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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已响起穿枝拂叶之声。
朱昶戴上蒙面巾,背倚一株大树端然而坐,双目微闭。
人语之声,传了过来:'黄堂主,你看对方会上钩吗?''会的,"通天教"气焰方炽,"十八天魔"个个目空四海''如果此计不售,沔阳为对方控制,再图荆州当阳,本堡便完全独立了''李护法,此地如何?'
'就这里吧!我们动手布置!'
朱昶一听话声,对方确是'黑堡'高手,但却并非追击自己而来,乃是要与'通天教'斗法。
对方停在数丈之外,不再前进。
接着是披枝拂叶之声。
朱昶心想,如果对方的目的物是'十八天魔'中的人物,倒是自己的好机会,看来是以暂不暴露踪迹为佳。
心念之中,立起身来,换了个隐秘的位置。
由枝缝隙间偷偷望去,不由心弦为之一紧,只见两个黑衫老者与四名黑衣汉子,正在手忙脚乱地把四具尸体,吊挂树上,复在四周地上挖掘掩埋,不知在弄什么玄虚。
约莫盏茶工夫,四汉子先行离开,现场留下那两名黑衫老者。
'可以了!'
'施放讯号吧?'
'不,再稍待些时间,让三个老魔先起狐疑,然后再放讯号诳他们上钩!''如果三魔不全部出动呢?'
'除一个是一个!'
'照死者口供,如放出五色火箭,即表示有重大事故,不愁三魔不来,只是死者的只供不知可靠否?''想来可靠!'
'据奚统领说,"断剑残人"已在附近现身,不知那煞星有何企图?''这可以想像得到的,不是本堡,便是"通天教"''这煞星敢与中原两大势力为敌,其狂妄可以说前无古人!''但他的剑术功力,也着实惊人,连奚统领都不是他的对手!''不知堡主'
'老兄,别再往下说了!'
'哦!是!'
'办事吧!'
'好!'
老者之一,从怀中取出一物,用火折子点燃,'嗖!'地一声,一点流星,冲空而起,在半空中'波!'地一声爆裂开来,幻成了一朵五色云彩煞是好看。
朱昶立时明白过来,'黑堡'方面,擒抓了'通天教'弟子,在追供之后,予以杀害,然后在此布下陷阱,以对方的讯号诱使对方上钩。
对象,可能是'十八天魔'中的人物。
两老者在放出五彩火箭之后,立即纵身离开。
朱昶心念一转,追了上去。
两老者奔出不到二十丈,眼前一花,一个蒙面人横在身前。
当下双双止住身形,其中之一惊呼一声道:'断剑残人!'两老者面上布满了惊悸之色。
朱昶冷漠地道:'问二位几句话!'
另一个栗声道:'什么话?'
'两位在林中的安排,准备接待什么人?'
'阁下问这干嘛?'
'你只回答,莫问其余!'
那老者望了同伴一眼,然后嘿嘿一笑道:'阁下也许乐于听闻,接待"十八天魔"之中的十一,十二,十五三魔。''嗯!很好,区区真的非常高兴,不过''怎样?'
'两位也留下吧!'
两老者顿时面如土色,双双暴退数步,掣剑在手。
朱昶不愿多耽时间,大喝一声:'准备自卫!'身形一欺,拔剑、出手,快得不可思议。
'哇!哇!'两老者双双栽了下去。
朱昶折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
约莫等候了盏茶时间,破风之声突传,数名锦衣武士,排搜而至,一见树上吊挂的尸体,不禁齐齐惊呼出声,其中之一似为头目,高叫一声:'你们站住,听候三位护法处理!'工夫不大,三条高大人影,幽灵般出现当场,无声无息。
朱昶心头一紧,知道来的便是十一、十二、十五三天魔,当下摒息观变。
三魔之一狞声道:'这批兔崽子太可恶,王头目!'那原先发令的武士躬身道:'弟子在!'
'把尸体解下来!'
'遵法谕!'
说完,摆了摆手,四名武士立即上前,各就一具尸体。
姓王的头目大声道:'用剑断绳!'
'是!'
四武士跃身而起,挥剑扫去,四具尸体应剑而落。
就在四具尸体触地的刹那,'轰隆!'之声,暴然响起,顿时烟硝弥漫,树倒人飞,朱昶被那剧烈的震动送离原位五尺之多,似乎整个的大地都在颤栗,天昏地暗,恍若末日来临。
朱昶为之心悸神摇。
待到烟硝散尽,现场已是一片血肉模糊,残肢断体,惨不忍睹,五丈方圆之内,景物全非。
朱昶站起身形
'好哇!小子!'
朱昶大吃一惊,一看,已被三个狰狞的怪人,品字形围住。
三魔竟未被炸死,这的确大出人意料之外。
其中之一厉声道:'你小子是"断剑残人"?'朱昶定了定神,道:'一点不错!'
'你竟敢弄这诡计'
'对不起,区区适逢其会,这样的事区区还不屑为!''那是'
'记在"黑堡"帐上吧!'
'你小子专一与本教为敌,为什么?'
'说是"卫道"也可以!'
'卫道?哈哈哈哈'
六道恶毒的目光,迫注在朱昶面上,那样子似要把他生吞活剥。
'十八天魔',武林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碰上其中之一,已够骇人,而现在朱昶面对三魔,却了无惧色,当今武林之中,想找一个敢与这批老魔头颉顽的,恐怕很难,当然,朱昶情况不同,他的使命是降伏'十八天魔',一方面为武林消灾弭劫,另一方面为大理国消除隐患。
朱昶寒声道:'刀剑无情,三位考虑一下?''哈哈哈哈'
'这并没有什么好笑的!'
'小子,你要老夫们考虑什么?'
'自废功力,退出江湖!'
三魔同时纵声狂笑起来,另一魔怪声怪调的道:'小子,你是在说梦话吗?''区区讲一不二!'
