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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封,这朴实的小县城,这两天,突然之间,显得热闹起来。
原因是,为了对付少林寺,军旗盟中的精英人物,已陆续地向这儿集中。
当然,表面上和军旗盟分庭抗礼,而实际上却是一家人的,以段裕为首的三花令方面的人,也到了登封。
朴实的小城中,突然增加了数以百计的武林人物,自然会显得热闹起来。
这是登封城东大街上,一幢古老的巨宅,也就是三花令租赁作为临时总舵的所在。
上灯过后不久。
趾高气扬的段裕,脸含微笑,走到一间精舍前,举手在旁门上轻叩了三下。
室内传出武曼卿的语声道:“进来。”
段裕徐徐推开房门,入目所及,那是一间陈设相当讲究的寝室。
武曼卿斜倚在一张雕花大床上,蓬着一头乱发,脸色蜡黄,这短短的三个月当中,似乎突然之间苍老了十年以上。
床沿上,坐着一个青衣侍女,正在替她轻轻地按摩着。
对于段裕的进入室内,武曼卿视如未见,只是冷笑一声道:“段裕,你干脆杀了我吧!”
段裕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之后,皮笑肉不笑地道:“太上”
武曼卿截口怒叱:“闭嘴!”
接着,又冷笑一声道:“太上,这称呼倒是很中听的。”
段裕笑道:“事实上,我们上上下下,尊作为太上令主呀!”
“也包括在我身上下毒!”
“这个请太上谅解,这不是我的意思,我不过是奉命行事。”
“奉命?还有谁能命令你?”
“我师父,摇花翁余泛。”
“你?你是余泛的徒弟?”
“如假包换。”
“那么,你跟军旗盟”
“我是军旗盟的第一副盟主。”
武曼卿苦笑道:“栽在余泛的手中,我还不算太冤,只是,你们尽可以将我杀掉,却为何要抬我出来作这傀儡太上?”
段裕截口笑道:“因为,必须借重你笼络三花令的人心。”
“同时又怕我反叛,所以才在我身上下毒?”
“那怎么会哩!天下大定之后,你也是开国元勋之一,到时候,分疆裂土,也一样的有你的份呀!”
武曼卿叹了一声,道:“我什么都不想了,我已一无所有,一无所求,段裕,如果你能让我有所要求的话,我只要求痛快一死。”
段裕笑了笑道:“太上,对于有用的人才,我们是不会让他轻易而死的。”
武曼卿道:“现在,你已控制了三花令的势力,我已失去利用的价值了。”
段裕道:“不!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是吗!你说说看?”
“第一,你是外神曲圣的女儿,我们控制你,就等于控制着针神曲圣。”
“第二呢?”
“第二,成如岑、朱绮美二人,现在在少林寺,她们等于是你的师妹!”
“你的意思,希望我用师门关系,将她们争取到你们这边来?”
“不错。
“哼!你错得太厉害啦!”
“此话怎讲?”
“你应该明白,她们不耻我的为人,根本没将我当作同门。”
段裕冷笑道:“如果不能争取她们,那你就干脆一宰了事。”
“你为何不自己下手?”
“由你这位师姊下手,不是更能收事半功倍之效吗!”
武曼卿居然笑道:“段裕,你又错了!”
“是吗?”
“你想想看,她们等于是我爹娘的关门徒弟,一身所学,纵然不强过我,至少也不会比我差,你想,我能宰得了她们吗?”
段裕道:“至少,由你去对付他们,比别人要省力得多。”
“那可不见得。”武曼卿接道:“现在,说到我爹娘的问题,他们早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这情形,你应该明白才对?”
段裕点点头道:“是的,我明白。”
武曼卿笑道:“那你想由控制我来控制我的爹娘,岂非是痴人说梦?”
段裕也笑道:“我的想法可不同。”
“你是怎么想法?”
“这些,暂时不谈,太上,咱们先谈你的切身问题。”
武曼卿苦笑道:“目前,我只求痛快一死,已谈不上有什么切身问题了。”
“你之所以只求痛快一死,是由于受不了那定时发作的剧毒。”
“不错。
“如果我设法替你解除那种剧毒,你是否还要求痛快一死呢?”
武曼卿不假思索地点点头道:“是的。”
段裕讶问道:“那又是为什么?”
“这是我自己的事!”
“太上,俗语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啊!何妨多考虑一下。”
武曼卿沉思了一下,道:“要替我解除剧毒,必然有你的条件!”
“当然!”
“好!说出来试试看?”
段裕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先解决成如岑、朱绮美那两个丫头。
“解决那两个丫头,就可以替我解除剧毒?”
“不错。”
“你说得多轻松!”
“由你去执行,也决不困难。”
武曼卿注目问道:“看情形,你已有周详计划?”
段花点点头道:“是的!”
接着,贴着她的耳朵,低声啼咕了一阵子之后,才笑问道:“怎么样?”
武曼卿“晤”了一声道:“办法是不错。”
段裕笑道:“既然你也认为这办法不错,那咱们就决定这么办。”
武曼卿沉思着道:“我要先行了解一下情况。”
“是有关哪一方面的?”
“双方的情况,我都须要了解。”
“我们这边的情况很好办,但他们那边,我知道的却不多。”
一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吧!”
“好!”段裕接道:“目前,他们是以逍遥汉陆而为首。”
武曼卿道:“道弘大师是否已启关?”
“这个我不知道,但到目前为止,那老和尚还没露过面。”
“还有哪些人?”
“另外,除了少林寺的和尚之外,还有成如岑、朱绮美、和徐经纬等三人”
“徐经纬那小辈,还够不上算一号人物”
段裕截口苦笑道:“错了,太上,徐经纬是最令人头痛的一个。”
“此话怎讲?”
“徐经纬的功力,日长夜大,好像时时都在增进之中。”
“是吗?”
“当我第一次和他见面时,他穷得连进小馆子的钱都没有,饿得可怜兮兮的,在小馆子外面,直咽口水。”
“还有呢?”
