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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石坚为之骇然:人不见现身,是怎么迫退沈青峰的?
沈青峰怒声喝道:“如果能见得人的话,就滚出来!”
“哈哈,正巧,老夫就是见不得人!”
“见不得人,何必出来走江湖!”
“老夫虽然见不得人,可是却比你‘毒郎君’要强些,告诉你,如果你不使诡计,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暗算一个没有心机的正牌武士,明来明往的话,你在他手下最多走出一招!”
“毒郎群”三个字使方石坚大吃一惊,想不到丁一风是当今毒道高手的传人。现在,他已凭声判断出暗中的人是谁了。精神马上为之大振。
暗中的声音又道:“沈青峰,你已中了老夫的毒中之毒了‘见影断’,你一生用毒,现在也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沈青峰老脸大变,默察了一遍,怪笑了一声道:“鬼话,关夫子面前耍什么大刀,老夫何曾中了毒?”
“哈哈,姓沈的,因为你一身是毒,所以一时感觉不出来,你是此道高手,该懂这生克之理,识相的赶快去料理后事,迟了恐怕会变成路倒。”
沈青峰打了个哆嗦,栗声道:“这小子也中了老夫的独门绝活‘子午毒’,子不过午,天下无人能解。”
方石坚不由亡魂大冒。
不远处的林木间人影一晃“毒郎君”沈青峰闪电般的扑去,紧接着,林子里传出了暴喝与嘻哈的笑声,逐渐远去,方石坚意识一阵模糊,感到昏昏欲睡,眼皮子重得撑不起来
迷糊中,只见一粒丸子塞到了口里,耳边一个声音道:“这解药,吞下去!”接着身躯一轻,被挟起电奔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神志恢复,人也随即被放落,定睛一看,果如所测,对方是秃头峰分手的灰衣老人,忙拱手道:“谢前辈援手!”
灰衣老人笑笑道:“小意思,别谢了!”
方石坚定了定神,道:“那‘毒郎君’呢?”
“被老夫甩开了!”
“他中了前辈的”
“没这话,老夫生平从未用毒,是用空话唬他的,为了不让你遭他毒手,只好走这险着。”
“啊!可是他本此道高手,怎会相信呢?”
“小哥,这叫知己知彼,‘毒郎君’一生行险使诈,凡是这类人,疑心最重,这就是他的弱点,当然,他很快就会发觉上当,所以老夫才急急带他离开。”
方石坚困惑的道:“可是前辈说得煞有介事,还说出了”
灰衣老人笑道:“老夫所说的‘见影断’是毒中之王,这毒方久已失传,是老夫年轻听老一辈的人说的,今天正派上用场,这种毒的特性是不是易察觉,等到察觉,人已断魂,工心计的人,也就是最怕死的,不然,他岂能如此容易上当?”
方石坚吸了口气道:“前辈的解药呢?”
灰衣老人轩眉道:“老夫以一粒伤丹假作解药,与那毒物交换,你记住,以后碰上时千万小心,他施毒不着痕迹,最好的办法是不给他机会!”
方石坚心意一动,道:“前辈不是急着去办事吗,怎会在此出现?”
“老夫就是来新野办事。”
“办得怎样了?”
“嗨!线索不确实,找到的并非‘壶底和尚’。”
“哦!前辈,在旅店中留字的是你”“不错,是老夫。我们正好是隔壁房,你小哥的警觉性太差,如果不是巧投一店,金刚便会栽在小鬼手里。”
方石坚俊面一红,讪讪地说道:“对方是什么路道?”
灰衣老人淡淡地道:“小脚色,微不足道,是‘金龙帮’的密探。他们在窗外用江湖下流玩意鸡呜五鼓返魂香把你薰得沉睡不醒,然后入房动手,老夫请他们在床上休息。”
方石坚暗忖:“想不到,毒心公子,佟大业为了‘无回玉女’,还念念不忘自己,大概是通令全帮,如果发现自己的行踪,得便就下手。”心念及此“无回玉女”的倩影又呈脑海,为了一场误会,她奉献了贞操,将来不知是何了局
灰衣老人又道:“小哥准备去哪里?”