'可是老夫等却要把你碎尸万段!'
'看来区区非出手不可了?'
'老夫活活撕了你!'
朱昶心念电似一转,除了一个便减少一分压力,决不能给对方从容联手的机会,师父与段皇爷的意思是不要赶尽杀绝,但对这等凶魔,'王道'二字是讲不通的。
他缓缓拔出断剑。
三魔互望一眼,六掌齐扬
朱昶猛一咬牙,以疾风迅雷之势,攻向右侧的魔头,这一剑,挟十成功力而发,迅猛厉辣,世无其匹。
惨哼声中,血光迸现,那一魔跌跌撞撞退了四五步,'砰!'然坐了下去。
同一时间,另两魔的排山掌力,卷涌呼啸而至,犹如万钧雷霆,朱昶呼吸为之一窒,当场被震退了五六步。
两魔怒哼一声,双双闪电般欺上,四掌跟着劈出。
朱昶断剑猛挥,剑气与掌风激撞,发出一声巨雷暴响。
两魔移形换位,左右分击
朱昶疾施'空空步法',幽灵般脱出掌势之外。
两魔可不含糊,功力收发由心,掌出人杳,立即撒势,原地如划一个半圆,认出朱昶位置,毫不阻滞,恶狠狠地出手夹袭。
朱昶把心一横,断剑急挥,和身扑击右首的一魔。
'哇!'地一声惨哼挟闷哼以俱起。
那一魔栽了下去,朱昶背面结实挨了左首那魔头一掌,身躯前跄八尺,几乎拿不住桩,气翻血涌,眼前迸出了一片金星,但他心里却明白,藉前跄之势,旋向侧方。
数缕指风,擦身呼啸而过,分毫之差,就得中上洞金裂石的指风。
'嗤!嗤!'正面树身上现出了三个洞,指劲之强,令人咋舌。
三魔一死一伤,剩下的一魔胆颤心寒,那本来狰狞的面目,已抹上了一层惊怖之色,朱昶却在此刻,到了他的身后。
'阁下排行第几?'
那魔头陡地回身,凌厉无伦的指风,再告射出,口里却吼道:'老夫排行第十一!''阁下"金指魔"?'
朱昶口里应着话,人已闪电般挪了开去。
'砰!'挟以一声闷哼,朱昶连连踉跄,几乎栽了下去。
出手的,是那受伤坐地的一魔,朱昶一时大意,这一挪步,正好到了对方身前数尺之地。
朱昶稳住身形,栗声道:'阁下又是排行第几?''老夫排行十五!'
'哦!名不虚传,"黑心魔"!'
'小子,你真是命大'
'好说,那么这位先行上路的应是排行十二的"断令魔"了'了字声落,人已鬼魅般欺到了'金指魔'身前不足八尺之处,断剑一扬,道:'现在请阁下上路!''金指魔'狞喝一声:'少狂!'
身形一挫,弓背曲身,双手半伸,十指箕张。
朱昶这才发觉对方指尖套着黄澄澄的套子,一共七枚,另三枚方才已钉入树身之内,不禁心头泛寒,只要一枚上身,非洞肉穿骨不可。
先下手为强!
念动之间,那招旷古凌今的剑法'天地交泰'闪电卷出。
'叮!叮!'连响,金星乱冒,朱昶但觉左肩一麻,奇痛彻骨,知道已被金指射中,从感觉上判断,金指必含剧毒。
'哇!'
惨号随起,'金指魔'身形连幌,'砰!'然栽了下去,血如泉喷。
朱昶急取出'天蜍珠'纳入口中,车转身,面对'黑心魔'。
'黑心魔'挣扎着站起身来,面上的表情,似一头受伤欲狂的野兽。
奇珍异宝,果然不同凡响,只眨眼工夫,左肩麻痛之感顿失,故作不经意地一抹嘴,把'天蜍珠'吐出,放回怀中。
'黑心魔'狞视着朱昶,咬牙切齿地道:'兔崽子,你死定了!'朱昶不屑地道:'你老魔有此自信?'
'你已中了"金指"剧毒,算你小子功力通玄,也只能暂时逼住毒性于一时,不动真力则已,一动立即剧毒攻心!''未见得吧?'
'老夫准备为你好好料理善后'
'哈哈,如你阁下先死,便看不到区区断气了,对吗?''黑心魔'暴退数步,面肌一阵抽动栗声道:'老夫虽称"黑心"其实不然''怎样?'
'如你想活,老夫可能发慈心,不过'
'不过有条件,是吗?'
'当然!'
'什么条件?'
'你自废功力,老夫给你解药'
朱昶纵声一笑道:'阁下的想法未免太幼稚了,区区拚着剧毒攻心,可先行送阁下的终了!''你出手试试看?'
'区区出手你便没命!'
'出手呀!'
朱昶回剑入鞘,冷酷的道:'区区舍剑用掌,如何?''黑心魔'桀桀一阵怪笑,道:'好极了,你小子狂得世间少有!'朱昶双目突放神光,沉声道:'区区不愿赶尽杀绝,你阁下自废功力,可免一死!''做梦吗?'
'那阁下是甘愿解脱的了?'
'黑心魔'双掌一扬,劈出一道排山劲气,显然,他的目的是诱使朱昶出手,好让毒势攻心,当然,他做梦也想不到朱昶所中'金指'之毒,业已消解。
朱昶双掌暴出,以十成功力反震回去。
'轰!'然一声巨震,闷哼随起,'黑心魔'口吐鲜血,又跌坐回去。
朱昶冷冰冰地道:'如何?'
'黑心魔'再残狠,也不由心胆俱寒,眼看对方毫无中毒迹象,他深知'金指'之毒,武力差的,中之立毙,功力高的,也不过迟延片刻而已。
'断剑残人,你不畏剧毒?'
'区区"金指"之毒,算得了什么!'
'你'
'阁下作恶多端,死不为过!'
