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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大厅的角落,一个像棺材那么大的钟摆落地钟沉重地告诉大家时间。现在是半夜十二点,也就是凌晨零时,好不容易多事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但是,没有人敢保证一觉醒来,这一连串奇怪的事件就会结束。如果这些事件能化为一个晚上的恶梦,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也可能有更可怕的恶梦来临也说不定。一行人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开心。
“来梦,差不多是小孩子睡觉的时间啰!”
坐在沙龙角落的来梦,看起来很困。听到雪绘这么说,她虽然点点头示意,却没有马上采取行动。
大人们也没有离开沙龙的意思。他们的关系不能说是非常好,却因为害怕落单,所以都没有动静。到头来并不是耕平一定要担任来梦的保护者,而是其他人都已经这么认定了。
“来梦,我送你回房间。”
当耕平从自己的椅子站起来时,一直沉默寡言的丰永用不善的眼光看了他一下。耕平无视丰永的视线,把来梦叫了起来。
出了沙龙,来梦就好像睡意全消,边走边跳地走在耕平前面,耕平则变成跟在她后面一样。
不过好像弄错了转弯处,眼前看到的全是没见过的景色。
“真糟糕,我们迷路了吗?”
耕平不禁苦笑。他记起了小时候曾在爸妈的医院中迷路,边哭边走的时候,被新来的护土发现抱了起来,但是那个新来的护士也迷了路,两个人差点一起哭了起来。当时仍是少女的护士,如今已成了资历十五年的老资格
如果回到东京,就有间六张塌塌米大、没有浴室的公寓在等着主人归来;即使迷路也无法迷路。这么一想“迷路”这件事还满有趣的。由于管家只严禁上三楼去,所以耕乎他们即使在一楼徘徊,也不怕会被斥责。不久,他们走到了一个微暗、宽广的空间,好像是个大厅,却不是当初一行人被带领到的那个大厅。
“这个大厅和之前那个不一样耶!”
“好像是吧。这里和东京附近的格局不一样,空间好像很多。”
这个大厅的形状很奇怪,是圆形的。等到眼睛习惯黑暗后,耕平不禁被眼前的光景吓了一跳。
那里排列着一群高度约两公尺的雕像。它们沿着墙壁排列,脸则朝向房间的中心。雕像的材质不是石头,而是像青铜类的金属。那些雕像散发着奇特的光泽及无法形容的瘴气。耕乎正面的雕像有着狮子的头部;左一的雕像,头部是长着角的公牛;左二的雕像头部则吐着舌头;左三的是老鹰的头;再过去则是熊的头、狗的头,然后是驴子的头。
“来梦”
“六变成七、七变成八、alpha(a)变成omegao(ひ)、雷威俄丹变成贝黑莫特、于是圆没有了两端”
“来梦!”
“米迦勒变成奥诺维、狮子变成驴子、于是两者合而为一”
来梦的口中,不停地念着耕平无法理解的话。这个时候,面前的女孩不是来梦,而是披着来梦的皮的人形麦克风;她的双眼虽然睁得很大,却显得很空虚。耕平用力移动几乎黏在地板上的双脚,向前拉了来梦的手,来梦像幽魂一般被他拉着走,动作迟缓却让人感受不到力量。
“来梦,我们离开这里吧!”
耕平所说的“这里”不是指这个大厅,而是指这间屋子。他认为幽灵列车及猫怪,都是为了将所有人引进这间屋子的道具。
他们两人毫不回头地走出圆形大厅,由于有着“身后的雕像说不定会移动”这种不合理的恐惧,因此耕平的脚步虽然快速,却不顺畅。
“耕平哥哥?”
当他们回到沙龙附近时,来梦好不容易像是从梦里醒来开口叫了耕平。此时,走廊深处响起了脚步声,是北本先生渐渐地走向他们。
“原来你们在这里啊!我们亲爱的丰永先生很担心你们呢!他怕你们逃到别的地方去。”
“那我来实现他的期待吧!我现在就和来梦一起离开这间房子。”
“你来真的?”
