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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慢点儿慢点儿,水热着呢!”薛蟠兜头被一瓢热水浇在身上,跳了起来,哇哇大叫,“我就说我自己来么!你笨手笨脚的,伺候过人吗?”
侯亭索性扔下水瓢,提起桶来,恶狠狠道:“再叫全给你浇上信不信?”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薛蟠委委屈屈地又坐在了浴桶里。觉得头皮一热,又是一瓢水下来。
“老子从来都没伺候过人洗澡呢!”侯亭抱怨道,“连王爷都没伺候过!开天辟地头一遭儿,就伺候你了,你还嫌水热水凉?”
“是是是,我错啦!您侯大侍卫大人大量,别计较行不?”
看看他身上的泥汤子都冲了下来,侯亭唤人进来,另抬了一只浴桶,换了热水,“成啦,剩下的你自己洗吧——啧啧,瞧这一桶的泥!”
薛蟠撇嘴,“你以为跳到水里头救人容易呢!弄成这样能出来就不错了!”
说着从桶里站起身来,略做羞涩状,“我得脱衣裳了,大人您能不能先出去回避回避?”
侯亭看他上下冒着热气儿,命人拿了干布巾并干净的衣衫放在几上,自己忍着笑出去了。
薛蟠把自己脱得精光,泡到另一只浴桶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今儿他也是着实经历了几分凶险。原本是看着一个小小的孩子就那么掉到水里,真是没来得及想什么,一头就扎进了水里。看着水势不大,可真到了水里才知道,水流很急。要不是有张添锦和青松翠柏几个,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舒舒服服地洗了一回,薛蟠擦干了身子展开衣衫,傻了——衣裳倒是簇新的,估计是侯亭的,这也太大了些!
侯亭又在外头拍着门催促,薛蟠只得胡乱穿上了。
天色已经近晚,徒凤羽坐在花厅里翻看着本地的州志。昏黄的烛光照在他脸上,越发显得人物俊美清雅。
徒凤翎站在窗前,看着外头浓云密布,雨幕迷蒙,英气的两道眉毛紧紧皱着。他敏感地看出来,赵大方今儿有些不对。开仓放粮这事儿虽是有律法管着,但是本朝自开国以来,吸取了前朝苛政的教训,施政以民为先。且国土极广,每年都会有那么几处闹了灾患的。朝廷若是赈济旨意未到,也会有官员先行做主赈灾,朝中绝不至于为了这个追究。一般来说,这么做的官员至少在当地百姓中还能搏个好名声。怎么金陵这里,就如此推诿呢?尤其是又有王爷又有皇子在的情况下?
“三哥,你觉不觉得,赵大方今儿的反应挺奇怪?”
徒凤羽放下书卷,揉揉眉心,“这有何奇怪?太祖开国后,在金陵广修排水渠道,算起来,除过天圣二十年一次长江决口,再无大的水灾。金陵府所辖八县,便该有八处官仓。每年新粮上缴,陈粮卖出。若是我没猜错,这八个粮仓里,能有一半装的是去年的新粮便是不错了。”
“你是说,常平仓里,如今都是陈粮?”
“若是真有陈粮,倒是不错。怕就是怕,要么过陈了,要么就是没有!”徒凤羽冷笑。
“这不至于吧?常平仓的储量一来是预备军粮,以备战时所需,二来是为灾年平抑粮价。守官跟天借了胆子不成?况且,常平仓的守官均为各地驻军,就算是收粮的时候有所交集,往常却是各自分开。除非……”
徒凤翎倒吸了一口冷气,“除非是金陵各处,从知府知县等地方官员,到金陵一带驻军武官,都参与其中!”
这个想法太过惊悚,徒凤翎到底年轻,真正参与到朝政办差中来也不过是这一两年里的事情。若是猜测属实,金陵官场必定要面临一场血雨腥风。
俗语说了,狗急跳墙。若真是整个金陵官场众人都要被牵涉进来,难免没有那狗急跳墙之辈。他们兄弟两个,虽是奉圣旨前来,可这百年不遇的水患之中,谁知道会出了什么意外呢?
徒凤羽仰起头来,看着房顶上的描漆彩画,所以薛蟠这一出头联系两大商户携手捐粮赈灾,看似是解了金陵官员之围,实则,是解了他们兄弟之危。
外头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薛蟠那张圆圆的笑脸出现在门口。
“给王爷、七殿下问安。”
才洗了澡,薛蟠那张小脸儿白里透红,嫩的蜜桃儿一般。配上左边脸颊一个小小的酒窝,说不出的讨喜。
“过来坐下。”
薛蟠老老实实地过去了。
梨木圆桌上已经摆着几色菜品,又有一只精巧的银质自斟壶。
徒凤羽这里当然不至于断了顿,不过若想吃的跟初来时候一般精致,却是不能了。
兄弟两人分上下坐了,薛蟠摸摸鼻子,很是自觉地拿起自斟壶做酒保。
酒已经温过,才一倒出来,便觉醇香扑鼻。
薛蟠穿了半日湿衣裳,虽然才在热水里泡了一泡,到底心底还觉得冷气。乍一闻到酒味儿,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坐下罢。”徒凤羽温声道,“伺候的人有的是,还用你来动手?”
