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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你为什么怕雷?”古凌风憋不住而问出口。
“我小时候很小的时候,没有大人在身边,我被雷吓过,所以现在长大了还是怕听见雷声。”
这是可以相信的,不少这样的事例,幼小时恐怖的经历会永远烙印在心灵深处,造成心理上的异常,一辈子不会消失,旁的人会觉得好笑,不可思议,但当事人的感受却是真实的,怕黑、怕鬼、怕蛇、怕毛毛虫等等。
“哦!原来是这样。”
“你觉得可笑么?”
“不,并不可笑,在下看过也听过这样的事。”
“我自己有时觉得好笑,但就是忍不住会害怕。”
“这也没什么,不过,在山里听见雷声的机会多一点而已。”
突地,古凌风闻到一股异香,淡淡地,但沁人心脾,这香味并不陌生,非兰非麝,不是花香也不是脂粉香,他想起来了,在“鹦鹉夫人”的身上闻过,他震惊了“仙女”母女懂得毒“鹦鹉夫人”也会,又同住在山里,莫非她们之间有什么渊源?
“你怎么了?”仙女似有所觉。
“在下闻到一种异香。”
“噢!这没什么,这座山里的绝壁上生长一种奇花,采下来熬汤沐浴,身上便会有这种香味,久而久之,便不会消散。”
“在下曾经闻过!”
“何处闻过?”
“仙女认识‘鹦鹉夫人’么?”
“你是说那面蒙碧纱的女人?”
“是的!”
“我看过她,但彼此之间没交谈过,你认识她?”
“唔!”于是古凌风把“鹦鹉夫人”救治醉虾和自己与小泥鳅冒险探苍龙岩绝谷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只省去了答应“鹦鹉夫人”保留一个条件的这点没说,然后又问道:“天蟆涎能合什么药?”
“仙女”沉默了片刻。
“此道秘药配方各有源流,多得难以计数,尤其独门奇技更是不传之秘,谁也无法尽知,我无法回答你。”
她是不肯说还是真的不知道无法揣测,但古凌风却不在意,他并非一定要知道,只是好奇一问而已,照她这么说,她与“鹦鹉夫人”之间没任何瓜葛,再以下就不便问了,他不问“仙女”反而主动说话了。
“古公子,这场雷雨是一种缘分!”
“是!”古凌风不明白对方的心意但不得不承认这事实,要不是她怕雷,情况的演变便不会如此,真是缘分。
“我忍不住要告诉你”“什么?”
“只许你一个人知道,我叫文素心!”
“文素心,那”古凌风大为振奋。
“私底下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不,不,‘仙女’允许在下称你文姑娘便足够了。”古凌风情不自禁地把手臂环了过去,现在,他才生出软玉温香的感觉。
“仙女”文素心柔顺地偎着古凌风。
古凌风虽然没有心生邪念,但本能上的冲击却是避免不了的,心湖泛起了阵阵波澜,他觉得难以消受,但又有某种冀望,这算是缘分还是艳遇?将来会有什么结果?
将来是渺茫的,不可期的,只有现在最真实,而真实之中又有着虚幻的感觉,因为这太像一场梦。
风雨来得急去得也快,风停云散。
洞里不知何时已有了光亮,但很微弱,因为时辰实际上已近黄昏。
“我该走了!”文素心拨开古凌风的手臂站了起来。
“我们能多谈谈么?”古凌风鼓足勇气,说来好笑,他对华艳秋那样娇媚的尤物完全不当回事,但对“仙女”就是觉得情怯,很矛盾的心情,觉得配不上她,又怕失去她,想得到她,又不敢存这奢望。
“我娘会惦着!”
“文姑娘,令堂像是”他不敢直说出来。
“她得了疯病,偶尔也会清醒。”她声音凄苦。
“姑娘精于岐黄之术,难道”
“心病是无药可治的。”她轻轻摇了摇头。
“啊!”“我真的得走了,愿能相见!”说完,盈盈步出洞去,没有丝毫依恋的表示。
古凌风起身随行到洞口。
倩影很快地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古凌风木立着“愿能相见”四个字在耳边回荡,真的能再相见么?他想追上去,想知道她的住处,然而两只脚无法移动,他怕激起她的反感。
幻灭与失落自心深处升起。
他忽然觉得后悔,这完全不是“冷血杀手”古凌风的作风“仙女”也一样是人,一样有七情六欲,为什么要错失良机?