北本先生将眼睛和嘴巴张得大大的,像三个圆形一样。
“你的眼神看来不像是在开玩笑。不过,到底发生什么事让你突然决定这么做呢?”
“这间屋子还有另一个大厅,那里排列着我们从车上看到的雕像。”
“真的吗?想不到雕像竟然会在这里。”
北本先生似乎陷入沉思。
耕平并没有将来梦刚刚在大厅发生的事说出来,假如说溜嘴,事态一定会更恶化吧?他慌忙地带着来梦跑上二楼,拿了自己的背包,也叫来梦去拿她自己的背包。当他们下楼,却被从沙龙出来的丰永挡住了去路。
“看来你们准备离开这里吧?你们要到哪里去?”
“我不知道。如果丰永先生知道的话,我倒希望你来告诉我呢!”
站在耕平旁边的来梦,抬头看了丰永。虽然她的眼神并没有挑衅意味,但丰永却很不高兴。
“我不许你们擅自行动。各自回你们的房间去,天亮之前给我乖乖地睡觉!”
“恕不从命!”
“你到底不满意这屋子的哪一点?你知道些什么?又瞒着我们什么事?”
在这种情况下,也难怪丰永要怀疑他们。他不知道该不该将雕像的事也告诉丰永。
然后,他从猎装胸前的口袋,掏出三张纸币递给悄悄出现在大家面前的管家。
“这是消夜和叨扰你们的费用。虽然我认为用钱来换算你们的好意很下流,但是我没有其他可以用来答谢你们的东西”
管家没有收下,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耕平。不甘受冷落的丰永,怒气冲冲地想夺回主导权。
“我说过不许你们任意行动!况且这对管家实在太失礼了!如果你说什么都要离开这里,那就靠自己走到玄关去吧!”
耕平实在受不了丰永。在进来之前,丰永利用来梦她们让管家收留他们;现在却反过来利用管家想阻止耕平。对于丰永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耕平实在无法忍受。不过,管家冷静的声音适时制止了他们两人。
“请两位不要在别人家里动粗。我说过想离开的人可以自由离开。这位年轻的客人,我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让您不满意,假使您真的想走就请离开吧。但是现在是深夜,您带着小孩子不是很危险吗?”
“来梦要和耕平哥哥一起走。”
小女孩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的决定。耕平则默默地将眼光投向伫立在一旁的绅士。
“北本先生你呢?”
他没有把圆型大厅的事说出来。北本先生挽着胳臂考虑了一秒半左右。
“嗯我要留下来。因为我今天实在太累了。虽然我的精神和头脑是二十多岁的状态,可惜身体却办不到。”
“是吗?我懂了。”
耕平没有强迫北本先生。比起丰永,他实在算是个好人,但不知为什么,耕平也并不是百分之百地信任他,他总觉得北本先生知道很多事,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我不能收下这些钱,请您拿回去吧。”
管家把话说得很清楚,于是耕平便收了回来。既然金钱无法代替感谢,就没有必要强迫对方收下,而且日后说不定还需要用到钱;再者,由耕平拿钱出来本来就是件不自然的事。
“谢谢你们的照顾!”
耕平先发制人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是为了不让丰永再插嘴。
“谢谢你们的照顾!”
来梦学着耕平低头道谢之后,两个人便浩浩荡荡地往右转、穿过大厅。在丰永就要拉开嗓门制止他们的时候,玄关的门已经开了又关。
“虽然少了两位客人,但是房间的分配并不会改变。请各位回房休息吧!”管家用着低沉的声音说着。
2
黄昏庄园这群不请自来的宾客们又再度集合到沙龙,只是人数从九个人变成七个人,在听了丰永对耕平的一阵抱怨后,北本先生静静地提出反驳。
“不需要这么生气吧?丰永老弟。”
丰永虽不情愿被北本先生叫做“老弟”却也不能责备这个相当于自己父亲年纪的长辈。他的脸上虽然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却至少表现出愿意听对方说话的态度。
北本先生继续说着。
“你似乎认为来梦那个孩子是引起所有事件的原因,没错吧?”
