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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占领寨门放下飞桥的四名悍匪在寨楼上,突然看到有人向上飞奔,以为来了寨外的人前来察看究竟。
他们负责封锁寨门,当然得搏杀上来的人。
“有人上来了,堵住他!”一名悍匪向守住飞桥的两名同伴大叫。
“且慢!”另一名悍匪急叫:“是寇令主。咦!后面有人跟来,但不知是不是自己人?”
寇大爷脚下已有点不利落,大汗彻体,气急败坏地在百十丈外狂叫:“快来助我,姓宋的追追来了”
宋舒云跟在三丈后,他不想追及,要利用寇大爷领路,没料到这位仁兄是个胆小鬼,老远就向同伴求救。
“你得死!”他怒吼,飞跃而上,速度增加了一倍。
寇大爷知道跑不掉了,把心一横,拚啦!一声怒吼,大旋身剑发回龙引凤,连人带剑破空疾点,兜心一剑要拚个两败俱伤。
“铮!”舒云一剑封出。
寇大爷被震飘丈外,几乎摔倒。
舒云如影附形跟到,招发飞星逐月,凌厉无匹。
“铮铮铮”寇大爷连封三剑,退了丈五六,但居然挺入住,有惊无险。
“咦!”舒云一怔,停剑不攻:“你老兄剑上的诡奇力道非常了不起,决非无名小卒,你为何如此怕死?亮名号。阁下。”
“我,一剑横天寇斌。”寇大爷稳定下来了:“你,宋舒云,如此而已。”
“难怪,武林十大剑客之一,一剑横天寇老兄,名不虚传。”舒云冷冷地说:“想不到你这一代剑客,竟然丧心病狂,做起打天下的响马来了。准备了,阁下,在下要用绝学杀你。”
“你少吹牛,来吧!寇某不见得怕你。”
“在下不要你怕,只要你的命。”
两名悍贼已经奔到,猛扑舒云的背部,一剑一刀并肩齐发,刀风剑气彻体生寒。
舒云像是背后长了眼,但见人影下挫、急旋、进步、发剑,电虹突然分张,身形一掠而过,远出丈外人已转过身来。
两悍贼的刀剑,像是自动向外分张以身就刃。
“呀”两名悍贼闷声叫,向前冲。突然摔倒在一剑横天的脚前,蜷缩着嘎声呻吟。
“你你的剑术”一剑横天惊恐地叫,如见鬼魅般向后退。
“两仪大潜能御剑。你在逼在下用绝学杀人。”舒云厉声说,向前迈进。
一剑横天打一冷战,扭头向山下狂奔。
长啸震天,剑气压体。”
一剑横天向下一扑,骨碌碌向下滚。后脑出现一个血孔,几乎剖开了头颅。
舒云翩然飘落,瞥了向下滚的尸体一眼,转身向上面的寨门冲去。看到寨内浓烟冲天,烈火飞腾,他不仅是心中难受,也怒火上升。
门楼上的四悍贼已经奔下,两个堵在飞桥头,两个扼守在寨门口,四把钢刀发出凛冽的刀气与隐隐龙吟,剽悍狂野的气概形成慑人的煞气。
舒云疾掠过桥,桥头的两悍贼双刀火杂杂地扑上了。
“让路!”舒云沉叱,双方撞上了。
剑起处刀气乍敛,龙吟倏止,狂野的刀光突然一顿,接着剑光闪动,响起一声奇异的音爆,罡猛的剑气突然迸发,声如云天深处传来的隐隐殷雷。
剑光可怖地闪动着,有如霹雳横空。
鲜血飞洒,两悍贼在闪动的剑光中崩溃,丢刀、飞起,叭达达摔出丈外,发出痛苦绝望的哀号。
剑光疾射而过,瞬眼间便到了寨门口的两悍贼面前。
一名悍贼十分机警,反应极快,看到飞桥的两同伴在剑光下崩溃,只感到毛骨悚然,心胆俱寒。
等到剑光疾射而来,大骇之下,鱼龙反跃飞返丈外,撒腿向寨内狂奔,胆都快吓破了。
这些悍贼都是千中选一的敢杀敢拚高手,一照面便被摆平了,那霹雳横空似的闪烁剑光,与剑气所发的奇异音爆与震鸣,是悍贼们见所未见的异象,被吓破胆并非奇事,再不逃命岂不太蠢。
另一位悍贱不够聪明机警,向飞射而来的剑光一刀急封,真力骤发声势极雄。
怪事发生了,剑上异鸣乍止,疾封的钢刀却突然脱手飞起,像飞絮,像落叶,轻飘飘地向斜上方翻腾,毫无力道地坠落在三丈外的地面上。
而悍贼的身躯一震,背后像被人所推,前面像被鬼所拉“嗤”一声控上了剑尖,剑尖透背而过,毫无阻滞,似乎身躯既没有脊骨,也没有肋骨,只是一团软肉,剑仿佛是细小的钢锥,所以轻而易举地一穿便透,简单匪夷所思,怎么可能?