于是,他弹身奔去。
林木稀处,新月吐辉,峰峦壑谷全罩在朦胧之中,空气是死寂的,奔了一程,他停止下来,梦完全醒了,留存的是空虚与惆怅,呆了片刻,转动目光,发觉自己是置身在一座坟台之上,三座高冢,寂立在环状的矮松之间。
有活人的地方就有死人,山里有坟当然不足为奇,但他是追活人来的,说不定死人能提供线索“仙女”姓文,家在山中,也许
心念之间,他步了过去,仔细一看,又呆住了。
坟是用山石砌成的,坟头上没有杂草,坟前还有点残的香棒,这证明不时有人祭扫,奇怪的是没有碑文。
三块六尺高的石碑竟然没刻上文字?
仔细再看,左右两块碑上似有浅浅的浮雕,中间一块完全空白,他先把眼睛凑近右边的一座,他发现了,碑上刻着一只似狐又似鼠的东西,很大的一只,占了墓碑三分之二的面积,这可就怪了,难道坟墓里埋的是一只山鼠?为山鼠造墓,事无此理。
再转到左边的一座,更怪,一面镜子的形式,框子里有个人的面影,这又代表什么?中间的为什么没有记号?
古凌风完全迷惑了。
“哈哈哈哈”一阵刺耳的怪笑声破空传来。
古凌风心中一动,立即循声音方向奔去。
荒山静夜,声音可以传得很远,古凌风奔出了十几丈,才发现一块稍平的山地上有三条人影,两高一矮。
借着山石林木的掩护,他悄然迫近前去,月光下,他一眼便认出其中一高一矮赫然是醉虾和小泥鳅师徒,师徒对面的身材与醉虾等高,只是更壮实些,高腰白袜,一袭短衫刚刚过膝,腰里系着腰带,乱发与长须结在一起,两眼灼灼有如野豹。
这怪人是谁,怎会找上了醉虾师徒?
“江无水,你真的不肯说?”怪人声如破竹。
“老夫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会来找你,对不对?”
“我们已经分手了!”
“山区就只这么大,如果我抓烂你的虾头,把尸身吊在当眼之处,他必然会现身,这办法可行么?”凭这几句话,此人凶残之性已表露无遗。
“行是可行,不过你阁下要抓烂我这老虾头恐怕没那么容易!”
“哼!”一声怪笑,道:“无妨试试看!”
“小泥鳅,你还不快走?”醉虾大声喝叱。
“师父”小泥鳅瘦小的身躯扭了扭。
“走!”醉虾厉叫。
怪人已开始上步进迫。
醉虾是四大神偷之首,论武功是否怪人之敌不得而知,但身法方面是有特殊造诣的,他要开溜,还真没几个人拦得住,但现在有了个小泥鳅,他便有所顾忌了。小泥鳅玩点花巧可以,真的面对高手可就差了,醉虾的用意很明显,要小泥鳅先开溜,他便可以从容应付。
暗中的古凌风心想:“这怪人找的莫非是自己,因为醉虾说过‘我们已经分手了’这句话,但自己记忆中没对方的影子,找自己何为?当然,不管怎么样,出面解醉虾之危是一定的。”想着,正待现身出去
小泥鳅身形一弹,似要朝侧方掠去,但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形斜栽出去“砰!”地一声仆倒地面。
怪人闪电上步,伸手抓出。
距离与角度的关系,再加上事出猝然,醉虾要援手势所不及,脱口“啊!”了一声
一蓬黑雾由下而上迎面罩向怪人,怪人挥袖遮脸身形向后一仰,同一时间,小泥鳅一溜急滚“飕!”地穿进树丛里,动作之快绝不输于野兔。
“呸!呸!”怪人连吐,以袖抹面。
这叫小鬼跌金刚,小泥鳅这一着可真叫绝,他撒出的是泥沙,在他的想法里,如果泥沙能迷住怪人的眼睛,师徒俩便可从容脱身,当然,他倚仗的是身形动作的灵巧,他可没想到要是被对方一把抓住后果是什么?
