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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然巨响声中,砂飞石舞,草偃木落,丁浩俨如中流之砥柱,寸步未移,只是身形略蹭,而护身神正的反震之力却使周陵边踉跄,双方功力之悬殊已经显而易见。周陵不是笨鸟,树将倒而不知飞,身形电弹而起朝道旁林中射左,林木本身便是一种护卫,可以牵制对手的行动,他的作法是正确的,然而不对的是敌手太强。
“波!”地一声,周陵反弹回原地,连打踉跄。口角沁出了两缕鲜血,面具也已脱落,脸色说多难看有多难看,他怎么也想不到“醉书生”会趋在他的头里发掌,这种快速的身法是他生平头一次领教。
“周陵,看在你娘伪份上区区不为已甚,今天放你一马,希望你回头是岸,回到你娘身边,别再为虎作伥。”
周陵咬着牙没吭声。
“如你执迷不悟,便是自取灭亡!”丁浩又说。
“你不杀我?”
“那我走了!”说完,顺路奔去。
丁浩摇了摇头,他看出周陵似乎没有悔意,但他真的不能对他下手“女金刚”性烈如火,那会增加一个可怕的敌人,知道了周陵的下落,对他已有交代,如何对付她儿子是她自己的事了。
他走近紫奴。
“我想得到你伤势不轻,‘金刚混元掌’寻常人难当一击,你能保住命很不错了。”掏出一粒药丸递了过去。“醉公子,你这是第二次救我!”接过药丸纳入口中,和着津涎勉强吞下。“醉公子,为何放走他?”
“看在他娘‘女金刚’杜冰心的份上。”
“我看他毫无感激之念。”
“这我看得出来,这种事没有第二次,如果他娘约束不了他,后果就不必说了。”话锋一顿,又道:“我给你的药丸十分神效,很快就可以见效,先稳住伤势,你回宫之后再仔细检查,这里疗伤不便。”
“醉公子,婢子是特别出来找你的。”
“找我?”
“是的,仙子发生急难,有性命之忧,烦公子前去救治。”
“发生了什么急难?”丁浩大为惊异“再世仙子”怎会有性命之忧?自己又非岐黄高手,找自己何为?
“宿疾,每隔两三年,不定时发作,要是不及时救治,便有性命之忧。”
“这我并不精于岐黄之术?”
“有药,但要借重公子的内功。”
“啊!”丁浩心里大犯嘀咕“再世仙子”美则美矣,但并不是正派女人,她是想玩花样还是真有其事?想了想,又道:“你能起身行动么?”
“婢子试试看!”她费力地起身来,闭目,运转了几下内元,睁开眼点头道:“可以勉强走路”
“很好,一走动气血就会自动运行,药效便可发挥。”
“公子能随婢子回宫?”
“唔!”丁浩想了想。“好吧,我跟你走一趟!”
两人上路,缓行了里许之后,药力行开,速度便加快了。丁浩一直纳闷“再世仙子”
旧疾复发为什么要借重自己的内力?照“闪电手”周陵的说法,她主婢所使用的飞针是“飞红巾”的独门暗器,她和“飞红巾”之间是什么渊源?“飞红巾”失踪江湖已久,必非无因,这当中定有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秘辛。
将到宫门,便有人迎接,同时向内传报。
紫奴引着丁浩直趋“再世仙子”起居的精舍。
“公子稍坐,婢子进去看看!”
“唔,好!”丁浩落座。
紫奴进入卧房。
小丫环献上香茗之后又退了出去。
房里隐约传出了怪声,像低声絮语又夹杂着呻吟。
丁浩静静地枯坐着,人一静下来便会想,除非专注一个问题,否则思想是无边的,意念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他想到爱妻余文兰,想到脱险归去的爱子小强,从而联想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余宏,再就是暂时隐秘行踪的楚素玉,邪恶的“半月教”之主“法王”和一些亟须处理的大事
“醉公子!”
“啊!”丁浩从沉思中被唤醒。
“请进房来!”紫奴已打起珠帘。
丁浩起身,进房,首先闻到的是香闺里特有的兰麝之气,然后看到“再世仙子”秀眸半睁,拥锦被而卧,如云秀发散披枕上,别有一种极富诱惑的风情。脑海里随即浮现上次暗探永安宫时余宏与这尤物在此荒唐嬉乐的情景,心里起了一种异榉的感受。
“再世仙子”从锦被里伸出晶莹得令人目眩的玉臂,在床沿轻拍了一下,很虚弱地道:
“公子请坐!”丁浩心弦为之一颤,她到底有没有穿衣服?
但他现在是佯狂的“醉书生”佯狂的人是不拘小节的,他很大方地在床沿坐下,表面自然,心里却不是味道。
“仙子是什么不适?”
“我来说明!”紫奴接了口。“仙子早年练功走岔,气血没完全归经,有部份侵入偏穴,排之不出,每隔一段时间便发作一次,相当痛苦,而这一次十分严重,可以说已临生死关头,如果不打通偏穴,可能就活不”
“在下不谙医术,这”“但公子的内元充沛!”
“如何着手呢?”
“仙子知道方法,可惜无法自通,又难觅内功精湛的高手,所以就拖延了下来。”紫奴很沉静地说。
“什么样的方法?”
紫奴深深想了想。
“这是一位江湖奇人指点的方法,可惜那位奇人非常固执,极重男女之防,怎么也不肯亲自施术”
“噢!你直截了当说出来吧?”
“第一步,先偏点周身大小穴道。”
丁浩心头“咚!”地一震,这样不是要抚遍她的全身么?不管她是怎样无所谓的女人,毕竟她是女人。
“这么说还有第二步?”
“对,第二步,一手按‘乳中’,一手贴‘地阙’,贯通‘坚络三焦’,然后再纾畅‘冲脉’与‘带脉’。”
丁浩连心都凉了。
“还有么?”
“有,最后一步,以真力清除‘气御’与‘归来’两穴之中残留的逆气败血,如此便永杜后患,尽扫病根。”
丁浩楞住了,简直哭笑不得,紫奴所指的这些经穴,全都分布在上胸与下腹,照此施为,所有女人的隐秘之处不单是看还要摸,除非双方是夫妻关系,否则如何着手?“再世仙子”
也愿意把全身交给一个大男人。
荒唐,简直的是荒唐。
“醉公子,在你应该不难?”