话声中,欺身上步,扬掌照'黑心魔'当头拍下
'黑心魔'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狂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朱昶在将吐劲的刹那,突然收回了手掌。
'黑心魔'厉声道:'小子,你什么意思?'朱昶忽地念及师父临行交代,不可残杀,同时段皇爷最忌血腥,除非不得已,还是少流血为是。
这是他一念之仁未泯,当然,对付血海仇家'黑堡'是例外。
'饶你一命,盼你能劝告同伴解散"通天教",退出江湖''老夫岂要你饶命!'
'区区言出必践,你算活定了,但功力必须废去,以免再行作恶!''黑心魔'厉吼道:'你杀了老夫吧,会有人收拾你小子的'朱昶冷酷地道:'这不能由阁下!'
话声甫落,一缕疾劲的指风,暴射而出。
'黑心魔'全身一震,狂吼一声,鲜血夺口而出。
废去武功,这对一个成名的武士来说,简直比杀他还要残酷,何况'十八天魔'是跺跺脚可使风云变色的人物。
'小子,你干脆杀了老夫!'
声音凄厉刺耳。
朱昶冷笑一声,道:'听着,寄语阁下同路人,区区的使命是除灭"十八天魔"!''黑心魔'脸孔扭曲得变了形,气喘如牛身躯抖得像发了寒疟。
朱昶转身悠然出林而去。
他一路上屈指算着,'十八天魔'之中,'黑心魔'、'剑魔'功力被废,'狼心魔'、'九窍天魔'、'狂魔'、'大力神魔'、'武魔',加上今天的'金指魔'与'断令魔',已有七魔丧命,'十八天魔'已去其半,师父曾说,怕的是这魔头身后的老魔仍在世间,'十八天魔'业已足可使武林颤栗,他们身后的魔头,岂非更加可怕?更加不可想像?
公主华贵的风姿与爽朗的谈吐,又回到心头。
她并末给人高不可攀的感觉,在大理国,她是玉叶金枝,实在,她不该到中原来冒险,只要搭上了'江湖'的边,其风波的险恶诡谲,是难以想像的,而自己与胖大娘,在目前的景况,可说随时与死亡为邻。
他不由为此隐忧起来。
想起公主不久前隐约示爱的语意,不禁有些心神忐忑,他想,自己是一个道地的武林人,原不堪匹配她的,何况,与郝宫花的婚约已是事实,万难更改。
郝宫花温柔妩媚,是个好女子,她的遭遇,委实值得同情。
心念之间,出了树林,重新踏上官道。
此番本追踪'花后张芳蕙'母女而来,想不到巧逢姑母胖大娘与公主,又除了三个魔头,算来也不冤。
晓行夜宿,这一天来到距荆州城不远的沙市,天色业已昏黑,但他有一种急于见到'红娘子'的感觉,匆匆打尖之后,继续上道,数十里途程,他预计二更时分即可抵达,不知'红娘子'的伤势是否痊愈?
起更时分,已奔行了近半路程
突地──
一条黑影,风驰电掣般擦身而过,朱昶目光如神,一眼便已看出对方是一名'黑武士',对于仇家,他是决不放松的,毫不犹豫地蹑了下去。
奔了一程,转入小道,约莫里许,眼前现出一个十来户人家的村落。
那名'黑武士',迳直奔入村中。
乡居人早眠,也节俭惯了,村中不但寂无人声,连灯光都已绝迹。
'黑武士'飞越一道短垣,进入一座三合院中。
对方来此则甚?有何企图?
院内起了数声犬吠,但随即寂然。
朱昶幽灵般跟了进去。
屋内起了人声:'谁?'
'是我,三郎,爹!'
'怎么三更半夜回家?'
'有事,进屋再说,请快开门。'
'唉!我就来!'
正屋亮起了灯火,接着西厢窗子也透出灯光,传出了一阵女人喃喃自语,夹着乳儿被惊醒的哭声。
正厅开启,'黑武士'急闪而入,开门的是一个花甲上下的老者。
一个少妇,怀抱婴儿,由偏厢来到正屋。
老者揉了揉惺松睡眼,道:'三郎,什么事?'那名'黑武士'惶然道:'爹,收拾收拾,我们走!'少妇粉腮一变,栗声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叫三郎的'黑武士'看上去年纪还不到三十,长得倒也一表非凡。
'我们得快些离开,如果被发觉追来,就不堪设想了!'老者颤巍巍地道:'你得说个理由呀?'
'黑武士'甩落披风,焦急地向门外张了一眼,栗声道:'孩儿是拚死逃出来的!''到底怎么一回事嘛?'
'前任总管何文哉证实业已被害,埋骨江边,我们六个与何总管关系密切的,有五个业已被酷刑处决''哦!'
'啊!'
老者与少妇面色惨变,齐齐惊呼出声。
三郎接下去道:'孩儿正巧外出巡逻归队,半途得知友唐宗示警,所以逃了出来!'老者栗声道:'孩子,天下虽大,恐没有我们容身之地?''总不能坐着等死'
'你带妻儿远走高飞吧,我得守住祖产,死也死在这块土上。'三郎双膝一曲,跪了下去,凄声道:'孩儿不孝,但求您老人家''我们走向何方?'
'白帝城!'
'什么,白帝城?为什么?'
'那里是"通天教"势力范围,"黑堡"势力不达!''此去白帝城迢迢千里,能有命吗?'
'爹,那些不计了,我可以改装'
'你起来。'
三郎站了起来,泪流满面,他妻子轻拍着怀中小儿,粉腮一片苍白,颤声道:'当初你不该进"黑堡"的!''说这些没用了,我曾受何总管救命之恩,他要我入堡充当武士,我不能拒绝。''唉!'