怪人怒哼了一声,作势就要扑向醉虾
“慢来!”古凌风已到了怪人身后。
怪人闪电移位转身,面对古凌风。
“古爷!”小泥鳅在树丛里发出欢呼。“冷血杀手古凌风?”怪人栗叫出声。
“正是在下!”
“你果然现身了,太好!”“阁下是谁?”
“鬼爪追魂西门洪!”
古凌风暗吃一惊,想不到对方是名震江湖的恶客“西门三煞”之中的老二,他立刻就明白对方找自己的原因了,只是奇怪这档事应该是个秘密,对方怎会知道,而且这么快就找了来,难道当时暗中有人盯梢?当然,他不会想到暗中的目击者是卜芸娘。
“找在下有什么指教?”古凌风不能不问个明白,也许事实不是他猜想的。
“讨债!”
“讨什么债?”
“古凌风,你也是一个人物,有种借债就应该有种还,何必明知故问?”西门洪的眸子里闪射栗人的杀光。
“话当然要先问清楚。”古凌风回复一贯的冷漠。
“好,我问你,我那兄弟西门波是怎么死的?”
“公平决斗!”
“嘿嘿嘿嘿,好一个公平决斗!”西门洪眼里的杀光浓炽得像变成了有形之物,狞声道:“为什么要决斗?”
“因为你那兄弟要想成为天下第一快刀,除掉在下他便可以一夕成名。”
“他的飞刀本就是天下第一快。”
“未见得!”
“你自认为你的剑快?”
“在下并不如此认为,武学浩瀚,各有专精,无所谓第一,而且剑是兵刃,飞刀是暗器,二者不能相提并论,说到飞刀,你阁下应该听过‘一滴血’之名。”
西门洪微微一怔,他无法不承认“一滴血”毛人龙是当今武林公认的飞刀手。
“言归正传,据我所知,老三死于你的暗算。”
“暗算?姓古的杀人绝对是面对面,凭本领。”
“有人目击!”
“谁?”
“这不必告诉你。”
“说不出来便是没这回事,你阁下看过尸体?”
“不错!”
“剑口在什么部位?”
“前后都有,背后的一剑在先,前面的一剑是后补,企图掩饰你背后杀人的罪行。”
古凌风不由一窒,西门波怎会背后中剑?显然有人在西门波伏尸之后做了手脚企图扭曲事实,制造自己与三煞之间的仇恨,而此人就是所谓的目击者,居心实在可恨,自己左臂挨了一飞刀才换取了那一击,伤疤仍在。
“你还有话说么?”西门洪咬牙切齿。
“你阁下准备怎么样?”古凌风冷傲成性,他不想解释了,对三煞这等恶客,再好的解释也是多余。
“血债血还!”西门洪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可以!”
双方各占位置,准备出手。
醉虾突然大叫一声道:“且慢!”
小泥鳅从树丛里逡了出来,站到醉虾身后。
“鬼爪追魂”西门洪凶睛朝醉虾一扫,道:“江无水,你想怎么样?”
“老夫有话要说!”
“你不能等姓古的倒下轮到你的时候再说么?”
“西门洪,别大言炎炎,谁倒下现在还不知道,有几句话应该古凌风说,他不屑于开口,老夫只好代他说。”
话锋顿了顿,又接下去道:“西门波用飞刀暗算‘桃花女’的跟班‘神鞭大少’方子平,还用他的鞭绞杀了他”
“怎么样?”
“桃花女要是知道,这笔债她不会不讨。”
“嘿,你不必扯出那臭娘们,即使真有其事她又能怎样?不错,我那兄弟是提过他想尝尝那娘们的味道,她的面首无数,少掉一个嫩货方子平算得了什么?”