方石坚怔了怔,不知道是否该说实话?心念数转之后,坦然道:“晚辈要去南阳附近的大石桥办件事?”
“去救一个女子。”
“救一个女子?那你必指的是飞云堡?”
灰衣老人面现惊容道:“大石桥,办什么事?”
“不错,前辈怎么知道?”
“那地方是该堡的天下,谈救人,当然是飞云堡,你不能去?”
“不能去,为什么?”
“龙潭虎穴,高手如云,而且整个堡就是一座大机关,容进不容出,你功力再高,恐怕也无用武之地。”
“但晚辈非去不可!”
灰衣老人灰眉一紧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方石坚道:“是‘一统会’的一处分坛。”
“知道你还敢去?”
“不能不去!”
灰衣老人道:“你要救的,是否一个长得极美极美的女子?”
方石坚做微震,激声道:“不错,老前辈怎么会知道?”
灰衣老人目芒一闪,道:“是个疯女?”
方石坚激动得声音发颤地道:“不错,不错,是个疯女!”
灰衣老人摇摇头,道:“那就不用去了,去了也是多余。”
方石坚的一颗心怦怦而路,栗声道:“那是为什么?”
灰衣老人手抚白胡须,沉吟道:“她已经疯了,等于死了一半,救她出来也是空的。”
方石坚断然道:“不,这是道义问题,就是人死了,也得弄了她的尸体。”
“有这么重要?”
“是有这么重要!”
“她是什么人人?”
“嗯朋友之妻!”
灰衣老人深深一想,道:“好,你到南阳之后,不要进城,投在南城连厢的朱家店,等老夫的消息,我们见过面之后你再行动。”
方石坚惑然道:“为什么?”
灰衣老人语言深沉地道:“多一分筹算,少一分危险,武功并非绝对可恃的东西,比如昨夜在新野客店中,差一点猫被老鼠咬死,你明白这道理?”
方石坚为之悚然,颔首道:“晚辈省得。”
灰衣老人四下一望,道:“南阳再见!”说完,一闪而没。
方石坚望着灰影消失的方向,暗忖:“又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怪人,不知道他要作什么样的安排?奇怪,连萧美玲是个疯女他都知道。”
南阳城厢,一条横街,街所说头,一对纱灯高挑着,灯笼相对的两面,各写了一个海碗大的朱字,这便是朱家老店,由于们置偏僻,生意并不兴隆,午时房客不多,一般好静的游宦士子,多喜欢投宿此地。
约莫起更时分,方石坚来到店前,认准了店招,一脚跨了进去,一个小二笑嘻嘻地迎了过来,像招呼熟客似的一哈腰道:“请随小的到后间!”
方石坚知道定是灰衣老人交代过的,也不开口,点点头,径随小二穿堂过院,到了最后一间的小角院,一明一暗两间房,够清静,决不虞被房客侵扰。
安顿了后,小二不待吩咐,送来了酒食,不用说,也是灰衣老人交代的。
小二离去,随手带上角门。
吃喝之后,他和衣躺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一直在想着萧美玲的事,不知道灰衣老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知不觉朦胧睡去,醒来时,房内一片黑,耳际隐约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鸡啼声,看来距天明不远了。
突地,他发觉窗边桌前,坐着一条人影,不由暗吃一惊,运足目力,才看出是灰衣老人,,忙翻起身道:“前辈来了!”说着,下了床,坐在桌边。
灰衣老人开口道:“很难!”
方石坚一怔神,道:“什么很难!”
“要救人很难!”
“前辈去过飞云堡?”
“去过了,防范很严密,那疯女住在后院,有人陪着她,可惜格于规矩,不然老夫可以带她出来。”
方石坚不解地道:“规矩,什么规矩?”
灰衣老人爷低了声音道:“是老夫一生信守不渝的自律原则,不杀人,不正面与人交手,不接触任何坤道人家的身体,不收传人。”
这种规矩,倒是前所未闻的怪论,方石坚莞尔道:“前辈替自己立下了这些规矩,还能行走江湖吗?”
灰衣老人一本正经地道:“此中语不足为外人道也,还是谈正事,你一定要救人?”
“是的!”
“那你最好白天里去。”
“为什么?”