先后两次发剑,刚猛时有若雷霆,阴柔时轻灵飘逸,是两种迥然不同,令人莫测高深百思莫解的怪劲道,两种不可能调和的内功修为。
站在寨门口的驰道广场向里望,舒云不由长叹失声!
“你们太过份了!太过份了!”他大声向烈火冲霄的火场狂叫,然后仰天引吭长啸。
火场中似乎看不见奔跑的人,只有零星散落的死尸。悍贼们已向景家集中,其他少数几个悍贼在外围截杀想往外冲的村民。
入寨的焊贼不足五十名,与村民格斗死了几个,扼守寨门的被舒云杀了五名,还有三十余名之多,实力依然雄厚。
三十余名悍贼中,大半包围了景家两间房舍,正在加紧破门毁窗。
啸声传到,众贼大感诧异!
一名悍贼狂奔而至,是寨门口见机逃生的人。
“姓宋的来,来了,寇寇令主被被杀,守守寨门的人全全完了”悍贼惊恐地狂呼。“姓宋的?”蒙面的刘总监大惊:“哪一个姓宋的?”
“宋舒云,他他就要来来了”
“那天杀的狗东西!”刘总监怒吼:“集中全力搏杀这小狗!大家”
两名悍贼奔到,是负责截杀村民的人。
“大事不好”一名悍贼狂叫:“咱们的人迎击,上去一个死死一个”
“总监冷静些。”一个蒙面人沉声说:“里面攻不破,外面来了强敌,我们已经逗留得太久了,再不走,四乡民壮合围,能脱身的恐怕没有几个人。”
“可是”
“没有可是。总监,再迟就来不及了。”
“气死我也!我不甘心!”
“总监”
“撤!”
事情闹大了,舒云和乾坤手脱身不了,如果他们不及早离开,那就麻烦大了。
石固寨死了十几个村民,焚毁了二十余栋房屋;四乡的民壮皆已出动,山上山下遗留十余具匪徒的尸体,客店的人全被迷昏,而他俩却是与匪徒们交手的人,留下来打官司,那就不是十天半个月所能脱得了身的事了。
舒云不知贼人已从寨后走了,发现寨内已无贼踪,立即退走。
江湖人知道该怎样避免麻烦,该怎样采取行动脱身事外。他飞奔下山,要回到土围子的客店。
乾坤手更是一个精明的老江湖,早已用冷水救醒了店中的人,由店主出面安抚村民,处理百毒天君几具尸体,准备好行囊,等候舒云返回。
但他走不了,乔绿绿姑娘缠住了他。
“老爷子,他真的追上山去了?”乔姑娘在店门口拦住了乾坤手,忧形于色:“贼人大举攻寨,他一个人追上去,岂不危险?”
“他又不是傻瓜,情势不利,他不会往刀山上跳的。”乾坤手一点也不焦急:“我只担心他去晚了。你们看,山上大火冲霄,贼人已经杀进去了,我和他晚来了一步,十分遗憾。”
“老爷子,晚辈认为我们必须上去接应。”姑娘仍然不放心:“晚辈的人皆已恢复元气”
“你算了吧,小丫头。”乾坤手撇撇嘴:“百每天君的散魄香不是迷魂药物,是毒。
毒,你知不知道?即使有他的独门解药,一个时辰内也恢复不了元气。老朽不敢在他身上搜解药,只知道用冷水泼醒你们。
要是不信,你跳跳着,看能不能跳出两丈外?你连一丈也跳不到,两个时辰之内,你与常人并无不同。”
不用跳,姑娘也知道是实情,不然她早就上山去了。
全身虚脱,像是大病了一场,握在手中的连鞘长剑,似乎比平时沉重十倍,不要说挥剑交手,剑举起也力不从心,怎能说元气已复?她只是希望乾坤手赶上山去支援舒云,可惜乾坤手却不上她的当。
“可是”
“不要可是了,小丫头,这时候赶去也来不及了。那小子大事精明,小事糊涂,像这种大事,他不会上当的。小丫头,你说姓秋的几个女人,真是住在这里?”
“是啊!至于她们是何时偷走的,就无法估计了,定然是在我们中毒之后才走的,因为我们派有监视她们的人,不可能毫无声息地溜走。老爷子,百毒天君既有本领把全店的人毒倒,为何迟至破晓时分才下毒手?”