“他也根本不像一个练家子,江湖阅历更是一窍不通。”
武曼卿笑道:“现在,可抖起来了。”
“可不是。”段裕苦笑道:“以后,我每次碰上他,武功都比以前精进,前天晚上,居然能和太行双煞杀得难分轩轻”
武曼卿一惊,道:“有这种事?”
段裕道:“一点都不假,严格说来,如果单打独斗,太行双煞还未必是他的敌手哩!
武曼卿苦笑道:“这简直难以令人相信。”
段裕道:“但这是铁的事实,不由你不相信,而且,我敢断定,不久之前,杀死令郎。
扶桑客和光知君等人的那位神秘人物,也就是他。”
武曼卿眉梢一扬道:“这次,我倒要好好斗斗他!”
段裕笑了笑道:“太上,我要特别提醒你,对徐经纬那小于,可千万个能轻敌。”
“我自有分寸。”
武曼卿沉思着问道:“你师父是否也来了?”
“还没来,目前,这儿暂时由我负责。”
“就是说,你们的盟主也还没来?”
“是的。
“九指神驼和太行双煞呢?”
‘那三个老怪物都走了,可能要三五天才能回来”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现在,你是抖起来了!”
段裕苦笑道:“太上,别说得这么难听,好吗?”
武曼卿道:“我是实话实说。”
段裕眉梢一场道:“太上,你也该明白,我段裕可不是省油的灯。”
“我明白!”武曼卿冷笑道:“但我不能不问你一声,如果陆而趁这空档前来,你如何招架?”
段裕神秘地一笑道:“太上,那自然是兵来将挡呀!”
接着,又自信地一笑道:“同时我也料准他这几天之内不会前来。”
武曼卿挥挥手道:“好!你走吧!在出发之前,我必须调息一下!”
三更已过。
少林寺的里里外外,虽然戒备森严,如临大敌,但外表上却是一片寂静,也是一片黝黑。
宾馆中,贵宾室中,却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那是成如岑。朱绮美等人所住的房间。
人,是最现实的,出家人也不例外。
一向不准妇人女子入寺的少林古刹,自从经过了一场血的教训之后,不但立即废除了这项不合理的规定,同时对成如岑等人,也特别地优礼有加起来。
那还透出灯光的房间,也就是成如岑所住的一间,室内并还传出琼琼琴音。
一阵快速脚步声,由远而近。
室内琴音也要然而止,并传出成如岑的语声问道:“谁?”
“小僧慧圆。”
“什么事?”
“回成姑娘,山门外有一位女施主求见。”
室门“呀”然而启,成如岑俏立门口讶问道:“是找我的?”
慧圆合十为礼道:“是的,是请见成姑娘和朱姑娘二位的。”
“有没有问过她姓甚名谁?”
“问过也不肯说,只说二位姑娘见到她时,自然会认识!”
朱绮美也由另一个房间中探出身来,插口问道:“那女的有多大年纪?”
慧圆道:外表看来,约莫三十多岁。”
“她有什么理由要见我们?”
“她说,是很重要,也很紧急的事。”
“就只有她一个人?”
“是的。”
朱绮美向成如岑道:“成姊姊,你守在这儿,让我去瞧瞧。”
成如岑点点头道:“可要小心一点。”
“我知道。”
朱绮美到达山门外时,不由一怔,道:“是你?”
原来那求见她们的女人,竟然是曾经辉煌煌赫一时的三花令总令主武曼卿。
武曼卿苦笑道:“你很意外吧?”
朱绮美“晤”了一声道:“不错。”
武曼卿苦笑如故地道:“我自己也想不到会有今天。”
朱绮美冷然问道:“总令主深夜光临,有何指教?”
武曼卿道:“此间非谈话之所,如果你信得过我此行未怀恶意,我希望到你的住处后,再作详谈。”
朱绮美道:“即使你怀有恶意,我也不在乎。”
接着,摆手作肃容状道:“请!”
回到朱绮美的房间之后,成如岑也由隔壁走了过来,笑道:“总令主,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的?”
武曼卿苦笑道:“那已经过去了,二位大妹子,不管你们心中如何的鄙视我,请不要再叫我总令主。”
成如岑道:“那该怎么叫法呢?”
武曼卿长叹一声道:“虽然我的爹娘早已不认我这个女儿,但我总算是你们的师姊,是吗?”
成如岑道:“话是不错,但目前,谈这些问题,却不太合适。”
武曼卿苦笑道:“是的,我也明白。”
朱绮美道:“还是先谈你的来意吧!”
武曼卿点点头道:“我也正是这意思”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忽然变成一片煞白。
成如岑讶问道:“你你是怎么啦?”
武曼卿颤声道:“我我身上的毒又又发作了”
成如岑、朱绮美二人闻声讶问道:“是谁在你身上下的毒?”
“是段裕!”
“段裕也会用毒?”
“不!毒药是唐基给他的”
“就是四川唐门的老二唐基?”
“是是的”
武曼卿说出这“是的”二字,似乎用了很大的劲。
只见她身躯颤抖,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一口银牙咬得格格作响。
她使劲地挥着手,道:“二位请暂时出去一下,半半个时辰之后咱们再谈”
朱绮美问道:“有解药吗?”
武曼卿摇摇头道:“没有半个时辰之后自己会好‘’成如岑、朱绮美二人互望一眼之后,双双默然退了出去,并将房门带拢。
半个时辰之后,武曼卿又恢复了正常。
她目注重行进入室内的成、来二人,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道:“二位大妹子,说句不怕你们见笑的话,对我来说,这是报应,但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
朱绮美笑笑道:“过去的不用谈了,还是先说你的来意吧!”
武曼卿点点头道:“二位当已听说过,我已经被尊为太上总令主了?”
朱绮美娇笑道:“百尺竿头,更上一步,可喜可贺呀!”
武曼卿苦笑道:‘可是,我这个太上总令主,事实上却等于是一个阶下囚”
朱绮美道:“这有点不对吧!”
