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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云龙被姚文仲赶走,以及风云会大力鬼王被逐的消息,传播得很快,姚文仲的声威身价,似乎突然增涨了好几倍。
镇外的山林湖滨,不时传出芦哨、长短啸、牛角等等声响,这是传递消息的信号,可以传达简单的约定信息,只有自已人才听得懂。
声传讯,瞬息百里,速度十分迅疾,唯一的缺点是无法传达复杂的消息。
火拼搏杀的局面已经拉开序幕,已经没有甚么顾忌了,谁强谁有理,谁慢些下手谁倒楣。
姚文仲的住处境最为险恶,风云会、黑龙帮、涤尘庄、水贼,他全得罪了。
九华山庄的人,不可能公然站在他的一边。
南昌廖家的人仍然受到黑龙帮的控制,即使想帮他也无能为力,廖家十剑已去其六,自顾不暇,已是穷途末路,江左争雄的霸业,廖家显然出头无份,除名有望。
银衣剑客破晓时分仍在镇郊的秘匿处所睡大头觉,入云龙受挫的信息,是从以声传讯中获知的,立即带了人向另一处人手集中处急赶。
姚文仲的行踪,完全暴露在伏桩的监视下。而且他们三人并不急于赶路,也没有加快脱离长河镇的打算。
银衣剑客身边,已经有九个人。
绕过一处小坡,前面路旁的草丛中闪出一位青衣大汉,恭敬地行礼。
“如何?”银衣剑客大声问。
“召集人手的信号已经发出。”大汉欠身说:“外庄大总管夏候大爷传来信号,要半个时辰,本庄的人才能全部赶到集合。”
“二庄主呢?”
“正在东北五里外的岭脚,为死伤的弟兄善后,可要派人把他们召来?”
“不必了。”
“那就请少庄主到林子里歇息,等候夏侯大总管”
“等,等个屁!”银衣剑客大发雷霆:“似乎咱们的人,都成了丧胆的鼠。再等下去,那姚小狗恐怕已经赶到府城躲起来了。说,他们三人过去多久了?”
“约半刻时辰。”
“你告诉夏侯大总管,人一到就派人赶上来。”
“这少庄主之意”
“我要先追上去,不杀这小狗此恨难消。”
“可是,少庄主,那小狗十分可怕”
“闭上你的臭嘴!你们都惊被胆了。”银衣剑客怒不可遏:“咱们走!”
他带了薛忠八个爪牙,匆匆急赶。其实,他也有点心惊,要不,怎会留下话要夏俟大总管人一到就派人赶上来?那已经表示自己追上去,并没有成功的把握。
近来,他对姚文仲的估价愈来脚愈高,尽管他在自己人面前仍然说大话,其实心中雪亮。姚文仲的武功对他的威胁是愈来愈大了。
但迄今为止,他仍然具有必胜的信心,只不过心里明白,胜来一定不易。
于兴山与从人于智,一直就紧紧跟在银衣剑客身后。第四个人是薛忠,一直就脸无表情。
“于兄,你的人也无法赶来,十分遗憾。”银衣剑客一面走一面说。
“薛兄要兄弟的人对付风云会,所以兄弟的人在风云会首要人物潜伏处候命,岂知薛兄又临时变卦,放下正事不办,却来追赶姚小辈,兄弟仓促间,那能将人召来?”于兴山似乎对追赶姚文促的事有怨言:“薛兄,姚小辈人孤势单,不成气候,何苦把全副精力花在他身上?兄弟认为解决风云会才是当务之急。”
“风云会的事固然重要,但于兄可曾想,当本庄的人与风云会大决算之后,将有何种局面出现?”
“这当然薛兄称操胜算。”
“胜了也将元气大伤,甚且两败俱伤,在暗中虎视眈眈的人,可就有机可乘坐捡便宜啦!这一来,姚小狗也将坐大,风云会溃散的人,与及前来看颜色的天下群雄,极可能投向姚小狗。他已经在招兵买马了,你知道吗?待跟随他的人愈来愈多,气候已成,再除去他可就费事了,于兄同意吧?”