“也许是心虚,也可能是昨晚风向不对,没有把握。要毒倒全店的人,却又不敢露面,说难真难。”乾坤手作客观的分析:“可以想像的是,他们对你们颇为顾忌,十分小心地进行,很可能是已经知道你们的底细,不敢冒险。
能让百毒天君和老童生不敢冒险的人,江湖高手名宿中屈指可数,你们到底是何来路呢?”
乾坤手不知道店中曾经发生的纠纷,所以也不知道奇姨是三神山东海散仙门下。
“我们只是一群在各地走走、见见世面的人。”乔姑娘并不直接答复所问:“与百毒天君这些人无仇无怨”
“他们是飞龙秘队的匪徒。在德平你帮助宋舒云,与他们还能说无仇无怨?很糟!如果姓秋的丫头在山上,麻烦大了。”
“宋爷真是为了姓秋的女人来的?”桥绿绿关切地问,这才是她所要知道的事。
“是,也不是,他并不知道秋丫头在此地,但他确是为了追踪秋丫头的事而奔波”
乾坤手将在中公集受到山贼截击,知道飞龙秘队在此图谋固山寨,急急连夜赶来相助的事,简要地说出。
“宋爷知道姓秋的底细?”
“可能是惊鸿一剑的女儿。宋贤侄的父亲与惊鸿一剑小有交情。他想追查秋家受害的经过详情,才会掀起无穷的风波。”
“姓秋的已经是匪徒,还有什么好查的?老人家,你不劝劝他罢手?”
“你说得容易,但当局者迷,他在德平已得到惊鸿一剑可能受冤的线索,先入为主,不查出结果,他不会罢手的。
他老爹要他查,没有结果,他敢罢手半途而废?他老爹不剥他的皮才怪,他老爹是很固执的。”
一声异啸传到,是从围口的栅门外传来的。
“他回来了,大概见到栅门有人把守,怕进来就出不去。”乾坤手抓起两个包裹:“诸位,后会有期!”
“老爷子”乔绿绿急叫。
可是,乾坤手脚下甚快,飞步走了。
“我们也走。”乔绿绿向她的同伴急急下令。
“小姐,谁也走不了。”青姨苦笑:“浑身虚脱,手脚发软,能坐得稳鞍吗?急不在一时,两个时辰之后再动身、赶得上的。”
半个时辰后,呼风唤雨带了十余名子弟到来,向她们请教有关宋舒云的底细,以及两天来店中所发生的一切变故,立即派人飞骑南下,打算将乾坤手和舒云请回,以便致谢。
当呼风唤雨知道匪徒是响马的飞龙秘队时,激怒得直咬钢牙,回赛之后,作了一番安排,掀起狂风巨浪。
午后,车马上道南下。
青姨先片刻动身,在路上与一男一女、外表如一双村夫妇的人结伴同行,沿途打听乾坤手和家舒云的去向。
泰安州虽然是天下闻名的城市,但本质上它仍然是物产并不丰饶的地方,全靠泰山替它带来财富,一年四季,都有来自各地的香客,以及来游山的达官贵人,骚人墨客,替本州带来繁荣和财富。
但这几年天下大乱,泰山山区也盗贼横行,道路不靖,行旅裹足,香客越来越少,达官贵人更是不敢前来冒险。
因而市面日渐萧条,往日香客商贩络绎不绝的盛况,已不复见了,只有真正诚心有求于神的虔诚信众,才敢冒身家性命之险前来进香或做买卖。
登封门外凤凰台附近的东岳老店,是金字招牌的老字号,规模之大,委实令来自穷乡僻壤的人大吃一惊。
名列泰安州十大旅舍之一,四五十栋房舍,比一座村落还要大,停轿所可停放五六十乘,厩房可上三百匹健马。
自店东掌柜,以至男女店伙与及小厮,足有三百名以上,可知靠该店吃饭养家的人为数之多。
以往,在该店住宿,根本不用操心,要什么就有什么,三姑六婆歌妓粉头,草鞋灯烛香纸,应有尽有。
可是,这两年来,东岳老店裁员裁掉了三分之二。
其他的百十座商店,百分之八十已经维持不下去,关门大吉。没关门的都在硬着头皮苦撑,家家都是门前冷落车马稀。
乾坤手与舒云,落脚在东岳老店。
经过固山寨的风波,他俩狭想飞龙秘队受到严重的打击,需要长时间收拾残局,调治伤痕,近期必定不会展开活动,正好利用时间游泰山,让情绪轻松轻松。
最重要的是他们已失去与火凤密谍的接触,希望在泰安州打听一些消息。
前往梅谷,必须经过泰安州。
所以在泰安州打听消息,比在去梅谷的偏僻途中方便得多。