“白天里对方有许多门道施展不出来,同时视物看人,绝对比晚上方便,同时你牢记一点,堡门有个拱道,深三丈,凭你的能耐,可以脚不沾地,直入堡里,记住,脚不能沾地,出堡也是一样,这样便可不触及机关,进去之后,只能在堡门内的广场活动,切不可进入任何厅房走道”
方石坚连连点头,对灰衣老人十分感激。
灰衣老人歇了歇,从怀里取出一个尺长的小布卷,递与方石坚,又道:“这东西你带着,不得已时拿出来展示,可以化险为夷。”
方石坚接过手,困惑地道:“这是什么东西?”
灰衣老人神秘地道:“死中求活的救命之物,用不着就不必拿出来,也不可先打开看,事完还给老夫,现在你随时都可以动身了,办完事,不要再回客店,以免累及无辜。房饭钱已经付过了,现在老夫得去找地方补睡一觉。”说完,起身开门离去。
奇人,奇事,令人莫测,尤其是所立的规矩,不杀人,不与人正面交手,不接触女人的身体,不收传人,更是奇绝怪绝,照这些规矩,根本就不必行走江湖,不杀人,不接触女人的身体,不收传人,多少还情有可原,不与人交手还算江湖人吗?
天亮了,方石坚离店直奔大石桥。
他一现身大路,便被人辍上了,他故作不知,坦然奔他的路。
已牌时分,一座巨堡呈现眼帘,不用问也知道这就是飞云堡。宽坦的大马路直通堡门,附近没有人家。
虽然他的功力奇高,但仍然相当紧张,单只那执法总监万妙香,便是个很不好惹的人物。而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迫命对方交出萧美玲。
堡门洞开,四名黑衣劲装汉子左右分立。
方石坚挺胸昂首,从容不迫地直叩堡门,四大汉横成一字,其中一道:“朋友想来是‘冷面修罗’?”
“不错!”
“君临敝堡有何贵事?”
“拜访你们堡主!”声音之冷,令人心底泛寒,到这时他才想起了灰衣老人打听清楚飞云堡主的名号,只好来个霸王硬上弓。
“可有拜帖?”
“没有!”
“请稍候!”那大汉转身奔入堡里,另三名退回原位,神色之严,显得很不自然,可能慑于“冷面修罗”的名头。
工夫不大,那汉子便人而复出,侧身摆手,道:“请!”
方石坚记住了灰衣老人的交代,缓行数步,到了拱门边缘,然后提气轻身,脚不上中地,弩箭般穿越拱道,直达广场,四名警卫的大汉,为之目瞪口呆。
他从容地走到广场中央站定,迎面是一座殿堂式的建筑,宽阔的花砖走廊,合抱的六根廊柱,漆成朱红色,衬得这殿堂一片庄严。
一个清癯颀长的青衣老人,现身出来,直达阶沿,八个抱刀武士,雁翅般排在殿门外,方石坚心想:“这青衣老人不知是否堡主?”
心念之间,老人抱拳开了口:“老夫堡内总管李文英,少侠光临,有什么指教?”
礼不可失,方石坚拱手道:“原来是李大总管,幸会,有点小事,特来拜访贵堡主。”
“请到厅里待茶再谈如何?”
“不必了,在下办完事便走。”
总管李文英脸微一变,道:“到底是何贵事?”
“李总管能当得了家?”
“既属小事,当然可以。”
“如此,在下不作套语了。在下此来,要带一位姓萧的姑娘。”
“什么?姓萧的姑娘?”
“一点不错!”
总管李文英略作沉吟,道:“请入厅稍坐!”
方石坚记牢灰衣老人的话,毫不踌躇地道:“在下就此在立候,请总管请示放人。”
总管李文英脸色阴晴不定,好半晌才沉声道:“少侠凭什么向本堡要人?”
剑眉一挑,方石坚冷冷地道:“咱们彼此心照不宣,大总管就不必问了,请立即放人。”
总管李文英沉下脸道:“如本堡不放人呢?”
方石坚俊面一寒,星目抖露出两道煞芒,冰声道:“那可能要流血!”
总管李文英哈哈一笑道:“方少侠,此地轮不到你张牙舞爪,说话得有分寸。”
“在下已留了分寸。”
“放人没这么容易!”