“这兄弟总认为,姚小狗不足畏”
“真的?黑龙帮有多少人栽在他手下,于兄知道吗?”
“不知道。”
“于兄的消息似乎不灵通呢!”
走在后面的薛忠,突然发出喝声。
众人闻声知警,不约而同止步。
前面小径旁,姚文仲的宝蓝色身影极为鲜明,站在树林前威风凛凛,远在半里外的这些高手,似乎仍可感到他的豪气杀气相当逼人。
雨露观音与虎鲨在他身后侍立,也相当神气。
“他在等我们!”于兴山颇感意外:“也许,他故意引我们来追的。”
银衣剑客哼了一声,脚下一紧。
接近至三十步路,姚文仲三个人退人林中,一闪不见。
“除非你能飞天遁地。”银衣剑客怒叫,勇气倍增,展开轻功飞赶。
对方示怯,这些人勇气倍增是正常的反应。
丘陵与平野中林深草茂,九个人如何追搜?幸而其中有几个追踪的名家,总算能掌握逃向。
九个人分为两列,四前五后,以每人相隔十步左右,保持目税距离,循踪穷追。
远出两里外,鬼影俱无。
银衣剑客怎肯罢休?勇往直前不肯回头。
后一列最右翼的一个中年大汉,左手暗藏三枚透风镖,右手长剑隐肘后,一双精光四射的怪眼,猎豹似的搜寻外侧的每一处草木间隙,却忽略了身旁的景物。
一株大树后,突然闪出姚文仲宝蓝色的身影,紧蹑在大汉身后,悄然无声像是鬼魅幻形。
后脑一震,大汉向前栽,但背领己被抓住无法倒下,昏昏沉沉被扛上肩,无声无息转瞬即失踪。
片刻,左临的一位穿青袍的人,发现外侧的同伴不见了,以为落在后面跟不上。
“吴兄,快跟上来。”青袍人低声急叫。
没有回音,青袍人一怔,一跃穿越几株大树。扭头回望寻找同伴。
“吴兄”青袍人再次低叫。
“在这里。”身后传来人声,如在耳畔发音。
青袍人本能地转身回顾,刚看到宝蓝色的人影,耳门就挨了一下重击,立即昏厥。
片刻,有人终于发觉不对了。
“少庄主。”有人大叫:“吴刚陈勇两人不见跟来,有点不妙。”
真的不妙,众人惊疑不定,回头急找,人都挤在一起了,紧张的气氛压得胆气稍弱的人心向下沉。
“在这里了糟!陈兄完了”最先找到的人狂叫,后面的人一拥而上。
那位叫陈兄的青袍人,仍然昏迷不醒,但右手右脚膝骨手肘碎裂而皮肉不伤,算是完了。这两处地方的骨头如果碎裂,大筋必定受到重创。极难医治,如不割掉手脚,即使治好了,手脚也成了废物。
“这该死的狗东西!”银衣剑客愤怒地咒骂:“一定是姚小狗干的好事,一定把他搜出来碎尸万段,不然此恨难消。”
结果,搜出另一位也成了残废的吴兄,断裂的是左手左脚,与陈兄的伤处正好相反。
正在七手八脚救吴兄,在最外侧负责警戒的一名大汉,猛地大喝一声,双手连发六把飞刀。
众人警觉地分开,看到大汉最后两把飞刀飞向树隙,也看到大汉双脚一软,狂叫着向下挫倒。
两段八寸长的小树枝,似乎比钢镖更坚硬,射穿了大汉的双膝,双腿真是报销了。
薛忠飞跃而起,穿越浓枝向前猛扑。
蓝影一闪再闪,蓦尔失踪。
银衣剑客也尾随追出,白费工夫。
“少庄主,不可远追!”薛忠急急拦住了银衣剑客:“敌暗我明。危险!”