舒云不曾到过梅谷,乾坤手也没去过。
真正到过梅谷的人,其实也找不出几个,所以才被称为最神秘、最可怕的武林胜地。如果人人都可以找得到,哪能算神秘?宇内三魔之一的大龙卷花老魔,本来就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乾坤手听说海谷在石阎山与亭亭山之间,这两座山在州南四十五至五十里,是泰山的别支,玄门方士称之为仙人阎。
到底在不在该处,人言人殊,反正乾坤手也没去过,以他的身份地位来说,还真不配前往梅宫求见大龙卷,而且道不同不相为谋,真要请他去,他还不一定肯去呢!当然大龙卷不可能请他去。
偌大的客店,三百余间各式客房,仅住了十余位客人,有几位带了内眷,都是来进香的香客信徒。
他俩却是游客,分住两间相邻的上房。
整座容院显得空荡荡大而无当:也显得清静,似乎远离尘嚣,确是赏心乐事。
这天一早,两人向城里走。
出店门不远,便是巨大的岱宗石坊,不远处耸立着玉皇阁。
向东望,是酆都庙,地府十王中的第七殿泰山王的山门,信鬼神的人必须在此地进第一往香。
往昔,这里是化子群聚的地方。
现在,只有十几个鸦衣百结的年老化子留下讨口食。
化子们看到气概不凡的舒云佩了剑,知道“缠”不得,乖乖走远些,以免自讨没趣。
这里的化子,缠劲是颇为有名的,香客如果不多少打发一些,保证脱不了身,其态度之恶劣,远近驰名,有些简单直比拦路打劫的小强盗好不了多少。
乾坤手锐利的目光,逐一扫过所有的化子,最后目光落在一个瘸了左腿的老化子身上。
老化子倚在大石柱下假寐,像是睡着了。
乾坤手向舒云打眼色示意,左右一分,到了老化子左右,将老化子夹在中间。
“我知道你昨晚没睡好,一条腿跑上跑下通风报信,怪辛苦的。”乾坤手在老化子的右侧蹲下,用如意在对方的耳下与颈侧徐徐搔抓:“可是,在下有事打扰,不能不打扰你拐仙的早觉,恕罪恕罪。”
老化子的左手刚抓住身侧的双头拐,拐却被舒云一脚踏住了。
“不要招惹那个年轻人,他非常非常的可怕。”乾坤手阴笑:“任何一个能够一下子把百毒天君送去见泰山王的人,你都招惹不起。
能够一照面杀死百毒天君和老童生的人,都非常非常的可怕。那个年轻人。就县一照面便把百毒天君和老童生送去见泰山王的人。”
“你你们”老化子脸色大变。
“你在此地潜伏半年呢?还是一年了?”乾坤手继续说“很可能你不知道近来济南附近所发生的事故,你的主子也不会将变故告诉你。我以乾坤手的名头,来保证我所说的话字字皆是真实的。”
“我我听不懂你的话。”老化子似乎真的害伯,真的听不懂。
“哦!真的?一定是你的头脑某些地方乱了筋。”乾坤手的如意移至老化子的顶门:
“让这位年轻人在你的脑户穴上来一下,或者两三下,你就可以听得懂了。”
“你们到底”
“我们想知道昨晚你将所探得的消息,送给什么人?你的主子又交代你做些甚么?和下一步的行动是甚么?你瞧,我乾坤手一点不也贪心,要求十分合理,对不对?与你们的人对付老夫的手段比较,老夫对你已经是非常的仁慈了,你说是不是?”乾坤手拍拍自己受伤的肋部:“只差一点,我乾坤手就要见泰山王了,现在摸一摸,仍然感到有点疼痛呢?”
“阁下,我真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老化子冷冷地说:“我拐仙既没有什么主子,也不是在此地潜伏,只是在这里等一些贪官污吏上山进香祈祷,找他们讨些油水替他们消灭,破财的确可以消灾的。昨晚我什么地方都没去,仅在天快亮时,跑了一超大藏岭鬼儿谷而且。”
“有意思,一早跑去鬼儿谷,早上回来酆都庙陪泰山王,你大概是泰山王的使者,专门管孤魂野鬼。好吧!就算你跑了一趟鬼儿谷,去见谁啦?不会是去见鬼吧?”
“吴市吹箫客。”
“吴市吹箫客吴用?喝!有名的快丐。是你拐仙的老同行。哦!你和他说了些什么?”