“还有,西门波以巾蒙面,故装神秘,一再向古凌风挑衅,他不自量力,公然挑战刀剑对决,面对面一刀换一剑,生死自然各安天命,古凌风左臂挨了一刀,是老夫敷的药,现在还有疤痕为证,所谓暗算从何说起?”
“江无水,闭上你的贼嘴,反正今晚你也逃不了!”说完,又狞视着古凌风道:“姓古的,我要把你撕碎方消心头之恨,看你的剑快还是我的爪利。”
古凌风片言不发,双手虚垂着,手指在弹动,快剑手出剑前的习惯性动作,他通常不先拔剑,但出剑在瞬间。
两个放射冷芒的眼珠子照定目标,等于是两柄无形的剑先已经指着对手,而那柄未出鞘的有形之剑,似乎已选定了刺入的部位,这便是一个超级剑手的慑人气势。
现场的空气仿佛已经冻结。
小泥鳅张大了嘴巴,一目不瞬,他在等待着欣赏他最崇拜的古爷发出的惊人一击。
古凌风变成了一尊冷僵的石雕,若非那对放冷电的目珠子,完全就不像是一个活人,绝对的静中潜藏着可怕的动。
醉虾似乎也木住了。
“呀!”一声暴吼撕破了死寂,西门洪亮爪扑出,像一头蓄足势的野豹扑噬它的猎物,锐不可当。
古凌风没有立即反应。
醉虾师徒的呼吸在刹那之间窒住。
西门洪在闪电扑出之后突然中途变势,双爪一缩一圈,疾进的身形变为倒纵,毫不迟滞,这种完全相反的猝变,一般高手是绝对办不到的。
古凌风依然不动,僵立如故。
也就在倒纵之际,一蓬星星点点罩射向古凌风,涵盖的周径至少一丈,是数种暗器齐发,但看不出是哪几种暗器。
剑芒乍闪,幻成了一幢光幕,叮当声中,星点四散激射,随即消失,古凌风如何拔剑,如何运剑震飞暗器没人看得出来,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何以预知对方会来这一手而按剑不发?
而更惊人的是他已经到了西门洪身前六尺之处,剑半扬着,呈待发之势,距离也正恰当。
“妙!”小泥鳅脱口喝了一声彩。
这是古凌风心、意、神、剑合一,冷静与沉着发挥到极致的表现,对方的扑击没达到他预计的距离他完全不动,到了定点之内便会发出致命的闪电一击,而这一击必不落空,西门洪的变势快了那么一点,在他的盘算是古凌风应势发剑进身,正好迎上他的暗器,结果他失算了。
失算便等于犯错,而强手相对,犯错便注定了命运。
的确是很妙,但西门洪则完全不妙,因为他已经觉出古凌风的剑的确快,他只消一动致命的攻击便会临身,他自忖无论行动如何快也没古凌风的剑快。
像西门洪刚才采取的这种方式战略,正牌武士是不屑为的,但他只是个江湖恶客,只讲目的不择手段,他现在的目的是杀人,所以什么邪恶手段都可以用,当然,他如此做的动机是慑于传闻中“冷血杀手”的快剑,想不到对手不光是剑快,应变的本领也超人一等。
古凌风在等待,等对方动,他不想对一个不动的目标下杀手。
西门洪真的没辙了么?