武曼卿道:“是哪一点不对?”
“一个阶下囚,能自由行动到这儿来?”
“他们在我身上下了定时发作的剧毒,还有什么顾虑的。”
“就是说,你到这儿来,是奉存特别使命?”
“是的,只要能完成任务,回去后,他们就给我解药。”
一顿话锋,又轻叹一声道:“但那只是临时性的解药,每天在发作之前服下,可以止痛!”
成如岑禁不住轻叹道:“这手段,倒的确是够狠毒的。”
朱绮美却注目问道:“你此行,负有什么任务?”
武曼卿道:“他们要我伪装因悔恨而投向你们,乘机杀你们两人,尤其是徐经纬。”
朱绮美笑道:“你这一说,还能暗杀我们吗?”
成如岑道:“他们认为你此行,一定能够成功?”
武曼卿道:“在他们的立场,是认为我一定可以成功的,因为,他们已计划好,我到达这儿之后,正是剧毒发作的时间”
“让我们亲眼看到你剧毒发作时的痛苦,相信你的确是因悔恨交进才投诚的?”
“不错。
朱绮美接道:“再加上我们的师门的关系,就更会深信不疑了?”
武曼卿点点头道:“是的,他们也正是这么想。”
“这么说来,你是真的向我们投诚了?”
“当然!否则,我用不着告诉你们。”
“可是,这么一来,你这一生,就必须忍受每天剧毒发作之苦。”
武曼卿长叹一声道:“我已说过,这是报应,目前,我已没法顾虑这些了。”
朱绮美正容道:“站在同门的立场,我们欢迎你迷途知返,但目前,我们可不敢轻易相信你的。”
武曼卿幽幽地一叹道:“这一点,我能谅解,如果我站在你们的立场,也一样的不敢相信。”
说着,她已站了起来。
成如岑接问道:“你还要回去?”
武曼卿苦笑道:“我已一无所有,也没有家,我能回哪儿去?”
“那么”
“放心,我不会赖在这儿,天地这么大,也不至于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可是,你身中剧毒,每天都要忍受定时发作的痛苦。”
“那是无可奈何的事,我只好认了。”
成如岑沉思着道:“不管你此行是否有诚意,看在咱们同门一场的情分上,我们总该管你尽点力。”
武曼卿一征道:“替我尽点力?”
“是的。”成如岑点点头道:“也许我能设法替你解除身上的剧毒。”
武曼卿设问道:“你是几时学会这一套的?”
成如岑道:“我并未学这一套,但这儿有一位用毒的大行家”
“谁?”
“毒娘娘上官倩。”
武曼卿苦笑道:“上官倩还活着,我还以为她和光知君一样,已死于徐经纬手中了哩!”
朱绮美插口道:“成姊姊,你想叫上官倩替她解毒,恐怕行不通。”
成如岑道:“她们之间的关系不同,咱们不妨试试看。”
武曼卿接问道:“上官倩在这儿是怎样的情形?”
成如岑道:“目前也很受礼遇,本来,徐公子带她来的目的有两个,其一是要她在少林掌门人面前说明当年陷害昙光的经过!”
武曼卿截口问道:“她说明了没有?”
“没有,她很不合作,不过,目前,这问题已不成问题了。”
“此话怎讲?”
“因为,少林当局已宽恕了昙光大师的一切。”
“徐经纬的第二个目的又是什么?”
成如岑道:“第二个目的,是要她替昙光大师解除剧毒。”
武曼卿道:“她都一口拒绝了?”
“是的。”成如岑道:“徐公子封闭了她的功力,却故意吓她,说是废了她的功力,本意是想以恢复她的功力来交换她的合作的,便她却是一直不肯合作。”
武曼卿沉思了一下道:“且让我亲自跟她谈谈看。”
成如岑点点头,道:“好!咱们不妨死马当作活马医。”
于是,上官倩请了来,成如岑、朱绮美二人却退了出去。
武曼卿和上官清二人单独密谈了将近顿饭工夫,然后武曼卿才扬声说道:二位大妹子,可以进来了。”
人还没进门,朱绮美已抢先问道:“怎么样?”
武曼卿笑道:“一切问题都已解决。”
朱绮美道:“就是说,她已愿意替你解除所中的剧毒?”
武曼卿道:“是的,也包括交出昙光的解药,不过”
“还有条件?”
“不是条件,是你们承诺过的,必须先行恢复她的功力。”
“可以,但这必须等到七天之后才行。”
“为什么?”
“因为,封闭功力是徐公子的独门手法,我们可无能为力。”
“怎么?徐经纬不在这儿?”
朱绮美不便说徐经纬正在闭关,只好顺着对方的口吻,含含糊糊地“晤”了一声。
上官倩苦笑了一下道:“那就只好等到七天之后再说了。”
武曼卿道:“我可不可以在这儿等呢?”
朱绮美道:“你最好是七天之后再来。”
这等于是在下逐客令,武曼卿只好轻叹一声道:“好!我暂时告辞。”
七天时间,很快过去。令人诧异的是:这七天,竟然过得非常平静很显然,正邪双方都明白,对方不是省油的灯,都在争取时间,暗中加强部署。
这也就是说,这段平静的日子,等于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杀劫,正在酝酿之中。
徐经纬准时启关了。
虽然不过是短短的七天工夫,但徐经纬却好像是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似地。
这倒并不是说他像一般武林高手一样,双目神光如电,两太阳穴高高鼓起,而是英华内敛,变成完全像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了。
首先向他道贺的是陆而:“小子,恭喜你百尺竿头,又进了一大步。”
徐经纬笑道:“别向我灌迷汤,胖子,最近几天,情况如何?”陆而道:“情况可多哩!先说好的方面,武曼卿已痛改前非,并已劝导上官倩,愿意交出你师父的解药了。”
徐经纬禁不住目光一亮道:“真的?”
陆而瞪了他一眼道:“我胖子几时骗过你!”