“他是昨天上午来的,要我替他打听你乾坤手和姓宋的动静。你们落店片刻,我就留了神。你乾坤手算起来也是白道中人,你与吴老哥有何过节与我无关,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该怎办,你瞧着办好了。”
“你所说的话,我只相信一半。”乾坤手长身而起:“另一半,我还得求证。这样吧!
陪咱们上山。”
“上山?”
“到大藏岭鬼儿谷呀!没多远嘛!”
“吴老哥已经不在鬼儿谷。”
“在何处?”
“他没说,只说他会来找我。”
“这这就难了,我总不能在此地,等他来找你吧?对不对?”
“这是事实”
“只有一个办法,证明你说的是事实。”
“你是说”
“跟我们走。”乾坤手冷笑:“老夫有位朋友,会巫教的什么放阴术,任何人在他面前,什么秘密都会和盘托出。站起来,走吧!”
拐仙突然奋身急滚,要抓住机会脱身。
舒云踏住双头拐的脚向前一挑,靴尖半分不差挑在章门穴上。
“救”拐仙浑身一软,张口狂叫救命,但仅叫出一个救字,便叫不出来了。
“你们干什么?”身旁出现一位青衣大汉大声喝问:“两个人欺负一个老化子,像话吗?岂有此理!”
舒云扭头一看,心中一动。
这位管闲事的大汉很雄壮,腰带上佩了一把匕首。
不远处牌坊的后端,俏立着一位十七八岁美丽的紫衣裙小姑娘,还有一位十三四岁的丫环。后面站着另一名佩刀的壮汉,三个人正冷然向他注视。
向他挑衅的女人,一定是火凤密谍,紫色与红色差不多。
先入为主,他已认定了对方的身份。
“欺负一个老化子?”他有意接受挑衅:“老兄,恐怕你未必比这位老化子高明呢!你如果想帮助他脱身,趁早打消这愚蠢的念头。”
“你说什么?”大汉冒火了,虎目怒睁。
“你知道我在说些什么。”舒云的态度更强硬:“希望你不要因小失大,过早暴露你们的身份。有时候,我也会不讲理的。”
“我们的身份,你知道我们的身份?”大汉一怔。
“当然知道。”
“知道了,你还敢如此狂傲?”
“对你们这些人,我已经够客气了。”
紫衣女郎柳眉一挑,凤目中冷电闪烁!
“把他带走。”紫衣女郎光火地娇叫:“不能任由狂徒在此地撒野。”
大汉毫不迟疑地伸手便抓,云龙观爪走中宫毫无顾忌地切入,五指像巨钩,触及任何部位都可以伤人或擒人,速度与劲道皆臻上乘,难怪敢无畏地从中富强攻。
这种强劲的凌厉攻势,固然可以一举将对方击溃,但假如对方的身手和功力高明得多,就会得到相反的结果。
舒云也右手一抄,也是云龙现爪,双方攻招封招速度太快,招一出手已接触。
互相扣住了对方的小臂,把式相同,扣抓的部位也相同,像两把大铁钳,扣得结结实实,同时发动擒拿,同时挫低马步力贯指尖,同时出左手扣对方的曲池助攻,似乎两人之间已有默契,要在一招中分高下。
一声沉叱,大汉向下发劲,沉、扭、压、拖
岂知舒云的主攻在左手,食中二指以无穷的扣劲压迫曲地,消去大汉的右手劲道,哼了一声退步扭身下沉。
“嗯”大汉马步一乱,被拖倒在地。
另一名大汉一闪即至,轻灵敏捷神定气闲。
乾坤手不知厉害,闪身截住。
“慢来!还有我呢!”乾坤手叫,如意向前一伸。
刀光一闪,大汉以令人目眩的手法拔刀信手挥出。
“挣!”一声金鸣,乾坤手的如意一点也不如意,被刀震得向外激荡,人也被带得斜飘八尺。
“小子,还有我。”大汉收刀,向舒云招手叫,神态相当沉稳自负。
舒云放了擒住的大汉,对乾坤手被对方一刀震飞的事大感意外,名号颇为响亮的乾坤手竟然接不下一招,岂不令他心中吃惊?