老者咬了咬牙,道:'你们走,我决定留下!'三郎带哭的道:'爹,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老者固执地道:'我老了,难耐逃亡之苦'蓦在此刻──
一样东西,飞入厅中,'锵!'然落在桌上。
三郎栗呼一声:'死牌!'全身登时抖颤个不停,面上呈现一片死灰之色。
老者与少妇也是面无人色,小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三郎咬着牙道:'一切都完了!'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起自院中。
'江三郎,你出来!'
三郎惨然望了老夫与妻儿一眼,猛一顿脚走出厅门。
老者与少妇觳觫着挤到门边。
院地中,一共四条人影,三个是与三郎同样装束的'黑武士',为首的是一个独臂老者,藉着月光,可以看出这独臂老者面目狰狞可怖,使人有一见不忘的感觉。
三郎朝独臂老人恭施一礼,颤声道:'参见总监!'独臂老人阴森森地一笑道:'江三郎,长话短叙,你知道堡规的,作何打算?'江三郎似已横定了心,声音反而显得平静:'禀总监,卑属知罪,听凭处置,但有个请求!''什么请求?'
'请放过卑属家人!'
'三哥!'
那少妇凄唤一声,哭了起来,怀中的小儿哭得更响了。
独臂老人目注近身一名武士,道:'不许惊动左邻右舍,制止哭声。'那名'黑武士'刷地亮出长剑。
江三郎回头凄厉的道:'进屋去,不许有声音。'少妇骇怖至极地止住悲啼,用手捂住小儿的嘴,退入厅屋。
那名亮剑的武士大步向前走去
江三郎'呛!'地拔出剑来,栗呼道:'李兆明,你别残杀无辜,一切有我挺住!'独臂老人一抬手,李兆明退回原位,独臂老人如毒蛇般的目光,罩定了江三郎,以令人股栗的声调道:'江三郎,你居然敢拔剑?'江三郎战栗着道:'总监,请放过无辜家人,卑属甘心接受堡律制裁。'独臂老人冷森森地开口道:'现在据实回答本座问话,第一,你入堡是何文哉荐举,何文哉给你什么任务?'江三郎咬了咬牙,道:'没有!'
'哼!这多年来,你为他做了些什么事?'
'卑属随武士活动,以上令是从,并无越轨行为。''推得很干净,何文哉的身份你是清楚的''卑属不知!'
'还有那些党羽?'
'禀总监,卑属全不知情!'
'看来本座问的全属多余?'
'卑属是据实回禀!'
'很好,人来!'
三名'黑武士'齐齐躬身道:'听令!'
'带出厅内人,不许有声音。'
'遵令!'
三名'黑武士'弹身向堂屋门扑去
江三郎横剑拦住去路,惨厉的叫道:'总监,迫卑属反抗吗?''你业已反抗了!'
'请'
独臂老者鬼魅般划了一个半弧,回到原位,江三郎撤手扔剑,木立当场,显然穴道已被制住,独臂老人这一手,的确令人咋舌。
三名'黑武士'扑入堂屋,一人挟一个,来到屋檐之下,果然没有半点声息,想来是已被制了穴道,连那乳儿也不例外。
江三郎目眦欲裂,额汗如雨,脸孔扭曲,可是不能动弹,口尚能开。
'如果家人被杀,我江三郎变厉鬼也要索债!'话声之凄厉,令人不忍卒听。
独臂老者阴阴一笑,目注那抱着婴孩的武士道:'到他身边!'那武士立即举步,到江三郎身边。
老人与少妇面色惨厉如鬼,但不能动也开不了口。
独臂老者开口道:'江三郎,现在本座重新问话,你如再狡辩,先活裂这小儿。'江三郎狂叫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场面,惨酷无伦。
那武士倒提小儿,两手分握两只小腿。
江三郎的妻子,登时晕绝过去,挟持她的武士,伸指一点,她又悠悠醒来。
江三郎急遽地喘息着,面孔全变了形。
独臂老人突地目注暗处暴喝一声:'什么人?'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声栗人的惨号,破空而起,现场多了一个蒙面书生,那挟持小孩的武士,栽倒当场,已断了气,小孩却到了那蒙面书生手中。
独臂老者怪叫一声:'你是"断剑残人"?'现身的,正是朱昶,他隐在暗中,明白全部经过。
朱昶好整以暇地解了江三郎的穴道,把小孩朝他手里一塞,道:'抱住,退开!'江三郎的惊喜激动,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抱起爱子,退到窗下。
另两名武士,面色顿呈死灰,人的名,树的影,'断剑残人'这名号是相当吓人的,何况,对于这煞星的功力,他们耳熟能详。
独臂老者不虞此变,身躯簌簌而抖,狰狞面目,更加可怖了。
朱昶目现栗人煞光,寒声道:'总监,请报个名号?'独臂老者狞声道:'老夫"海外沧波客黎昊"!''黎总监,幸会了!'
'"断剑残人",你意欲何为?'
'没什么,碰上了是天意!'
'这是本堡家事'
朱昶目光扫向两名武士道:'你俩先放人!'两名'黑武士'闭口不语,只面上的肌肉抽动了数下。
'黑堡总监黎昊'狞声道:'"断剑残人",你如要这一老一少活命,就别插手!'朱昶仍注定两武士,冷酷地道:'听真了,你俩敢动他们一根汗毛,将生死两难。'两名'黑武士'各打了一个哆嗦。
朱昶这才转向'黑堡总监'道:'阁下这条断臂,是在武陵山中失去的吧?'黎昊神色大变,厉声道:'小子,你真是朱鸣嵩的后人?'朱昶咬牙切齿地道:'姓黎的,我找你很久了!''报名?'
'朱昶!'
'你小子不是已被击落绝谷'
'这叫做天不绝人!'
'不!你你是那"苦人儿"?'
朱昶一把扯落面巾,露出英俊的面庞。
黎昊惊悸地退了一个大步,栗声道:'你便是那白衣书生?''不错!'
'你真是命大'
'黎昊,当初在山中下手的还有什么人?'
'你以为老夫会告诉你吗?'