“姚小狗!有种你给我滚出来公平决斗。”银衣剑客怒火焚心,切齿叫骂。
“哈哈哈哈”右前方远处传来姚文仲的狂笑声:“阁下曾经向在下埋伏偷袭,在下并不认为你没有种,你又何必叫嚣?你这混蛋根本就是个没胆的英雄,走动时带了大群狐犬做保镖,你配说与在下公平决斗?喂!你脸红了没有?”
银衣剑客想冲出,却被薛忠拉住了。
“继续与他骂阵。”薛忠低声说:“我绕过去截他的后路,他就跑不掉了。”
薛忠说完,悄然绕走。
银衣剑客继续破口大骂,远处也传回姚文仲的不断回骂声。
薛忠是地府双残的老大,蹑踪潜迹的功夫十分到家,在四川从不在白昼现身,活动皆在夜间,所以经验极为丰富,蛇行鹭伏逐渐接近了骂声传来处。
刚看到宝蓝色的身影,姚文仲也看到了他,立即扭头飞掠而走。
老魔不甘心,相距仅两丈余,一咬牙,全力飞掠而进,自不量力紧追不舍,把在鬼沼一爪被封的事忘了,见人就追,这是自负的人共有的通病。
老魔已用上了十成轻功,但始终无法拉近一尺半尺,但见前面的蓝影起伏不定,似乎并不怎么快,轻功并不出色,可是却无法追及,心中又惊又怒,咬牙切齿不追上决不甘休。
不知道追了多远,也弄不清所追的方向在何处。不久,前面出现一处平坦的短草坪。
姚文促倏然止步回身,神定气闲呵呵怪笑。
“你一个人就敢追来,佩服佩服。”姚文仲一面将剑掖妥整理衣衫,一面盯着拉开马步运气的薛忠怪笑:“呵呵!我还欠你两爪,这次要连本带利还清,可不要失去机会了。呵呵!天魔摄魂爪来也!”
薛忠并没使用天魔摄魂爪,而改用连环双绝掌进攻,揉身直上,双掌连环吐出,掌风似风雷骤发,流骨撼心的劲道远在丈外便猛然迸爆,威力石破天惊。
蓝色的身影猛地随掌劲而转,双掌一合一旋,一旋之下,便已贴身,似乎是被掌劲打得身形旋转而倒,其实并没倒。
可怕的旋摔怪劲,像排山倒海似地光临。
薛忠一听劲风声音有异,看清旋转的怪身法,不由大吃一惊,幸而见多识广,不等旋摔的劲道近身,猛地挫身高不及三尺,闪电似的退滑出两丈外。
“哗呼”罡风突发轰鸣,附近三株大树如在风涛中摇撼,枝叶纷坠,声势惊人。
“九转神魔功!”薛忠脸色大变,嗓音走了样:“你你是白眉神魔的的门人”
“猜对了,有奖。”姚文仲豪气飞扬地叫:“九转神魔功也有三发的威力。你是个识货的行家,可以等在下三发为尽之后宰了我。”
薛忠突然扭头飞奔,状极狼狈。
姚文仲一跃而上,无畏地狂追。
一声沉喝,薛忠回头狞笑,一爪抓出。
狂冲的蓝影一闪即没,大团枝叶被爪劲抓得向薛忠迎面飞洒,但在距体三尺左右,改向两侧飞散。
“哈哈哈在下算定你有这一着回马抓。”远在侧方丈外的姚文仲大笑:“大概能逃过你这一抓的人,以在下为空前绝后的一个。现在,彼此扯平,你还有两抓之力,我也有两发之功。来硬的,好不好?”