“好,算你一份。”
他拉开马步,对方不用刀,令他平空生出三分好感。这与飞龙秘队的作风不一样,这位大汉的气概相当不凡,有一股磅礴的气势流露在外,与往昔他所遭遇到的那些家伙抽冷子明攻暗袭完全不同。
“你很不错,接我几记撼山拳。”
大汉进步亮拳,黑虎掏心铁拳疾吐,仍然是从中宫强攻的把式,气势比前一名大汉强劲三倍,拳风虎虎力道万钧。
说是几记,真是几记!大汉连攻五拳之多,拳劲一拳比一拳凶猛,一记比一记沉重,出拳时身形也随之移动,说明每一拳皆用上了全身的劲道,与传统的拳招马步如山的观念有所不同。
以立足点为支柱,拳发时全身劲道随重心攻出,被击中的人很可能被打飞。撼山二字固然形容得过火。但以人譬喻为山,却颇为传神。
舒云沉着地接拍,以双盘手快速地封架,只感到小臂封触时,对方的劲道直撼心脉,真有令人气散功消的威力,一而再马步被撼动。震力之强无与伦比。
这是他所遭遇的最强悍劲敌,接了五拳,已感到一双小臂麻麻地,两膀有脱力的感觉,不由暗暗心惊!
防守决不可能掌握制胜的机契,攻击才是胜利的最佳手段。
一声沉叱,他立即反击还以颜色,先回敬两拳,再劈出三掌,最后来一记以双腿连环攻击的蝴蝶双飞。攻势之猛烈,比对方强劲一倍,气势极为雄浑,完全以刚猛的声势强攻猛压,把大汉迫退丈余,换了三次方位。
大汉从他的腿下斜飘八尺,脸色不再从容,手突然按上了刀把。
“拔剑!”大汉沉声叫:“咱们在兵刃上见真章。”
按情势估计,大汉可以在飘退的中途拔刀的,而且还可以立即用刀反扑,出其不意突击的。
“奇怪!”他的手也按上了剑把:“阁下居然具有名家高手的豪气与风度呢!好,咱们在兵刃上见真章。”
玉皇阁方向,一位青衣人抱袂飘飘,眨眼即至。
“宋兄,有事朋友代劳。”青衣人亮声叫,是复仇客刘长河:“在下陪他练练。”
大汉虎目怒睁,闻声转移目标。
“你给我站开些。”大汉沉声说:“没你的事。”
“你少在我面前卖狂。”复仇客手一抄长剑出鞘:“这件事在下管定了,宋老弟的事就是我的事。”
“刘兄”舒云拔剑:“他找的是我”
“我找的是他。”复仇客不领情,划向大汉一指:“我要他收回刚才所说那些无礼的话,不然”
“你配?”大汉傲然地说。
复仇客是个极为自负的人,怎受得了?一声冷哼,挥剑疾进,招发大风起石,剑自下盘向上升,有如惊电破空,狂飓乍起。
大汉也哼了一声,单刀疾沉,有如电光火石!
“铮!”一声巨响,大汉震开剑,乘势切入,人与刀浑如一体。凛凛刀气如山洪涌发,来一记乘风破浪,刹那间连挥七刀。
刀如虎剑如龙,各展绝学缠上了,刀光剑影飞腾电耀,半斤八两棋逢敌手,好一场势均力敌的快速狠拚。
剑轻灵,刀沉猛,各有所长。
因此险象环生,奇招迭见。
舒云是个有心人,他留心地察看双方的优劣,觉得复仇客的剑招有缺陷,似乎并不着重于轻灵诡变,却有太多的强攻败着,好像要与大汉在劲道上争雌雄,而且有急功好胜的气势流露。
把佩剑当作雁翎刀使用,并不是怎么聪明的事。如果劲道不够臂力不强,三两下便会剑毁人伤。
可幸的是,复仇客剑上的力道并不逊于大汉的刀上刚猛劲道。
香风入鼻,他一怔!
扭头一看,看到紫衣女郎已到了他身旁。
“你这位朋友的剑术很不错。”紫衣女郎向他笑笑,笑容相当动人:“潜劲澎湃,气吞河岳,有我无敌,下过苦功;你是不是比他高明些?”
“姑娘的意思是”
“如果比他高明,我要向你请教。”
他又是一怔,这位女郎的意思很明显,复仇客的剑术还不够好。
最令他迷惑的是:紫衣女郎的敌意并不明显。
他不是一个傲慢的人,同时也有点醒悟:这位女郎不会是火凤密谍的人,那些女谍不会对他这么客气。
“我一点也不比他高明。”他也微笑着说:“姑娘,大凡敢挺身而出架梁的人,一定是最高明的。”
“那不一定哦!”“你是说”
“笨鸟先飞呀!”紫衣姑娘竟然与他说风趣的话。
“你真会骂人,你看我像不像只笨鸟?”他也风趣地举起左手仿鸟飞:“我是首先与你的随从动手的。”
“你用技巧打倒我一个随从,逼另一个随从拔刀,你瞒不了我,你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中的高手,天下间能在一照面间打倒我一个随从,逼另一个随从拔刀的人,敢说为数有限。
我不管,我要和你较量较量。”
“姑娘,能听得进忠言吗?”他诚恳地说。
“你的意思”
“我承认我的剑术差劲,认定你比你两个随从高明,你还要求什么呢?戮我两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所谓较量,可说是灾祸之源,兵凶战危,好胜的念头,不知制造了多少无谓的纷争和仇恨,输不起的人多着呢!”