徐经纬歉笑道:“算我失言。”
陆而笑道:“我不会计较这些,走吧!七天不见,你那两个小媳妇可等急了哩!”
徐经纬俊睑一红,跟在后面,边走边问道:“胖子你说还有坏情况?”
“也说不上坏,不过是增加咱们一些麻烦而已!”
“此话怎讲?”
“事情很明显,余泛正在四处找帮手,据我所获得的消息,有五个很厉害的东洋武士,最近十天之内,可赶到这儿。”
“是跟扶桑客一样的角色?”
陆而道:“都是扶桑客的同门,两个是师叔,三个是师弟,据说,都是倭国方面的顶尖儿武士们,比扶桑客厉害多了。”
徐经纬笑笑道:“但愿如此就好了”
武曼卿很准时。徐经纬才和陆而回到宾馆,正与成如岑、朱绮美二人谈笑之间,门外已传来一个小沙弥的语声道:“启禀二位姑娘,那位姓武的女施主又来了。”
朱绮美道:“好!劳驾小师父带她来。”
“是!”小沙弥恭应着匆匆离去。
朱绮美却趁这机会,将和武曼卿、上官倩二人谈判的经过,向徐经纬简略地复述了一遍,同时成如岑也将上官清清了过来。
当这段经过快说完时,武曼卿也在小沙弥的陪同之下进入室内。
双方一见面,就开门见山,谈到主题。
双方也都很干脆,徐经纬首先替上官倩解除了被封闭的功力,上官倩也交出了解除昙光身上剧毒的处方。
但这情形,却使徐经纬一怔道:“没有现成解药?”
“是的!”
上官倩道:“即使有现成解药,你也可能会怀疑它是毒药,所以,临时去药铺配解药,是最好的办法。”
不等徐经纬接腔,又立即接道:“你该看得出来,处方上的几味药,都很普通,即使是最小的药铺也可以配齐,而且,即使是稍诸药理的人,也知道这不是毒药,所以,你可以放心使用。
徐经纬晤了一声道:“设想倒是很周到,只是”
上官倩道:“如果这解药没效,可以任凭处置。”
徐经纬道:“我本来不应该这么怀疑你们,但俗语说得好,知人却面不知心,何况,这关系我师父的生死,所以,我不得不特别慎重一点。”
武曼卿道:‘你用不着多加解释,我们都不怪你。”
“可是。”徐经纬接道:“既然留下来作人质,我可必须封闭你们的功力。”
武曼卿苦笑道:“不要紧,你尽管下手。”
徐经纬道:“那么,请恕我放肆了”
他毫不客气地,扬指凌空连点,将武曼卿、上官倩二人的功力封闭住,上官倩注目问道:“徐公子,你打算几时替你师父送解药去?”
徐经纬不加思索地道:“等这儿事了之后。”
武曼卿道:“这么一来,令师可得多受半个月以上的煎熬。”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何况,他老人家多年的痛苦都挨过了,再挨几天也算不了什么!”
“但这多挨的几天,是可避免的。”
“此话怎讲?”
武曼卿却反问道:“你是不是担心军旗盟会在这几天发动攻势?”
“唔”“那我可以告诉你,你尽管先替令师送解药去,我保证十天之内,他们决不会发动攻势。”
徐经纬没接腔,却用目光在对方脸上划了一个问号。
武曼卿加以补充道:“据我所知,他们还有大批助手尤未赶来。”
徐经纬道:“你是说,他们的助手,必须还有十来天才能到齐?”
武曼卿点点头道:“不错。”
一直静听着的陆而插口道:“这消息倒是实在的。”
“那么。”徐经纬接着笑道:“你胖子也赞成我先给我师父送解药去。”
陆而道:“是的,快马加鞭,五天足够来回了,到时候,我们也可以增加一个得力的助手。”
徐经纬兴奋地点点头道:“好!我马上动身!”
两天后的黄昏,徐经纬又回到他和昙光大师邂逅的那个海边的天然石洞刚。
两边天际,晚霞似锦。
海面上,一波跟着一波的浪花在翻腾着。
天空中,有着两只海鸥在滑翔着。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那么样和。
可是,徐经纬的心中,却有如海涛一样地,在汹涌着,翻腾着。
人的际遇,是多么不可思议。
当徐经纬当初因逃避敌人的追杀,和昙光巧遇时的情景,是多么狼狈。
曾几何时,他已迭膺奇遇,成了当代武林中极少数的顶尖儿人物之一,但那最初将他引上幸福之路的昙光大师,却仍然在这阴暗而又潮湿的天然石洞之中,受到那定时发作的剧毒的煎熬。
此情此景,怎不教他一时之间,为之百感交集哩!
他默然良久,终于快步奔入洞内,井边走边大声嚷道:“师父,师父,徒儿回来啦!”
一阵沉重得有如牛喘的喘息声,打断了他的兴奋,也打断了他的话声。
原来洞中的昙光,正是剧毒发作之际,因而他一下子愣住了。
须知此刻的徐经纬,一身成就,已超越了武林三尊。
因此,尽管石洞中阴暗得很,他却能清晰地看到,曼光大师脸色白里透青,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一口钢牙,咬得格格作响c
昙光当然也看到了徐经纬,他强忍着无边痛苦,连连挥手道:“快出去待会再来”
徐经纬连忙道:“不!师父,我已取得解药”
“哪儿来的解药?”
“师父,先解除剧毒之后,我再慢慢告诉您”
说着,他不由分说,已取出配好的药丸,给昙光喂了下去。
而且,立即右掌贴上乃师背后的“灵台”大穴,以本身真力,助长乃师体内药力的发挥。
毒娘娘上官倩所开的处方调制的药丸,倒真是很有效。
不到袋烟工夫,昙光的痛苦已由逐渐减轻而完全消失无踪。
当徐经纬将别后经过,以及目前的江湖情况详细地说明之后,景光却深长地一叹道:
“孩子,我这个徒拥虚名的师父,算是生爱你的了。”
徐经纬正容道:“师父千万别这么说,如果没有您,徒儿不会有今天。”
昙光苦笑道:“话是不错,但严格说来,一切都得归功于你的福绕深厚才对。”
不等他接腔,又立即接问道:“孩子,你还马上要赶回嵩山去?”