薛忠哼了一声,不作答复,拉开马步,双爪开始作小幅度的试探诱招。
姚文仲也双掌徐徐伸缩,逐步逼进。这时,双方已离开林缘,进入草坪中。
三移位两试探,双方功力已运至九成九。
姚文仲气吞河岳,进多移少。相反地,薛忠进少移多,移,表示避开正面所受压力,避开对方攻击劲道所聚处,也等于是采守势有点心虚。
蓝色身影一进一挪,进攻了。
薛忠大喝一声,抢制机先,先下手为强。双爪一前一后猛地抓出。
糟了,果真把蓝色的身影抓近了。
姚文仲似乎被抓拉的劲道罩住了,但身形以快一倍的速度,借对方的抓劲急旋而来。
借外力为已用,这是借力打力的精髓。
蓬一声大震,罡风大作,薛忠的身躯,斜摔出两丈外砰然大震中倒地急滚。
“最后一击。”姚文仲大叫,疾冲而上。
薛忠急爬而起,奋余力发腿狂奔,鲜血从口角流出,脸色泛青,更为狰狞可怖。
生死关头,可以暂时浑忘痛害。薛忠就是在这种奇迹下,能发挥潜力如飞而逃,速度打破了平生纪录,真像是电射星飞。
姚文仲一怔,脚下一顿。这一耽误,薛忠的身影已消失在树林内不见了。
他不再追赶,坐在草中运气行功调息。内家高手的致命绝招,最大的缺憾是事先必须有时间运功聚劲,再就是损耗精力至巨,连发三击五击,自己也到了气散功消境界,如果失败,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因此一些成名高手的内功致命绝学,通常一到精力耗掉一半时,便不再滥发,宁可用其他的武技周旋,或者干脆见机撤走,以免任人宰割。
气上重楼,行功九周天。
分枝拔叶声人耳,追的人赶来了。
他长身而起整衣,仰天长笑,引导来人定向。
银影人目,第一个冲入草坪的是银衣剑客。
“呵呵!诸位喘口气,拭拭汗。”他背手而立神态悠闲,笑容可掬:“银衣剑客,今天是你我算账的一天,你不能一股劲地暗算谋害我而不受惩罚,我姚文仲泥菩萨也有土性。这里正好放手一拼。”
银衣剑客一面抓住机会调息,一面挥手示意命于兴山四个人采取包围姿态合围,防止姚文仲逃逸。
“你配说这种大话?”银衣剑客傲态不改,勇气似乎倍增,语气充满信心。
“配不配你自己知道。”
“伏魔慧剑天下无敌。”
“魔幻十八剑也没逢敌手。”
“甚么?魔幻十八剑?”银衣剑客脸色一变。
“三十年前,伏度慧剑与魔幻十八剑,在武林平分秋色,你应该知道来龙去脉。”
“你你是”
“白眉神魔柳公,是在下的恩师。”
银衣剑客大吃一惊,手心开始冒汗。
于兴山脸色一变,倒抽一口凉气。
其他三人中,一是薛信,一是于智。最后一位仁兄,正是福大命大的勾魂阴判乐平和。
这位老穷汉一而再栽在姚文仲手中,见了姚文仲便心惊胆跳,有如老鼠见猫,因此追逐期间,一直就跟定了银衣剑客不敢远离。
上次他和九指红绡,就曾经疑心姚文仲已被白眉神魔收为门人,现在由姚文仲亲口道出,可把他吓了个浑身冰冷。
“果然不幸而言中!”勾魂阴判心中狂叫:“我怎么会碰上这种倒楣事?”
这位武林九绝之一的名宿,终于明白何以同伴断手折脚的原因了,小神魔一出,世间注定了要增加不少残废的人,果然不幸言中。
“果然是小神魔。”勾魂阴判突然脱口叫:“少庄主,不要和他在空旷处决战,快退入树林以静制动。”
从此,小神魔的绰号不胫而走。
银衣剑客怎能在属下面前示怯?何况与姚文仲交手,他一直就是胜家,心中虽惊,信心仍然坚强,白眉神魔的门人也没有甚么大不了、当年白眉神魔就胜不了他的师祖天下一僧。
一声剑吟,银剑出鞘。
姚文仲淡淡一笑,徐徐拔剑。他对银衣剑客的武功造诣,已经有相当的了解,成竹在胸,知已知彼,他的信心与豪气已到了有我无敌境界。今天,是他成名露面的时候了,时机已经成熟。
唯一令他小有顾忌的是:银剑是断金切玉的宝剑。这是说,他的攻势将受到限制。
目光落在银光耀目的银剑上,他心中打定了主意,脸上涌现令对方心寒的阴笑。
“三十年后,伏魔慧剑与魔幻十八剑第一次碰头。”他朗声说:“三十年前不分胜负,三十年后必须有结果,阁下,何不换一把平常的剑公平决胜?”