“是大总管说的?”
“不错!”
方石坚犹豫了,话已说僵,下一步该怎么做?灰衣老人说过,堡内厅堂走道,全是机关,不能乱闯,而对方只李文英一个人出面,坚持不放人,也是没办法的事。想了想,横起心道:“大总管是否想第一个流血?”
总管李文英冷冷哼了一声道:“冷面修罗,老实告诉你,既然来了,就别想再活着出去,别大言不惭,飞云堡不是你杀人的地方!”说完,突地转身入殿,不见了。
方石坚一个弹身,掠到了殿廊阶沿下,心意电转,如果要迫对方正式出面,只有见红才行,心念之间,眸中煞芒一闪,双掌暴扬,划向右方的四名护殿武士,用的是“旋风掌”功力用到十成,他存心一下子便摆出颜色来了。
劲气狂旋中,闷嗥突起,右边的四名抱刀武士,不及应变,如风卷落叶般就地打旋,猛撞向殿壁,头碎骨折,横尸当场。
左边的四名,亡魂尽冒,尚未采取行动,方石坚的掌势,又指了过去,闷嗥再起,三名砸做一堆,另一名被旋飞入殿,倒地不起。
一出手便毁了八名武土,这份功力,的确是骇人听闻。
他弹退丈许,静待下文。
这一着奏了效,四五条人影,从殿门涌出,当先的是一个紫袍老者,一脸的横肉,相貌狰狞可怖,可能他便是堡主。
刚才现身的总管李文英也在其中。
紫袍老者目光一扫廊上的尸体,然后走到阶沿边站定,李文英与另外三个中年人,散立在紫袍老者身后,个个横眉竖目,面带杀机。
方石坚略一定神,寒森森地道:“阁下想是此地当家的?”
紫袍老者凶睛一瞪,道:“不错,本座袁霸天。你是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在本堡出手杀人!”
“这是不得已!”
“好一个不得已,你是受欧阳仿之命来要人的!”
“就算是吧!”
“欧阳仿本人为什么不敢出面!”
方石坚目的是救人,不想与对方争辩,同时也改不了口,索性顺口道:“无须乎上,在下出面足够!”
袁霸天嘿嘿一声怪笑,道:“好极了,你看吧!”说完,身形朝旁边一挪,他身后的四人也分朝两边闪开,空出了殿门。
一个素衣女子,由两名彪形大汉左右挟持着,出现门边。
方石坚不由窒了一窒,并不是萧美玲,而是她妹妹萧淑玲,难道两姐妹都落入对方掌握?灰衣老人分明说是个疯女,萧淑玲可没疯呀,仔细一看,不由又是一震,萧淑玲目光散乱,脸上似笑非笑,表情十分诡异她被挟持着,却似乎茫然无知。
难道她真的也疯了?
她的身手不弱“菩提掌”少有人能敌,怎会轻易被制?
一时之间,方石坚方寸大乱。
袁霸天狞笑道:“冷面修罗,如果你乖乖就范,本座保证你不会死,静待欧阳仿出面,否则的话,你也休想生离飞云堡。”
方石坚怒喝一声,道:“做梦,如果不放人,在下今天就大开杀戒。”
“你小子才真是做梦?”
“阁下不放人?”
“不放!”
方石坚脚步一挪,李文英突地拔出佩剑,抵上萧淑玲的酥胸,方石坚只好不动,但那股子怨毒,几乎要破胸而出。
萧淑玲你是很惊奇地望着心口的利剑一眼,幽幽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方石坚一颗心倏往下沉,她是真的心神失常了。
袁霸天目中狞芒一闪,道:“冷面修罗,现在你把双手放在身后,暂封你的功力,不伤害你!”
方石坚咬牙道:“你在放屁!”
“你不就范?”
“办不到!”
“李总管,先在她脸上作个记号!”
总管李文英的剑尖,移向萧淑玲的粉靥。
萧淑玲侧了侧脸,口里却笑着道:“不嘛!”
方石坚激愤欲狂,但在这种情形下,他救不了她,固然他有把握全毁在场的五名“一统会”高手,但萧淑玲无疑地要遭毒手。
袁霸天又道:“最后说一句,你小子投不投降!”