徐经纬点点头道:“是的。”
是光道:“那么,我不耽搁你了,你立即启程吧!”
徐经纬道:“我想跟师父一起走。”
昙光笑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师父在中途发生意外”徐经纬连忙道:
“不!师父,我的意思,是想请师父趁机多指点一些本门武学。”
昙光笑道:“傻小子,不要在师父面前来这一套,你已毋须我指点,我也不必要你来照顾,你该明白,这些年来,我的功夫并未放下,任何情况之下,我自信有力量足以自保。”
徐经纬讪然一笑道:“师父”
昙光道:“别说了,快点走吧!如果由于你的行程延迟,再使本门发生意外,那我就罪孽深重啦!”
徐经纬只好站了起来道:“那么,师父几时动身?”
昙光沉思了一下道:“我也会很快赶去。”
破晓时分。
兼程急赶的徐经纬,已进入闽赣交界处的武夷山山区。
对一个仆仆风尘的旅人来说,目前这晨光,已经是够早的了。
但俗语说得好: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此时此地,居然还有比徐经纬更早的人。
晓色迷蒙中,只见山径旁居然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在依偎着,喝喝细语。
那是军旗盟的第一副盟主段裕,和四川唐门的八小姐飞红袖唐英。
唐英和段裕在一起,本不足为奇,但此时此地,不期而遇,可就太不寻常了。
因为,据徐经纬所知,段裕正在登封坐镇,策划突击少林寺的事宜,他要和唐英亲热,随时随地都可以,怎会于这“军书旁午”之际,迢迢千里地跑到这武夷山的山区中来?这情形,固然使徐经纬纳闷,同样地,段裕和唐英二人也殊感惊讶。
由于他们双方都是艺高人胆大,并未掩饰本来面目,因而触目之下,双方都是一目了然。
徐经纬“咦”了一声,一勒马恒,停了下来。
段裕一征之下,冷然一笑道:“徐经纬,对你我来说,似乎天地太狭小了一点”
徐经纬端坐马上,淡然一笑道:“是啊!我也有此同感。”
段裕徐徐站了起来,道:“听说你的功力,日长夜大,今宵,啊不!现在已经天亮了,应该说是今天才对,今天,我要好好的称称你的斤两。”
“在下舍命奉陪。”
“希望莫使我失望,”
“保证不会。”
说话间,徐经纬已飘身下马,像一片落叶似地,飘落段裕身前丈远。
唐英忽然插口道:“不!裕哥,让我来!”
紧接着,厉叱一声:“姓徐的,还我妹妹的命来!”
她话出招随,厉叱声中,已手挥长剑,向徐经纬飞扑过来。
徐经纬一面飞身闪避,一面沉声叱道:“唐英,你疯了!”
“少废话!”唐英一面厉叱着,一面飞身进扑,刹时之间,已攻出五剑。
徐经纬一面闪避,一面沉声问道:‘你认为唐宁是我杀的?”
唐英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杀了人,为何不敢承认!”
徐经纬大袖一拂,怒叱一声:“闪开!”
一股无形潜力,将形同疯虎的唐英,逼得连退七八步才勉强站稳下来。
徐经纬沉喝一声:“唐英,咱们话说清楚再打。”
唐英厉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问你,是不是段裕告诉你,唐宁是被我杀死的?”
“不错。
徐经纬扭头向段裕冷笑道:“段裕,我不在乎背黑锅!”
段格截口笑道:“你毋须替我背黑锅。”
徐经纬一怔道:“这是说,你已承认,唐宁是你杀死的了?”
“本来就是我杀的呀!”
“那你为何要在唐英面前说是我杀的?”
“我如果不这么说,怎能教这娇媚如花的美人儿,自动地投怀送抱哩!”
徐经纬怒声道:“段裕,你好卑鄙的手段!”
段裕漫应道:“是吗!我却一点也不觉得!”
徐经纬沉声道:“唐英,现在,你该明白事实真相了!”
他边说边扭头向唐英瞧去,只见唐英俏脸煞白,娇躯颤抖着,摇摇欲倒。
他连忙纵落她身边,将她扶住,并沉声道:“唐英,冷静一点!”
段裕邪笑道:“徐经纬,现在,我把她移交给你了,虽然已是残花败柳,玩起来,却是很够意思的!”
唐英忽然挣脱徐经纬的扶持,挥剑向段裕扑了过去,并厉声道:“贼子!姑奶奶跟你拼了”
唐英自然奈何不了段裕。
只见段裕轻轻一闪,已避了开去,并呵呵大笑道:“唐英,你我拼命的日子已过去了,还是留点精神,跟徐经纬到床上去拼吧!”
徐经纬厉声道:“段裕,你究竟是人还是畜牲!”
段裕邪笑道:“人和畜牲,有多大分别呢哟哟唐英,一夜夫妻百日思,你真这么忍心呀,要杀死我吗?”
说话之间,他又避过了唐英的三次抢攻。
徐经纬一把将唐莫拉住,沉喝一声:‘清英,让我来!”
他一手拉开唐英,右手已“刷”地一剑,向段裕斜劈过去。
真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徐经纬虽然是那么随手一封,却迫得段裕接连使出三个身法才算是避了开去。
段裕脸色一变之间,徐经纬却是身随剑进,第二剑又闪电劈出。
段裕一面还击,一面冷笑道:“谁还怕了你不成!”
徐经纬也冷笑道:“我不要你怕,但我必须要告诉你,今天是作恶贯满盈的日子,我决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儿!”
“刷,刷,刷!”