'也许!'
'你做梦!'
朱昶向前迫近一步,目中抖露一片恐怖杀机,恨极地道:'黎昊,你要为你所为付出代价了。'场面在朱昶一上步之间,充满骤呈无比的杀机。
'海外沧波客黎昊'厉声道:'小子,你敢一动,这一老一少便没命!'朱昶目芒朝二名'黑武士'一扫,道:'谅他俩不敢!''你无妨试试看?'
'当然要试'
断剑一扬,再迫近一步。
'呛!'的一声,黎昊也拔剑在手,作出击之势。他虽然只剩一臂,但那气势仍相当骇人,显见他剑术上已有不凡造诣。
双方凝神对峙,彼此都无懈可击。
江三郎突地仗剑而出,欺到两武士身后,如果两武士出手残害他父亲与妻子,他尽有余裕击杀二人。
这一来,情势顿告改观。
盏茶时间,在死寂但却紧张无比中消逝。
黎昊额头上汗珠滚滚而落,目光微微一懈。
这细微的破绽,在剑术到了某一极限的高手眼中,已属致命的空隙。
'呀!锵!哇!'
暴喝,金铁交鸣,挟惨哼以俱起。
一瞬,仅只那么一瞬,生死胜败已决定了。
'黑堡总监黎昊'身上至少有五剑之多,身躯连幌,'砰!'地坐了下去。
朱昶侧转身,面对两名'黑武士',冷厉的道:'放人!'只简单的两个字,但却含蕴无比的威力,两名'黑武士'不期然地松了手。
江三郎回剑入鞘,急忙上前一手一个扶住,朱昶飞指遥点,解了两人穴道。
'江三郎,立即收拾细软离开!'随从怀中取出两粒明珠,抛了过去,又道:'这足够买回所失的房产地业了。'江三郎错愕莫明地望着朱昶,张口结舌,半晌无言。
朱昶又道:'何文哉是区区师兄,这你该明白了,去吧!'江三郎'啊!'了一声,拣起珠子,激动地道:'大恩不言谢,江三郎永铭在心了!'说完,拉着父亲与妻子的手,匆匆入屋。
两名'黑武士'陡地弹身疾遁
'站住!'
劲风卷处,两武士被震回原地,朱昶已拦在头里,寒声道:'贵堡规例,怯敌而逃者死!'两武士亡魂尽冒,面如死灰。
朱昶一扬手中断剑,接着道:'战死是武士最光荣的死法,现在你两个拔剑自卫!'两名'黑武士'偷觑了一眼坐地不起的总监黎昊,惊骇地向后挪了两步,手摸剑柄,但却没拔出来。
朱昶再次道:'拔剑自卫,区区只发一招,不死便可离开。'两武士互望了一眼,掣出长剑。
朱昶大喝一声:'接招!'
剑芒闪处,两声惨号,划破了夜空的静寂,两武士横卧血泊之中。远近,狗吠声连成了一片。
江三郎一家四口,悄悄启后门离去。
朱昶迫近黎昊身前,咬牙道:'姓黎的,歹杀,强奸,你是有份的?'黎昊闭口不答。
朱昶仰望了望夜空,脑海里叠出了当年惨像,血、肉、裸尸
无比的恨毒,使他杀机如狂,栗吼一声:'黎昊,说与不说都是一样,我要你一寸一寸的死!'那死字的尾音拖得很长,似乎全部的恨,都集中在那一个'死'字上。
黎昊面孔扭曲得完全失了原形,独手撑地,站了起来
朱昶双目赤红如火,断剑缓慢地划出。
'哇!'的一声惨哼,又跌坐回地面。
断剑接连划出,惨号也声声相连,一个血人,在地上翻滚,逐渐,号声由嘶哑而沉寂,地上是一堆血泥混黏的烂肉。
朱昶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拭净断剑血渍,归入鞘中,一看,院地角上有口古井,心念一转,把尸体掷入井中,然后推倒围墙,于以掩盖。
仰望星辰,已快接近三更。
疾弹身离开,回到官道,继续朝荆州城奔去。
抵达'红娘子'养伤的那间破庙,已是四更天了。还有一个更次天明,此刻,料想'红娘子'等必好梦正酣,男女有别,不便惊扰,他在庙门外徘徊,不知如何是好?
在庙门外踱了一会方步,他终于忍不住朝门内走去,经过荒芜的大院,他故意咳了一声,放重脚步,进入中院。
他感到气氛有些不对,照理,自己故意弄出的声响,她们不会不惊觉,再说,至少应该有一人担任外面的警戒,不能毫不设防!
心念之间,已到了'红娘子'原来安身的厢房门外,只见房门洞开,静寂无声。
情况显示有些蹊跷。
'大姐!'
他高叫一声,没有反应,算时间她该接近复原了,以她的功力身手,岂有被人登堂入室而不发觉之理
如果'红娘子'再遭意外,这乱子可能不小。
心里一发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箭步,窜入房中,一看,那破板床空空如也,半个人影也没有。
难道她们搬了家?不会呀,彼此约定在此会合,又没有超过约会期限?
他惊疑地运足目光,视察现场,看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
突地──
他的目光直了,一颗心怦怦乱跳起来,地上,血渍斑斑,而且有打斗的痕迹。
毫无疑问,她们遭遇了意外,这真是祸不单行了。
一声喘息,发自壁角,抬头望去,'呀!'他惊呼一声,弹了过去,地上,躺着一个浑身血污的妇人,她,赫然是'红娘子'手下之一,业已奄奄一息。
朱昶惶急地俯下身去,连连叫道:'怎么回事?她们呢?'那妇人连半丝反应也没有。
朱昶急出了一身冷汗,用手探视对方脉息,一颗心顿往下沉,'心脉'若断若续,看来神仙难救了。
怎么办呢?得问她几句话呀!