方石坚把钢牙咬了又咬,他很奇怪不见黑白双妞和万妙香出面,心念数转之后,道:“在下问一句话,萧美玲人呢?”
李文英接口代答道:“她吗在一个更好的地方!”
这么说,萧美玲没被带回飞云堡来,忍不住又道:“她人在哪里?”
李文英阴阴一笑,道:“等欧阳仿出面,便可得到答复。”
事实很明显,对方不择手段的目的,是迫使欧阳仿现身,但欧阳仿成了生死不明,纵使他活着,也是个没有功力的平常人,这公案将如何了局?
袁霸天大喝一声:“划!”
方石坚狂叫一声:“住手!”双手负向身后,俊面起了扭曲。
袁霸天下阶,欺到方石坚身前八尺处,扬手弹出两缕指风,方石坚正待乘机制住对方,但又怕萧淑玲遭害,忽地灵机一动,应指晃了两晃“咚”坐了下去。
三名中年人之中的两人,立即弹央上前,左在把他挟了起来。
袁霸天得意地哈哈一阵狂笑,道:“李总管,问供!”
总管李文英应声下阶,把剑抵上方石坚的心窝,阴声道:“现在你说出欧阳仿的下落!”
方石坚冰声道:“欧阳仿早死了!”
李文英冷哼了声道:“你不说实话,这柄剑穿透你的后心。”
方石坚一看时机成熟,双臂猛振,往里一勾,挟持他的两名中年,满以为他穴道受制,功力尽失,做梦也估不到会猝然来上这一手,功力再高,也应变不及“噗”地一声,惨嗥顿起,红光进现,头碰头,变成了两个烂西瓜,双双扑了下去。
同一时间,总管李文英的长剑往前一送,但刺不进去,一窒之间,方石坚的手掌,已劈上了他的天灵,惨号再传,与两中年人走上同一条路。
堡主袁霸天惊魂出了窃,但他不愧是一方之主,反应神速,欺身出掌“砰”的一声,方石坚退了一大步,立予反击。“旋风掌”玄奇猛厉,冠绝武林,袁霸天被劲流旋了开去。
方石坚电扑殿阶。
这些过场,都发生在一瞬之间。
两名挟持萧淑玲的大汉,正待往殿里退去,方石坚已鬼魅般扑到,双手各并指一戳,一把抱起萧淑玲倒纵回广场。
一声巨震,夹着两声相连的惨叫,两名大汉已被殿门上落下的巨铡切成了四段,方石坚看得动魄惊心,差一点点将丧生铡刀之下,灰衣老人说得不错,堡里全是机关。
身形方稳,袁霸天挥掌疾攻而至,方石坚挟着萧淑玲一下缓不过手,只好闪了开去,略生一顿,扑向堡门。
“当!当!当!”警锣大鸣。
堡门已早一步关闭,方石坚只好回过身,仰望堡墙高约三丈。
袁霸天疾风般扑到,手中多了一柄逾常的巨剑,无数剑影,从殿堂两侧锋拥而出,方石坚可真的有些发急了,在袁霸天迅雷疾电般的剑势下,他连连闪晃,同时把萧淑玲换挟左肋,右手拔出铁剑,一记猛攻,把袁霸天迫得倒退不迭。
只这眨眼工夫,四周已筑起数重人墙,剑影刀光,在日头下耀眼生辉。
方石坚咬紧牙关,握紧铁剑,脱身无望,只有狠拼,如果不是带着萧淑玲,他决不会把这些人放在眼下,可以来去随心。
袁霸天暴喝一声:“用暗青子招呼!”一声令下,无数暗器,从四面八方,如飞蝗袭到,方石坚不由急煞,他怕伤了萧淑玲,万一她有了好歹,可就遗撼了,当下舞剑旋身,乌芒如幕,暗器纷纷四散激射,闷哼频传,反而有不少人伤在回射的暗器下。
当然这不是办法,方石坚铁剑不停地挥,撞入人墙。
惨嗥破空而起,声声不绝。
暗器停止了,包围圈转移了中心点,只是圈子转移,方石坚仍在核心。
地下,横陈了将近十具尸体,不是失头,便是断臂,入目一片腥红。
方石坚满身满脸的血渍,萧淑玲也不例外。他横着半长不短的铁剑,俨若传说中的杀神。
像骤雨乍歇,然而只是一刹那。
暴喝声起,七八支剑同时攻上。
乌芒猛闪,挟刺耳锐啸,惨号又传,进击了有两人栽卧血泊,其余的退了回去,但是紧接着第二波又告攻上。
于是,怵目惊心的场面,层层叠了出来。
血光迸射!肢体横飞!