“是不难!”丁浩的声音变了调。
“那就请”
“你们另请高明吧!”
“为什么?”
“男女终有别,我下不了手。”
“公子,你见死不救?”再世仙子幽幽开口。
“仙子,你难道不在乎?”
“这是治病!”
“何不请一位女前辈?”
“何处去请,等找到?恐怕用不着了!”她的眼角闪出了泪光。“脸皮再厚的女子也一样有她的尊严,你以为我喜欢?这是不得已呀!”
“醉公子!”紫奴又接嘴。“治病是善举,对被治的来说是恩惠,没人会说你轻薄,而且,也没人知道。”
丁浩心里十分明白,像“再世仙子”这种女人,绝对不在乎什么,自己做了也并非不道德,这种疗法可不是自己提出来的,可是去摸一个年轻女人的胴体,而且是绝不能让男人看到的,这算什么?“公子,如你不愿,我不敢勉强,只好认命了,哎哟”
脸上现出极端痛苦的样子。
“醉公子,你真的忍心么?”紫奴紧迫了一句。
“好吧!”丁浩以极大的力气吐出了这两个字。
“醉公子,婢子先代小姐谢过!”福了一福,然后去拴房门,又折回床边。“现在就开始吧?”
“唔!”丁浩硬起头皮,把心一横,认了。
紫奴伸手揭开锦被。
丁浩感到一阵晕眩。
一个十分完美,寸丝不挂的女人驯体横在眼前。
所有不该看的全部呈现。
丁浩全身发热,口干舌燥,自己的妻子也没对自己如此展示过。
“再世仙子”闭上眼,一动不动地在等待着。
丁浩从头顶直麻到脚心。
“公子,请动手!”紫奴在催促。
箭己在弦,不得不发,丁浩兴起一个自我解嘲的念头,就把她当作一个没有生命的玉雕吧,只要心正便不会涉邪,男人女人反正都是人,于是,他把身躯再扭歪些,左手撑床沿,右手并食中二指,开始点穴。
手指触处,异样的感应波波相连。
原始的火在体内燃烧,一种强烈的力在冲击。
他是男人,不是神,本能的冲击给他带来极大的痛苦。
额汗在滴,呼吸也随之急促。
“再世仙子”的娇躯在发颤,她巳不能自持。
丁浩变成了入定的老僧,只是两眼仍睁着。
约莫半刻时间,掌移“御气”与“归来”二穴。
“再世仙子”星眸半张,呻吟加剧。
又半刻工夫,丁浩收掌,口里道:“成了!”“再世仙子”突伸双臂,娇躯倒转,搂住丁浩。
这—着是丁浩意料不到的,心气为之一浮,但随即又定下来,轻轻扳开她的手,下床,以平静的声调道:“仙子,希望你从此平安无事,好好歇会儿,自己试行运功查察,看果效是否如所期!”
“再世仙子”木了老半天才幽幽地道:“你莫非是神,会有这么高超的定力?”
丁浩道:“在下不是神,是仙,酒仙!”
“再世仙子”轻喟了一声道:“刚才我失态!”
丁浩道:“不,人之常情!”
羞恶之心,人皆有之“再世仙子”再放荡,面对“醉书生”这等其怪无比的铁石男人,也不得不收敛些。她已经彻底失败了,摆出这种阵仗,使出这种手段而无法达到目的,只有暂时收兵,她迅快地穿上了衣服。
“仙子没事了?”丁浩神色自若地问。
“这不是病,只消血路一通就等于没事人儿,我会永远感激公子。”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这时,房门开启,紫奴步入,她先看看两人的神色,再看看床上的景况,心便凉了,她知道心机白费了“醉书生”没上钩,她无法想像“醉书生”;是如何过关的,这种阵仗连女人恐怕都会忍受不了,他是如何克制的?
“醉公子,你你可以作贤称圣了!”紫奴脱口说,这句话非常之不恰当,如果是有心人便会听出端倪。
实际上丁浩心里已有数,上次的“金盘露”几乎使他掉入陷坑,这一次变本加历,又几乎失足,因为在行功通穴之时,他已觉察“再世仙子”并没有气血走贫的现象,完全是在演戏,只是不明白对方的真正目的。
“怎么说?”他故意问。
“古书上说什么坐怀不乱”
“紫奴,我这是治病疗伤对不对?”丁浩一本正经。
“是,公子是君子中的武士,武士中的君子!”
“你很会说话!”
“仙子!”紫奴转过面。“酒菜已齐备!”
“那就请吧!”再世仙子似乎有些沮丧。
“公子请!”紫奴打起帘子。
丁浩步出,酒席就摆在外间,他自在客位坐下。“再世仙子”也跟着步出,经过了刚才的激荡,她红晕未褪。
坐定之后,紫奴先替丁浩灌葫芦,然后再为主人斟上酒杯“我敬公子,聊表感谢微忱!”再世仙子举杯。
“仙子忒谦!”丁浩举葫,喝了一口之后道:“这不是上次的‘金盘露’?”
“不是,这是建章麻姑酒,比较平和。”
这一顿酒喝得很写意“再世仙子”没再玩花样。
丁浩本想亮出“无恨师太”交付的寻人从物“护身符”玉坠子,对“再世仙子”作最后的试探,但考虑至再又打消了念头,玉坠子露了相如果对象不对,传扬开去可能节外生枝,还是稳扎稳打为上。
“公子,你上次提到要找一个叫文英的女子有线索没有?”
丁浩心中一动“再世仙子”为何主动提起?
“毫无头绪,难道仙子能提供什么线索?”丁浩定睛望着“再世仙子”他要从对方的神情来判断出言动机。
“没有,只是偶然想起随便问问。”
她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神色,丁浩失望了,但并未否定这状况,她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件根本与她不相干的事,一个城府深的人是不轻易泄露心底秘密的,喜怒绝不形之于色,以“再世仙子”的为人而沦,她应该是属于这一类型的。楚素玉虽然曾经是“半月教”的密探头子,但为人作风与她便迥然不同。经过这次几乎等同夫妻的亲密接触,她居然对她的来路没露丝毫痕迹,连姓氏都不曾道及,依然还是仙子,这女人太可怕了,她一脚踢开了余宏,充分表现她的薄情寡义,她到底想在自己身上打什么主意?
“仙子好像提过身负血仇?”丁浩以其人之道反击。
“是的!”她现在变色了。
“什么样的血仇?”