于是,他握住她的手腕,掌心对正'脉根穴'!逼入一股真元。
那妇人失神的目珠转动了一下,口里喘出了一口气。
'你认识我吗?她们呢?'
妇人焦闭的口唇,翕动了数下,却没有声音,只是,目中已表示出她认识来者。
朱昶拭了拭额汗,加紧注灌真元。
终于,妇人发出了细如蚊蚋的声音,微弱得几不能辨道:'小姐通天荆州分坛''小姐,谁?'朱昶急声追问。
妇人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头一偏,死了。
朱昶颓然收回手掌,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心乱如麻。
她说小姐是怎么回事?她们一向称'红娘子'为主人?
还有另两个妇人苏丹凤与吴娇的下落呢?
'通天教荆州分坛',看来是'通天教'下的手
分坛设在何处?
想来想去,计无所出,他起身前前后后仔细巡视了一遍,别无端倪,只好折返厢房,对着那具尸体发楞。
最后,在院中掘了一个坑,掩埋了尸体。
天亮了,他仍逗留在破庙中,筹思无计。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去打听'通天教荆州分坛'的所在地?江湖帮派,倒多诡秘,若无线索,很难打听。
难打听也得设法查探,呆在庙中,总不是办法,于是,他举步出庙。
庙门外,又是斑斑血迹,他不由心惊肉跳,这血迹是属于己方还是对方,昨夜来时,天色昏昧,不曾发现,此刻天色大明,自然逃不过他的目光。
看血迹,是滴向庙侧竹林之中。他循血迹走去,甫到林边,目光扫处,但觉全身发麻,脑内一片昏黑地。
两具女尸,交叉叠陈,赫然正是另两妇人苏丹凤与吴娇。
三名手下,均已横尸,'红娘子'恐已凶多吉少。
他木然呆立,血液似乎已停止了运行,一股股寒气,自心底冒上来。
这种惨变,的确是作梦也想不到的。
血腥、残杀、诡谲!
他觉得江湖中除了这些,再没有什么了。
最后,他惨然一笑,就竹林中埋葬了两位'红娘子'手下。
朝阳,洒遍了大地,但看在朱昶眼中,是一片血红。光天化日内,却一片阴沉。
蓦地──
一阵重浊的脚步声,起自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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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昶霍地回身,只见三丈之外,站着一个红衣蒙面人,不禁惊喜地叫道:'大姐,你无恙?''红娘子'没有答腔,向前挪近数步。
朱昶的目光,与对方相触时,心头为之一震,那种目光,是他从未看过的。
'大姐,怎么回事?'
'红娘子'幽幽地道:'弟弟,你回来了,但迟了!'朱昶惊声道:'什么迟了!'
'恨已造成,无法挽回了!'
朱昶弹身欺近,栗声道:'大姐,到底怎么回事?''你看到死者了?'
'是的,小弟已埋了她们,是谁下的手?'
'风月,天狗二魔和十余名手下。'
朱昶怒目切齿地哼了一声,'风月魔'是自己剑下败将,利川城外莲花庵,这魔头找上'花月门主',交手之下,负伤而遁,'天狗魔'倒不曾会过。
'天狗魔是排行十四的吗?'
'不错,荆州分坛护法,辅佐"风月魔"''事情缘何而起?'
'为了你的妻子郝宫花!'
朱昶心头猛然一震,道:'为了她?'
'嗯!'
'怎么说?'
'她在来破庙途中,被对方尾追'
'对方何以要追踪她?'
'因为她的美色!'
'她人呢?'
'远走高飞了!'
'荆州分坛设在何处?'
'由此东行八里的一座庄院中。'
朱昶默然了片刻,咬牙切齿的道:'小弟在算帐''红娘子'一抬手道:'且慢!'
'大姐还有话说?'
'你此行如何?'
'已毁了那老魔!'
'对方什么来历?'
'黑堡主人的师父"三目天尊"!'
'啊!'
'小弟去一趟'
'我还有话说!'
'请讲?'
'红娘子'沉默了一会,道:'你那把作为婚证信物的铁剑,郝宫花已交给我''为什么?'
'她请我还给你,但我想向你讨作纪念,至于她的碧玉环,说是请你留在身边作永久纪念'朱昶一听话风不对,急道:'什么意思?'
'婚约算解除了!'
朱昶全身一震,连退三步,栗声道:'婚约非同儿戏,是大姐一手促成的,为什么''因为她已无颜再见你!'
'小弟不解?'
'红娘子'凄厉地道:'她如今已是败柳残花!'朱昶目瞪如铃,半晌说不出话来,久久,才迸出一句话道:'这这从何说起?''她已被"风月魔"以暴力奸污!'
朱昶恍若被天雷轰顶,呆若木鸡,一颗心似被撕裂了,过了半刻,突地狂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悲愤与杀机。
'红娘子'待朱昶歇了笑声,才凄然道:'小弟,这是命啊!'朱昶所受打击,不亚于在武陵山中发现父母弟妹被残杀时的感受,他只觉天旋地转,身形连幌,几乎栽了下去。口里喃喃道:'命!命!这是命运吗?'话声中,掉头狂奔而去。
'红娘子'急唤道:'小弟,听大姐说'朱昶半个字也没有听进耳朵,疯狂地疾驰。
八里路程,转眼即到。
一所巨宅大院,在绿围翠绕中隐约出现。
朱昶刹住身形,四下一望,除当前这所庄院外,入目一片荒废了的田畴,和散落的仰颓农舍。
这是'通天教'所属'荆州分坛'无疑了。
于是,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怀着满腔怨毒,缓缓向隐在林木中的庄院走去。
方到林边,暴喝之声,震耳而起:'什么人?站住!'两名青衣劲装武士,横拦道中。
朱昶血红的目光朝对方一瞥,前行如故。
两武士之一,再次暴喝道:'找死吗?要你站住!'朱昶恍若未闻,一步一步走去。
两武士双双持剑迎上
朱昶双掌一登,两道排山劲气,暴卷而出。
'哇!哇!'惨号声曳空而去,两武士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便被震飞数丈之外。朱昶连望都不望一眼,照直前行。
恨之火,已烧得他近乎发狂。
未婚妻被奸污,是男人,便无法忍受,何况是一个堂堂武士。
七八条人影,飞奔而至,内中有人出声喝问:'什么人敢闯分坛?'朱昶不理不睬,一跷一跛地直闯。
八名武士,一涌而上,刀光如幕,剑影如山,论身手,这些武士较之'黑武士'过之无不及。
'哇!哇!'惨号破空,血雨飞洒,八人中倒下了五人。
朱昶手握尚滴着鲜血的断剑,一步也不曾停。
'断剑残人!'