一连三剑,将段裕迫退八尺之外。如果是在徐经纬闭关深造之前,这两个年轻高手,还有得较量的。
但目前,相形之下,段裕可实在差了一大段距离。
他不但被逼得连连后退,脸色也显得无比凝重起来。
徐经纬一面节节进逼,一面冷笑道:“有什么压箱底的本领,赶快使出来呀!”
段裕色厉内在地道:“徐经纬,鹿死谁手,还在未定之天哩!”
徐经纬道:“我敢夸句海口,你死定了!”
段裕道:“咱们骑驴着唱本,走着瞧吧!”
唐英忽然插口道:“徐公子,快点宰了这小狗,他请的帮手快来了。”
徐经纬笑道:“唐英,本来我是准备要他十招之内溅血横尸,既然他请了帮手,倒要让他多活一会儿了。”
唐英讶问道:“为什么?”
徐经纬道:“不为什么,只是要他死得口服心服。”
“不行!那两个牛鼻子武功很高。”
“武功很高,才够意思呀!”
说着,他居然停止进攻,并向段裕笑问道:“你说是吗?”
被迫得已失去还手之力的段裕,获得这喘息的机会,自是求之不得。
他深深地吸进一口清气,使自己的呼吸略为缓和,才冷笑道:“希望你不后悔。”
徐经纬道:“别说废话,我问你,那两个牛鼻子是什么人?”
“见了面,自然会知道。”
“不能先告诉我?”
“先告诉你,如果将你吓跑了,那多遗憾。”
徐经纬轩眉笑道:“段裕,你该明白,即使是你那老混蛋师父前来,也吓不倒我。”
段裕漫应道:“但愿如此。”
唐英插口道:“徐公子,我知道那两个牛鼻子的来历。”
徐经纬道:“好!你说说看。”
唐英道:“那是武当派的两个叛徒,论辈分,不在武林三尊之下。”
段裕接道:“武功也不下于武林三尊”
唐英道:“所以,我要你先宰了这小狗!”
段裕笑道:“现在已来不及啦!”
徐经纬冷笑道:“段裕,你别得意得太早,我决定要杀的人,没人能保得了”
他也明知道后面有人来了,却是故装不曾察觉似地,头也不回地侃侃而谈。
只听后面十多文外,微风飒然,并传出一声苍劲的佛号道:“无量寿佛!施主年纪轻轻,这口气可实在不小。”
徐经纬应声接道:“手底下更不含糊。”
随着话声,他已徐徐地转过身来,冷眼向对方打量着。
初升的朝阳照耀之下,距他文多远外,并排站着一高一矮,两个须发全白的老道。
这两个老道,除了高矮不同之外,却有很多相似之处。
两人都是须眉全白,脸色红润,双目开合之间,神光如电。
两人都穿着古铜色的道袍,佩着一支古色斑斓的长剑。
妙的是两人都以左手抚着长须,那只手莹白如玉,指甲足有二寸以上。
当然,他们两人也都目光炯炯地,在徐经纬的周身上下扫视着。
双方相互打量了少顷之后,高的一个向矮的一个笑道:“这年轻人的这副狂劲,倒有点咱们年轻时候的味道。”
矮的一个也拍须笑道:“是啊!可惜,看这样子,恐怕会叫我们失望。”
高的一个道:“此话怎讲?”
矮的一个道:“你没看到他的外表,不是平凡得很吗!”
高的一个道:“也许他已练到了反朴归真的境界了哩!”
他的话虽然说得好听,但脸上却是一脸的轻视和嘲弄神色。
矮的一个没看到同伴的神色,因而吟了一声道:“你呀!是越老越糊涂了!”
高的一个笑问道:“我哪一点糊涂了?”
“我问你,你我隐居在这儿,有多久了、’
“快有一个甲子了吧!”
“你自信已练到了反朴归真的境界吗?”
“没有啊!”矮的一个冷笑道:“那么,我问你,咱们已有将近一个甲子的修为,都没练到反朴归真的境界,目前这小子,充其量不过二十多岁,就算是在他祖母的肚皮中就开始练武,也不可能练到反朴归真的境界呀!”
高的一个笑道:“你瞧你,我不过是说着玩玩,怎么认真起来了。”
这时,段裕走近他们身前。
悄声暗咕了一阵子,只见那高的一个讶问道:“这小子就是徐经纬?”
徐经纬含笑道:“徐经纬就是我。”
那高的一个道:“你就是昙光的徒弟?”
徐经纬傲然点首道:“不错。”
“你知道我们是谁、’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我偏要你知道不可!”
“行!那你就报上名来!”
那两个老道,本来红润的老脸,气得变成一片铁青,垂胸银髯也无风自动。
徐经纬笑道:“老道,气坏了身体可不划算啊!”那矮的一个怒声道:“小子,以前你师父在咱们面前,也是毕恭毕敬的!”
徐经纬正容问道:“二位认识我师父?”
那高的一位抢先怒叱道:“你师父是什么东西!咱们不认识!”
徐经纬脸色一变,冷笑道:“不认识,那是再好没有了,否则,我还不好意思放手宰你们哩!”
高的一个怒极之下,反而笑问道:“你你要宰我们?”
“不错。”
“凭什么?”
“凭我这腰间的三尺青锋。”
“你知道我们为何重行出山吗?”
徐经纬冷然接道:“我虽然不知道,但可以猜得到。”
那矮的一个倒是沉住气了,他以手式制止他的同伴说话,他自己却淡然一笑道:“说说看。”
徐经纬冷冷地一吟道:“还不是受了余泛的邀请,前去送死的。”
“还有吗?”
“听你们方才的口气,也可能是为了对付我而来。”
那矮的一个笑道:“你猜对了,今天在这儿狭路相逢,倒可以省去咱们一番跋涉之势。”
那高的一个道:“听说你小子很了不起,是当代武林中少见的高手。”
那矮的一个道:“可是,见面不似闻名,你小子看来令人失望。”
徐经纬笑道:“老道,别以貌取人,你们俩何妨先行联手一试?”