“辱身杀师之仇!”再世仙子咬牙。
“仇家是何许人物?”丁浩睁大眼问。
“没人惹得起的人物!”
“哦!”丁浩挑了挑眉。“当今江湖居然还有没入敢招惹的人物,在下一向不信邪,是何方神圣?”
“再世仙子”凝望着丁浩,许久。
“在我没有复仇把握之前,我不能说。”
“在下可以守口。”
“不,后果太严重了!”
“仙子说惹不起,包括在下在内?”丁浩穷追不舍。
“可以这么说!”
丁浩心里纳闷,故意作出狂态。
“在下不承认这句话,是半月教主?”
“不是!”“都天教主?”丁浩故意扯上都天教。
“也不是!”“黑儒?”在丁浩心目中师父的确是惹不起的人物。
“差不多了!”再世仙子眸中已显恨意。
“难道会是‘酸秀才’?”这句是玩笑话,因为自己从没糟蹋过任何女子,而且与“再世仙子”也是素昧生平。
“再世仙子”缄口不语。
紫奴却以眼色向“再世仙子”示意要她说出来。
空气凝冻了许久。
“不错,就是‘酸秀才’丁浩!”
这可是做梦也想不到的答案,丁浩心头起了强烈的震撼,这当中定然有极大的文章,他以无比的定力保持镇静,但表面上装出十分震惊而讶异的样子。
“这可能么?”
“为什么不可能?”再世仙子反问,声音已呈激动。
“没听说过‘酸秀才’喜欢女色。”
“他做了会自我宣扬么?”
丁浩默然。
“公子,你说过守口的,就当我没说吧!”再世仙子凄冷地一笑,举杯。“公子,我们谈别的,喝酒!”
“不!”丁浩义形于色。“在下跟他斗过,平分秋色,当然,那只是较量,不是真打,现在不一样,在下一定要找到他当面质问,如果他真的做了这等好事,就非还出公道不可,流血在所不惜。”“公子!”再世仙子双眸放光。“你真的要为我讨这公道?”
“不错,‘醉书生’一言九鼎,不过”
“不过什么?”
“仙子的真名实姓和师承,否则在下从何问起?”丁浩逮到了查询对方来路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这桩公案如果不是出于误会或是被人诬栽,便是“再世仙子”说谎,事关自己声名,非求得真相不可。
“再世仙子”沉吟片刻。
“公子,我现在不能说,等公子与‘酸秀才’对面之时,我必须到场,当面揭开他的恶行,使也无可抵赖。”
她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但丁浩印吃瘪了,想不到她这么厉害,一下子便封住了丁浩的嘴,使他问不下去。
“这样也好!”丁浩淡淡地说,心里却打了个大疙瘩,辱身杀师这四个字从何说起?
“公子,如果你为我报了仇,我愿终生为奴!”
“终生为奴?哈哈哈哈”丁浩振声狂笑。“我‘醉书生’用得起仙子这样的奴么?那不仅是惊世骇俗,简直地就是神话,足以传诵万代。”
“公子,我说的是真心话!”
“仙子,别折煞人,在下还想多活几岁!”转头向外望了一眼。“时辰已经不早,在下告辞!”随站起身来。
“希望你能留下来盘醒几日!”再世仙子也起身,上前拉住丁浩的手,一副情意殷殷的模样。“公子,这地方虽然谈不上华美,但差堪落足,人生及时行乐耳,你的歌词里不是有‘人生朝露,去日苦多’之句么?花前月下,我可以陪你杯酒谈心,这不好么?”
“好是好,但在下还有许多事要办”
“会是急事么?”
“是,眼前更办的是尽快找到‘女金刚’,交代她儿子,‘闪电手’周陵的这一段过节,再就是找‘酸秀才’兑现在下对仙子的诺言。”
“那另图后会了?”
“在下有空就会来,这里酒好,主人也好!”“我盼着你!”再世仙子显出了柔情万种。
暮霭沉沉。
丁浩踩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小道上,他已经看出了“再世仙子”的用心,以自己天赋的美色作为笼络高手的手段而助她达到复仇的目的,用心可谅,但手段则嫌卑鄙。想不透的是她仇恨的由来,这公案非得澄清不可。
“主人!”—条身影从路边冒了出来,是小茉莉,也用方萍对丁浩的称呼,反正主人、公子、师叔祖,她全用过了。
“有事么?”
“二斗子传来的消息。余宏进了春之乡!”
“唔!好,还有别的事么?”
“春之乡各色人等进出频繁,似乎有什么行动的样子,同时我在寻找主人的途中,发现不有少身份不明之人朝永安宫这边来,猜想是‘半月教’的弟子,很可能对方要对永安宫采取一次大行动。”
丁浩目光锐利,发现远远有人影晃动。
“已经有人来了,小茉莉,你尽快离开这地区。”
“好!”小茉莉迅快地消失在道旁林中。丁浩折身奔回永安宫方向,在一处高亢而视线开朗之地隐伏而伺,他判断“半月教”因为这余宏和周陵的事件而采取报复行动,在道义上他不能不管,同时他目前对付“半月教”的策略是尽量削灭对方的羽翼,最后逼使“法王”
出面,因为以自己方面的实力要向一个已经成了气候的门户采取犁庭扫穴的行动是办不到的。
月已升,银辉偏洒。
遥望永安宫在月光下显得很安祥,但略带些神秘。
人影不断从各方隐现,集中向永安宫四周。
“半月教”的意图至此已非常明显了。
丁浩立即改变成“都天教”尊者的装束。
两条人影来到,停在丁浩隐身处不远,一老一中年。
“护法,永安宫真的会是‘都天教’属下的秘舵?”中年人开口。
“判断是如此!”老的回答。
“那‘醉书生’很可能是‘都天教’弟子?”
“可能性不大,‘都天教’想罗纲他的成份比较高,在交换人质那次战役他充当公证人没有出手,而是应‘酸秀才’之请,足见他不是‘都天教’的人,而先后出现的尊者功力都与他在伯仲之间”
“属下一直不明白,如果‘都天教’是‘酸秀才’或‘黑儒’所创,何以那晚只‘酸秀才’单独应战而不见其他援手?”
“对方没料到这一着。”
“今晚呢?”
“醉书生正在宫中,既不能为本教听用就格杀,以减少一个可能的劲敌。”“教主真的会亲临?”