“没错!我现在还是这么想!”
“这就对啦!她现在自动离开了,那我们不就安全了吗?从你的论点来看,应该是这样不是吗?”
北本先生的话,摆明了是故意在刁难人,但却踩到了丰永的痛处。丰永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他用力地从沙发站了起来,然后踏着几乎要把地毯踩破的步伐走出了沙龙。大概他所拥有的“忍耐”突然全部用完了吧?
“北本先生,为什么耕平他们突然要离开这间屋子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请你告诉我嘛!”
听到根岸这么问,北本先生有点犹豫地从沙发站了起来。
“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站起身的只有康泽和根岸两个人,两位女性和长田则留在沙龙。
他们三个人默默地走在昏暗的走廊,转过好几个弯、经过一些铠甲、雕刻、标本及绘画的行列,他们再次感受到这间豪华的宅邸实在是阴气森森。一直走到快要弄不清楚方向的时候,北本先生就将唐泽和根岸两人引到一个拱型的入口,带着他们进入一个比刚才更加昏暗的空间。踏人圆型大厅的两人,不禁摒住呼吸环视着四周。
“这是”
根岸和唐泽异口同声地说着。来梦和耕平看到的来西,也就是那些身高将近两公尺的人身兽头雕像们现在正在他们面前。狮子及公牛的眼睛,似乎怀着恶意俯看着他们三人。唐泽和根岸,虽然有想从这个怪地方逃走的冲动,可是看到北本先生一动也不动,只好忍耐地留在原地。根岸咽了三次口水之后,压低声音、
害怕地问着。
“北本先生,这些雕像到底是什么?”
“拜蛇教的七大天使。”
北本先生的声音也很低。
“拜蛇教?”
“基督教初期的一个分派。罗马帝国分裂成东西时,受到正统派的压制而解散了”
北本先生用下巴指着面前的雕像行列。
“有着狮子头是天使米迦勒,公牛头是天使斯列埃。”
北本先生继续往下说:蛇头是天使拉斐尔、老鹰头是天使加百列、熊头是天使陶塔包特、狗头是天使艾拉陶特、驴子头则是天使奥诺维。北本先生的语气并不得意,反倒有点疲惫的感觉。唐泽一边胡乱地摸着胡子,一边问着。
“我听过米迦勒或是加百列这些大使的名字,这些和它们是相同的地位的吗?”
“‘天使’并非是正统基督教的专属人物,天使米迦勒也曾出现在回教圣典中。况且拜蛇教是基督内部的异数?正因为如此,才会如此意识到‘天使’的所有权。”
“话虽如此,不过蛇在基督教中不是恶魔的象征吗?因为崇拜他们而遭到压制,也是没办法的事。”
“对拜蛇教来说,比起强调人类是无知及迷信的上帝,让夏娃吃下禁果的蛇,才是给与人类理性和智慧的恩人呢!就像是希腊神话中的普罗米修斯(详注:prometheus,为人类偷来火种的巨人)一样。”
“原来也可以解释成这样啊!”“不过再怎么说,这雕像实在很恶心耶!”
根岸说出了满浅显易懂的意见。七座人身兽头的雕像,确实像他所形容的,缺少讨人喜欢、亲切的感觉。甚至还散发着令人感到胃痛、心悸的气息。
“北本先生,这种雕像会被放在这里,是不是表示这里是个不好的地方?”
“话虽这么说,也不能因为这里有着和铁轨相同的雕像,就断定这里是邪恶的根据地。”
北本先生像是在苦笑着,抬头望了望排列在旁边的两座雕像——狮子头米迦勒和驴子头奥诺维。
“可是,耕平不是觉得危险才离开的吗?”
