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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如石象般凝立,精气,神均已提聚到了极致。
只要任何一方心神稍懈,立遭致命的攻击。
绝顶剑道高手,讲究的心、神、剑、气合一,以静制动,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
所谓敌一动便是制胜克敌的要诀,任何一个习剑的人,都知道这原则,但知道是一回事,能否做到又是另一回事。放眼武林,能练到这一步的,可说百年难逢一二人,所以武林有句话说,剑为百兵之主,易学难精。
现在,对峙的双方,都可算是绝顶的高手,两人同心思,等待着一击的机会。
时间,在万会紧张之中消逝。
绝顶高手过招,胜败生死,决于俄顷,关键在于能制敌先机。
这一击,在斐剑来说,关系太大了,不但是个人的生死荣辱,也是正邪消长的关键,所以,他以一种从来未有过的凝重态度来接受考验。
“呀!”
短促的栗喝声,撞破了凝固的空气,灯光映照下,金黄的芒影,象一片繁花,又象是半空突然爆发的烟火
不差先后,斐剑的“屠花剑”幻射出一蓬星雨
一阵阵连珠密响,夹着刺耳的剑风嘶啸,仅是那么一瞬。余音未尽,现象已消。
“金月盟主”退离原地一步,后移的右脚,没入土中,其深及踝。
斐剑身形幌了一幌,使西略现苍白。
一切又归于死寂,两尊石像兀立对峙,似乎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这一回合,斐剑略占上风。
天色透高,灯光随炎黯淡下去。
蓦地里
后院传出数声暴喝,接着,人声沸腾,叱喝声与惊呼声混成一片,数股火苗,冲天而起,迷蒙的拂晓,被染成了红色。
谁,竟然敢到英雄馆放火?
斐剑心神微微一分。
就这心神微分的电光石火之间,在一般高手来说,也是根本就感受不到,但在“金月盟主”这类人物眼中,算是出击的最好的时机了。
金芒一闪,一招惊世骇俗的杀手,业已攻出。
快,快得使人无暇转念。
凌厉,凌厉得使人心颤神夺。
没有经过意念,完全出于本能,斐剑以快得无法形容的速度,一翻腕,施出了那招攻守均臻极致的“擎天一柱”
当然,现在他的目的只是守,封对方这致命的一击。
由于这一招玄奥,但极单纯,所以在紧迫得几乎无法感受的时间上得以弥缝。
“锵!”的一声金铁厉呜,剑气横溢,花飞树僵。
斐剑但觉巨震之后,手中一轻。
父亲的遗珍“屠龙剑”从腰一折为二,手中握着的,是半截断剑。
心弦,象被重锤猛击,震得他魂飞神越。
完了,他脑海中只有这么一个意念。
汗水,冒出如浆,俊面一片煞白,身形不期然的簌簌而抖。
“金月盟主”的剑尖,抵上了他的“七坎”死穴。
这似乎是必然的结果,他没震惊,只是讶并对方何以不立即下手取自己的性命,难道对方还有什么花样?
火光烛天,整个“英雄馆”已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喧杂的声音,被呼轰之声取代,热浪包围了现场,炙肤灼骨。
斐剑一咬牙,栗声吼道:
“为何不下手?”
“全月盟主”答非所问的道:
“你手持的是‘屠龙剑’?”
斐剑心头一颤,对方居然也认得这剑,想当年“屠龙剑”客必是风云人物,响当当的角色,所以连兵刃也出了名。
“屠龙剑”被折,证明这剑只是凡铁而非奇兵,只是剑以人名。“赎罪人”转赠之父遗物,如今毁在自己手里,的确是终生憾事。
心念之中,栗声应道:
“不错,正是‘屠龙剑’,阁下居然也认得!”
“此剑何来?”
“友人所赠!”
“友人?”
“这有什么不妥?”
“斐剑,你当明白你现在的处境?”
“明白不过,士可杀不可辱,下手吧!”
“本令重申前言,如你愿加入本盟”
“办不到!”
“死而不侮?”
“在下之败并非力有不逮,只是器有不利!”
“你不服?”
“这是必然的!”
“不眼又将如何?”
斐剑咬了咬牙,声音冷漠但十分平静,道:
“下手吧!”
