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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恕地示意下,倪指挥会意地趁机提出自己的着落问题,陆炳毫无机心地道:“那个曲志强我也见几回,确实是颇富才干,想不到蹿升得如此快速,短短两月间竟然已坐上代掌刑官的位置。东厂那头,倪叔叔就是重见天光,一时半会恐怕也难以回去,倪叔叔如果不嫌弃,可否先来文明那座小庙里打份临工,暂时屈就一段时间,以后的事文明也不好先下结论,不过法子总是人想出来地……”
陆炳慎重转向高恕,下问:“高叔,你说这署衙里弄个什么样的官职才好聘任倪叔前来就任,不能是虚衔。”
高恕用小指尖刮了两下紧锁的眉目:“依我之见,不如将这参赞一职一分为二,我为右,老倪居左,文明看如何?”
陆炳高兴地举杯:“好呀,此事我看就这么定了?不过,要委屈高叔你了……”
高恕耸耸肩,轻松地含笑道:“委屈了我不要仅,可把堂堂的东厂掌刑官挖过来屈就在底下,可不是又便宜了文明你,文明你可又欠我一个情呢!”
倪指挥摇着头像泼浪鼓:“不不不,这个左参赞我不能当……”
高恕把斟满的酒杯塞进倪指挥手里,举杯叫:“少废话,来,我还是那句老话,为咱们以后的好日子干杯……”
倪指挥刚才其实挺难为情地,向一个侄辈求官要职,落魂与无奈显而易见,心里头七上八下,老大不是滋味,官场上人情冷暖自有本帐,遭到拒绝的话,那张老脸又往哪搁?
况且现在的世道不比当初,敬老尊贤那套玩意早被年轻后辈扔到毛坑里去了,皇帝就是榜样人物,年轻稍俱才华的青年官员个个都野心勃勃,在暗地摩拳擦蓄势待发,就只差急不可耐地进行动作,把那些身居高位,走三步挪两步的老朽们全挤走挤垮以取而代之才甘心。那个曲贴刑的成功又一很好的一个先例。
在陆炳地诚挚邀请下,他站起来无限感激地说:“文明,倪叔也不知说什么感谢话好,反正倪旻这块朽木废材就卖给文明了,从今往后就任凭差遣,文明指哪倪旻打哪……”
酒不上量,正事还没谈完呢!
响绳一拉,不久就有高家的心腹仆从前来把酒席残羹收拾下去,一壶凉茶和一盘西瓜奉上桌来。
皇帝的皮囊已然打开,里面的物件让三人倒抽一口凉气,高恕压抑着颤悠低叫:“调军勘合!”
“难怪圣上说要给我至大无限的权力……”陆炳压着胸口某名的乏力激动,嘴上平静,手却剧烈颤抖着,一本几斤薄册重如万均,他小心慎微地把调军勘合用油纸重重包扎妥当,重新安然塞进皮囊,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倪旻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问:“文明可知是这调军勘合是用来作什么的?”
问题问得有点蠢,陆炳却并无生出可笑地感觉,无限沉重地点点,顶门上如压了一座山,随时会崩塌下来。
倪旻道:“这调军勘合可以说就是汉代的虎符,加上文明手里又捏着让地方督抚俯耳帖耳的朝廷敕制,不是危言悚听,任何持有这两样东西,一旦生出反心,这万里江山势必遍处烽火……”
他把皮囊束进腰里,掩进衣内,拿起手中的玄武制看了看,道:“我懂。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有了这天子剑就可代表朝廷敕制号令地方官府向军队供给粮草、工匠、兵器,甚至是制造提供攻城用的火炮弹药……”
“所以保管务必慎之用慎,消息上也得锁封……”
高恕却长叹道:“恐怕这消息想封也封不住,圣上这是故意地,我们不说,圣上颁下诏书后也会故意把消息泄露出去……”
倪旻语无伦次地痛苦大吼:“圣上这也太疯狂了,不可能,不,他这是在拿万里江山作儿戏,只为一己的报复私欲泄愤……”
陆炳苦笑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涿州那边情况如何?”