“你害怕银剑?”银衣剑客的信心又增强了两分:“别的剑配不上我这身银衣,你如果害怕,那就认命吧!”
“总得先试试再说,对不对?”他仍然阴笑:“宝剑在手,威力至少可增一倍,所以你很神气,银衣银剑在江湖出尽了风头。阁下,好好保住你这把招牌剑。”
“我知道你害,不过,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我总不能换用不趁手的兵刃,你就认命吧!”
一声长笑,姚文仲攻击了,第一招鬼神愁锋尖斜掠而出,进入威力圈突然变掠为点,而且改换方位连点,令人摸不清路数,看不清变化,估料不出攻向何处部位。
银虹也斜错而出,像是虚对,其实是错锋实接,这是伏魔慧剑易攻于守,威力十分惊人的苦海慈航神奥绝招,对方如果逞强长红色直入,必定剑被错开自暴空门,以胸胁迎剑有如自杀。
森森剑气一发即敛,银虹封错了方位,立即移位沉剑,重布剑网。
三冲错,五换方位,双方一沾即走,变招之快,令人目为之眩。剑气进发远及三丈,三丈内风狂草偃。
十招过去了,姚文仲的攻势逐招加快。
银虹交织的剑网一圈圈迸张,透出的几道几乎肉眼难以分辨的淡虹,皆是猝然攻出的杀着,剑剑致命快逾电光石火,每一剑皆给予姚文仲无穷威胁,险家横生十他风险,但每一剑皆在生死一发中落空。
蓦地,银虹转折后旋,沉涨震耳,猛地截住了射向右背胁的剑芒。
剑芒陡然上升,侧掠。
银虹猛地幻化满树银花,闪电似的急截。
剑芒侧掠八寸,立即续向上升,满树银花截空。
一只大手自不可能伸入的方位伸入,五指一伸,指在银衣剑客的右裳背上。接着腰间一震,所佩的百宝囊失了踪。
姚文仲折向掠出两太外,伸手接住了自已用掌劲震得向上飞起的剑。他的左手,有夺自银认剑客的银色百宝囊,里面藏有暗器夹袋,中有银衣剑客在危急时用以救命的歹毒暗器。
几乎在同一瞬间,他疾闪八尺,一脚踏住于银衣剑客脱手抛出的银剑。
这一连串的变化,旁观的四位一等一高手,竟然无法看清,看清之后,情势已不可收拾。
“诡计!”银衣剑客愤怒地厉叫,左手猛揉右手背,幸而掌骨不曾受伤。
姚文仲淡淡一笑,丢下百宝囊,剑交左手,右手抓住银剑的剑靶,右脚踏实了剑身前段。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挫马步立地生根,宝像庄严,身上似乎涌发一阵阵轻雾,虎目中的光芒一变,变得又大又黑又阴森.变得像是鬼魂的魔眼。
“铮”一声金鸣,银剑一折两段。
威震天下的银剑,从此在人间消失,
断剑连挥,银色的百宝囊碎裂成一堆烂草杂碎。
“给他换一把剑。”姚文仲将断银剑丢出七八丈外:“看看伏魔慧剑到底有多厉害。”
“你这该死的杂种!”银衣剑客痛苦地咒骂:“你你你你毁了我的宝剑,我与你不共戴天”
咒骂声中,不自量地双掌一错狂冲而上。
姚文仲剑尖一沉,剑气进发异鸣。
“你知道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在下的手指不拂掌背面拂你的耳门,你已经死了,我不希望你赤手空拳死第二次。”姚文仲冷冷地说。
银衣剑客连拍五掌,掌劲一近剑尖便四散而逸,不敢再接近。
“取剑来!”姚文仲沉叱:“现在你我除了一把剑之外,谁都没有机会弄玄虚。这是一场绝对公平的决斗,如果你没有种,滚!”