那也未见得,一个成名人物不论是正是邪都不是幸致的,他必须要改变形势,意念几转之后,他有了应付之道,跟刚才那一着大同而小异,主意一拿定,他立即采取行动。
他外号“鬼爪追魂”功夫当然是在掌指之上,而鬼爪二字便代表了诡异和快速,左手暴扬,爪影幻化,仿佛有七八只手同时抓出而且不同部位,虚实莫测,身躯闪电般旋塌向右下方,出爪塌身是同一个动作,他已经算准了古凌风发剑的距离和高低、角度。
古凌风的剑刺出,单是一个快字已无法形容。
西门洪的身躯几乎是贴地而旋,已在剑的下方,右手顺势挥出,这一挥有两个作用,一是平衡突然改变的重心,一是趁势攻击,几个动作合起来只是一瞬。
古凌风一剑刺空,连想都不想本能地往回电扫,单脚同时一滑,改变了身形的位置。
由于古凌风的位置倏然改变,西门洪的右手攻击也告落空,但人已斜旋而起,飘到了一丈之外,古凌风回扫的剑从他小腹划过。
双方立稳身形。
态势已变,距离拉长到一丈二三,快剑已难以发威。
这时可以看出西门洪的小腹部位有一道横切口,不见血,只割裂了外衫,如果刚刚古凌风回剑那一扫再深进一寸,西门洪已经肚破肠流,这一个回合凶险万状,生死只在呼吸之间,但显然地西门洪的策略侥幸成功。
古凌风又回复了他冷僵的姿态。
不知为什么,古凌风今晚杀机不浓,否则西门洪没有保命的机会,说什么他也无改变刚才的态势,快剑绝不容许他采取主动,先机是握在古凌风的手中。
西门洪已经丧失了斗志,他明白凭自己一个人硬碰硬根本不是古凌风的对手,要想为老三讨债是梦想。
古凌风心里挥不掉“仙女”文素心的影子,那份超凡的气质与流血凶杀是互相拒斥的,非常微妙的心态,使他生不出杀意,不过,要是西门洪再有什么行动便很难说了,杀手杀人并不全依赖杀机,而是出手那一瞬的形势,只有一点差异便是有了杀意之时,会全心全力掌握形势,甚至制造形势,行动是积极的,绝不会听其自然。
醉虾师徒静静地站在一旁,插不上嘴也插不上手。
空气似乎又凝固了。
就在此刻,两条人影突然出现,缓步入场。
不速而至的赫然是“桃花女”华艳秋和“一滴血”毛人龙,毛人龙停在两丈之外,华艳秋直走到两人之间。
月色朦胧,更衬映出华艳秋撼人心神的美。
西门洪先扫了两丈外的毛人龙一眼,然后望向近身的华艳秋,眼里的凶芒逐渐收敛。这不足为奇,除了白痴,任何人见到这尤物时都会心不由己,连女人都不例外。
华艳秋笑了笑,柔媚到了极致的笑。
“凌风,给我个面子!”
“给你个面子?”古凌风大惑不解。
“嗯!”一声轻嗯,扣人心弦。
“什么面子?”
“把剑收起来,错过今晚再说。”
连古凌风在内,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懂得华艳秋的心意,她为什么说出这句话来?要充和事佬么?什么目的?
所有的目光全变成了惊异。
但古凌风的惊异只是一瞬,立即又回复冷漠,他太了解这个女人,她做每一件事都有特殊的目的,而且是令人猜不透的,她的美便是武器,最犀利的武器,一等一的高手,最凶残的暴徒也无法抗拒,尤其她的笑,可以使任何人解除武装,大概只古凌风一个是例外,他完全不为所惑,对她而言,他真的是冷血,偏偏她最欣赏。
“为什么?”古凌风冷冰冰地问。
“你能不问么?”
“我已经问了。”他这话的意思是要她非回答不可。
西门洪的眸子里透出困惑之色,这令人爱也使人怕的一代江湖尤物,为什么要出面当和事佬?
“凌风,你永远是那么骄傲,我说过请你给我个面子”
笑笑又道:“我跟西门二侠有事要谈,至于你们之间的什么过节我不干预,只要错过今晚,这答复你满意么?”
她的声音比现在的月光还要柔,还要媚。
“可以!”古凌风点头。
“那我就谢谢你啦!”
“这位阁下愿意么?”冷冷的目光扫向西门洪。
“西门二侠应该不会拒绝,是么?”媚眼扫向西门洪,令人无法拒绝的眸光。
西门二侠这称呼连西门洪自己听来也觉得很陌生,因为没人如此称呼过他,想不到今晚会出自“桃花女”之口。
他不是白痴,他有思想,但想来想去就是想不透,不过自己人单势孤,对讨债毫无把握,趁机暂且收帆,这一点他倒是想到了。
“可以!”照古凌风的葫芦画样,点点头。
“那我们就走,各位再见!”