折剑断刃之声与喊杀声,惨号声连成一片,广场变成了屠场。
人影一波又一波地进退,而地上的尸体也相对地增加。
方石坚双目赤红,人已进入半疯狂状态,什么意念也没有,只是本能地挥剑,杀!由于挟着一个人,又怕防护不周而伤了她,所以内力的消耗,要比平时交手多消耗一倍。
上百的高手,而且都不是干庸之流,换了任何一人,早就无法支持了,但方石坚身负两位旷代高手的内元,所以能为别人之所不能为。
激战持续,没有人能预测结局。
乌芒每一闪动,至少有一个人倒下。
铁人,金刚,方石坚当之无愧。
堡中高手,死伤过半,方石坚也逐渐感到力乏,不过,以目前情形看,如果拼到底,方石坚会拖垮,但在场的也将全军尽没。
血水在践踏中变成了泥泞,残肢断体在泥泞中变成了可怕的怪物。
堡主袁霸天现在变成了主攻,手下乘虚蹈隙地助攻,局面改变了。
疯狂的气氛稍戡,但杀机未灭,要就是方石坚倒下,或者是对方的死光,否则搏斗不会终止。
拼战局限于广场,堡内的所有机关,会失去了作用,如果不是灰衣老人事先警告,方石坚恐怕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早已成了阶下之囚。
当然,袁霸天低估了方石坚的功力,是一大失策,如果改以他谋,不会牺牲这么多的手下。
铁剑依然凌厉,但剑尖芒尾已显著地缩短。
在手下人配合助攻之下,袁霸天有攻有守。
“哇!”乌芒回勒之下,又一人倒下去。
蓦地,堡楼上传来一声高喊:“太上护法驾到!”
所有的人,全停止攻击,齐齐跳出圈子,袁霸天也不例外。
方石坚获得喘息的机会,太上护法,顾名思义的是“一统会”总坛来的,身为太上护法,不用说定是个显赫的人物,在这种情况下,再加个出众的高手,后果实在难料,除了豁出去,再没别的路了。
低头看萧淑玲,业已不知何时昏死过去,她受了伤吗?方石坚的心收紧了,但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更可怕的场面,又要展开。
堡门打开了,一辆马车直驰入场。
方石坚心中一动,暗忖:该乘机会冲出堡去
意念甫动,堡门又关上了,因为有拱道的关系,堡门分内外两重,现在关的是内重。
马车远远停住,一个黄葛布长衫的老者,从车内现身出来。
袁霸天疾步欺前,躬下身去,口里道:“卑属袁霸天恭迎太上护法大驾!”
其余在场的弟子,也齐齐肃立躬身。
黄衫老人目光一扫现场,然后遥盯着方石坚,口里道:“怎么回事?”
袁霸天弓着腰,低声禀告了一番。
黄衫老人听完之后,摆了摆手,宏声道:“袁分坛主,这件事是你处置不当!”
袁霸天连连哈腰,道:“是!是!请太上护法宽从,卑属自请处分!”
黄衫老人缓缓举步,进入场心,袁霸天紧随他身后,在距离方石坚约莫一丈之处,站定身形,凝视着方石坚片刻之后,沉声道:“你先把这女娃放下!”命令式的口吻。
方石坚冷极地道:“办不到!”
黄衫老人双目一张,两道冷电似的目芒在方石坚面上一绕,道:“你以为还能活着离开!”
“那是另一回事!”
“你不怕死?”
“大丈夫生而何为死何地,没什么好怕的。”
“你真是欧阳仿的传人?”
“江湖如此传说,在下否认也没用!”