“金月盟主唱中杀光一闪,阴沉沉的道:
“看来真不能留你活在世间”声落,并没有下手,半响,他竟外地收回“金月剑”道:“这次放过你,算是对那丫头有所交代。”
说完,一闪而逝。
斐剑怔在当场,内心那一份滋味,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东方霏雯究竟是什么来头,连不可一世的“金月盟主”也要卖她的帐?
烈焰飞腾,墙倒屋塌之声震耳欲聋“英雄馆”算是毁定了。
他缓缓拣起半截断剑,心中难过万分,父亲“屠龙剑客”在他心目中,只是一个离奇的魅影,他不忘母亲临死的嘱咐:“女魔,金钗杀屠龙剑客”这些断句连在一起,谜底十分复杂,父子天性,被这几句先入的话冲淡了。
父亲遗物应该珍视,但更重要的他觉得对不起赠剑的“赎罪人”
由断剑,他想到了“剑冢”神兵,如果有那柄神剑在手,今天“全月盟主”决难逃剑下,崔婉珍自称“护剑人”却又不知剑主是谁?令人难解,可惜,每一次谈话触及重心时,都被意外情况打听。
想到万分痴情的崔婉珍,他不禁感到有些回肠九转
“我非得到剑冢神兵不可!”他喃喃自语了一声,展开露世神功,扑出火窟。
英雄馆虽僻处一角,但终竟是在城中,这时居民与官兵汇集了不下千人之众,火势已无法扑救,全成了观火的,喧喧成一片。
斐剑离开火场,奔出西城,太阳已高升了。
到了尹一凡和“无后老人”约会的地方,尹一凡已迎上前来,紧张的道:
“大哥,幸你没事!”
斐剑一怔神,道:
“什么意思?”
“你想,除了大哥,谁是‘金月盟主”的敌手”
“你知道了?”
“全知道,‘赎罪人’神机妙算,说‘金月盟主’不会杀你”“他”
“火焚‘英雄馆’便是他束划的,你与‘金月盟主’对峙,他绊住了“貌魔’,于是小弟等大行其道,为所欲为。”
斐剑激动的道:
“赎罪人呢?”
“走了!”
“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不知道,他不曾露面,一切计划消息,都是他手下人传送。”
“哦无后前辈呢?”
“请跟小弟来!”
斐剑怀着狐疑的心情,随尹一凡向荒野奔去,足足十余里远近,才到了一座破庙之前,斐剑早注意到暗中有桩卡,这破庙章然戒备森严,但也懒得动问。
进入庙门,一付败落荒凉景象,奇怪的是竟然阒无人迹。
穿过数重蛛尘封的殿堂,眼前是一个芜草于人齐的院落,院地的一角,露出一圈青苔落布的井栏。
尹一凡用手一指道;
“我们跳井吧!”
“怎么回事?”
“进了就知道!”
说完,已当先跃入井中,斐剑皱了皱眉,跟着纵落,井深约奠八支,井底是软绵绵的细沙,滴水俱元。
尹一凡接动一块井壁砌石。格格声中,露出一道门户,一条隧道向里延伸,隐约可见灯光。
“大哥,请!”
斐剑更加悬凝莫释,但他仍不表露出来,点了点头,跨入洞门,前行十余丈,倏见灯火通明,人影幌颤,数间宽敞的地下室,呈现眼帘,来往的人,一律紫衣劲装。
破庙井底,竟然有这等布设,的确是匪夷所思。
斐剑甫一现身“无后老人”已从一门户中迎出,大声道:
“少侠,且喜你无恙归来,里边谈!”
斐剑眉锋锁得更紧了,忍不住道:“这是什么地方?”
“说出来你别介意,这是‘紫衣人’的秘密住所!”
斐剑双目倏射可怕的杀光,栗声道:“紫衣人的住所?”
“无后老人”尴尬的一笑道:
“是的!”
“他人呢?”
“不在此处!”
“前辈于他早有连络?”
“不,是‘赎罪人’安排的,老夫到来亦不太久!”
“晚辈失陪”
“无后老人”横身一拦,道:
“少侠,务请以武林命运为重,至于私仇,‘赎罪人’一再保证,俟解决了‘全月盟’之后,会命‘紫衣人’了断!”
斐剑本待再说什么,想一想没有开口,尹一凡轻轻一推他,道:
“大哥,进去看看再说!”