“可是,你刚才”
“我并不是存心欺负一个老化子,那老不死的名号,在江湖大大的有名,绰号称拐仙”
“拐仙奚隆?”紫衣姑娘讶然轻呼。“一点也错。”
“他在这里干什么?这是一个贪婪狡猾的恶丐呢!”
“我正要盘问他呀!”
紫衣姑娘脸一红,赧然一笑算是向他道歉。
“腾蛟,退!”紫衣姑娘向恶斗不休的两个人高叫。
大汉一刀震开复仇客的剑,虎跳丈外脱出围外。
复仇客额上汗光闪闪,也无追击的余力。
两人实力相当,锐气消掉大半,双方的绝招皆伤不了对方,即使再交手,也只是拖的局面而已,谁也奈何不了谁,真要拚命,决非百十招之内可以了结的事。
“算了,刚才是一场误会!”紫衣姑娘向名叫腾蛟的大汉挥手:“回来。
“是的,小姐。”大汉恭敬地答,收了刀以手拭汗,大踏步退回。
上面路口的一株古柏下,出现一位老妇的身影,发出一声低沉的叫喊!
紫衣女郎一怔,抬头看望;老妇举手一挥,急步向山上走。
“我们走。”紫衣女郎急急地说,领先匆匆走了。
“这是什么人?”复仇客一面拭汗,一面注视着紫衣女郎一群人匆匆上山的背影发征:
“一个随从的武功也如此高明,主人岂不更为可怕?”
“不知道。”舒云摇头:“那位紫衣姑娘,身上流露出一种奇异的、震慑人心的气势,一种令人心中凛凛的奇异阴冷气氛,聪明人最好不要去招意她。对摸不清路数的人,提高戒心就不会吃亏;这位姑娘就是这种必须严加提防、不能掉以轻心的人物。”
“宋兄办事一向都是这样小心的?”复仇客语带讽刺,悻悻然傲态不改。
“差不多。即使常加小心,有时仍会吃亏上当。”舒云毫不介意对方的讽刺:“刘兄,吴市吹箫客的下落有线索了。”
“哦!真的?有何线索?”
“问问那位拐仙奚隆就知道了。”舒云指指乾坤手守住的老化子。
“好,请交给在下问口供。”
“这”“在下坚持要这个人。”复仇客说得十分坚决:“在下有权这么做。”
“齐叔意下如何?”舒云向乾坤手走去。
乾坤手不住打量复仇客,锐利的目光似要透入肺腑。
“贤侄,这位是”乾坤手颇感意外地问。
“他是复仇客刘长河刘兄。”舒云替老人家引见。
“哦!在德平帮助你的复仇客就是他?”
“是的。
“这好吧!把拐仙给他好了,咱们走。”乾坤手点头同意。
“刘兄,人交给你了。”舒云说:“在下与齐叙要进城走走,目下落脚在东岳老店,有事请前往赐教,回头见。”
“多谢了,回头见。”
两人向城里走,乾坤手不时回头眺望。
“复仇客很透了吴市吹萧客,所以要口供。”舒云加以解释。
其实没有解释的必要,在德平所发生的事,他已经将经过详细向乾坤手说明了。
“我不管吴市吹萧客的恩怨。”乾坤手信口说。
“拐仙交给复仇客”
“我认为这位复仇客,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齐叔之意”
“这人那股阴蛰的煞气,有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力。小子,我要你远离他左右,越远越好。”
“这就是他复仇客绰号的由来。”舒云笑笑:“一个怀有仇恨的人,那种煞气是免不了的,齐叔是否把人忧天呢?他毕竟是站在咱们一边的人。”
“复仇客是传闻中的神秘人物,我对这人十分陌生,犯不着敌视他,何况他曾经帮助过你。我的意思,是这太太过阴骛,性格阴沉,意向难测,喜怒无常,好恶令人难以估料。而你这小子有时精明,有时又糊涂透顶,性格与他完全丰反,走在一起,吃亏的一定是你,所以记住我的话错不了。离开他远一点,不要把他看成知心的好朋友,有什么事必须保留些,绝对不要犯推心置腹的错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侄明白。”舒云信口答。
前面便是登封门,泰安州的北门。
这条登山大道,也就是岱岳大道。
以往前来泰山封禅的皇帝,皆从这里登山,因此不但山道雄伟宽阔,而且沿途直观亭台处处可见。
后来的满清皇帝如康熙、乾隆,都曾经前来封禅,留下许多宝物和墨宝,把这条路修得更为出色,增添了更多的建筑和名胜。
但在大明一代,这条路并不怎么豪华壮丽。
两人进城,在岱庙游了半个时辰,在柄灵殿参观后槐汉柏。汉柏尚存十余株,只有一株最大的,约有五围,树身已空,枝叶仍茂。
巨大的唐槐也空了心,人从下面行走。
据传说,那株大汉柏右侧的怪痕,是汉朝黄巾造反时,曾经想用斧砍倒,斧下血出,因此惊恐而走,那就是当时留下的斧痕云云。
青山远在,古木长存,但秦皇汉武,而今安在?人站在这数千年古木下,不由不感叹人生的短暂渺小。
游完庙,出殿到了东山门楼下。
门称仰高,三山门之一。
在门楼侧方的小室房,乾坤手示意要舒云留意附近。游庙的游客甚多,很难发觉形迹可疑的人物。
乾坤手从侧方绕至小室后面,小院落中正在整枝的一位花匠,冷然抬头瞥了他一眼,脸色一变!
