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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千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钱兄弟,天狼主公真的是你亲兄弟?”钱悦儿扭头看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不知道,我要去问我爹!”
杨千城知她心情因为今晚看到的一切而不爽,安慰道:“至少你自己和你爹都是好人,这就行了!别人我们管不着,也左右不了。”
钱悦儿停下了脚步,苦笑道:“杨兄,你这算是安慰我?”
杨千城认真地点了点头:“就算天狼主公是你的亲兄弟,你也不会助他作恶,我相信这一点!只要我和你不会成为敌人,我就满足了。”
钱悦儿心中突然掠过一丝感动,今天听到这样的消息,能有他在身边真好,多少有一点安慰,至少还有他永远站在自己这一边!
她轻轻一笑:“谢谢你,杨兄!”
杨千城跨前一步,握住她的双手:“不用谢,心情不好的话,就来找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我都会陪你。”眼中柔情款款,无限温柔。
钱悦儿心中一跳,连忙一低头:“谢谢杨兄,天色很晚了,你早些去睡吧!”
杨千城看着她,心中有说不出的担心:“你也是!”
钱悦儿苦笑道:“我是睡不着的了,还有些疑问必须去找我爹问个清楚。”
杨千城脱口而出:“那我陪你去。”
钱悦儿歉然一笑:“杨兄,这是我们家务事,我一个人去便好,你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再来找你。”
杨千城听了讪笑了一下,她说得对,这种事还是家丑不可外扬,便点点头:“嗯,明早我等你!”与她作别,飞身而去。
钱悦儿心中堵着个大谜团,连回房换身衣服的心情也没有,仍穿着夜行衣,直接去敲老父的房门。
钱神通心潮起伏,还未睡下,听到敲门声问道:“谁呀?”钱悦儿在门外轻声道:“是孩儿!”
钱神通心中吃惊,一边走来开门,一边念叨:“你这孩子,这么晚也不睡!”开门见她身穿一身夜行衣,面容严肃,眼神炯炯地看着自己,一由心中一跳!
钱悦儿闪身而入,将门合上,劈面就问:“爹,家中有客人,是吗?”
钱神通见她这身打扮,知道她已经去看过,只有点点头。钱悦儿步步紧逼:“爹,他们是些什么客人?怎么您也不跟女儿提起一声。”
钱神通支吾道:“只是,很久以前认识的朋友,暂住一时。”
钱悦儿笑道:“既然是老朋友,那更要见上一见了,爹什么时候带女儿去拜访一下?”
钱神通强笑道:“爹自有分寸,你一个女孩家就不要出头露面了。”
钱悦儿呵呵一笑:“我现在是爹的长子钱恺之,怎么不能出头露面了?”
钱神通阵脚大乱:“悦儿,不要胡闹,那座宅院不要再去靠近,这是为你好!”
钱悦儿惨笑二声,两行珠泪潸然而下:“爹,我今天全都看见了,您就不要瞒我,全部告诉我吧!”
钱神通大惊失色,不禁倒退了二步,跌坐在桌边的红木靠背椅上,低垂着头,深深叹了二口气:“冤孽啊!冤孽!”老泪纵横地述说起了往事。
钱神通中年得子,而且是喜得一双龙凤胎,在亲友同行中传为美谈。不料钱家二十年前在龙凤胎周岁喜日横遭变故,长子钱恺之被神秘黑衣人掳走,钱悦儿身受重伤。爱妻承受不住这个沉重打击,一病不起!
钱神通本欲报官追查,但神秘黑衣人在抱着钱恺之跃下围墙之时,曾以“传音入密”功夫威胁:“你胆敢报官,我们马上撕票!”
钱神通投鼠忌器,只得隐瞒了事实真相,内外封锁消息。只说是小姐遇袭受了伤,夫人受惊病倒,公子平安无事。把知道真相的下人都给了一笔封口费遣散回原籍。
眼巴巴地等着绑匪来联络,以为只是勒索一些钱财就会把儿子给放回来。没曾想整整三个月没有一点消息,钱夫人缠绵病榻左右等不来儿子的下落,临死前再三叮嘱丈夫一定要把儿子找回来!就香腮带泪,带着一腔怨恨香消玉殒了。
钱神通一边带着被扮作男孩的女儿四处求医,一边重金委托口风紧、消息灵通的**组织与杀手集团追查,他这番努力终于有了结果。
半年后黑衣人再度找上门来,那天钱神通抱着年幼的爱女正在失魂落魄,想到妻离子散,女儿又只剩半条命,不由潸然泪下。
门外响起三声敲门声,钱神通一抹泪,平稳一下情绪问道:“谁?”
门外一声冷笑:“想找回儿子就给老子开门!”
钱神通一听,赶紧将熟睡的女儿藏在床上,放下床幔,将门打开。门外进来一名黑衣人,向他亮出一块酒泉玉佩,玉佩上刻着一枚狼头。
那人大马金刀地坐在桌边,斟茶就饮,钱神通警惕地打量着来人:“你是谁?你知道我儿子的下落?你有什么条件?”