丁浩心中一动。
“会,但非不得已不亲临。”老者四下一阵张望。“注意攻击发起的信号,时辰大概差不多了,我们负责转传,然后配合支援外线警戒,绝不能有所失误。”
“这属下知道!”
丁浩悄没声地掩到两人身后,手按剑柄。
老者似有所觉,霍地回过身来。
“什么人?”老者栗喝了一声。
“呀!”惊叫声中,中年人已拔剑在手。
“灭命尊者!”丁浩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这四个字是相当惊人的,尤其是对半月教徒,因为这几个中出鬼没的都天教尊者截至目前还没谁能加以抗拒,即使是最高级的弟子,亦避之犹恐不及,这老者位为护法,当然不会是泛泛之辈,但也寒气大冒。
两人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你们今晚行动的目的是想摧毁永安宫?”
没有回应。
“你们太不自量力,出手,否则便丧失机会!”丁浩又加了一句。
“上!”老者栗叫了一声,双掌推出。
中年人发剑,论势道可算一流剑手。
老者在发掌之后突然弹退,掠起身形朝侧方射去,他是以进为退,利用出掌加上中年人的攻击争取脱身的时间,但他的算盘在丁浩面前完全不灵光。
丁浩手中剑一划,人跟着旋飞而起,后发先升,凌空挥了一剑,老者闷嗥了半声,垂直下坠载落地面。
“砰!”中年人在老者坠地之后才仆倒。
这一来“半月教”此次行动的中继指挥便告断线。
丁浩略作思索,奔向永安宫。
永安宫外围已完成攻击部署。
丁浩对永安宫内外形势并不陌生,他已从两名死者的对话中知道对方行动的梗概,第一波发动攻击之时传出信号,由两名死者中继再发出信号,第二波开始支援,使战斗的面扩大,以收众击寡之效。
他以最快速的行动在极易被发现的位置故意现身,然后利用月光不照的路线转换位置,引诱对方截击,一连在五个不同方位显现之后,掩入宫中。如此一来,对方阵脚大乱,根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伏伺在暗中,实际上是他一个人在演戏。
宫里现在还很平静。
丁浩幽灵般来到了“再世仙子”起居的精舍之外。
一路上他至少发现七名宫里的人被点倒,但他已无暇一—解救“半月教”的先遣高手已渗入宫里占了位置。
残席未收“再世仙子”在与禁奴闲话。
人影似魅,像散置的棋子布在精舍四周。
部署已经就序。
“哇!”一声惨号打存了死寂的空气,这是半月教徒故意杀人,以诱使“再世仙子”主动现身。
“再世仙子”变色而起。
“发生了什么事?”
“婢子去瞧瞧!”紫奴冲出精舍。
“再世仙子”立即熄灭了灯火,精舍里顿成漆黑。
“啊!”地一声惊呼,紫奴被击倒。突然现身出手的是小姑姑。“带她到那边去,留住活口!”小姑姑发令。
两名汉子立即架起紫奴走向精舍侧方的房舍。
房舍一列四间,是下人住的宿舍,紫奴被挟进了第二间,房里没有灯火,只有月光透间窗照明。
紫奴被摔在床上。
“嘿,这娘们相当惹火!”一名汉子已伸手抚摸。
“可惜只能过过干瘾!另一个也伸手凑一赤。
紫妈已被制了穴道,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娘的真不赖!”一个的手已伸向下方。
“要是能”另一个只说了半句。
“砰!砰!”两名汉子栽倒床边,
“怎么”又一名汉子跨步进房,随即软趴下去。
一条人影步近床边,伸指点了两点。
紫奴翻身下床。
“嘘!别出声,藏好身形别乱动。”人影低声说。
“你是”紫奴的声音是颤抖的。
“灭命尊者!”说完闪身出房。
精舍这边
“再世仙子,你听好,永安宫已被我们全部控制,现在你好好回答几句话。”小姑姑的声音发自窗外。
“你们是什么路道?”再世仙子在暗中回应。
“这你别管,先问你,‘醉书生’人呢?”
“早走了!”
“你会舍得让他走?”
“废话!”“好,再问你,你是‘都天教’的下属?”
“也是废话!”再世仙子居然毫无惊恐。
“哼!最后问你,‘飞红巾’跟你是什么关系?”
“本仙子不接受问口供方式的话。”
“哼!到时候你就会乖乖地有问必答。”说完,扬了扬手,大声道:“预备!”
四周人影出现,张弓,紧接着,火炬亮起,夹杂在弓箭手的中央,弓上的箭簇扎有布球,是火箭,而这些火炬是用来点燃火箭的。
“再世仙子,你可以出来的,否则会烧成焦炭!”小姑姑寒声说。“这房子全是木料,经不起烧的。”
“啊!啊!”叫声中,当窗面门的火炬手先后栽倒了六个,火炬掉地不熄,照得四下里一自通明,
小姑姑大喝一声:“烧!”
弓箭手把搭在弓上的箭矢纷纷向火炬触燃。
“住手!”一声暴喝像平地焦雷,震人耳膜欲裂。
一个蒙面人幽灵般出现在小姑姑身前。
“你是准?”
“我们见过面,至少本尊者知道你叫小姑姑!”
“灭命尊者!”小姑姑栗叫出声。
“不错!”