“联手一试?”
那矮老道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有了毛病,扭头向高的一个问道:“他是这么说的吗?”
徐经纬抢先道:“不错。”
那矮的一个道:“你知道我们是谁?”
徐经纬道:“方才我已说过,你们是谁我没兴趣想知道,不过你们一定要自我炫耀一番,我也不反对。”
那矮的一个道:“好!你听好了,我老人家法号一心,站在我身边的,是我师弟一德。”
徐经纬飞快地接道:“没听说过。”
他说的本是实在话,因为他对于武林中的一切,太陌生了。
但这句话听在对方耳中,却显得格外的刺耳。
因而对方两人脸色齐都一变之下,仍由一心冷笑着接道:“现在,你已听到了。”
一德接口道:“论辈分,现任武当掌教该叫我们师叔,你的师祖道弘和尚,也恭恭敬敬地称我们为道兄。”
徐经纬正容道:“如此说来,二位可真算是年高德望,只是,以二位的身份地位,怎会替余泛那种人去助阵呢?”
一心抢先答道:“因为他是我们最要好的朋友。”
徐经纬道:“二位是名门正派中人,怎会和余泛那种人订交的?”
一心冷笑道:“名门正派又怎样?告诉你小子,我们跟你师父昙光一样,早已被逐出武当门墙了。”
徐经纬“哦”了一声,道:“所以,二位就自甘堕落,甘心与邪恶为伍了!”
一心怒叱一声:“住嘴!”
徐经纬笑道:“行!咱们废话已经说得太多,还是在艺业上一较雌雄吧!”
说完,已“铬”他一声,首先亮出长到。
那是一枝长约三尺七八,澄如秋水,剑叶上隐隐透着一条龙形图案的宝剑。
一德首先目光一亮,道:“白龙剑!”
徐经纬点点头道:“你很有点眼力。”
一心道:“那是你师祖当年行道江湖时的兵刃,所以,我们一眼就能认出来。”
徐经纬手中的白龙宝剑,是这次闭关期间,才由道弘大师赠给他的。
道弘并特别交代过,白龙剑煞气特重,出必伤人,如非必要,不可轻易使用。
由于目前这两个老道非等闲人物,又是余泛那老魔头的好朋友,而且此行又是冲着他徐经纬而来。
试想,此等场合不使用,还有什么场合更适合于使用的哩!
剑是亮出来了,但由于对方一眼就能认出它的来历,却使他有点忐忑不安。
因此,他犹豫了一下才注目问道:“如果二位道长跟我师祖也是朋友,我希望二位能能”
他“能’了半天,却是接不下去。
一心哼了一声道:“有屁快放!”
徐经纬毅然接道:“希望二位退出这一场纷争,以免伤了和气。”
一心冷笑道:“放心!像你师祖那样的正派人物,不会有我们这样的朋友。”
徐经纬道:“经你这一说明,我倒是真的放心了。”
一心又冷笑一声,道:“那你还不进招?”
徐经纬道:“我等着你们两位联手哩!”
一心道:“只要你能先接下我三招,咱们自然会联手。”
说完,也“铬”他一声,亮出一支奇特的宝剑来。
那宝剑色呈紫金,长约三尺,但剑身却比一般长剑宽大一倍以上。
一旁的唐英人目之下,忙道:“徐公子当心!这也是一支罕见的宝剑。”
一心冷哼一声道:“你知道此剑的来历?”
唐英点点头道:“是的,此刻名和合金剑,应该是雌雄两支!”
一心笑道:“不错,另一支在我师弟手中。”
唐英目注徐经纬道:“徐公子,和合金剑的锋利,不在白龙剑之下,你要多加小心。”
徐经纬道:“多谢提醒,我会小心的。”
一心沉喝一声,道:“小子,准备好没有?”
徐经纬笑道:“我早就准备好了,你尽管进招”
寒芒一闪,一道金虹向着徐经纬横扫过来。
徐经纬挥刻相迎“铬”地一声,两技宝剑已粘在一起。
由于双方使的都是宝剑,如果以剥刃相向,可能双方的宝剑都会受损。
同时,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徐经纬又不甘示弱而闪避,所以才以剑叶互贴,较上了内力。
徐经纬此举,对一心来说,固然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却也是他所欢迎的。
试想,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要跟他这个已有一甲子修为的人较量内力,岂非是自讨苦吃吗?
但事实上,一心虽然感到高兴,暗中却也同时感到震惊。
因为,他方才这一招横扫,虽然是试探性质,却也用上了六成真力,但双方长剑相触之下,他并未占到丝毫便宜。
尽管一心不知道对方已用上多少真力,但以对方的年龄来说,即使是已用上十成真力,而这结果,也足以教他震惊的了。
一心脸色微微一变,手上的真力已由六成而增加到七成、八成。但徐经纬状如未觉,两支互相粘贴着的宝剑,也纹风未动。
这也就是说,一心增加的两成其力,徐经纬是满不在乎地承受了。
一心一横心,手上真力猛然加到十成。
这回,徐经纬有了反应,但那反应却是轻微得很,不过是手中长剑微微震动了一下而已。
这情形,不但使一心感到惊上加惊,而且额头上也沁出了冷汗。
因为,他如果竭尽所能,还可以增加两成真力,但那样一来,当对方反击时,就连一丝回旋的余力也没有了。
而事实上,他目前用上十成真力,已经是冒着很大的危险了,此情此景之下,只要徐经纬一反击,他至少也得受伤。
但徐经纬并未反击,只是注目问道:“是否还要增加其力?”
一心漠然地道:“不必了。”
徐经纬道:“凭这两下子,是否可以抵得上接下你三招呢?”
一心已点点头道:“可以。”
徐经纬一面徐徐地卸除剑上的其力,一面笑道:“那么,二位可以一齐上了。”
“了”字声中,粘贴着的长剑已经分开,徐经纬长剑一挑,创尖上冒出尺许长的剑芒,徐徐地逼向一心前胸,并朗笑一声,道:“二位别客气呀!”