斐剑无可奈保的举步入室,目光扫处,不禁大感震惊,只见室中躺了数十名少女,有的身着裘衣,有的甚至半丝不挂,妙相毕陈,那些少女,似都被点了穴道,一个个酣睡沉沉,斐剑面红气促,转头向尹一凡道:
“怎么回事?”
尹一凡目光不敢接触那些极富诱惑的使人意乱神迷的妙相,眼观鼻,鼻观心,见问才抬道:
“阴风队少女!”
“什么,这些女子是‘英雄馆’中那一批妖女了”
“是的!”
“为什么不杀了?”
“她们是无辜的,被药物迷失本性,成了魔道的工具,杀了岂不太残忍”
“如何处置?”
“赎罪人准备求取解药,复恢她们的本性燃后按址遣送!”
“全都在此了?”
“大概是!”“想不到如此轻易得手”
“大哥,‘赎罪人’安了内线,还出动了近百‘紫衣人’手下.才侥幸成功,可冒了极大的风险,如果稍有失算,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比如‘金月盟主’的出现,是始料所不及的,幸而你绊住了他,否则全军尽墨”
斐剑怆然一笑道:
“我儿乎丧命‘金月剑’下”
尹一凡诚挚的道:
“小哥,小弟我的确尤心如焚,总算邀天之幸。”
“阴风队的公案算是解决了?”
“是的,但难免对方不另起炉灶,还有一样,也算大幸”
“什么大幸?”
“东方霏雯没有现身,否则恐怕功亏一聩。”
斐剑仰首望着室顶,心头一阵激荡,他此次独闯“英雄馆”目的是找东方霏雯,想不到正主没有碰上,反而几乎送命,结果还邑别人之力毁了“英雄馆”想起来真是惭愧之至。
“无后老人”若有所觉的道:
“少侠,想来你已饥渴了,先用酒饭”
斐剑不待对方说完,立即摇手道:
“晚辈立即告辞!”
尹一凡苦着脸道:
“大哥,你成见很深”
“这并非成见,‘紫衣人’与我仇深似海”
“无后老人”干骇了一声道:
“大丈夫恩怨分明,少侠即答应先公后私,把仇怨暂时放下,妨”
“晚辈有两件急事诗办理?”
“哪两件事?”
“赴少林查‘百灵女’下落,找出杀母仇人,同时到‘剑冢’索神剑,以应付‘金月盟主’!”
“这是正事,也是急事,该办!”
“所以晚辈告罪失陪。”
尹一凡接口道:
“大哥允许小弟追随吗?”
“我想自己去办!”
“大哥的意思是不要小弟同行?”
“这是我的私事,凡弟不要误会。”
“正邪之战,刻不态缓,而大哥是所有同道所属意的中流砥柱”
“不敢当砥柱之誉,愚兄对此誓尽绵薄,随时应召。”
“那大哥不反对有事时与你见面?”
“当然!”
“如此小弟送大哥出去?”
“好!”说着,向“无后老人”施了一礼道:“晚辈暂且告辞!”
“无后老人”颔了颔首道:
“请便!”
斐剑与尹一凡从另一条秘道,离开地下室,顾盼时间到了庙后,斐剑突地正色道:
“凡弟,回答我一句话?”
“大哥请讲!”
“你早已知道东方霏雯的来历?”
尹一凡期期的道:
“这这小弟不否认,但”
“可否告诉我她与‘金月盟’是何渊源?”
“大哥,这”“我必须知道。”
“可是小弟我不能违抗师命行事”
“我碰上她,她一样要告诉我,这没有故神其秘的必要?”
“并非故神其秘,小弟我担不了这干系!”
“有什么不得了的干系?”
“大哥,你要我死,我决不皱眉,可别逼我做这件事!”
斐剑一时无词以应,尹一凡话已说绝,再逼他可就失去朋友之义了,但这个迷憋在心头,的确不好受,心念数转之后,一跺脚道:
“她必在施南城范围之内,我立即去找她!”
就在此刻
不远之处,传来数声女子的叱喝声,那声音入耳便不陌生。
斐剑心中一动道:
“凡弟,再见!”
身形一弹,便朝喝叱声所传的方向扑去。
尹一凡窒了一窒,也紧跟着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