四个戴白脸面具的围了过来。
部分火箭已经射出。钉在窗楹檐柱开始燃烧。
“格杀!”小姑姑厉喝了一声,手一扬,不用说是掷出了“无影飞芒”这是她最歹毒的杀手。
四名戴白脸面具的“半月教使扑”同时出剑攻击。
丁浩拔剑相迎,他并不在乎“无影飞芒”
小姑姑退站一旁。
精舍全属木建材雕,火势一发便不可收拾,烈焰冲天,照得四下里明如白画。
这些戴白脸面具的使者都是第一流的剑手,四剑联攻,进退疾徐,趁虚蹈隙配合得天衣无缝,封锁了每一寸空间,四支剑有如四条灵蛇,互为呼应,虚实莫测,主攻、助攻、辅攻、扰攻不断交互运用,实际上已可称为“剑阵”四支剑四个方位,方位又不停地变幻,一剑攻出你以为是实的,却又中途变势,如你判定虚的,偏又直捣要害。
丁浩当然应付得了,只是守多攻少,因为是腹背左右受敌,但他相当沉着,他在等待对手的破绽,只要逮到微机,便发出致命的反击。他有数着杀手,但他尽量不用,必须有所保留,眼前的并不是他计划中的主要对象。
罕闻罕见的搏声,使目睹的全忘了自我。
动魄惊心四字已不足以形容。
小姑姑也呆了,四个郡是可以独当—面的高手,竟然收拾不下一个都天尊者,如果再有别的尊者现身支援,情势必将大变,今晚的突袭行动注定是失败无疑。
火光照耀下,五支剑已织成光网,旁观者已分不出敌我,招式也无法分清,只是动,慑人心魄的律动。
剑气向四方波裂;金铁交鸣声似要刺穿入的耳膜。
“再世仙子”始终不见现身。
这一点丁浩并不担忧,她绝对不会葬身火窟的,一定别有打算,否则以她的能耐,早在精舍被围之前便现身了。
“轰!”然一声,火星进射,烈焰一落之后又激扬起来,更猛烈,精舍已经坍陷,害使四周的毁,纷退避。
丁浩已经不耐了,他企盼的是“法王”出现,然而毫无动静,耗下去徒损真元,他准备施展杀着
“哇!哇!”惨号之声蓦然响起,而且接连不断。
不远处已升起花旗火箭。
四名半月使者受惨号声的干扰,配合上出了间隙,这旁观者看不出的间隙却是致命的破绽,丁浩当然不会放过,他毋需使用杀着便已有机可乘。
闪电惊空破网,划破了均势。
“哇!”又一名使者断臂。
剩下的两个弹身疾退。
丁浩扑向小姑姑,但小姑姑占了距离的便宜,已先一步闪进了纷乱的人群。
火势已弱了下来。
半月教弟子豕突狼奔。
惨号仍断续从不同方位传来。
奇怪,永安宫那来的援兵?
半月教徒已开始撤退。
由于中继的伏兵已被丁浩除去,此地发出的花旗火箭讯号无法相继传出,半月教第二波的援兵无从接应。
突然地,丁浩发现远远的正房屋脊上有条高大的人影,由于是透空,月色再加薄薄的火光,可以看到那人影的装束与众不同,登时心中一动,飞身掠去,从侧方上屋,转向正房。
当然,他的行动也在对方眼中。
人影疾掠而去,犹如一只月夜灰鸽。
丁浩紧迫其后,双方的速度几乎相当,很难拉近距离,这是他所见“半月教”中的超级人物,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定是“法王”无疑。
一前一后月下追逐,疾如两颗流星。
不久,永安宫已远远抛在后面。
眼前已见泱泱流水,那人影停在沙洲之上。
丁浩也掠上沙洲,显然对方是故意引他来的。
临近,对立,对方体型魁梧,身着锦袍,脸上木然无表情,但双目却炯炯有神,一眼可看出是戴了人皮面具。
丁浩也是蒙了面的,是以双方都看不到彼此真面目。
“你是‘都天教’属下的‘灭命尊者’?”对方开了口,声音不大,但震人耳鼓,足证其内功修为之深厚。
“不错,尊驾想是半月教主?”丁浩直说出来。
“唔!你们教主是谁?”
“无可奉告!”
半月教主目芒闪了闪,彷佛是电炬的耀烁。
丁浩努力使自己冷静,就象当年以“黑儒”的面目出现时一样,因为现在他已面对主敌,绝不敢掉以轻心。
“你们教主是否‘黑儒’?”半月教主再问。
“在下说过无可奉告!”
“永安宫是你们所设的秘舵?”
“不是!”丁浩以断然的口吻回答。
“那你因何插手?”
“这是上命!”丁浩回答得很巧妙。
“为何有此命令?”
“无可奉告!”老话一句。
半月教主居然不生气,目芒又闪了闪。“如果本座杀了你,你们教主就会出面对不对?”
“不对!”
“为什么?”
“因为尊驾杀不了在下。”这句话狂傲至极,丁浩的目的是要激射对方放手一搏,除掉“法王”半月教自然瓦解,暗斗无必要也太吃力,因为根本就没有“都天教”至于对方掳人作质要逼出“黑儒”的原因此时不宜问。
“哈哈哈哈”半月教主笑了,那是愤怒的发泄,一教之主有其尊严,当然不能跟身份不相称的斗嘴。
丁浩静静地等对方笑够。
“在下并不感觉这句话有什么可笑。”
“你太狂妄无知,本座要封上你的口。”
“如果尊驾办得到的话,在下不会逃避。”
“拔剑保命。”
“不见兵刃在下不拔剑。”这句话更狂。
半月教主真的被激怒了,眼里爆出杀光,沉哼了一声,双掌扬了起来。
丁浩双手仍垂着,但已暗中蓄势而待。
半月教主双掌平推而出,无声无闻。
丁浩知道对方的掌功必是触物生震,这种功力较之明劲可怕得多,他也立即亮掌,功力聚到八成。果然正如所料,如山潜劲压体而至,他也吐劲相迎。
“隆!”然一声如九天雷震,劲气涌卷四溢,沙飞成幕,朝四下荡开“波波!”的裂空声不绝于耳。丁浩左脚引退深深插入沙中,气血也微感浮动,心头为之一凛,这一掌绝不逊于“女金刚”的“金刚混元掌”
半月教主稳立不移,显见他未用全力。
“你的武功是不赖,难怪如此狂妄。”
“好说!”丁浩拔出沙中左腿,心里已然有备。他现在憬悟到半月教主引自己离开永安宫的目的了,一是怕自己另有援手,一是不愿在属下面前展露功力,万一收拾不了自己,那时教主的威严将是极大的损伤。
半月教主双掌再扬。
丁浩把功力提聚到十成。
又是一声晴天霹雳,震得水面扬波,宿鸟惊飞。双方的脚都深深陷入沙中几乎齐胯,人矮了半截。
这神功力如果现场有人目睹,怕不被活活吓死才怪。
丁浩心头不禁为之大凛,这是他生平所遭遇的最大劲敌,较之当年的“武林之后”、金龙帮主和望月堡主等人更为可怕,现在只是对掌,如果换了别的方式搏击,还真不知鹿死谁手,要不是加了五年的勤练和恩师“黑儒”的再传功,这一掌恐怕就接不下来。
半月教主当然另有想法,凛惧更甚于对手,因为对方只不过是个尊者,如果换了都天教主,将是什么情况?