西门洪真的随着华艳秋和毛人龙离开了。
古凌风收了剑。
醉虾师徒趋近前来。
“古爷!”小泥鳅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我看得出今晚你无意杀人,不然那家伙绝对没有机会,这纵虎归山”
“你懂什么?”醉虾挥挥手。
小泥鳅伸了下脖子,噤了声。
“江先生,华艳秋与‘西门三煞’之间有渊源么?”
“没听说,想来没有,如果有,西门波就不会杀她的小男人方子平。”
“她为什么要来这一手?”
“老弟说呢?”
“很可能想要加以利用,她目前身边只有一个毛人龙,人单势孤,对‘神通宝玉’她是必欲得之而甘心,为了应付情况,她非增加力量不可。”
“她亲眼看到宋三娘抱玉投岩,怎么还”
“我们见面谈过,她已经拆穿了那把戏。”
“啊!”醉虾相当震惊,紧皱起眉头,道:“这么一来,风波又会扩大,流更多的血,死更多的人,她知道有关‘百灵会’的事么?”
“没听她提起,不过”古凌风忽然想到华艳秋曾经透露她发现了一个事实,除非跟她合作,否则她不会说,也许她发现的秘密就与“百灵会”有关,这是指阴谋者的一方是猜测中的“百灵会”而言,当然,也许她是另有所指。
“古老弟,不过什么?”
“她发现了一个与宋三娘投岩有关的秘密,但她不肯透露,也许与‘百灵会’有关,也许没有,很难说。”
“设法套出来。”
“太难,她不是普通女人。”
“据老夫观察,她对古老弟似乎十分有意!”
“江先生,在下不能利用这关系出卖自己的人格。”古凌风表露了他的真正为人。
“是,老夫失言。”
“江先生别介意,在下是直话直说,对了,有件稀罕事要告诉江先生,以江先生的阅历,也许可以找出答案。”古凌风想到了那两座怪坟。
“说说看!”
“在下发现三座有碑无志的怪坟”
“这也许是造墓的人来不及刻上,也许有某些问题要斟酌,先树碑再刻字是常有的事,这不能算怪!”
“江先生,这点在下懂。”
“那怪在何处?”
“碑上没刻字但雕了图。”
“哦,什么样的图?”
“一块上雕的像是只大山鼠,另一块是镜中有人,中间的一块完全空白。”
醉虾抓耳搔腮,思索了片刻。
“在什么地方?”
“离此不远,几步路便到。”
“我们去瞧瞧!”
“随在下来!”
古凌风当先带路,十几丈距离转眼即到,月光下远远便看到那三座高耸的墓冢,三人加紧脚步登上坟台,小泥鳅童心未泯,最是好奇,头一个抢先奔过去,又看又摸。醉虾先看了看四周,然后才缓步走近,逐座观察。
“的确古怪!”醉虾看完之后说。
“江先生瞧不出端倪?”
“让老夫多想想!”
小泥鳅靠着左边的墓碑,口里喃喃地道:“不像狐也不是大山鼠,应该是狸,可是这东西被人抓到就剥皮,谁会给它起这么大座坟?这简直是”
“小泥鳅,你刚刚说什么?”醉虾大声问。
“我说这东西像狸。”
“狸?”醉虾的声音变了调。
“徒儿是这么猜的。”
醉虾连退三步,望着墓碑像是发了呆,但微弓的身子却在发抖,这反应透着古怪,古凌风步近醉虾的身侧。
“江先生想到了什么?”
“这狸”
“狸怎样?”
“如果”醉虾答话吞吐,似被什么事所震惊,又似在竭力思索一个问题。
古凌风闭上了嘴,没再追问。
沉默了好一阵子,醉虾突然猛一拍大腿。
“莫非”依然是两个字,没有下文。
古凌风索性不吭声,他看出醉虾是在思索一个很复杂的问题,这表示他对这三座怪坟已经有所发现,而在分析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果然,醉虾转身正对古凌风,脸皮子绷得很紧,眸子里闪射着平时很难看到的异样棱芒。
“如果这图形是代表墓中人的外号的话,老夫便已经有了答案。”他的声音是颤抖的。
“噢,有道理,江先生什么答案?”