剩下的三名武士狂呼着往里奔去。
穿过古柏夹峙的石板道,眼前呈现一座碉楼,进接设有堞垛的围墙,两扇巨木门八字闪开。门内空无一人,想来那五死三逃的武士,是守门的。
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传处,十几条人影,涌现门边,当先的是一名虬须老者,手提一柄硕大无比的厚背鬼头刀,粗眉暴眼,一副凶相。
老者抢出门外,其余的十余名手下,环立在老者身后,正好堵住堡门。
朱昶止住脚步,双目泛着栗人的杀芒,透过蒙面巾双孔,射在众武士身上。
虬须老者凶光熠熠的双目照定朱昶,狞声道:'断剑残人,本教正四处找你'朱昶冷酷地道:'不必找,区区自会登门拜访!''你此来何为?'
'算帐!'
'什么帐?'
'血帐!'
'老夫'
'阁下如何称呼?'
'监坛宋彪!'
'让路!'
'你认为可以胡闯吗?'
'区区没空和你缠!'
最后一个字离口,断剑以奔雷骇电之势划了出去。
虬须老者手中鬼头刀猛扬,但他已来不及出手了。'哇!'的一声惨号身躯仆了下去,鬼头刀挥出八尺之外,激起一溜火花。
那些环立的武士,个个亡魂尽冒。'刷!'地朝两旁裂开。
朱昶举步穿越堡门,里面是一个广场,广场边屋宇鳞次栉比。
人影穿梭来往警号大鸣。
朱昶昂首挺胸,迳朝正面的巨厦欺去。
一路无阻挡,顾盼间,来到巨厦廊沿之前,数十名武士,从走廊两端扑奔而至,人未到,暗器已如飞蝗般射来。
朱昶施展'空空步法',鬼魅般脱出暗器笼罩之外,两批武士会合在一起,朱昶却闪现人群之中。
惨嗥!
血光!
剑影!
谱出了一首怒怖而疯狂的乐章,但这乐章很短暂,仅只那么片刻,便止息了,宽敞的廊道上,尸山血海,数十武士,无一幸免。
朱昶的青衫,也被迸溅的鲜血染成了刺目的花衫。
又有数十名武士,远远奔来,但在五丈之外停住了。
整座分坛,陷入了惨雾愁云之中。
当然,这只是开始。
朱昶等了半刻,仍不见两个老魔现身,心想这座分坛占地极广,如对方有意躲避自己,逐屋搜索等于白费,不若迫使对方现身
心念之中,身形暴退至廊沿下丈许之处,断剑回鞘,双掌运足功劲,朝右边一根合抱的廊柱劈去。
'轰!'然巨响声中,廊柱移住,厦檐从中央坍了下来。
远远近近,传出了一片惊呼。朱昶凝声大叫道:'风月老匹夫,你再龟缩不出,我毁了你龟窝,杀尽这些龟子龟孙!'这话粗野而刻毒,但久久仍不见反应。
朱昶按捺不住,又是一掌劈向左首的廊柱。'哗啦啦!'木石齐飞,积尘暴扬,正厅前的厦檐,整个坍落,两端的廊柱,也被拉得歪歪斜斜。
'天狗、风月,你两个老匹夫真的不敢现身吗?'仍然没有反应,朱昶恨极欲狂,猛一横心,弹身射向遥遥站立的武士群。
惨嗥再起,血光重现,刹那间豕突狼奔,鸡飞狗走。
朱昶如虎入羊群,纵横追杀。
这些武士,都具有相当身手,在江湖中,每一个都可算得上好手,但在朱昶剑下,成了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住手!'
一声暴喝,如旱地焦雷,骤然破空传至。
朱昶住了手,地上横七竖八,尽是残肢断臂的尸体,血肉狼藉,惨不忍睹,全部近五十名武士,剩下不足十人。
两个高大猛恶的老者,并肩而现,其中之一是'风月魔',另一个不用说是'天狗魔'了,两魔身后,随了老少不等一共七人,想来是分坛中有地位的手下。
朱昶杀机盎然的双目,直盯在风月魔面上,厉声道:'老匹夫,你残害了多少清白女子?''风月魔'面上的肌肉连连抽动,狞声道:'小子,你问这老夫记不清了!''昨天的事还记得吧?'
'怎样?'
'你要付出百倍代价!'
'如何付法?'
'本人要血洗这荆州分坛!'
这句充满血腥的话,出自'断剑残人'之口,的确令人不寒而栗。
所有在场的,均为之神色大变。
'天狗魔'厉声喝道:'"断剑残人",你小子狂妄得相当可以,今天你该付还历次积欠的帐了'朱昶咬牙切齿地道:'我把你们"十八天魔"剑剑诛绝!''风月魔'暴喝一声:'上!'