“那是耕平的自由,我们没有权利干涉。假如根岸老弟你有相同的想法,你也可以现在就离开这里。”
根岸被长辈这么一说,似乎有点不太舒服地转过身去。
“我还是摘不懂。为什么北本先生能这么冷静呢?”
“我也不是冷静啦”
这次北本先生是真的在苦笑,还陷入沉思。七座雕像从平台上俯看着三名侵入者。北本先生好像是被雕像们催促一样的又开口说话。
“你们不觉得我们该从头想想看吗?我们今天不对,已经过了十二点,应该说昨天,似乎遭遇到了许多不幸的事,但我们有受到什么伤害吗?”
“哦”根岸和唐泽互看了对方一眼。北本先生说得没错,从被丢在无人车站开始、坐上无人列车、然后在黑暗中看到不知道一共是六座还是七座的雕像,接着在黑暗中下车、被巨大的猫怪追赶、一直到逃到这间屋子里。虽然经历了许多恐怖和不愉快,但这一切都像一场恶梦,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受伤。
“说得也是,确实还没有任何人受到伤害,不过不愉快的感受则是经历了不少,最糟的就是丰永那家伙,真希望他只是梦里出现的东西,梦醒了就会消失。”
唐泽的话很毒。其他两人不反对也不表赞同。虽然,自认是领队的丰永并没有让事情有什么转机,但也不能断言只要把他排除在外就能改善什么。
“耕平他们不要紧吧?”
“说得也是。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两个人还会回到这里来哦!”北本先生稍微耸了耸眉。
“应该说他们不得不回来这里,因为他们大概也走不了多远。”
“为为什么呢?”
“看看雕像的排列方法吧!它们是排列成图形,圆既没有两端、也没有终点,可以说是拜蛇教的思想特征。好了!这里待久了也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他们离开了圆形大厅,准备走回沙龙,还没到达目的地,就意外地有人出来迎接。银行行员长田,似乎十分不安地在找他们三个人。
“北本先生,我有话想告诉你”“怎么了?”
“丰永先生叫我别说出去,你可不可以阻止他呢?不,我已经试着阻止过他了,但是他是不可能会听我的话的”
“丰永老弟到底怎么了?”
话才说一半,北本先生的眼神露出不该有的不安。
“他该不会要到三楼去吧?管家不是明确地禁止我们了吗?”
“就是您说的‘该不会’。”
北本先生低声地自言自语,这种事情即猜对了也不会令人觉得高兴。然后北本先生竟然看也不看长田一眼,便着急地往前走去,一点都不像他平日的作风。
“有那么糟吗?”
“当然!这次说不定真的会出事呢!被禁止的事一定有它的理由,我们不能去破坏禁忌。”
北本先生加快了脚步,唐泽和根岸也跟了上去,而前来通知他们的长田,也急忙小跑步追上他们。
“北本先生!您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听到唐泽这么问,北本先生回过头来,两眼露出苦涩的光芒。
“我知道的只有一点点,而这‘一点点’说不定还是我的自以为是呢。”
他的回答,使得唐泽无法再往下问。
“大概没有人能够知道全部的事实吧?我们只能推测罢了。”
3
丰永刚过的三十年人生,涂满了“自负”及“不满”两种色彩。就像耕平及北本先生所观察、判断的一样,丰永是个去哪里都无法完全满足的人,因为他非常需要别人的赞赏及服从,但是他从未自别人那里得到这方面的满足。
丰永从小就希望受到他人注目,在小学的时候想当班级干部、中学的时候则想当学生会长。高中的时候好不容易当上橄榄球社社长,却因为社员们造反而结束了他短暂的政权。丰永在六星期的暑假中,没有一天停止练习;由于他自己非常热衷、勤奋又充满精力,便也要求社员们也这么做,但是其余的社员们并不像他那么努力,于是想要自由及空间的社员们便团结起来罢免了他。