“老弟知道老夫那三位同道的名号么?”
“知道!”古凌风若有所悟,心头震颤了一下,沉凝地道:“锦毛狸胡申、影子客阮天白、梁上花宋三娘,江先生的想法莫非是”
“左边的一座是狸,右边的一座是影子,镜子里出现的当然是影子,这中间的一座不必说是谁了,这就是三神偷失踪的谜底。”
“江先生的意思是他们都离开人世了?”
“不错!”
“可是宋三娘出现过,而且碑上没记号?”
“她还活着!”
“既然还活着,为什么要造墓?”
“淆人耳目!”
“在下的看法与江先生未竟相同。”
“老弟的看法?”
“第一,这三座怪坟里埋的是不是三位贵同道还是疑问,凭记号推断并不绝对可靠,也许是巧合。第二,有人居住的地方就有坟墓,随便一埋,不必立碑,谁也不知道死者是谁,何必刻上记号,变成欲盖弥彰?第三,宋三娘既然还活着,根本不必做空坟,这点犯了江湖人之忌。最后,既然造了假墓,又何必传讯到南阳,招来这多江湖人表演抱玉投岩那一场戏?”
醉虾默然了片刻,道:“古老弟认为呢?”
“这公案本就是个极大的阴谋,在没水落石出之前无法下断语,照目前的情况看来,牵涉相当广,也许这三座坟跟本案完全无关。”
“嗯,老弟分析的也是”
小泥鳅突然插了口,道:“古爷,有个办法。”
“你有什么主意?”
“把中间这座坟挖开来看一看不就明白了?”
“小泥鳅,你这叫馊主意,挖坟掘墓可是犯法的,如果挖开来不是我们猜测中的人该怎么办?三座坟前都有人插香,证明死者有后,挖别人的祖坟你真敢?”
小泥鳅打了扁嘴,答不上话来。
“眼前只有一个办法可行!”古凌风望着醉虾。
“什么办法?”
足智多谋的神偷似乎也已技穷。
“访山中人,查明这三座坟的来历。”
“老弟,这附近我们还没发现有人家。”
“有耐心就有办法,看这坟台杂草不生,又留有香棒,证明不是无主之坟,我们找出祭扫的人来。”古凌风想到了“仙女”、疯妇、黑嫂,还有“鹦鹉夫人”主婢,她们都是山中人,尽力查访,必会遇上,说不定就可揭开谜底。他只是想,没有说出口。
“好吧!”醉虾苦苦-笑,道:“我们先找地方安身,再设法填填肚子,一切从长计议,光凭嘴说总是空的,我们走!”
三人离开怪坟。
就在三人离开之后,一条人影幽灵般出现坟台,喃喃自语道:“得设法赶他们出山,山里的秘密绝对不能揭穿。”
说完,又幽然隐去。
距离苍龙岩两座峰头的一个山洞里,生了堆火,火光映着三个人在吃干粮,他们是“桃花女”华艳秋、“一滴血”毛人龙和“鬼爪追魂”西门洪。
“华姑娘,”西门洪吞完了最后一口干粮,道:“现在是不是可以谈正事了?”
他尽量把声音放得和缓,但天生的破嗓子不争气,听起来还是不怎么顺耳,倒是他那双带有兽性的眼睛在火光相映之下闪着鬼亮,差不多的男人在面对一个极富魅力的女人时,都会发出那等光焰。
华艳秋是此中老手,掌握男人的心理是家常便饭。
“当然,西门二侠不说我也要开口了!”无须做作,她的任何一言一动都带着诱惑力,尤其像西门洪这种残暴的角色,一辈子也不会有像样的女人对他柔媚亲切地说过话,何况现在面对的是名震江湖的尤物,不说别的,光是闻一闻她的骚味就足够他忘记自己的姓了。
“区区可以先问一句么?”他吞了泡口水。
“尽管说!”
“华姑娘为何要阻止区区向姓古的讨债?”
男人在女人面前特别喜欢表现英雄主义,自尊也最强烈,依当时的状况,西门洪等于是在华艳秋向古凌风说情之下而脱身,他感到有损自尊,也辱及了“西门三煞”的名头,所以他迫不及待地要先问,这种心态华艳秋非常清楚,她先笑了笑,然后正起神色。
“西门二侠要听实话么?”