双魔原地各划一道半弧,左右夹击而上。两魔身后的七名老少高手,'刷!'地散开,各占了一个方位,围成了一个外圈。
'波!波!'两声巨响,劲气扭卷成漩,朱昶身形一幌,双魔各退了一步。
就这瞬间,外圈的高手七剑齐发,剑光如幕,剑气撕空有声。
朱昶断剑出鞘,划向剑幕。
金铁交鸣夹惨号以俱起,一名老者栽了下去
其余六人,暴然弹退,两魔排山倒海的掌力,填上了这间隙,看对方联手的情形,是事先安排好的。
断剑只利近攻,对付这等魔头,靠吐出的剑气是难以为功的,碎碑裂石的掌风,部份为剑气抵消,部份为护身罡气排斥,但仍被震得打了一个踉跄。
六只剑间不容发的蹈隙乘虚而上。
朱昶疾展'空空步法',断剑运足十二成真力,闪电般一连数闪。
'哇!哇!'
地上增加了三具尸体。
刚劲无伦的掌风,又告上身。
朱昶连退了三四步,一阵气翻血涌。
七剑已去其四,剩下的三剑已无法乘虚助攻。
朱昶得以缓了一口气,连人带剑,扑向'天狗魔',这一击,挟毕生功力而发,志在必得。
一声栗人的惨号起处,'天狗魔'身躯连摇几幌,终于栽了下去。
'风月魔'见势不佳,折转身躯
朱昶一划,拦在对方身前,断剑一扬,栗声道:'老狗,我要把你碎尸万段!''风月魔'暴喝一声,双掌全力拍出,劲力一吐,人已朝侧方弹起,其势如电。
掌风成漩,有一股阻滞的力道。
朱昶身形被漩劲带得一动,要阻截已是不及,情急之中,断剑脱手飞出,如流星陨石,破空电射。
'风月魔'的身形已沾上屋檐。
'哇!'
一个倒栽,摔了下来。
朱昶电闪弹身,疾劈一掌。
'砰!'那将落地的庞大身躯,被震得反弹而起,飞泻两丈之外。
断剑,插中对方左胁,已没及柄。
'风月魔'尚未断气手足抽搐,在地上作牛喘。
朱昶弹身迫近,厉声道:'老狗,昨日被你奸污的女子,是本人未婚妻,死前该让你明白!''风月魔'直翻凶睛,口里'鸣鸣!'的不成人声。
朱昶俯身抽回断剑,大喝一声:'老狗,付帐!'断剑连连划落,头、手、腿一件一件全分了家。
分了'风月魔'的尸,转目四望,已没有半个活人的影子,想来早已逃之夭夭了,余恨未消,弹身奔入内院,到处一片死寂。
于是寻了火种,四下点燃。
烈焰飞腾中,他离开现场,怀着一种空虚的心情往破庙回奔。
恨已铸成,流尽了对方的血,也无法改变事实,这是终生之恨啊!
破庙前!
竹林边!
一条红色人影,在阳光映照下显得刺眼而诡秘,她是'红娘子',一个多时辰了,她仍痴立原处,似乎半步也不曾移动过。
朱昶到了她身后,她仍然一动也不动,仿佛一尊怪异的雕像,麻木,没有知觉,朱昶的心,似乎又在滴血,虽然,他不知道她与郝宫花的关系,但从她一力促成婚约这一点看来,关系定然很密切,郝宫花的不幸遭遇,想必深深伤了她的心。
'大姐,小弟回来了!'
'唉!'
'红娘子'长长叹息了一声,幽幽地回过身来。
朱昶不敢正视她的目光,那目光使人心碎。
默然了片刻,'红娘子'哀怨地道:'小弟,只道是三生缘定,谁知是春梦一场!''大姐'
'自古红颜薄命,宫花实在可怜。'
'造物主的安排未免太酷虐了'
'小弟,此行如何?'
朱昶咬牙切齿地道:'我诛了两魔,焚毁了魔窟。''谢谢你为宫花报了仇。'
'大姐怎说这样的话,这是小弟切身的事啊!''小弟,你能让她永远留在你心里吗?'朱昶双目放光,严肃的道:'大姐,小弟有句话当问否?''什么?'
'大姐与宫花的关系?'
'红娘子'窒了一窒,道:'关系极深,几乎等于是一个人!''啊!那是什么关系?'
'小弟,以后再告诉你'
朱昶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道:'大姐,请告诉我宫花的去处''做什么?'
'我必须要找到她!'
'你还要找她?'
'为什么不?她是我妻子,这名份,这关系,永不改变。''弟弟,她已不是了,婚约已解除!'
'不!我不同意,我要与她终生厮守,我没有理由遗弃她,这是她的错吗?不是,她是无辜的,她只是受难者''红娘子'颤声道:'弟弟,她已不是原来的她,白璧有瑕'朱昶抗声道:'她自甘下贱吗?不,她的肉体虽然被辱,但灵魂仍是圣洁的,我看她与以前并无分别,所差的是多了一笔伤心憾事,但仇人已就戮,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弟弟,得你这句话她虽死无憾了。'
'大姐,她到底在何处?'
'你不必找她了,她心意早决,你找她,只有使她更痛苦。''大姐,我求你'
'我也不知道她去了何方,只说从此世间已无郝宫花其人。''是大姐不肯告诉小弟罢了!'
'弟弟,算了,忘了她吧!'
朱昶悲愤欲狂地吼道:'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啊!'那声音,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会动容。
红娘子幽幽地道:'弟弟,我们赴荆山!'
朱昶点了点头,道:'好,待小弟事了,踏遍天涯海角,也要寻到她!''唉!此情已待成追忆了啊!'
'不,此情必续。'
'弟弟,我们分道而行,荆山入口会齐!'
'一道不成吗?'
'不便!'
'入山之后是明闯还是'
'明闯,不必掩饰行动了。'
'如此请!'
'你先走一步,我要在此地多留一会,三位上代门人,追随我多年,现已遭害,我在她们安眠之地多伴些时,算是一点心意'朱昶感到一阵鼻酸,生离死别,本是人生最难堪的惨事啊!
'大姐,小弟由此经当阳,远安,取直线入荆山,我们在山镇会合?''好,就这样吧!'
'小弟先行一步了'
'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