“你放上这女娃儿,老夫网开一面,放你走!”
方石坚心中一动,但随即道:“办不到!”
黄衫老人怒哼了一声道:“你既然决意寻死,也是没办法的事!”随着话声,单掌一挥,一道狂飙,挟排山之势,撞向方石坚。
心头一凉,方石坚旋身闪避,背侧向对方,他拼着挨一掌,不愿使萧淑玲受伤“砰”然一声,方石坚跄出四五步,虽有宝甲护体,仍感气翻血涌,这老人的功力,的确太惊人了。
方石坚回转身来,一个弹步,便施出铁剑绝招,由于带着一个人,加上内元损耗过巨,气势大打折扣,饶是如此,威势仍相当骇人,黄衣老人是识货的,电弹开去,反拍一掌,方石坚又连打踉跄逆血几乎夺口而出。
老人不使他有任何缓势的机会,紧接着着猛挥了一掌。
“砰”然声中,方石坚坐下去,口角溢出了血沫。
一个距离他最近的中年剑手,以为有机可乘,手中剑疾刺而出,方石坚挥剑狠扫,乌芒闪处,惨呈随之,仰天栽了下去,一颗脑袋只剩半边连在颈子上。
黄衫老人脸色一变,怒喝道:“谁要你们出手?”
本来有几个准备出手的,赶紧退了回去,这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事,在场的个个面现土色。
黄衫老人再次道:“放下她!”
方石坚心念电转:“照此情形,绝对无法保全萧淑玲,如不放手,自己也得赔上,既然萧美玲与万妙香是同门师姐妹,他们不会杀她,而对方的目的,完全在欧阳仿一个人,放下她,拼上一拼,也许有死中求活的机会”心意一决,立即放开了萧淑玲,站起身来,侧移三步,铁剑斜扬,仅仅面上一片铁青。
如果他现在想退身,迳越堡墙,未始不可能,但他连想都不想,存心要与对方一决雄雄,如能制服黄衫老人,便可带萧淑玲出堡。
他运集全部剩下的内远贯注剑身,凝注黄衫老人,准备作破釜沉舟的一击。
人与剑,似与浑如一体,明眼人难看出他这一击将相当地骇人。只看他的气势,便足以使人丧胆。
黄衫老人双掌立胸,神色凝重,准备全力迎击。
空气在刹那之间冻结了。
每一个人的呼吸也屏住了,静待着这石破天惊的一击。
“呀!”厉吼声中,不知是谁先出手,看来是同时,人影乍合即分,只那么一瞬,看不出招式,剑式与掌风激撞,发出炸雷也似的一声怪响。
方石坚口喷血箭,脸色一片苍白。
黄衫老人胸衣裂一尺长道口,鲜血涔涔而出,但一望而知是皮肉之伤。
在场每一个高手,心弦几乎为之断裂。
也就在众人透不过气的瞬间,堡主袁霸天的巨剑,已抵在萧淑玲的心窝,她仍然昏迷未醒,这骇人听闻的场面她当然看不到,纵使她醒着,也是空的,因为她心神失常,没有意念,也没有记忆。
方石坚目眦欲裂,厉叫道:“袁霸天,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就要血洗飞云堡,鸡犬不留。”
袁霸天狞声道:“你没机会,永远没有!”
照理,方石坚身穿宝甲又有捱寺打功在身,应该不会被黄杉老人的掌力所伤才是,因为他经过剧战,气血浮动,老人的掌功,并非一般掌力,宝甲护持不到的部位,一样穿经透穴,同时任何宝物奇功,都有其极限,必须以内元为辅,所以,他仍然受了伤,当然,如果不是宝甲奇功护持,心脉早断了。
如果换在平时,黄衫老人功力再玄,也不是他的对手。
拼下去,结果是什么?因为他已经感到气血不归经了。
倏地,他想起了灰衣老人交给他的东西,说是不得已时,出示可以解厄,他本不屑于仰仗东西,但想到身世之谜未破,还有很多恩怨未了,不能逞血气之勇,遗撼千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于是,他的心意改变了,伸手怀中,掏了出来,抖开一看,不由窒住了,急切里没留意,掏出来的是“招魂幡”给他的那面绣有獠工怪头的三角幡,抖出来,便无法回去了。
黄衫老人倏地老脸大变,手一挥,大声道:“你们全退下去。”
袁霸天面现惊震不解之色,深深注视着三角幡一眼,期期地道:“禀太上护法,这女娃儿”
黄衫老人瞪眼道:“退下去!”