双方对望了片刻,各各从身拔出双腿。
现在,半月教主更加认定都天教主便是“黑儒”因为他再想不出中原武林有谁能统御这等手下。“酸秀才”他没会过,但想像这尊者的功力至少与之相等,甚或犹有过之,这对半月教的威胁太大了。
月到中天,更加清明。
半月教主欺身上步。
丁浩也同时上步,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这诛除魔魁的机会,两人对决,千载一时之机,他每时每刻盼望的便是这仲机会,魔魁一除,半月教自然瓦角,便天下太平,他就可回离尘岛乐享天伦之乐。
没任何过场,到了出于距离双方发招。
双方一搭上手便激烈十分,彼此都有置对方于死地的决心。
半月教主招式相当诡异,而且沉孟厉辣。
丁浩当然不遑稍让。
“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劲气搅碎了每一寸空间。
棋逢敌手,硬接硬架,谁也无法偷机取巧,全凭真功实力。龙虎之斗,月光为之失色,真的是泣鬼惊神。
激烈的搏击持续,没有半丝间隙。
这是搏命之战,非有一方倒下不会停止。
当然,这种打法极耗真力,如果真力不继,便等于宣告死亡。奇招尽出,绝式频展,打得天昏也暗。
半个时辰之后,双方已经交换了数百招,招式逐渐缓慢下来,但每一出手仍有褫魂夺魄之威。
一个时辰已过,明月已经西斜,双方都呈力竭之势,久久才交换一招。现在比的是耐力,谁能支持到最后一刻便是赢家,也可以说能留住性命。
两个身形俱是摇摇不稳。
半月教主心胆已寒,因为他是—教之主,身系门户之存亡,而对抗的只是敌方四大尊者之一,就算侥幸赢了,尔后情况的发展连想部不敢想,他后悔走了错着,应该斗智而不斗力,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丁浩的意志还是很坚定,他不断激励自己今晚非达到目的不可,这种机会以后不会再有。
仅凭个人的力量与半月教周旋,其难辛是不难想像的。
过招的间隔越来越长,式也渐失锋锐。
“砰!”两掌互接,双双踉跄倒退,喘息声清晰可闻。
半月教主已萌退意,他没自信能撩倒这名尊者。
丁浩已考虑动剑。
“砰!”双方又互换了一招。
丁浩被一掌印上左胸,逆血几乎冲口喷出。
半月教主则被切中左胁,连退三步,同样地气翻血汹,口角溢出了血沫。
最后的时刻将到,生死即将判明。
半月教主拔出了长剑。
丁浩自是求这不得,他的剑也告离鞘。
半月教主的剑很特别,是平头的,是剑却又类东瀛的武士刀。他来自东瀛,当然也精通刀法,如以中原的剑术与东瀛的刀法融合,则威力倍增,招式定然相当诡异,这一点丁浩立即便想到了,但他并不在乎,他对自己在剑术上的造诣有相当的自信。
剑身映着月光,泛出森森。
双方都不再开口。
双方各前跨一大步,把距离拉近列出于的位置,剑缓缓扬起,各自亮出了架势,完全异于流俗的架势。
蓦在此刻,三条人影飞闪而至。
丁浩心头一震,他必须为取这分秒的时间,如果来的是半月教徒,情势便会大大改观,沉哼一声,剑攻出,一出手便施展他自创的绝招杀着“笔底乾坤”他必须一声奏功,时间不允许他再出第二剑。三条人影已落在圈子之外。
半月教主的剑也告挥出,果然是奇诡狠辣无匹。
剑芒烁耀中,传出了一声刺耳的交鸣,双双弹退,各打了一个踉跄。半月教主的剑在左胸部位裂开了一首尺长大口,鲜血立即汹冒,而丁浩的左肩也开了口,肩冒了红,但似乎并不很严重。
来人已进入圈子,品字形围住丁浩。
半月教主迅快地退开。
丁浩恨得牙痒痒,这千载一时之机眼看就将坐失,身形一鹤冲天而起,凌空斜旋,苍鹰攫兔,飞扑下去。
半月教主剑往上撩。
“锵!”然一声巨响,半月教主踉跄倒退,而丁浩是下扑之势,没有转图变势的余地,被这一撩,斜撞出八尺,几乎栽了下去。身形未稳,三支剑同时攻到,猛一挫牙,勉强挥剑,左右两剑被隔开,后面的一剑刺上后心。
剑入肉半寸,顿住,仿佛肉里有一层时甲阻隔,那由后出剑的心里才一惊,未及时转念,丁浩的剑已回扫。
半声惨嗥,头已离颈而飞,尸体跟着倒地。
丁浩连看都不看,瞪着眼前两人,陌生的面孔,他不认识,是两名相当剽悍的年轻人,似乎被这闻所未闻的栗人景象惊呆了。
半月教主已远去无踪,他刚才的剑伤不轻无法再战。
丁浩便没立即出手,他跟半月教主的一场搏命之战,内力几乎耗尽,必须略作喘息,即使是极短的时间。刚刚后心捱的—剑,剑尖仅刺破皮肉,这便是他这次到威灵宫谒见恩师“黑儒”听获的旷世奇功。
莫名其妙的对峙,许久,两名剑手似乎突然回过意来,双双吆喝声,出剑攻击,一流的剑法,凌厉辛辣。
丁浩自知内元未复,绝不能久战,拼聚残余,施展杀手“笔底乾坤”这一招是他揉合“玄玄真经”里的“易乾转坤”和师传“梦笔生花”两样绝式而创出的,玄奥无方,其威力堪称举世无匹。
剑光闪耀,象征着生命的殒落。
“哇!”惨号破空,一人倒跄载地,另一个弹开。
剑光再闪,另一个剑半扬,还来不及出招,剑已穿心,眼圆睁,口大张,没哼声,血水从口鼻溢出,缓缓倒下。
丁浩兀立着,西斜的月的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剑拄地,他就地调息,大半夜的鏖战真力耗损至钜,敌人随时会出现,他必须尽快复原。
三具尸体静静躺在沙洲上,现场几乎不见血迹,全被沙土吸尽了。
月落,晓风送寒。
丁浩功力已复,他准备折回永安宫,—方面了解“再世仙子”的状况,另方面“再世仙子”要找的仇家是自己,既然牵扯到自己头上,问题就非解决不可,最主要的是先查明她的出身来路,才能没法查出这桩无头公案形成的来龙去脉,江湖上恩怨牵缠无了无休,若不予以澄清了断,便甭想过平安日子。
于是,他离开了沙洲。
旭日初升,山清景明水秀。
丁浩来到了永安宫。
刚到门口,紫奴便已迎了出来。“紫奴姑娘,你”他本待问她昨晚没事,但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是“醉书生”的身份,立即住了口,巳顿之后改以他语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们现在加强了戒备!”紫奴笑着回答。
“为什么?”丁浩明知故问。
“宫里昨夜发生了意外。”
“哦!”丁浩故作震惊。“发生了什么意外?”