那人将一件东西拍在桌子上,钱神通一见紧紧地抓在手上,这正是儿子被抓走那天所裹的大红襁褓,睹物思人,悲痛莫名。
紧紧地抓住来人的膀子:“我儿子就是你们带走的,对不对?告诉我,他在哪里?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来人嘿嘿一笑:“他很好,现在是我们天狼教的少主,将来会继承大业成为我教的主公,我们会好好养大他,你尽管放心!”
钱神通大怒:“为什么要抢走我儿子?你们凭什么这么做?!他不要当什么天狼教的主公,他应该在我身边长大,继承我宝鼎山庄的家业。”
来人仰天大笑:“凭什么?!这样做就是要惩罚你,谁叫你资助朱元璋夺了大元的天下?你一个商人,不好好地做买卖,掺合什么国家大事?你背叛朝廷,资助逆贼,所以我们要惩罚你,夺走你的儿子,将他培养成人,由他来带领我们,再从朱元璋和他子孙手里把天下夺回来,哈哈哈!”
他冷冷地扫了钱神通一眼:“这才是对你最好的惩罚,让你骨肉生离,家破人亡,再由你的儿子来否定和推翻你做的一切!所以,你不要指望我们会把孩子还给你!”
钱神通大恸,跪倒在来人面前:“求求你们,把我的儿子还给我,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对付我,哪怕要杀了我,都没关系,冲着我来就好。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儿子!我可以用全部的身家来换,你们要我的命也可以!”声泪俱下。
可是来人不为所动:“我们要你的命没用,我们也不想放走你儿子,我们皇太子殿下很喜欢你的儿子,他现在已经是我们殿下的儿子,不再是汉人,有了蒙古名字,是我们元人了,哈哈哈!”
钱神通心头一片绝望:“你们不肯把儿子还给我,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们有什么目的?”
来人大笑:“当然是为了来让你痛苦!还有,从今以后,你必须每年给天狼教准备200万两银票,到时候我们会来联系你的。你要是不能照办,我们就不能保证你儿子能够健康地长大成人!”
言毕推门而出,几个起落就消失了踪影。钱神通惊痛无比,肝胆俱裂,一拳砸在桌上,低声饮泣。床上钱悦儿受到了父亲情绪的感染,惊醒过来,大哭了起来。
钱神通抱起爱女哄个不住,钱悦儿受伤后身体虚弱,钱神通放心不下,总是亲自带在身边看护,为了给女儿治伤还有寻找儿子,半年来全然没有好好管理过生意。
抱着女儿,想着黑衣人的话,钱神通决定打起精神来好好做生意,这样才能供上这每年200万两巨额勒索,只要父子三人活着,终有重聚的一天,重要的是先让儿子活下来!这样才对得起死去的爱妻,才能兑现承诺,与她到地下相见。
作了这个决定,钱神通咬咬牙,将女儿托付给乳母,自己带着商队走南闯北地拼命做买卖,努力挣钱。
每年钱悦儿兄妹生日的夜晚都有天狼教派来的人黑夜上门来取银票,钱神通盼了二十年,终于盼到儿子回家的那天,想不到儿子不肯相认,还要替仇人卖命,要造反纂夺大明天下!
钱悦儿这才如梦初醒!怪不得父亲说,等找回哥哥,就恢复她的女儿身。哥哥被元朝余孽掳走,改了蒙古姓氏。父亲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宝鼎山庄的产业不遭人觊觎,更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让他恢复汉人身份,堂堂正正地在大明当宝鼎山庄少主人。所以委屈女儿替兄长活着,一人背负两种人生,也不愿让钱恺之这个名字消失掉。
怪不得父亲钻在钱眼里,时常三月不着家,没命地奔波求财,原来都是为了救活自己的儿子!看到接回儿子的希望渺茫起来,不忍心女儿痛苦下去,又想法娶妾生子。原来父亲这大半生,都在为他们兄妹俩而活。
钱悦儿心中悲苦,抱着父亲放声大哭。钱神通拍着女儿的后背:“悦儿不要哭,都是爹没用,当初保护不了你哥哥,现在也没法教好他。不要恨你哥哥,他是个可怜人,是爹的错啊,害了你们兄妹二个!”
钱悦儿拼命摇头:“这不是您的错,都是元狗的罪过!”
钱神通抚着女儿的青丝:“爹想留住你哥哥,把他引到正路上来。想让我的悦儿像其他姑娘一样出嫁生子,当个正常的女人。这二桩心愿能了,爹死也瞑目了。”
钱悦儿伏在父亲的膝头,心想:“天狼主公就是我哥哥的话,我们兄妹能够好好相处吗?他能够改好吗?”
不过,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和天狼教的恩怨纠葛,她还没跟父亲说过,怕他会担心。只是大而化之地提到从恶人手中救出许多孩子,和杨千城在峨嵋山一齐击退了武林恶势力,惊险之处都略过了。
她记得天狼主公在峨嵋山和少林寺含恨离去的眼神,那种刻骨的仇恨令他不寒而栗,这就是失散二十年的哥哥,一个憎恨亲妹妹入骨的哥哥!