“可恶,每个人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这种想法成了丰永的人生态度。为了不让别人瞧不起自己,他便自己站起来领导大家,以实力和成绩得到他人的认同。丰永一直这么想着,并在各种情况下实行自己的想法。高中时代,校方介入了橄榄球社的造反骚动,使得丰永辞去了社长的职位;这个痛苦的经验让他学习到一件事:想要实行什么想法的时候,必
须要有强者给自己撑腰。大学时代,丰永加入了“应援团’’(译注:指专门在各种比赛时,到会场替学校校队加油的队伍,与啦啦队相似,但没有女生,全是男生,以口号、吆喝为主),并兼作校长的私人秘书及保镖;虽然他的成绩不是特别好,却一毕业就当上附属高中的体育老师。但是在高中任教时,也有学生因为太严苛的练习而住院,因此丰永便被调到新成立的人材开发中心。
然后,丰永现在为了保住领队的权威及自尊心,竟然要触犯黄昏庄园的的禁忌。
当然,丰永有他自己的一套正义。他是坐上幽灵列车乘客的领队,至少他是这么想的,而因为他当上了领队,他就要让所有人平安地到达目的地。
尽管这是丰永单方面的自以为是,但他的责任感却是如假包换的。即使他想看到像耕平那样爱造反的人,或是像唐泽那样爱抱怨的人能够降伏于他的样子,他仍具有身为领队的责任感。
“不过这屋子还真大!光是这条走廊就比我住的大厦还要大。”
虽然丰永自己不觉得在做什么亏心事,但触犯了管家所说的禁忌却是事实。这位自称是领队的人,蹑手蹑脚地走进又长又宽又昏暗的走廊深处。走廊两侧的墙壁,装饰着铜版画及中古世纪西欧的铠甲,似乎正冷眼看着这个被自我意识冲昏头的侵入者。
丰永试着开启一扇以橡木做成的门。在眼睛还未习惯黑暗前,有团黑黑小小的东西,溜过了丰永的脚边,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感吓得他的心脏差点从嘴里跳了出来。因为他发觉到,刚才溜过他脚边的就是在餐厅的那只暹罗猫。
那只暹罗猫发出低低的叫声,似乎在嘲笑丰永。丰永在心里臭骂了猫一顿后立刻将视线转移,不去理会猫的事情。好不容易黑暗暗渐渐消去,室内的陈设轮廓也渐渐地呈现出来。丰永本来就不是屋主欢迎的客人,现在更是明目张胆的入侵者;他调整自己的呼吸和声调,清清嗓子咳了一声。
“对不起,请问您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吗?我叫丰永”
由于对方蜷曲在黑暗中毫无反应,丰永的感情立刻受到了伤害。因为他认为对方应该是有完美无缺的礼仪二以及善意表现的人。即使这样,这次他仍压抑自己,忍了下来。
“今晚真是给您添了不少麻烦,但这也不是我们所愿意的。实在是因为连续发生了许多奇怪的事情,使得我们不得不在半夜来打扰您”
对方没有回答。当丰永觉得被忽视时,他那软弱的耐心便蒸发,愤怒的水蒸气则充满在他的意识空间。
“我我可是专程来打招呼的,你也该说句话吧?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总该懂得一点礼貌吧?”
丰永一气之下,忘了是自己理亏在先,他伸手抓了那人的肩,硬是要看对方的脸。
三秒钟后,丰永听到了自己发出来的尖叫声。
四名男子在楼梯下听到了尖叫声,用十分惊恐的视线互看了对方。银行行员长田,躲在其他三个人的身后,用害怕的眼神望上看去。
“发、发生什么事了?”
“哎,反正不会是好事。”
北本先生的声音也非常沉重而痛苦。当尖叫声的回音渐渐消失时,四个人身后传来了开门声及脚步声。
“刚才的叫声是什么?”