袁霸天收回巨剑,退了两步,打了一躲,转身朝殿堂退去,其余残存的手下,也跟着纷纷退下,刹那间走了罄净,留下一地的残尸断体。
方石坚大感意外,难道“招魂幡”的名头,真的骇人到这种地步?那就应了俗语说的错有错着了。
黄衫老人上前数步,声音显得十分激动地道:“你你是他的传人?”
方石坚收起了三角幡,冷声道:“无可奉告!”
黄衫老人吐了口气,道:“他人在何处?”
“招魂幡”临死遗言,他的死讯只能告诉“酆都公主”秦如意一个人,方石坚微微一窒,还是那四个字:“无可奉告!”
黄衫老人并没生气,停了停,又道:“好,老夫知道这怪物的性格,告诉他,你在此地碰上了老夫,老夫叫童一贯,要他来找老夫!”
方石坚心中一动,道:“有过节吗?”
黄衫老人摇摇头,道:“这你不必问,把话传到就成!”说完,回顾那驾马车的汉子道:“要他们打开堡门,关闭机关。
驾车的应了一声,下车传话。
方石坚呆住了,这可是想不到的意外。
堡门开启,黄衫老人一摆手道:“你带人走吧!”
方石坚更是困惑杀了这多人,凭“招魂幡”的标志,黄衫老人竟然放自己和萧淑玲离开,这是为了什么?他想问想了想又把话咽了回去,收起铁剑,抱起萧淑玲,缓步走向堡门。
灰衣老人交待的所谓救命之物,反而没派上用场。
到了拱道前,为防万一,他不敢着地走出,仍照来时的方式,飞身掠了出去,守堡的警卫,惊骇地望着他,根本不明白怎么回事。
他深深地透一口气,这半天,像经历了一年那么长。
抱着昏迷如死的萧淑玲,他有些无所适从,该到哪里去?如何救治她!灰衣老人嘱咐不要回朱家老店,现在是白天,浑身血迹,怎么上路呢?
没奈何,他只好朝空旷无人的地方走。
走了一程,飞云堡已被抛在数里之外,眼前有片林子,林子外便是镇集,他茫然地进了林中,放下萧淑玲,坐着发愣。
看来只有等到入夜,再设法去集上买套行头更换,不然这一身血衣,根本见不得人。
一条人影,穿林而至,赫然正是灰衣老人。
方石坚这一喜非同小可,忙起身道:“前辈来得正好!”灰衣老人望了萧淑玲一眼,道:“是她没错吧?”
方石坚苦苦一笑,道:“晚辈原本要救的是她姐姐,不过还是一样!”说完,才想起当场忘了向黄衫老人追问萧美玲的下落,不由大为懊悔,但已经来不及了。
灰衣老人“噢”了一声,道:“看来你经过一场拼斗?”
“是的!”
“那东西用了没有!”
“没有派上用场!”
“你是凭本领”
“哦!不,是件意外。”
“什么意外?”
“这得从头说起!”于是,方石坚把出入堡的经过,概略的说了一遍。
灰衣老人惊声道:“这的确是想不到的事,你怎会持有‘招魂幡’?”
“这一点恕晚辈不全奉告。”
“那就算了,你说那黄衫老人叫什么”
“童一贯!”
“啊!好险!”
方石坚不解地道:“什么好险?”
灰衣老人把头连点,道:“你知道姓童的是何许人物吗?”
“这个正要请教。”
“五岳神魔。几十年前,凭这名号可以唬死人!”
“噢!这名号晚辈曾听说过。”
“奇怪,他怎么会因‘招魂幡’而放走你?”
“这一点晚辈也想不透!”
“幸而你今天拿错了东西,如果出示老夫给你的东西,说不定反而会送命,这是老夫始料不及的”
方石坚栗声道:“为什么?”
灰衣老人道:“你拿出来还给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