银衣剑客一咬牙,右手一伸。
薛信大踏步上前,恭敬地献剑,默默地倒退而回。
双方重新立下门户,杀气立即汹涌,阳光似乎在这刹那间失去了热力,四周似乎流动着死亡的气息。
一声低吼,姚文仲再次发起抢攻。这一次,比上次猛烈百倍。
“铮铮铮铮”一剑连一剑无穷尽,似乎从四面八方同时攻击,人影狂野地移位闪动,剑虹漫天澈地像是漫天风雨打梨花。
银衣剑客也不弱,守得泼水不入,沉着地布下重重剑网,在窄小的空间中旋动如逸电流光,有效地遏止了姚文仲百十剑的雷霆万钧攻击。
不久,攻势更猛烈,更可怕。银衣剑客在原地以静制动的机会逐渐消失,开始大幅度移位,因此不时暴露空隙,有点转动困难了。
第一个看出危急的人是薛信,这位仁兄取代了薛勇的保镖位置,可知定然是极为高明的行家。
勾魂阴判感到手上一震,剑被薛信取走了。
“不要上去,老哥。”勾魂阴判知道自已说话的声音在发抖:“任何人插手,结果只有一个。”
“你认为在下这么没有用?薛信凶狠地瞪了勾魂阴判一眼。
“真的,老哥。”勾魂阴判打一冷战:“说不定你会受到两方的攻击,他们太快了”
“哼!”人影猛地疾射而出,身剑合一猛扑姚文仲的背影。
宝蓝色的身影一闪,再闪,剑光如匹练,一闪,再闪,蓦地重新向银衣剑客集中。
“啊”薛信从漫天剑虹闪烁人影飘摇中穿出,冲出三丈外狂号。
地面,堕落两条手臂,是薛信的。
勾魂阴判叹口气,奔出抢救薛信。
于兴山向于智一打眼色,两人同时左手齐扬。
共有六枚暗器化虹而出,自两面向急剧纠缠的人影集中攒射。
即使最笨的人,也可看出这六枚暗器不是以某一人为目标,而是有意将两个人都射倒。
激斗的人旋动移位太快,暗器飞行的空间有两丈左右,飞行期间,激斗的人最少也移动了三次方位,岂能以一人为目标?
幸而两人命不该绝,恰好银衣剑客在危急中全力封住了一剑,震力出奇地凶猛。
这瞬间,银衣剑客被反震出丈外。
姚文仲也退了两步,激斗倏然中止。
银衣剑客感到右胁下有物以高速擦过,胁衣划破了一道裂口,好险,只要稍退慢刹那,暗器必定贯入右胸。
“叮叮叮!”姚文仲身剑合一急退,剑击落了三枚暗器,运剑快速的程度骇人听闻,难确度更为惊人。
“该死的东西!”姚文仲怒吼,一跃三丈。
于兴山与于智,已退入林缘。
银衣剑客抓住机会,退至勾魂阴判身旁,察看薛信的伤势。
姚文仲毫无顾忌地飞跃而进,半空中左手疾扬,一星电芒破空而飞,向于兴山的背影射去。
这是他用剑击落三枚暗器时,接获的另一枚五虎断魂钉,这玩意不但沉重致命,而且淬了奇毒,被击中即使不死,如无该钉的独门解药,也保不住性命,歹毒绝伦,因此他被激怒了。
于智落在后面,人林便加快前奔,恰好到了于兴山身后,五虎断魂针也恰好到达。
“嗯”于智闷声叫,针入身柱嵌在脊骨内,人向前冲,同时砰一声撞中一株大树,反弹而倒,做了于兴山的替死鬼。
“救我”倒地的于智狂叫。
于兴山已像老鼠般窜走了,大限来时各自飞。
姚文仲纵落扭头回顾,已失去银衣剑客的踪迹。他不再回头,穷追于兴山。他觉得,这个姓于的很可恶,替银衣剑客出点子玩弄阴谋诡计,实有除去必要。
不久,他追近一丛蒿草,于兴山的背影,在前面十余步的草隙中乍现乍隐。
刚要纵起,突然听到身后有异声,猛扭头,暗叫一声糟!剑不假思索地向后扔出。