“当然!”
“我不希望古凌风现在就死!”
这句话的真假只有华艳秋自己心里明白,但听在西门洪的耳里却极之舒服,这至少证明了华艳秋之所以出面阻止并非为了他居于劣势,没把他看得比古凌风低。不过西门洪并非草包,他还是满有头脑的。
“华姑娘的意思是古凌风会死在区区手下?”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但他却非死不可!”她这种说法,令人莫测高深。
西门洪攒眉想了一会,道:“区区不懂华姑娘的意思?”
“这很简单,我说可能会,是西门二侠尚未施展成名的独门杀手,一般人仅知道你的爪上功夫,却不知道你还有秘密杀手,所以我说他可能会送命。”
西门洪的两眼一下子瞪得很大,江湖上知道他有秘密杀手的几乎可以说没有,因为他不遇强敌不面临生死关头绝不轻用,这是他的救命绝招,出道以来只用过两次,但对方都已永远地闭上了嘴,她是怎么知道的?
“华姑娘怎么会知道区区的秘密?”
西门洪脱口问了出来,秘密武功被人点破,这可是相当严重的事。
“天下没有绝对的秘密!”回答得相当巧妙。
西门洪心头有些泛寒,以前,他只知道“桃花女”是江湖尤物,具有男人无法抗拒的魅力,现在,他才感觉到对方不是简单的女人,他不想追根究底,在整个的情况还没明朗之前,他必须保持适当的和谐气氛,外表斯文的杀手“一滴血”就坐在旁边,这是最大的顾忌,因而他拉回了正题,以点头微笑掩饰了刚刚的不自然反应。
“可能不会又怎么说?”
“古凌风被誉为当今江湖年轻剑手中的第一快剑手,不可否认有其过人之处,双方杀手相对,当然各用其极,鹿死谁手便很难说了,所以我说可能不会。”解释得非常好,褒贬恰到好处,没有半点牵强或刺耳的地方。
西门洪又点了点头,这次点头是出自衷心的赞同。
“他非死不可又如何解释?”
“这道理西门二侠应该想得到!”华艳秋说完此话把烧残的柴头拨进火堆,然后才沉声接下去道:“如果西门二侠不幸伤在古凌风的剑下,令兄西门大侠定然会誓死复仇,以令兄的计智和功力,古凌风难逃一死,所以我说他死定了,时间迟早而已!”这番话很中听,同时捧了“西门三煞”的老大。
西门洪毛脸上浮出得意的笑容,道:“华姑娘分析得极有道理!”
“就事论事而已!”
“为什么华姑娘不想古凌风现在送命呢?”
“因为他对我还有用处!”华艳秋不假思索的道。
“用处?”西门洪又瞪大眼,他下意识地想到了歪处,像这样的女人,是难免不让人朝这方面想的,尤其古凌风的名头和那与众不同的风格,最令有性格的女人倾心。
“对!”
“什么用处?”
“古凌风本身关系着一个极大的秘密,而这秘密又关系着我的大事,所以我必须让他活着,就是如此。”华艳秋语焉不详,实际上她说的话也等于是秘密,除了她谁也不明所以,说与不说都是一样。
“华姑娘能不能说得更清楚一点?”
“西门二侠,到时候我会说。”
西门洪对华艳秋完全没了辙,有些牙痒痒。
“西门二侠要问的问完了?”华艳秋没等对方再开口便接着说。
“完了!”西门洪随口而应。
“那我就说出我找西门二侠的原因,其实没别的,很简单的两个字,借重!”
她把借重二字说得很响。
“西门二侠谅必不会拒绝?”一直不曾说话的毛人龙现在开了口。
“当然,能为华姑娘效力是荣幸!”西门洪已失去了自主。
“好说!我们这算是合作,将来如果西门大侠也能鼎力惠助的话,我们会无往而不利。”很好的说辞,到底助什么,往什么,她等于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我们天明出山!”毛人龙又加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