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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敲门声响轻而又急,不过片刻门就开了一缝,把门人轻声探寻:“谁?”
“是我。”异常简洁的回答后,敲门的黑影就不由分说地闪进门内。
这是建昌侯府偏院的一处侧门,与宅子主人会面的快速通道,进进出出本不是稀奇事,但在如此深大半夜就显得异乎寻常,而且门内外竟然没有悬挂照明用的灯笼,在没有月色的黑夜里,所发生的勾当都是漆黑一团的环境下发生,实在有些鬼祟。
把门人也未加以阻止,反而躬身哈腰行礼,在后下意识地探身出门帮着留意了一下屋院外的动静,院门两侧静悄悄,接着又极快地关上了门。
其实这种警觉是一种多余,附近一带的民宅全被铲平了,视线开阔得很,想跟踪一个人很难不被发觉,况且老百姓恨得要死,巡街的民壮全都跑到三条街外执勤,这里即便是出现火情也绝不会踏足半步。
后宅地下秘室里,愁云漫屋。
屋堂窄小,加上没人啃气,气氛更显得压抑,一身紫色福寿团花袍的宅主人建昌侯张延龄左右走动不停,摩拳搓掌嘴里又是咛咛叨叨,和上踶踶沓沓的碎步声,像是有几十只苍蝇在叮腐肉,心里压郁的人一听就上火。
忍了老久,张鹤龄拍案而起,国字脸上尽是愤色:“老二,你能不能让人安静一会,一遇事就慌里慌张,像个什么样。”
“大哥,你说得倒是轻巧,事不关己,你叫我怎么静,叫我怎么静!”张延龄冲着兄长大吼大叫。
“放你娘驴蛋屁,深更大半夜把我拉来,就是要听你种混帐狗屁话,给我坐下。”怒意勃发中,茶几被扫翻了天。
僵持不到片刻,张延龄随即就像斗败了的公鸡似的,不甘心地坐了下来。
从俩人相貌上来看,兄弟二人其实也是相貌堂堂,年轻时想必也是青年俊才,但人的皮肉表像岂能道尽人心奸险,邈似忠义的人往往是大奸大恶之徒,居高位者不思为民全是些衣冠禽兽,愤世疾俗的人们这话虽然有点断章取义,但有些时候还是有一定道理存在的。
他们的姐姐张皇后,也就是现在的昭圣皇太后,年轻时就貌美绝伦,zhan有欲权力欲极强,死鬼皇帝正德的父亲,也就本朝当今嘉靖皇帝的祖父弘治皇帝就差一点断子绝孙,正德是嘉靖的堂叔。
张氏兄弟年轻时就有同样的渔色喜好,喜欢聚在一起饮美酒,一起鉴赏收藏中的美女,临到老来儿孙满堂时更是不知羞耻为何物,往常的这时候,通常会在内宅的朱坍玉池里笙歌燕舞,躺在金玉财宝间,大开无遮无拦大会。
眼下当然是兴趣缺缺,几日内事故连连,另他们焦头烂额,最重要的是他们二人的御用狗头军师刘先生东山,在青天白日下的府宅里,被绑匪强行掳走后已近二日之多,却是生不见形,死还未见尸。
死了倒也好,就怕活着,落到有心人手里,供出他们所做的狗屁勾当,那可就足以抄家灭族,皇帝可是一直在抓他们的把柄。
一切铃铛脆响,是守在外头的亲信在传递信息,告诉有人要进来了。
二人端身肃容就坐,摆出公侯的威严,还真有几分架势。
“小的胡经问侯大老爷,小的向老爷问安……”一个颇为威猛的大汉匆步入室,恭恭敬敬行见面礼。
“好了好了,胡经,这套虚礼就免了,辛苦你了。”张延龄急急问:“事情办得如何,可顺当?”
“老爷尽管放心,按排妥当了,该打点都已经打点,待明日天明,就混出城去,各奔东西。”
张鹤龄质问道:“老二,出了这么大批漏,你教你的属下怎么办事的,事不疑迟,为何今晚不走?”
张延龄冷哼一声,趁机反唇相讥:“大哥,你也忒没见识了吧,城门四闭,城内外交通断绝,街上又有官兵民壮巡逻,连传递消息都些有困难,这么多人怎么走,除非……”
“怎么样?”
张鹤龄嘴角带着一丝怪笑:“除非大哥你能给他们一个个都安上翅膀了……”
对面阴阳怪气的兄弟,张鹤龄忍不住又是肝火大旺,摆出长兄为父的嘴脸,咆哮声如雷:“你这什么态度,这是对兄长说话应有的口气吗,有胆量再说一遍试试,看我不家法伺侯……”随手抓起身边的绿玉如意杖,火杂杂地抬手揍人。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为弟只是说说气话……”张延龄连连躲闪,开口讨饶。
口舌战升级,兄弟二人要斗殴了。
兄弟俩表面装得正模正样,背地狼狈为奸,关系显得亲密无间,骨子里却勾心斗角,相互猜忌,有利益,就各自使使唤自己的爪牙你争我夺,一旦出了异常事故,就满腹劳骚,有意无意相互推诿、埋怨,责任对方,气一个劲地往对方头上撒。
反正人就是这样,有了利害地冲突,亲如亲子兄弟,照旧会产生分歧。
张鹤龄慢慢吞吞地撸起袖子,晃着手中玉杖,边骂边把袍袂胡乱掀入腰带,像是个乩童在请神,斯文人打架就这得性,嘴里不干净内心却又是犹豫不决,拖泥带水实在不太干净利落。
不过若是看两个年岁过半百的公侯权贵打起架来,肯定会觉得蛮有趣,光想想那你抓一把,我揪一下的光景,肯定是面青耳赤、毛发满屋飞,想来还真有几分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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