雪绘和香津子站在男士们的背后,脸色十分苍白。香津子大概刚洗完澡吧?头发还湿湿亮亮的。男士们露出蹩扭的样子,保持沉默的状态。女士们也没有七嘴八舌的发问,只是用恐惧的眼神望着楼梯上方的黑暗。这样子的“默剧”竟然持续了二十秒之久。
“各位,发生什么事吗?”
管家出现了。说他是正义的化身,有点不够气氛;要说他是死神,则又适合得令人害怕。
“客人们”虽然犹豫了一会儿,却不得不将他们那位领队的举动说出来。
“各位是说他上三楼去了吗?”
管家的声音又冰冷又严肃,他们用抽筋的脸点头示意,他们的地位一下子便从“客人”变成了“犯人”
“请各位待在这里不要动,我不会再警告各位第二次了。”
要说是“魄力”还是“威严”好呢?总之,这些话让这群“客人们”毫无反抗的余地。管家命令他们原地不动,接着上了三楼。等到管家壮硕的身躯消失在黑暗后,一行人便发出了一连串的叹息声。他们不能做的,就让管家代劳了。
经过有如一个世纪长的时间,管家再度出现在楼梯上。
四名男士哑口无言,女士的其中一人则发出了低吟;另外二名女士,则发出了又高又尖的叫声,而管家一边搂着丰永的身体,一边开口说话了。
“放心吧?至少他还活着”
原本有九个人的外来客,现在却少了三分之一。最年轻的两个人离开了这间宅邸,自称是领队的男子,则半生不死地躺在床上。其余的同行者,只能在事后乖乖遵照管家的处理方式。长田用很泄气的声音说了。
“我们是不是该叫警察比较好呢?各位。”
“要怎么联络警察?”
“假耶稣”唐泽的声音,带有一点干燥的毒气。
“电话打不通,只能走路去通知警察。即使真的想去,也不一定走得到警察那里。况且也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事,只不过是丰永那家伙自己昏倒罢了。”
雪绘也开口了。
“我认为大家还是早点离开这间怪里怪气的屋子比较好。我们去追耕平和来梦,和他们一起走吧!”
“不,我觉得至少要等到早上,丰永这家伙是因为触犯了禁忌,所以遭到报应。我认为只要遵守规定,就一定会很安全。”
看来丰永从领队的位子上掉下来之后,似乎是唐泽最有条件坐上这个位子。
不过,到底被禁止踏入的圣域——三楼有什么呢?管家说过他们家的主人就在那里,那么这家的主人又是何人?为什么不露出他的真面目?而打破禁忌爬上三楼的丰永,又在黑暗中看到了什么?
所有人的心中,都藏着这些疑问。连丰永这么固执的人都得不到答案,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向管家提出疑问。
“虽然我们目前很安全,但有谁能保证危险不会从三楼走下来呢?”
雪绘的声音,几乎接近歇斯底里状态,也难怪她会这么害怕。
“警告我们别上三楼去,反而让人觉得很奇怪;好像故意在煽动我们的好奇心嘛!说不定那是个陷阱也说不定!”
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因为所有人都同意她的意见。
“北本先生,您从刚才就一直没说话;你有什么意见吗?”
根岸问了一行人中最年长的人。接着所有人都注视着北本先生。一直凝视着地板的北本先生似乎被视线勾引了一般,把头抬了起来。
“我并没有什么意见”
北本先生看起来就像突然失去光彩、老了很多一样,他原本只是个刚迈人老年的人,现在看起来则是不折不扣的老人家。
说不定现在的情况比自己想像的要糟得多。没想到干涉了“这边的世界”的力量会这么的强、这么的容易。而这股干涉的力量,假如变得更强、影响的范围变得更大的话,两个世界一定会失去平衡及调节,维持这个状况的制度也会崩坏。如果真的变成这样,修复一定要花很长的时间。不,说不定想修复也做不到。
北本先生打从心里希望来梦和耕平能够尽快回到这间宅邸,而且是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