这瞬间,可怕的抓力及体。
“呃”身后的人闷声叫,双手抓住贯入小腹的剑向后急退,砰一声压倒了不少野草,开始呻吟挣扎。
是薛忠,地府双残的老大。
姚文件的右肩背,衣裳被抓开,抓力未伤皮肉,仅留下五道抓痕,但劲道已澈肌入骨,他骤发的护体神功,仓促间仅能发出五成保护力,保不住天魔摄魂爪的可怖一抓,立即气散功消,爪毒人体。
一阵昏眩感袭到,头重脚轻,他向前一栽,仆倒在蒿草上,浑身在抽搐。
银衣剑客有生以来,从没这样狼狈。
九个人自以为实力雄厚,必定可以追上姚文仲一举搏杀永除后患,现在他身边,只有一个勾魂阴判,背了没有双手的薛信,三停折损了两停,自己也在姚文仲狂风暴雨似的攻击下,几乎失手丢命。
最令他难受痛恨的是:他仗以横行天下的宝剑,被姚文仲公然夺去,运神力一拆两段,这比杀了他还要难过,是令他难以忍受的奇耻大辱。
他在江湖奋斗了几年,费尽心机努力挣来的声威、名头与雄心壮志,这一下子就断送掉了,替他卖尽死力的两条臂膀薛忠薛勇,也毁在姚文仲手中,他痛心疾首的情景是可想而知的。
他带了勾魂阴判,咬牙切齿走上了回头路,心中难免嗔怪自己的那些人,为何不早些赶来接应?他是个输不起、没有风度的人,遭到挫折就埋怨,找理由向自己人发泄,大多数的人都有这种迁怒的通病。
到了最后一处伏桩潜伏处,那位眼线依往例窜出路中参见。他那一身银衣,在五六里外都可分辨。
“属下参见少庄主。”
“混蛋!夏侯大总管为何还没赶来?”他愤然怒声责问,脸色难看极了。
“属属下不不知道。”大汉吃惊地答:“小的一直不不曾离开这里”
“半个时辰早就过去了,你不是说半个时辰,本庄的人就能全部赶来此地集合吗?”
“这这是夏侯大爷派派人传来的口信,小的只只是一字不易”
“闭嘴!”
“属下遵命。”大汉一头雾水,弄不清少庄主为何如此盛怒地责怪自己。
当然,大汉并不是糊涂虫,少庄主经过时带了八个人,目下只剩下两个,还有一个缺了手背回来的,显然发生了可怕的变故。
“人还在岭脚吗?”银衣剑客总算知道自己找错了发泄对象,口气缓和下来了。
“片刻前还有信号传来,还在岭脚。”
“好,我这就去岭脚。记住:留意姚小狗的动静,有所发现立即传讯禀报。”
“属下遵命。”大汉明白了几分:“可要向岭脚发讯,要那边的人派人接应?”
“不必了”
急走里余,小径一分为二,右走长河镇,左面小径经过岭脚伸向湖北岸的镇市。
“我带薛信到镇上医治。”勾魂阴判在路口止步:“反正早晚都要派人将伤者送到镇上安顿的。”
“带到岭脚去。”银衣剑客断然拒绝,气冲冲地走上至岭脚的小径:“有点不对,这里应该有我们的伏桩,为何不见现身?”
距岭脚的树林还有半里地,便嗅到随风飘来的血腥味,曾经闯过刀山剑海的人,对血腥十分敏感。银衣剑客心中叫紧,勾魂阴判也感到毛骨悚然。两人脚下加快,不样的预感浪涛般自心底涌升。
鬼影俱无,林空寂寂,但血腥味更浓了。
两人在林中巡视,到处可看到枝断草折与血迹,满目可见打斗留下的遗痕,不时可以看到遗落的兵刃,与及钉在树干上的暗器。
两人心中明白,这里曾经发生极为惨烈、但为期甚暂的搏杀,涤尘庄的人在这里碰上了意外。
“会是甚么人?”银衣剑客似在自问:“夏侯大总管身边人手够,实为强大,能将他逼走而来不及发讯传警的人,会是哪一方的神圣?”
