘:“那我们下一局如何?”
杨千城躬身抱拳:“请伯父指点!”一老一少在棋盘上厮杀起来,钱悦儿只得当起了看客。两人越下越开心,连饭菜送来都顾不上,还在落子、提子,在方寸之上较量得正欢。
一局下完,杨千城赢了。钱神通邀他一同吃饭,饭后继续下棋。钱悦儿在一旁直皱眉,她一心想减少与他的接触机会,老爹却一点也不合作。有心想离开,又被爹爹叫住,只得一直陪在旁边。
一老一少直厮杀了五盘,天色漆黑。钱悦儿想着乘夜潜入天狼别院侦查的事情,故意打了个哈欠。果然吸引了钱神通的注意:“累了一天了,都早点歇着吧!”以手指点着杨千城:“今天让你赢了三局,老夫一定要扳回来,明天继续下,不用等恺之,你一人先过来我这里。”
杨千城笑着点了点头:“伯父棋力不凡,千城也喜欢与您对弈,明日午后一定过来讨教!”
钱神通哈哈一笑:“一言为定!”二人行礼告退。
钱悦儿快步走在前面,往自己住的小院而去。杨千城也紧紧跟在身后,钱悦儿纳闷道:“杨兄不回房去睡,跟着我做什么?”
杨千城笑道:“我送你回去,就走!”钱悦儿笑了一笑,心中有一丝甜。进了院门与杨千城道了别,就掩门落锁。
回到房中,吩咐荔枝:“我今晚有事出去,你帮我遮掩着些。”迅速换了夜行衣,戴了面罩,握了握荔枝的手,就翻身上屋,向城东摸去。
才跃出院落,一条青影跟了上来,落在她面前,钱悦儿一看,不是杨千城是谁?拉了下面罩,恼道:“杨兄怎么还在这里?”
杨千城一笑:“一时在门外多站了一会,你这身装束要去哪里?为兄陪你一同去。”
钱悦儿将今日发现李月桃的事情说了,杨千城笑道:“钱兄弟想要夜探天狼别院,如此有趣之事,怎能不带我?”
钱悦儿重新戴上面罩,跃出一丈五的围墙,杨千城紧紧跟上,二条人影飞檐走壁地在民居间穿行。
天狼别院具体在什么位置并不清楚,只有一个线索:离钱家钱庄不远。根据钱悦儿的经验,天狼教的****别院都是中等大小的宅院,既不过分惹人注意,又能塞进许多教众。
居高临下看来,就锁定了一处宅院,三更天还亮如白昼,许多人影穿梭不休,离钱庄不过百丈距离。二人悄悄跃进院墙,又跃上正房屋脊,轻轻揭下屋瓦,向下观瞧。
屋内一张八仙桌,一头坐着李月桃,一头坐着一名年青男子,二人对面而坐,身后各自站满了人,看上去像是在谈判。
李月桃正笑得花枝乱颤,娇滴滴地道:“何少帮主太抬举我了,我哪有这个能耐?”
被称为何少帮主的男子不过弱冠年纪,长相清秀,只是颧骨高了一些,略显孤寒相,身上的衣袍倒是考究,暗花锦绣,腰束玉带,腰间悬着一柄长剑。
他哈哈一笑:“李护法是天狼教实权人物,这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实,何必过谦!还请李护法在贵教主公面前美言几句。”
李月桃心中盘算,主公远在总坛,请示主公的意思飞鹰传书一来回至少还要个十天,如果先答应了他,未免僭越!便娇笑应付道:“我可不比少帮主,能说了算的,我可不敢替我家主公拿主意,还要请示一番才好!若是问月桃一个人的意思,我早就答应了。”
何少帮主显得有些无奈,对李月桃拱了拱手:“早闻李护法芳名,今日一见果然风姿绝代,美艳无双,实乃倾国倾城的佳人!若我是贵教主公,怎忍拂了李护法的一片好意,哈哈哈!”
李月桃听得好生愉快,眉飞色舞起来:“何少帮主真会说话!月桃多谢了。何帮主之死真是令人扼腕叹息,月桃自当为少帮主在主公面前多多通说。不过,有言有先,月桃只能尽力,如何决定还要等主公示下!”
何少帮主见糖衣炮弹生效,几句甜言蜜语就收了效验,当然不吝多捧她两句:“多谢,有李护法居中斡旋,贵教与我帮定能消灭丐帮,扬威天下!”
李月桃笑道:“你承诺的条件可一定不能反悔,否则我们主公怪罪,我可担待不起!”
何少帮主拍着胸脯道:“男儿一言、快马一鞭!李护法只管放心,消灭丐帮后,再联手荡平武林,与贵教划江而治,沿江一带归我们,其余全归天狼教!”
李月桃道:“好!我就相信何少帮主了。月桃这就请示主公,十日后给少帮主一个准信。”
何少帮主哈哈一笑:“多谢李护法!我就先回去等候佳音了。”站起来拱了拱手,向她告辞。
李月桃也站了起来,拱手相送:“月桃赶紧请示主公,就不送何少帮主了!”转头向身后道:“冷堂主,替我送送少帮主!”