“请随婢子来,边走边奉告!”
“好!”两人进门,紫奴叙述了昨晚发生的意外事件,来到已成灰尽的精舍前,紫奴的叙述正好结束。丁浩驻足而观。
“半月教怎会认定此地是都天教秘舵?”
“不知道他们何所据。”
“既然‘都天尊者’正巧插手,岂不更加坐实?”
“这是没办法的事。”
“仙子当时正在精舍中,她是如何避过的?”
“这醉公子是自家人,说了也无妨,宫中地下通道如网,仙子不但平安没事,还利用地道狙杀了不少敌人,毁了间房子算不了什么。”
丁浩暗自惊奇,想不到永安宫曾有这种出人意外的构造,怪不得昨晚火起之后惨号声连传,原来是“再世仙子”利用地道往来狙击,使“半月教”阵势大乱,还以为来了得力的援兵,不道却是想像不到的奇兵。
“这委实太好了,不怕任何敌人侵犯。”丁浩点头。
“公子怎会这么一大早便光临?”
“有重要事跟仙子商谈!”
“那就请!”
丁浩被引到另一层院落的客厅里,落座,丫环献上香茗,气氛十分和谐,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
紫奴入内,不久“再世仙子”姗姗出现,就坐。
“公子,说你有重要事惠然再度光临?”
“不错,是很重要的事!”丁告心里早有打算。
“请说?”
“在下晚告辞之后,无巧不巧上了‘酸秀才’丁浩”
“公子碰到了‘酸秀才’?”再世仙子显然很激动。
“对!”丁浩点点头,神色很从容。
“然后呢?”再世仙子圆睁着杏眼。
“在下便质问他关于仙子所说的过节”
“他怎么说?”再世仙子似乎迫不及待。
“他说他不曾做这等事,记忆中也没这等事。”
“再世仙子”楞住了,粉腮变了又变,最后咬着牙道:“公子,我会无中生有么?你相信了他的谎言?”
“在下无法不接受!”
“为什么?”
“在下根本不知道仙子的来路,无从辩说起。”
“再世仙子”脸上又起了奇异的变化,久久不语。
丁浩已经觉察出“再世仙子”所说的未可尽信,她似乎言不由衷,此中定然另有文章。
心念之中又道:“仙子‘酸秀才’的说法是这可能是一种误会,不然便是有人诬陷嫁祸,他誓言一生行事从不亏武道。”
“他胡说!”再世仙子大叫。
“这”丁浩皱了皱眉。“你现在带我去找他,或者请你带他来当面了断。”
丁浩心念电转,她为何始终不肯透露出身来路,连姓名都半字不吐,必然有其原因,何不乘这机会
“眼前不能!”
“又为什么?”
“他已经离开洛阳,更巧的是他也在找那叫余文英的少女,也是受同一人之托。”丁浩注意对方的反应。
“噢!是巧,余文英到底是一个什么了不起的女子,竟然要托你们这些名人来找?”再世仙子神色没变。
丁浩有些失望,但不死心。
“还有更妙的!”
“哦!什么更妙的?”
丁浩取出玉坠子拿在手中。
“是个玉坠子,妙在何处?”再世仙子神色依然不变。
“这叫护身符,说是找人的信物,‘酸秀才’托在下代为保管,他认为在下整日漂荡,接触各色人物,找到人的机会比他多!”丁浩又失望了“再世仙子”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连紫奴也是一样,他只好收了起来。
“醉公子,我刚才说的怎样?”
“是要‘酸秀才’来当面了断?”
“不错,你愿意帮我这个忙?”
丁浩深深考虑了一阵。
“可以!”他毅然答应了。
“我这里先行谢过!”再世仙子起身福了一福。
丁浩内心困惑至极,看“再世仙子”的态度非常认真,似乎不是装的,可是自己的确没做过这冲事,这是从何说起?当面解决也可以,到时候她不会再隐瞒来路,定可追出一个结果来,以免夜长梦多,老是心绪不宁。
“仙子,在下一定会逼他来,不过在下声明在先,到时不介入这场私人恩怨,这是江湖规矩。”
“可以!”再世仙子一口便答应了。
“半月教会卷土重来么?”丁浩突然改变话题。
“应该不会,他们此次丰羽而归会有所警惕,倒是公子你可要小心,他们不会放乡你。”
顿了顿又道:“我不明白,他们如此不择手段对付你是为了什么?”
“很简单,因为在下不愿为他们所用。”丁浩很轻松地回答,似乎根本不把这当回事,这是他的佯狂。
突然地,一个丫环来到厅门之外,远远站立。
紫奴一眼瞥见,忙步了出去,很快地又回进厅里,走到丁浩身前道:“醉公子,有个小伙子送这东西来。”说着,把一个纸折递给丁浩。
丁浩打开一看,心头为之—震,纸上写厂一个“急”字,旁边画了朵茉莉花,他知道是小茉莉传的急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什么?”再世仙子巳然瞥见。
“哦!有人找在下有急事。”
“是女的?”
“仙子怎会想到是女的?”
“因为纸上画了—朵花!”
“哈哈哈哈,这只是记号而已!”丁浩故作轻松,实际上心里已在发急,如果不是特殊事故,小茉莉不会冒泄露身份之险送这讯息来。当下起身道:“在下告辞!”“已经令人备酒!”紫奴笑着说。
“改天吧!”
“公子,你别忘了替我办的事?”再世仙子也起身。
“不会,一定办到,否则以后没好酒喝了!”