一心沉喝一声:“师弟,咱们联手上!”
话声中,他身形一闪,挥创横轨,一德也配合得恰到好处,两柄长剑一齐冒出尺许长的剑芒来,向徐经纬的长剑斩落
当然,为免自己的宝剑受损,他们是以剑芒斩向对方的剑芒。
而且,一起手就算是以两人之力联手相搏了。
只听一声裂帛暴响过处,一心一德的长剑,就像是斩在什么弓弦上面似地,一下子弹了回来真是说时迟,那时快。
一心一德的长剑一被弹起,一道白色精虹陡地伸展,像游龙夭矫似地,一下子将一心一德二人圈入绵密而又奇幻无比的创幕之中。
在旁观的唐英、段裕二人眼中,已分辨不出人影,只见一白二金三道寒芒,在电疾地闪动着。
不过,尽管他们分辨不出人影,却已断定是徐经纬占了绝对的上风。
因为,那道白虹比两道金虹要长出一倍有奇,而且那两道金虹也一直在后退之中。
他们搏斗的地方,是山径旁的一个斜坡,影响所及,只见周围五丈以外的林木,为之枝叶纷飞,远在十文之外观战的唐英、段裕二人,也但觉寒气侵肌,有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约莫袋烟工夫,一心一德两人已被扭退七八丈之外,退到一片密林旁边了。
在劲风锐啸、残技断叶纷飞之中,传出徐经纬的朗笑道:“二位,有什么看家本领,赶快使出来,否则,可没机会了哩!”
他的话声未落,背后却传出一声苍劲沉喝道:“徒儿不得无礼!”
闻声知人,徐经纬已知道是乃师昙光大师到了。
他连忙虚晃一招,倒飞五丈之外。
几乎在这同时,又响起一声佛号,道:“二位道长别来无恙?”
景光已恢复了出家人的本色,多年末理的齐肩乱发,已别得精光,身上也换上了整洁的月白僧衣,配合着那垂胸的白色长髯,显得法相庄严。
当徐经纬纵离战圈时,昙光正向着一心一德合十为礼。
一心一德满头满脸的汗珠,满脸的尴尬神色,一面还礼,一面由一心答话道:“托福,托福,如非作大和尚未得及时,咱们的脑袋已和肩膀分家了哩!”
徐经纬目注乃师苦笑道:“师父,您要是和徒儿同行,又怎会有这种误会。”
一心抢先苦笑道:“这样也好,让我们这两个坐并观天的老不死,知道目前的江湖是年轻人的了。”
昙光含笑叱道:“经纬,还不向两位老前辈郑重赔礼!”
“是!”徐经纬向一心一德二人抱拳长揖,道:“二位老前辈在上,晚辈这厢有礼了。”
一心一德二人连连摇手,苦笑道:“免了,免了,不敢当,不敢当。”
徐经纬含笑道:“如果二位前辈方才说明是家师的好朋友,那就可以省掉!”
一心截口笑道:“小子,我们并没怪你”一德也苦笑道:“要怪也只能怪咱们自己太糊涂,误信奸人之言。”
徐经纬也讪然一笑道:“我也知道,方才我的态度太过狂做了。”
一心笑道:“事情已经过去,不必再提了晦!景光,你这位高徒,是怎么调教出来的?”
昙光长叹一声道:如二位有所不知,这小子福缘深厚,迭经奇遇,才有这超人的成就,其实,我这个师父,不过是挂个名义而已。”
一心道:“能否清道其详?”
昙光道:“说来话长,且到二位的住处再说吧!二位可能还不知道,我是前来拜访二位的呀。”
“慎的?”
“其实,应该说是前来投奔二位才对。”
“有理由吗”’
“当然有。咱们都是被逐出门墙的人,同病相怜,此其一。”
“第二呢?”
“第二,武夷山中,多的是洞天福地,这些年来,我在那又暗又湿的山洞中受够了活罪,找个舒服一点的地方,补偿一下子。”
一心笑问道:“昙光,你说的都是由衷之言?”
昙光正容点首道:“字字由衷。”
一心呵呵一笑道:“好!现在就跟我们走吧!”
昙光含笑道:“请二位道长带路!”
徐经纬忙道:“师父,您不去少林?”
昙光苦笑道:“我还去少林干嘛?”
不等乃徒接腔,又正容说道:“江湖是你们年轻人的了,你已有了非凡的成就,我这个挂名师父,没别的给你,只有一句老生常谈的临别赠言,记着:满招损,谦受益”
他挥挥手,又接上一句:“走吧!”
目送乃师和一心一德二人的身形消失于莽莽丛林之中后,徐经纬禁不佳百感交集地长叹了一声。
他徐徐地转过身来,却是一下子愣住了。
原来这时的山径旁,已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自乃师出现之后,他就没分神注意到旁人,现在,现场中已只有他一个人,这也就是说,唐英和段裕二人也早已离去了。
段裕的悄然溜走,不足为奇,因为,任何人站在段裕的立场,在眼看一心一德不是徐经纬的对手时,都不会呆在那儿等死的。
令他诧讶,也使他深感不安的,却是唐英。
他心中明白,目前的唐英决不会再自动跟段裕在一起的。
那么,最合理的解释是:段裕已于方才他们分神之际,摔然出手,将唐英劫持走了。
兴念及此,他不加考虑地,立即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说来也算是徐经纬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才使得段裕这只煮熟了的鸭子又飞了去。
其实也难怪,任何人处于徐经纬当时的环境,也不会去注意那不堪一台的段裕的。
于是,段裕不但等于是鬼门关上抢回了性命,也出其不意,将唐英制住并带走了。
当然,他劫持唐英的目的,是准备万一被徐经纬发觉或追上时,作为人质,以便脱身的。
他为了怕惊动徐经纬等人,自然不敢再骑马,同时,为了争取时间,脱离险境,得手之后,也自然是尽展脚程,拼命急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