冷千秋出列将何少帮主一路送出了大门,李月桃趴在桌上写起书信来,写好后装入一个细细竹筒,递给身后一名黑衣汉子:“立即飞鹰传书呈报主公!”
那名汉子走出户外,一声唿哨,夜空中飞来一只兀鹰,停在他的左前臂。他将竹筒塞紧,拴在兀鹰的脚上,一振臂,兀鹰立即展翅向西飞去。
兀鹰飞得甚快,待那黑衣汉子转身进屋已经钻进夜空不见了。杨千城与钱悦儿有心射杀它,劫夺书信也来不及了!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将瓦片复原,跃下了屋顶,跳出宅院。大江帮和天狼教在图谋联手,共同消灭丐帮,妄图称霸整个武林。这个消息一定要尽快让岳成龙知道,好预做准备!只是哪里去找丐帮的总舵?
黑夜茫茫,全无头绪,在偌大的京城怎样去找?两人踏入江湖时日不长,同江湖人物打交道也极少,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钱悦儿想起了岳成龙当日交给她的竹牌,说过只要向丐帮弟子出示此牌,就自会有人带她相见。钱悦儿带着沉吟问道:“杨兄,这么冷的天,晚上要找乞丐的话,应该去哪里?”
杨千城思索道:“桥洞、破庙,所有可以避风寒之所吧!”
钱悦儿观察了一下四周,挥了挥手:“跟我来!”两人向着不远处的光华门掠去,出了城门施展轻功转向南方。
南门又称聚宝门,门外寺庙林立,二人专挑破庙漏屋,果然在荒野间找到一座破旧庙宇,山门破得上下通风,推门进去,庭院里有株歪脖树,里面有间庙堂,门掩着,破窗纸上用不辨颜色的脏布挡着,破庙里人声扰攘。
二人敲了敲门,里头突然安静下来。二人推门进去,夹在门上头的那件脏布衣服兜头掉了下来,被二人轻巧闪过。
屋里头扑面而来一股阴潮霉湿之气,屋子中间点了一个火堆,十来名丐帮弟子围着火堆在烤火,见了二人面露惊愕之色。
其中一个乞丐开了口:“你们不就是梅花山上……”杨千城和钱悦儿笑了笑,朝乞丐们拱了拱手:“打扰各位了,我们有重要的事要找岳帮主!”
乞丐们面面相觑,这二人虽说曾在梅花山上帮助过岳帮主,但现在这个时候突然要见帮主,也太奇怪了些,丐帮的总舵可不是随便能带外人进去的。
钱悦儿从怀中掏出了岳成龙在宁江船上给的那面竹牌,晃了一晃:“岳帮主曾说过,如果要找他,只要找到丐帮弟子就能引我们相见!”
一名背上有四个袋子的丐帮弟子从人群中站了起来,伸出污黑的手,接过竹牌看了看,点了点头。对屋中其他弟子交待道:“你们先歇着,我带他们去见过帮主再来。”
将竹牌递还给钱悦儿,对着二人一晃头:“跟我走吧!”当先引路,二人随后跟上。
这名弟子有些轻功底子,三人一直走到南郊墓葬集中的荒野,这名弟子突然停了下来:“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了!”
杨千城急忙拉住他问道:“这里离总舵还有多少路?我们怎么才能见到岳帮主?”
四袋弟子笑道:“自会有人引你们去!”他伸出食指在口中吹了几声唿哨,二长一短。很快传出了同样的应和声,一条人影落在面前,喝问道:“哪堂兄弟?”
四袋弟子答道:“烈火堂三道口。”
人影现身走到明处,原来是一名七袋弟子。四袋弟子将杨、钱二人深夜急事找岳帮主的事说了,又叫钱悦儿掏出竹牌给人验过。
七袋弟子一摆手:“烈火堂的兄弟,你可以回去了!”四袋弟子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向来路而去。
七袋弟子从身后布袋中掏出二块干净黑布交给二人:“蒙起来,不许偷看!”待二人将眼睛蒙起,他递过打狗棒引着二人前进。
弯弯绕绕走了约一柱香功夫,他停了下来:“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二人解下眼罩,眼前一片明亮刺眼,一时不能适应,不由眯起了眼睛。四下一打量,是一座大厅,看起来像在一处地室之中。
地室四方,大厅四周墙上插着松明火把。大厅正面台阶的平台上坐着岳成龙,大厅两边都是破破烂烂各式椅子,有的木、有的藤,难得有把四条腿的,缺腿椅子都钉了木条,或者绑了竹片。椅子上坐着丐帮八位长老,胡德全叛帮被行刑处死,谢长老降职,如今十大长老只剩下八位。
岳成龙从平台上赶紧走了下来,扶住二人:“二位兄弟怎么来了?可有什么要紧事?”
杨千城和钱悦儿凝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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