“那就请便吧,紫奴,代我送”
“不必,在下已不是生客!”说完,匆匆离去。
距大门一箭之地的路上,小茉莉在秸候,显然她来时被永安宫的卡哨所阻,所以才离大门这么远。
丁浩快步行去。
小茉莉迎上。
“公子”
“有话待会再说!”丁浩不想被人听到谈话的内容,他知道在岔上官道之前,沿路暗中都有安宫的暗卡。
小茉莉何等机伶,当然一点即透。
行尽小路,岔上了官道,视里开阔。
“小茉莉,什么急事?”丁浩迫不及待地问。
“我们掌舵的已经回到洛阳”
“怎样?”
“小少爷出了意外!”
“啊!”丁浩心头剧震。“出了什么事?”
“掌舵跟方萍姐护送小少爷回岛,—路上平安无事,回到岛上—个时辰之后,突然口吐白沫,像犯了癫痫症,经过几位前辈诊察,认为是中了一种慢性的麻庳之毒。由于不识毒,全告束手无策,掌舵的只好赶回来。
丁浩一颗心顿往下沉,本以为小强从此平安无事,想不到“半月教”来了这一记阴手,太恶毒了。
“你们掌舵离开时小强是什么情况?”
“瘫痪在床,半昏迷状态。”
丁浩手脚发麻,脑海里“嗡嗡!”响成一片,自己本身有辟毒之能,但却不谙毒道,赶回去也救不了人。
“掌舵的还捎来什么话?”
“两条路,一条是设法逼半月教交出解药,另一条是寻访到一代异人‘天蟾子’求药,这是关一尘老前辈的提示,听说‘天蟾子’隐居在崤山主峰的最高峰‘白云洞’,除此之外,不知主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丁浩咬牙想了想。
“要逼半月教主交出解药绝非易事,只有寻访‘天蟾子’一途可行。小茉莉,转你们掌舵,注意半月教的动静,不管有什么情况,都得等我回来才能行动。再就是绝不许‘流云刀客’南下,严密监视他的行踪。”
“是!”“我现在就上路!”
“祝望主人此行顺当!”
“谢谢你,小茉莉!”
丁浩急急上路。
披星戴月,尽夜兼程,第二天过午,丁浩进入崤山,为了表示对一代奇人“天蟾子”的尊重,他回复“酸秀才”的本来面目,然朝主峰进发。山区辽阔,峰峰相连,一峰比一峰高,何峰算是主峰的最高峰?白云洞又在何处?
骨肉情深,丁浩不怯任何难险,努力攀爬。日落崦嵫,明月升起,丁浩攀上了一座原先看来是最高峰的峰顶,人已相当疲累,放眼一看,隐约中还有一座峰头更高。他坐下来用了干粮,憩息了一阵,鼓足勇气,迎向那更高的峰头。黑夜不比白天,加倍艰辛。
一路枭啼狼嗥,蛇虫出没,没有路,只是认定目标。他凭一身超人的功力,攀岩踏叶,越润飞渊。
登到峰头,力已耗尽,他坐下来跌坐调息。
月落天明,睁开眼来,只见云雾缭绕,如置身幻境之中,顶多能望出三丈,三丈之外一片迷蒙。他静静地等,根据经验,必须等到日出之后情况才会改善。
等,内心如焚。
白云洞竟在何处?
“天蟾子”是否仍在洞中?
一刻如年,好不容易捱到了旭日破云,雾气逐渐消失,能见度迅快的增加,只见峰头上古松盘虬,秃岩森列,朵朵白云无心飘过,景色如画,可是洞在何处?他开始走动,准备绕峰一周,如果有人住,必有痕迹可寻。
突地,两条人影映入眼帘,这种境地里忽然有人出现是很吓人的,丁浩的心跳荡了一下,但立即镇定下来。
现身的竟然是个相当英俊的青衣佩剑书生,外表与余宏不相上下,但气质更好。他身后随着一个老头,肩头上还挂了包袱。古怪,这像是游学仕子,怎会出现在荒山野岭?寻幽觅胜也不能选这种地方,太不可思议了!
“兄台好雅兴!”书生微笑一揖。
“敝人是来找人的!”丁浩抱拳。
“哦!尊姓大名?”
“草字丁浩!”
“酸秀才!”老苍头惊叫出声。
丁浩一听便知道对方也是武林人。
青衣书生微微一愕,朗声而笑。
“久闻兄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识荆,的是人生快事。小弟武三白,不知兄台来到这天峰之顶找的是何人?”
“天蟾子老前辈!”丁浩直说了,他直觉地感到这年轻人定与“天蟾子”有密切关系,不然不会出现此间。
“天瞻子!”武三白神色变了变,瞬又恢复正常。
“不错!”
“何为?”
“求药!”
武三白觉默下来,笑意收敛,变得很凝重,许久。
“兄台真的是为求药而来?”
“敝人从不说狂语!”丁浩有些纳闷。
“听说兄台与天下第一高手‘黑儒’有相当渊源?”
“蒙‘黑儒’老前辈垂青,曾有过淡薄的交情,渊源却谈不上。”丁浩心里犯了嘀咕,师父当年结的仇家曲指难数,如果跟“天蟾子”也有过节,那可相当不妙,要求到药恐怕要大费周章,心念之中道:“武老弟知道‘天蟾子’老前辈的仙居在何处么?”他故意把话岔开,转回正题,同时也是一种试探。
“拔剑!”武三白俊面沉了下来,不答丁浩所问。
“这是为何?”丁浩大惑。
“酸秀才丁浩是继‘黑儒’之后的第一高手,能与之一搏便不枉跻身武林。”武三白的意态是坚定的。
丁浩有些啼笑皆非,这叫“盛名之累”“敝人从不作兴争强斗胜。”
“这恐怕由不得兄台!”
武三白拔剑在手,青光蒙蒙,是—柄神兵。
“敝人认输如何?”
“哈哈哈哈!不屑跟小弟动手吗?”披了披嘴,傲然道:“兄台,小弟刚说过由不得你,坦白地说吧,我武某不是为了急于成名,也不是讨教高招,乃是为了一段过节,既然巧遇了,正好趁此了断。”
丁浩楞住了,过节,这从何说起?
“敝人与武老弟素昧生平,那来过节?”
“上一代的!”
“噢!请先把话说明?”
“分出高下之后自然会加以说明。”
“不说出因由敝人不会拔剑。”
“酸秀才,不拔剑是你自误!”欺身上步,举剑便攻,一道青芒如灵蛇出洞,招式玄奇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