“呵呵!西门兄,别来无恙!”乾坤手得意地笑,背着手走近:“看样子,你老兄剪花修枝怪勤快的,大概心宽体胖真的在纳福呢!”
“鬼的心宽体胖。”花匠悻悻地说:“他娘的!快变成干鱼啦!你来做什么?”
“来看望老朋友呀!不欢迎吗?”
“你乾坤手最好是死掉,没有人欢迎你。”
“我真有那么讨人嫌?”乾坤手笑吟吟地说。
“一点也不假。哼!你来了,一定麻烦也来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哟!老朋友。何必说得那么难听?”
“更难听的我还没说呢!你最好走远些,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到泰安来,我不希望见到你,和你这种人打交道,一点好处也没有”
“不要说得那么决绝,老朋友。不错,我这人很难缠,像不散的阴魂。老实说,没事我不会来找你。”
“有事你也不要来找我,哼!”“我来了,是不是?”
“我当你没有来。”
“哈哈!除非你成了白痴。说真的,有事找你不,有事求你,可以了吧?”
“我不会睬你。”
“喝!真的?”
“半点不假,早年的游魂西门谷已经死了,你所看到的只是一个在岱庙,管理草木的老园丁和差劲的老花匠,你还有什么鬼花样好玩的?”
“你算了吧!老朋友,把豹的毛斑刮掉,仍然是一头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又道是,狗改不了吃屎。”乾坤手嘲弄地说。
“去你娘的!”
“好,咱们来说正经的。”
“目前我说的最正经也没有了。”
“你欠了我一条命的情,没错阳?”
“不错,你曾经救了我游魂西门谷一条命,并不表示我西门谷必须用命来偿还救命债,对不对?”
“我并不恶劣到挟恩要挟你用命来偿债。”
“你”“两件事。”
“他娘的,一件事已经够多了,你”“一件事?我提了一件事吗?”
“你不提我也知道,吴市吹萧客一群混帐东西,正在打你的主意。”
“哈哈!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老朋友,谢啦!么魔小丑,跳不了高梁。第一件事,飞龙秘队首要人物藏身在何处?吴市吹萧客就是该队的混帐走狗!”
“在玉皇庙的福裕老店,有多少人就不知道了。”
“谢谢啦!第二件,兄弟要往石阎山梅谷,有关梅谷大龙卷花家的动静,老朋友可有耳闻?”
“你是见了鬼啦!石阎山与亭亭山之间的侮谷,距此足有四五十里,你来向我问动静,这玩笑开大了,你以为我真是可以瞬息万里的游魂吗?”游魂西门谷笑了:“再说,大龙卷的事,天下间敢过问的人屈指可数。告诉你,江湖朋友皆知道泰山梅谷是最神秘的地方,来泰山找梅谷的人也不少,没有一个是成功的。梅谷不在泰山,也不在石闾山,你找不到的。
“那到底在何处?”
“不知道。我在这里住了三年,跑遍了泰山周围一百六十里,也到过石闾亭亭两山,可就是找不到梅谷在何处,也没见过花家的人,要找大龙卷,你必须到江湖上去找,在这里你是白费工夫浪费时间。”
“飞龙秘队的人就是来找梅谷大龙卷的。”
“让他们去找吧!不会成功的。老朋友,我不欠你什么了。”
“好,你不欠我什么了,再见。”乾坤手满意地说。
“你最好永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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