高恕目中意味深长:“情势已恶劣得无以复加,腥风血雨漫城郊,零星的杀戮随时随地都进行着,涿城快成一座鬼城了!那张延龄自以为神秘,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眼下他恐怕已坐镇在涿鹿庄,为了争抢那份名单正跟蓝蝶斗得你死我活……”
“那张鹤龄呢?”
“呆在家里吃斋念佛……”
陆炳故作平静地闭目思深,心中暗暗祈祷着平安,为甘勇和**悬着心,久久,剧烈起伏的胸腔安静下来,儿女情长一浮而过,淡淡地笑意挂起在脸。
他平和地说:“咱们三人看来得风雨同舟了,圣上这是要摊牌了,只是这赌注下得实在太大太大,可能会血本无归。任他们乱好了,我们以静制动,谋划周详再作打算,这天我想还塌不下来……”
大夏天的卯牌时分,太阳已升得老高了。
头绑才起,二绑就响,三绑一传,在署衙各房办公的公人们都各自到位,肃立静止长官到来点视。
“咚咚咚”随着隆隆地升堂鼓声作响,陆炳一身火红的大鹏官袍,腰间别着玄武剑,泰然举步登堂入厅,公勤堂的烫金大红匾牌下,两列军官齐刷刷地昂胸起立向他行注目礼。
“指挥大人点视,全体肃立……”司仪一站跟着一站叫。
三通鼓声在他坐定后倏息,陆炳神态懒散地向所有人摆摆手,淡淡地说:“都坐吧!”
连说了两声请坐,唏嗦而又零乱地落座声杂杂,那些军官有如大梦方醒,眼中惊怖活像是见了鬼。
新聘的靖安署左参赞倪旻嘴解噙着一丝冷笑,接过陆炳解下的玄武剑,眼神里散发某种不怀好意的东西,嘲解味道浓郁非常,与堂下的人对视毫无相让。
高恕立于堂上右后,对嘈杂地交头接声出言喝止:“安静,请陆指挥大人训示!”
开场白简短地只有一句,陆炳悠扬地发声在厅堂里回荡:“今日本署复职,就只宣布两件事,一是特聘倪旻、高恕两位为本署的左右参赞,都应该见过了吧!”
何止见过,熟得不能再熟了,简短的聘任发言引来一阵唏啦地掌声,陆炳毫不在意,语音平静地继续说:“二是向诸位同仁阐明一下本署的用人原则,诸位同仁都是因事聚在一起办公,一起为朝廷出力的本卫袍泽弟兄,新署设立当,碍着这袍泽情谊,本署原本并不想汰减人员,向诸位袍泽弟兄开刀。可自署衙新设两月以来,对圣上亲喻交托的几件大案重案,却只是一昧得一拖再拖,毫无半点作为,其中更令人痛心疾首地是某些生性恶劣,带着纨绔子弟嚣跋气焰,在底下不安份地大搞小动作,仗着有人袒护更是胡加妄为,肆意行使手里的特权做下了诸多龌龊勾当。”
陆炳发声逐渐转厉:“本署不禁要怀疑了,面对署里如此莨莠不齐的冗政人事,惭愧地同时说不得也只好涤旧陈新,取优良而汰弃劣质。本署的用人原则很简单,划分为上中下三等,德才兼并者为佳,有德少才者为中,有才无德者为劣,前两者可堪大用小用,最后者不论有多大的才华,绝不任用留用,更不会予以聘用。本署给诸位袍泽弟兄三天的短假,散散心诳诳街,时间不长也并不短,细细地考量后请再回来,决定去与留。愿意留下地可向……”
陆炳转首到左再到右,眉间一锁在思虑指定人事考核的负责人,左面是阴阳怪气的倪旻,右面是性情宽和的高恕,堂下所有人都眼巴巴等待着,空气快要凝结了。
裁汰冗员,就意味着很大一部分人将处于失业状态,非常现实的问题摆在每个人面前,离职后就意味着不再拥有某种特权,坐吃山空,今后很长时间内恐怕都得挂个虚衔在家里喝闷酒吃闲饭啰!
陆炳结扎得眉徐徐舒展开来,终于宣布:“愿意留下来地可以向右参赞高恕作个报到,他会对每一个留下来的弟兄进行品德考察。好了,全散了吧,短假就从今日开始,张定边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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