正在纳闷,勾魂阴判突然放下薛信。
“看,那是谁?”勾魂阴判警觉地说,向东北角一指。百步外林隙中,有一个浑身浴血、脚下踉跄的人影时隐时现正往这一面接近。
“女的哎呀!是冷魂仙子皇甫寒梅。”银衣剑客忽叫:“皇甫姑娘,快来。”
勾魂阴判飞步迎出,片刻便扶着冷魂仙子返回。
冷魂仙子身上有好几处创伤,幸而都不太严重,双脚一软,坐倒在树下呻吟。
“怎么一回事?”银衣剑客急问。
“风风云会大大批高手突然出现”冷魂仙子就有余悸,说话仍不稳定:
“大总管刚刚接到赶来会合的内庄人手,要不很很可能全军覆没。”
“那怎么可能?风云会只来了江左一群二流人物。”银衣剑客剑眉一轩:“夏侯大总管足以收拾大力鬼王那几个浪得虚名人物。”
“少庄主,我们料错了。”冷魂仙子苦笑:“他们后续赶来的人扮作乡民与商贩,人数极为可观,已经现身的有两位堂主:红花堂堂主一尘子老道、青叶堂堂主九幽恶客胡生。可以说,风云会三大精英来了两部分精英。”
“这”银衣剑客脸色一变。
“尤其是九幽恶客路生,在风云会可说武功无与伦比。”冷魂仙子的话稳定下来了:
“青叶堂主持训练会中重要执事亲信子弟,堂中人才济济,所训练出来的年轻杀手更为可怕,每一个都是敢斗敢拼不顾自身安危的死士,本庄碰上了可怕的劲敌。双方死伤极为惨重,我是在激斗中远离现场的,好不容易才挣扎着返回。少庄主,我们的人呢?”
“我刚到。”
“这不不会是全军覆没了吧?”
“不可能,死伤的人都没留下。”
“可是,事故发生在不久之前,怎么可能就各自善后了?他们”
勾魂阴判突然举手,阻止冷魂仙子发话。
“那边有人。”勾魂阴判低声说,手向东南角一指:“而且好像不止一个人。”
“受伤的人?”银衣剑客显然经验比勾魂阴判差远了。
“不是,受伤的人不会潜行。”
“潜行?哼!等他们来。”银衣剑客傲态又发作了。
三人继续低声谈话,仍由冷魂仙子叙说事故发生的经过。其实也没有甚么好说的,一尘子老道突然率人涌到,指责涤尘庄掳劫南门灵凤至鬼沼的事,要求公道。外庄大总管夏侯兴隆绰号叫八极灵宫,自认是主宰天上人间善恶的神,那肯承认错误?一言不合立即展开生死相拼,如此而已。
那时,内庄的人已从镇上撤出赶来会合,二庄主入云龙一群人本来预定赶来会合善后的,反而不曾到达,所以在岭脚集合的人并不多,实力显然比风云会单薄些,胜的机会不大。
一言不合便生死相拼,可知风云会已忍无可忍,不顾一切要采取雷霆手段,与涤尘庄公然为敌了。
“南门灵凤来了吗?”银衣剑客咬牙恨声问。
“没见现身。”冷魂仙子虚弱地说,叙说耗去不少精力她本来就受了伤,经过这次激斗受伤更重,这时渐感不支。
银衣剑客不再多问,向勾魂阴判一打手式。
“出来吧!诸位。”银衣剑客闪至一株大树后,剑已拔在手中,语气冷厉:“在下久候多时,你们蛇行鹭伏好半天,不嫌累吗?滚出来!哼!”三方的草树晃动,七八枚暗器齐向他集中攒射。
“该死的鼠辈!”他沉喝,银色的身影飘掠闪动,从左面的暗器空隙中电掠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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