薛蟠依言坐下。因有徒凤翎在座,便带了几分拘谨,一顿饭吃的别别扭扭。
待要告辞时候,徒凤羽一指门口,“你瞧瞧,能走得了么?”
徒凤翎忽然“咯”的一声轻笑。从他来了金陵头一天起,便听了眼线说哥哥在这里对薛家的当家人不一般。原本以为是个什么样儿的人物,待得见了,险些要怀疑自己与他徒凤羽是不是亲兄弟了。怎么眼光差了这么多?
当然,薛蟠绝不是粗俗难看。相反,这小孩儿圆圆团团一张脸,肉皮儿好的能掐出水来。又是浓眉大眼的,看着就喜气。可是,这要是喜欢男风,不是应该找那些纤细秀美的少年,就如同那个名满京师的福庆班台柱瑶官儿一般?
他也不是没疑心过别的,不过看着薛蟠傻呆呆的样子,还真没觉得能让他狡猾如狐狸一般的哥哥虚与委蛇应付。或许,那就是他哥哥口味不同罢?
起身掸了掸衣角儿,“这一整日东跑西看,我也乏了。三哥,告罪了啊。”
施施然离去。
他这一走,薛蟠便放松了许多。见徒凤羽垂着眼帘正在吃茶,屋子里头没有别人,便凑过去,轻声道:“今儿这份大礼,王爷收着可顺心不?”
徒凤羽放下茶盏,看薛蟠一手托着腮,偏着脑袋,两眼亮晶晶,邀功一般看着自己。遂伸出手去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似笑非笑,“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
他的嗓音清朗,此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便带了些许暗哑,听在薛蟠耳中,说不出的蛊惑。
“啊……那个,我不是在这里住久了么……”薛蟠讷讷,稍稍往后挪了挪,离着徒凤羽远了些,心里鄙视自己见不得美色。
冷不丁后腰处碰到了椅子背,“啊呦”一声,倒叫徒凤羽吓了一跳。
“怎么了?”
薛蟠一龇牙,“今儿跳到水里时候,好像被什么东西磕着后腰了。哎呦哎呦哎呦哟……”
徒凤羽听着他唱小曲儿一般的哼哼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把他拽了起来,叫侯亭进来,吩咐道,“去,找两瓶子跌打药酒来。”
说话间不由分说地撩了薛蟠衣襟,吓了一跳。那雪白雪白的腰上已经老大一块儿乌青,看上去着实骇人。
“你怎么也不早说?”徒凤羽斥道,“伤了腰,可是闹着玩的?”
徒凤翎内心正有无数的疑惑,本来就在游廊底下兜兜转转的没走远。眼见侯亭身影一闪,手里托着两瓶子东西。招手叫了侯亭过去,“拿的什么?”
“药酒。”侯亭对徒凤翎没甚好感,原因自不必说。不忿同胞兄长比自己受宠,虽然兄长不能得罪,可对底下的人还是能够找找茬儿的。侯亭是徒凤羽身边儿第一得力的,从小到大没少受了徒凤翎的气。
徒凤翎眼睛一眯,“药酒?”很是不自觉地,想到了某些事情。
不过,药膏不比药酒得用?还是说,怕一会儿用力大了,防范与未然?
带着一颗充满八卦的心,徒凤翎转身抬脚,决定回去看看。
侯亭翻翻白眼,“殿下,风大雨大天色黑,不如我去叫跟着您的人来接您?”
“不必不必,我方才想起来,还有事儿没跟三哥说。”徒凤翎浑然不觉侯亭的暗示。
到了门口时候,恰好听到徒凤羽那一句“伤了腰”。徒凤翎“噗”了一声,几步跨了进去,正瞧见自己兄长一手掀着薛蟠的衣裳,一手按在他腰上。啧啧,薛蟠这小子的身段儿虽不怎么样,一身儿皮肉倒是真不错,灯下看着皙白柔滑,还真撩人。
听见脚步声,徒凤羽放下衣服,薛蟠手忙脚乱地往下拽了拽。这衣衫本就有点儿宽大,这一拽,更见松垮。
徒凤翎一脸暧昧,“得了,我回来不巧。走了!”
原来,大名鼎鼎的靖王爷,口味真的这般与众不同!
侯亭默默地将药酒递给薛蟠,听自家主子淡淡地发了话,“放在那里,出去罢。叫人守好了门,别叫人随便就进来了。”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薛蟠张着嘴,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衣襟。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一更,第二更三更晚上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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