知道二人之间的血缘关系,他会好好待她,像一个真正的好哥哥一样吗?会为了父亲和她,改过自新,当一个好人吗?
钱悦儿心中一片迷茫,找到了哥哥,却没有预期中的兴奋和狂喜,只有无尽的忧虑和忐忑。安慰了父亲,照顾他睡下,钱悦儿扯下面罩,茫然地在庄内走着,向自己的小院而去。
应该怎么办?她失魂落魄地向前走,好想大哭一场,喉头哽咽,泪水已经不经意间流淌满脸。如果哥哥执意要为害武林,她们兄妹只有剑拔弩张,反目成仇!可是,不知道天狼主公就是失踪的哥哥还好,明知他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兄长,她还能举起手中剑吗?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捉弄人?双胞胎兄妹未能相认,却早已成为仇人,为什么要给我安排这样凄惨纠结的命运!
钱悦儿在大树下无声饮泣,伤心欲绝。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落在肩头,钱悦儿吃了一惊,实在是太过伤心动情,竟然没有发觉有人接近。
一拧头,看到了一张充满怜惜和关怀的脸庞。钱悦儿赶紧拭干脸颊上的泪痕,低低地唤了一声:“冷兄,怎么是你?”
冷千秋幽幽地道:“我天天都到这小院来,想要等到你回来。”
钱悦儿猛然一惊,歉然道:“不好意思,冷兄,我忘了你的汤山之约,去了少林寺参加武林大会,实在对不住!”
冷千秋轻轻一笑:“不妨事,我服了解药,并没有生命危险,小汤山未见,今天在这里相见也是一样。”
他的温情和体贴让钱悦儿倍感安慰,低低谢道:“悦儿失约对不起冷兄,冷兄还这样宽慰我,真的让我不知说什么好了,谢谢你!”
冷千秋探询地看着她哭肿的双眼和红红的鼻子:“悦儿,你怎么了?”
钱悦儿瓮声瓮气地道:“没什么。”
冷千秋笑了:“你哭得鼻子都塞了、眼睛都红了,还没什么吗?”
这个外表冷峻,浑身散发着迫人寒气的男人此刻所表露出来的温柔和细心,让钱悦儿格外动容。现在是她最脆弱的时候,有一个人善解人意地陪着她,一心只想当她的听众,让她心里好过了许多。
展颜笑了一笑:“本来心情很不好,看到你突然就好起来了,我没事了。”
冷千秋听了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个人如其名冷峻得像座千年不化冰山的男人,在钱悦儿面前变得和煦而温暖,冷硬的轮廓在笑声里柔和起来:“我有这样大的魔力吗?真是荣幸之至!”
钱悦儿认真地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在树下坐了下来,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钱悦儿不说话,冷千秋也就不说话,默默地陪着她。
第一百日,冷千秋在京郊汤山汤王庙前等待钱悦儿,忍受着刀绞般的腹痛,从午后一直等到夜晚,久等不来,只得服下解药,跳下温泉,将“百日断肠散”之毒驱尽。
钱悦儿不来,他并不奇怪,虽然心中确实抱着期待,但他自惭形秽。满身杀孽、身负浪子之名,哪敢奢望得到她的垂青,能够将这份感情暗藏在心中,能够被她引为知已,视为朋友,就足够了!
汤山之约,其实一方面是向她暗示天狼教的活动方向,一方面是想当着她的面服下解药,获得重生。这是他清除满身罪孽,自赎罪愆的关键一步,希望能够得到她的见证和祝福。她没有来,失落自然是难免的。
自从天狼别院被抄,他们随着李月桃东躲西藏,有如丧家之犬。想到汤山之约,冷千秋便提议躲到京郊汤山镇,虽然暂时躲过了追捕,但终究随身银钱用尽,无处可去。
李月桃无计可施,想起天狼主公曾向自己说起的一个秘密,走投无路下就只管去试上一试。
一大早候在宝鼎山庄大门外,就在钱神通要上轿出门巡铺时,唤住了他,飞快地将天狼令牌在他面前现了一现。
钱神通大惊,向她细问究竟:“这位夫人,你的玉牌从哪里来的?”
李月桃轻轻一笑,附耳道:“我是令公子的属下,令公子现在是我们的主公!”
钱神通大惊失色,忙低声问道:“我儿在哪里?”
李月桃笑道:“他让我们先来宅子里住下,他随后就到!”这当然是骗他的,但钱神通思儿心切,毫不怀疑地安排他们进府住下,供给衣食用度,********等着儿子归来。
钱神通只是不时催问李月桃,儿子什么时候回来?
李月桃与总坛一直飞鹰传书互通消息,武林大会上的消息早已获悉。得知主公亲率人马东进,偷袭峨嵋和唐门,进犯武当、少林,正向京城而来,便派黑虎到大江帮总舵晋见主公,请他事毕后移驾宝鼎山庄。
一面通知钱神通今晚见面,这才有了天狼主公与他父子相见的一幕。天狼主公屏退左右与钱神通密会,冷千秋正好得便溜到钱悦儿的小院外守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